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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番外·邢东乌篇(下)

  邢东乌篇

  元浅月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强壮镇定地走出咖啡厅,在停车场里坐上自己的车,拉上安全带,把手放在驾驶盘上,深吸了一口气。

  她脑子里混沌一片,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实感,如坠云端。

  在车里坐了很久,她才拿起手机,给元冉拨去一个电话。

  赵怀为从没有想过,邢东乌会主动找自己的一天。

  在听到室友说,邢东乌叫他出来的时候,赵怀为起初以为是哪个哥们的恶作剧,等出来真见到宿舍楼下的邢东乌之后,他喜不自胜,有种被天降彩票砸中的巨大的欣喜。

  下楼梯的时候,他一步三跨,差点没激动得平地摔一跤。

  邢东乌站在树下,翠绿枝叶下,微风轻拂,她眉眼清冽,身形高挑,静谧美好,仿佛一位从壁画中走出,超凡脱俗的画中仙。

  而且还是现代版的。

  赵怀为心中默默感慨道。

  这样一个大美人俏生生地立在这里,无疑是校园中最靓丽的风景线。四周来来往往的路人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往这边瞅,还有人在偷偷地议论着。

  赵怀为心潮澎湃,比面对自己的初恋还要紧张。他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出身优渥,见多识广,按理来说,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不该那么局促或是紧张。

  但他就是做不到在邢东乌面前不动声色。

  赵怀为走到邢东乌的身边,深吸了一口气:“邢同学,你找我吗?”

  他的脸真是红透了。

  邢东乌看着他,对他的尴尬和紧张视若无睹,声音平和淡然,彬彬有礼地问他:“赵怀为?”

  她的声音如此动听,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疏离和淡然。

  赵怀为点点头,他想尽力藏起自己的激动和喜悦,但显然失败了,面红耳赤,像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伙:“对,是我,有什么事吗?”

  在第一次见到邢东乌的时候,他就深深地被她的美丽吸引,她清艳无双,气质出尘,没有谁能抵抗这种充满魅力的美丽少女,何况她叫邢东乌。

  世间仅有的邢东乌。

  邢东乌身高比平常的女孩子都高,和赵怀为差不多。此刻她扫视着他,少年人的脸上藏不住心事,任何感情都溢于言表。略一沉吟,邢东乌毫不犹豫,开门见山:“听说你在追求我。”

  赵怀为被她说得一愣,尴尬又羞涩,脸上一阵阵地发烫,抓了抓脑袋,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忽然涌上一阵黯然和失落。

  自己热烈地追求了她那么久,邢东乌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就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爱慕她的人太多了,以至于邢东乌根本不会在乎任何这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对她来说,这些追求者们,于她的眼中,并不是需要自己去注意或是在乎的存在,而他,也不例外。

  “谢谢你喜欢我,”邢东乌朝他客气地点了点头,她垂了一下眼眸,复而抬起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了些许歉意,委婉却又直接地一字一顿道,“但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除了她之外,我不可能喜欢上别人。赵怀为,希望你今后也可以找到心仪的另一半。”

  简单的三言两语,就给赵怀为长久以来的热烈追求宣布了一个失败的冰冷结果。

  他站在原地,刚刚的紧张激动烟消云散,难堪和恼怒袭上他的心头。

  从小到大,没人敢这样拒绝他。

  但再看向邢东乌这张美丽却又淡漠的脸,刚刚的尴尬恼怒一瞬间又化作了深深地不甘。

  “你说的这个心上人,是你为了拒绝我,还是真有其人?”赵怀为心中还抱着一丝丝的侥幸,烦躁地呼出了口气,闷闷地开口道。

  邢东乌忽然微微一笑。

  这一笑,看得赵怀为都呆住了。

  她摇了摇头,语气缓和地说道:“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

  赵怀为还没缓过神来,邢东乌脸上的笑容一转而逝,她再度恢复了平常淡漠的神情。

  赵怀为愣在原地,心中涌上了无数个名字,但旋即,又被他一一否定。

  自己追求邢东乌这么久了,自己既认识,又能跟邢东乌接触到的人,也没见过她对这其中的谁流露出过点特殊的态度。

  在这么长久的追求下,邢东乌对他都只有淡漠和无视,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近她,更不用说去揣测她心中的想法。

  他猜不出来。

  何况,就算猜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好吧,”赵怀为忍不住心生遗憾,有些失望地说,“我明白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转身离开,两人擦肩而过。

  赵怀为回到宿舍,沉默不语,心中仍然难以释怀。几个玩得好的哥们见他脸色烦躁阴沉地回来,也知道肯定没好事发生,都不敢来招惹他。

  赵怀为满腔烦恼不知如何发泄,最终还是打通了元浅月的电话。

  “小姨,你知道吗,”赵怀为抓着自己的头发,烦恼地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元浅月,“邢东乌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让我不要再追求她了。小姨,我好烦啊!”

  他絮絮叨叨地说完了这番话,却发现久久得不到响应,不由得拿着手机问道:“小姨,你在听吗?”

  电话那一头的元浅月这才从出神的状态惊醒,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赵怀为还在愁眉苦脸地叹气:“小姨,你说邢东乌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元浅月没说话,赵怀为又怀着一丝嫉妒和愤恨,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真后悔刚刚没追问下去,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看看她到底是长得什么样三头六臂,有这么通天的本事,这么大的能耐能让邢东乌喜欢……”

  他越说,元浅月越是心慌。

  她柔声抚慰道:“好了,怀为,这件事过去了,既然人家都跟你说明白了,你也就不要再纠缠她了。”

  赵怀为争辩道:“我哪里有纠缠?!只是追求,可没影响她的日常生活。”

  “但你影响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了啊!”元浅月压下心中的异样情绪,温声细语道,“怀为,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再像以前那样执拗,凡事见好就收吧。”

  元浅月抱着一摞书,走进教室。

  在大学里,她教授的是心理哲学,这是一项偏冷门的学科,报名的并不多。

  刚一进教室,她就察觉到今天的课堂上似乎来的学生特别多。往常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学生的课堂,今天竟然人满为患。

  元浅月不动声色地扫视了整个教室,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第三排的人身上。

  犹如众星拱月,邢东乌大大方方地坐在整个教室最中间,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位置上,她低着头,似乎正在写什么,对四面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似乎有所预感,在元浅月朝自己看来的那一瞬间,邢东乌恰恰好抬起头来,对上了她的目光。

  看得出来,她今天精心打扮过,身上的衣服不再是以前那么简单随便的宽大白T恤配黑裤,而是一套绣着暗纹的月白色套装,精心裁剪过的衣裳完美地彰显了她窈窕挺拔的身形。

  从纤白指尖到黑亮发丝,邢东乌身上的每一寸都焕发着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力。

  真真是光彩照人。

  对视之间,元浅月的心重重一跳。

  ——她明明是A大的学生,怎么会跑到Z大来上她的课?

  是为了自己吗?

  元浅月压下自己心中激荡的情绪,不动声色地走上讲台,放下自己怀里的书,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

  邢东乌一只手托着腮,看着台上讲课的元浅月,另一只手放在桌上,白皙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自己的钢笔。

  她神色专注,每当元浅月讲到重要的地方时,还时不时地点点头,一副专心致志,上进好学生的架势。

  那只钢笔几乎要被她转出花来了,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在她的骨感且修长的手指间转动回旋。

  元浅月刻意不去看她,可越是无视她,却越是心慌意乱。

  平常在课堂上,为了增进师生之间的互动,她都会提出些问题让堂下的学生来回答,及时和学生互动。但今天,她没这样做。

  她知道——如果她提问了,那邢东乌肯定会来回答。

  她不敢。

  听见她的声音,她的心就会砰砰作响,看见她的脸,她就会心慌意乱。只是咖啡厅一面之缘的那三言两语间,邢东乌轻而易举就拨动了她的心弦。

  这是她三十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而在这种患得患失间,她察觉到了一种无法自控的危险。

  自己是一个有阅历,成熟稳重的年长者,怎么可以对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差如此之大的小女孩动心?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将会在滑向何等背德的深渊?

  她不能这样失控。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打响,元浅月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从上台到结束,她看也未看坐在座位上的邢东乌一眼。

  元浅月坐在办公室里,犹如劫后余生,直到坐在椅子里,都怀有一种不真切的虚幻感。

  旁边一个姓刘的男老师看见她脸色不好,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啜饮一口,润了润嗓子,慢慢悠悠地关切问道:“元老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元浅月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没事。”

  刘老师哦了一声,他笑眯眯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碰到了什么事呢!这么心神不宁的。对了,你知道吗,听说这次的高校联谊晚会上,有一个节目是A大的一个女孩子单独上台表演呢。”

  “据说这个女孩子特别漂亮,在A大很有名,连我们学校里也有好多男孩子慕名去看她,简直都成了一道奇观了,”男老师分享着自己刚听来的八卦,一脸向往,一转眼又开始说起另一个事情来,“对了,还有件事,我听几个学生说,学校外面最近开了一家神观,挺神秘的。”

  神观?

  这两个似曾相识的字使得元浅月心中一惊,刚刚百感交集,纷乱嘈杂的脑子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顾不得多想,她转头看向刘老师,怔怔地问道:“是家什么样的神观?”

  刘老师见她感兴趣,立刻故作高深道:“不知道啊,就是家很小的神观,说是门前有两颗缠在一起的大树,挺有特色。我下午没课,咱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元浅月听了这话,久久不能回神,只觉耳畔一阵嗡鸣。

  记忆如滔天巨浪,潮水席卷而来,震荡着她的思维,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褪色。

  她曾去过那家神观,只是,那是在她六岁时发生的事情。

  “稀客啊,”裹在月白色长袍里的神祇轻轻地笑着,蹲在地上的孩童面前,朝她伸出一只手来,“不进来看看吗?”

  年仅六岁的元浅月不明觉厉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陌生人。

  神观之中,坐在莲花神座上,受着供奉的雕像既不像佛,又不像神,更不像仙。着栩栩如生的雕像俯瞰着世人,眼中没有悲悯或是慈祥,只有与世无争的淡然。

  六岁那年的夏天,元浅月的父母带着她来到了雾山旅游。

  在当地的酒店里,大堂里几个旅客在闲聊时,无意间提起了传说中的神观。

  他们说,这家神观里供奉着一个可以达成任何愿望的神像。每隔一段时间,神观里的主持便会带着神像迁移,到新的地方去开观,云游四地,只可偶遇。

  而现在,这家神观恰好就开在雾山山顶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元浅月信以为真。在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之后,父母只把它当做了一件无伤大雅的奇谈。

  元浅月想要去神观许愿,却被父母敷衍着拒绝了。

  “山顶没有缆车,更没有什么好看的,爸爸妈妈很累了,等下次来雾山,再带你去,好不好?”

  在要求了几遍之后都没有得到结果后,趁着爸妈休息睡着了,元浅月气鼓鼓地背起书包,一个人独自往山顶上出发。

  她沿着山脊上修筑的青石板楼梯一直往上攀爬,年幼的她疲倦了就会坐在石梯上休息,饿了渴了就拿出小书包里的零食和矿泉水缓解。

  她那么小,甚至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退缩。

  就这样走了将近半天,在夜幕降临,弹尽粮绝前,她可算抵达了终点。

  石梯尽头,层林豁然开朗,神观映入眼帘。

  神观耸立在雾山之巅,高居于群山之上。云雾蔼蔼之间,遮天蔽日的阴影挡住了头顶闪耀的璀璨星河。

  她仰头去看,从神观围墙上延伸出来的遮天黑影,是两个交缠着的参天大树。

  它们枝叶繁茂,风一吹过,便哗哗作响。

  神观矮矮的院墙上开了一道门,上面挂满了红色的布条,布条上绘满了奇特的黑色符文。一个裹在月白色长袍里的陌生人,倚在门口,既好奇又怜爱地看着她。

  祂说,祂是这里的主持。

  元浅月满眼新奇地走进这间神观,主持似乎对她的到来很是欣喜,带着她参观这间神观。

  “门口那两棵树,”主持微笑着同她说道,“是一对相爱的恋人。在其中一方阳寿尽了之后,另一个毫不犹豫地选择同死。她们曾经向我祈祷,希望两人可以永远在一起。所以我满足了她们的愿望,在她们死后,把她们变成了两颗种子。”

  祂将这两颗种子在神观前的空地上播种了下去,在漫长的时间里,她们抽芽发枝,交缠着生长,相依相偎,直至如今,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风声渐过,枝叶轻碰,沙沙作响,犹如诉说温柔爱语。

  如果是十六岁的人,听到这个故事一定会嗤笑这主持是在胡编乱造。可元浅月只有六岁,她听得专注极了,为这样一个天方夜谭般的故事感动到热泪盈眶。

  她眼眶红红地望着这两棵互相缠绕的大树,主持站在她的身侧,也微微抬头。

  “人世间的感情,可真是奇妙。”主持微微一笑,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这个小小的神观之中,除了坐在莲花型神座之上的神像外,几乎缺乏可陈。观内宫殿大堂里,高悬着一面偌大的镜子。摆放着一座巨大的玉棺。左侧供奉台上,剑架上搁置着一把布满裂纹的玉白色神剑,旁边瓷白花瓶里,插着一朵花瓣残破的红色玫瑰。

  在供奉台右侧,是一个巨大的青花瓷坛,里面隐隐传出轻微有规律的闷响声。

  元浅月的目光被这枚残破的红玫瑰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久久无法挪开。

  它有着惊人的美丽,同时也脆弱无比,正值花期的玫瑰花瓣胜血,娇艳夺目,在瓷白的花瓶里奄奄一息,仿佛经历过无数次剥丝抽茧地编织和聚合,才勉强拼凑出来这么一点,得以维持生机。

  花开盛期,热烈胜火。

  神祇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微笑道:“你喜欢它吗?”

  元浅月痴痴地看着它,由衷地点点头。

  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它,对它一见钟意,心生欢喜。

  “既然你喜欢,那我就把它送给你。但是不是现在,而是将来,”主持神色柔和,摸了摸她的头,似乎觉得这触感很是新奇,一只手搁在她的脑袋上就不放开了。

  “将来是什么时候?”元浅月望着他,大大的杏眼里盛满了疑惑。

  看见她不解的神色,主持更是心生柔软:“将来就是将来。在这里,时间是永恒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无伤大雅。将来,不过瞬间,转眼即至。”

  她听不懂这一连串高深莫测的话,只是听懂了这玫瑰现在肯定不会送给她,顿时有些失落。

  想到这里,她忽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元浅月一只手拉住主持的手,朝祂真挚又懵懂地问道:“我听那些大人说,在这里的神观许愿,可以心想事成。我可以在这里许愿吗?”

  主持点点头:“可以,但是每个人都只能许一个愿望。”

  “你要许愿,让我把这朵玫瑰送给你吗?”主持若有所指地问道。

  看得出来,她真的非常非常想要这朵玫瑰。

  元浅月看向那朵玫瑰,但良久,她还是割舍下了自己的渴望,强忍着不舍,朝主持认真地说道:“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她生了治不好的病,头发都剃光了。我想许愿她好起来,可以吗?”

  “你和她关系好吗?”主持略微好奇地问道。

  元浅月黯然地摇摇头:“我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她头发掉光了,每天戴着帽子来上学,还很坚强地安慰我们,让我们大家不要担心她,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我想她好起来,也长出漂亮的头发来。”

  六岁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割舍。只是相较于一朵玫瑰,她更想拯救一个同龄孩子的生命。

  主持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推了一把,看向那无人问津的神座前冰冷的蒲团:“去吧,向神祇许愿,神祇会响应你的期待。”

  小小的孩童学着电视里看来的举动,像个小大人似得跪下,虔诚地许愿。

  “—慈悲的神啊,我在这里向你许下愿望,请让苏挽好起来吧!”

  在许下愿望之后,主持带着她又参观了一圈神观,最后,将她送出神观外。

  “神听到了你的愿望,”祂打了一个响指,轻柔的话语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飞絮,轻渺不可捕捉,“你的玫瑰,也将会在未来等着你。”

  在风吹过枝叶的潇潇声间,只是一眨眼,她迷迷糊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躺在了酒店厚软的大床上。

  仿佛刚刚光陆迷离的一切都是她的梦。

  在离开雾山之后,没过多久,元浅月听说,那个叫做苏挽的同学还是手术失败去世了。

  她为此悲伤了很久,也由此,元浅月恍然大悟,确信雾山山观一旅,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梦。

  风一吹过,枝叶飒飒作响。

  神观里,分外热闹。只是开放了后的短短两三天,这里就成了风靡一时的网红打卡地。来来往往,叽叽喳喳的年轻女孩们拿着手机,站在树下和这两棵双生巨树自拍。在上方的枝叶上挂满了彩带,随风飘荡的漫天红丝看上去分外有宗教的神秘感。

  古香古色的神观里,在这两棵交缠的参天大树下,摆着一张小红木桌,木桌上,摆满了摞成一迭的红色彩带。

  在元浅月踏进庭院中的一刻,她的身影滞了一滞。

  陪在她身边的刘老师正满脸笑容地聊个不停,见她神色微变,立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那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站着一个遗世独立的清冷倩影,四周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无人敢靠近或是搭讪。她微微低着头,正拿着笔,在红色丝带上写写画画。

  神观中没有任何主持,据他们说,这里已经被市政承包,成了开放的免费寺庙观光地。

  仅仅是从背影,元浅月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是谁。

  周遭的男男女女都在情不自禁地偷眼撇她,对于这样美丽且出尘的人物,谁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在元浅月怔愣的那一刻,若有所感,邢东乌已经直起腰,转过了身。

  当看见元浅月的时候,那双清冷剔透的黑眸微微闪烁了一下,继而朝她礼貌地点点头:“好巧啊,元老师。”

  说罢,她清浅一笑,眸光涌动间,柔情荡漾,容光绝伦,令人目眩神迷。

  元浅月绷着脸,略微一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的打招呼,心中波涛起伏,甚至隐隐感到脸皮已经开始不受自控地开始发烫了。

  没有人可以在邢东乌的美貌前无动于衷,但元浅月好像就是对她的美貌免疫,从进来到现在,邢东乌都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过任何类似于惊艳或是痴迷的情绪。

  再扭捏下去也不是个事,既然邢东乌已经主动打了招呼,元浅月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到邢东乌身边,看向面前的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在心中感叹时光无情间,笑道:“是啊,好巧啊。邢同学,你来这里做什么?”

  邢东乌侧眸望向她,拿起手中刚刚写好的彩带,和她并肩站在这棵树下。

  间或有人从她们身侧经过,将写好了愿望的彩带系在树上,看着它随风飘扬,并在树下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我来许愿,”邢东乌从容地扬了扬手里的彩带,再度朝她一笑,“你呢?”

  “我来看看。”

  她低下头,将彩带折好,继而看向元浅月,微一挑眉梢:“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帮我把这个彩带戴在我手腕上。”

  元浅月接过她递来的彩带,替她系好手上的彩带,有些不解地抬起眼:“既然是来许愿,为什么不把彩带系在树上?”

  这样近距离一看,邢东乌肌肤胜雪,脸上丝毫瑕疵也无,犹如被捏造出来的精致造物,完全不似凡人,睫毛真像是两把小扇子,在寒潭似的漆黑眼眸上,轻轻地颤动着。

  ——真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生得这样好看的人。

  元浅月心中再度不由得感叹,难道赵怀为这小屁孩,会为了邢东乌如此心浮气躁,就连她自己这种早已过了冲动年纪的成熟阿姨,稍微凑近了些,也有些把持不住了。

  触手的肌肤带着微凉的柔软,像是上好的绸缎,柔软又光滑。正胡思乱想间,邢东乌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求神不如求己,我只向自己许愿。”

  “我相信我有能力做到,”那双清冷绝世的眼眸中,涌动着柔情万种,定定地看向元浅月,道不尽脉脉情意,自信而大方地微笑道,“因为我是无所不能的邢东乌。”

  很难形容元浅月此刻的心情。

  她为这似曾相识的话语感到一阵难言的心悸,也再难从这张美丽出尘,自信勇敢的脸上挪开半分注意。

  在这种暗流涌动,气氛暧昧的氛围下,她几乎可以预料得到,接下来邢东乌是要准备说什么了。

  她为此感到心惊肉跳和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

  邢东乌转过脸,继而看向这两棵树,声音里带了一丝向往,柔声道:“我听说,这两棵树,是两个曾经很相爱的恋人,死后也不愿意分开,才会成为两棵连理树。”

  “我并不祈求死后相伴,我也不信鬼神之说。”

  “但元老师,我觉得我生在这个世上,一定是为了某种目的。”

  “而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时,我就明白,我一定是为了与你相见,才生在这个世上。”

  “人在神佛面前,是不能撒谎的。元老师,我对你一见钟情,所言非虚。但愿我这样说,不会给你增添任何负担。”

  “我许愿,能和我的心上人能终成眷属,永不分离。”

  她转过头,看向元浅月,大方坚定,坦荡无畏。

  好奇怪,是否她生在这个世上,就是在等待着与她重逢的那一刻?

  世界黯淡无光,黑白无趣,唯有她五彩缤纷,汇聚了一切美好与爱意。

  光天化日之下,无惧于任何人的目光或是质疑,她是如此真挚而温柔地诉说着这种赤忱又炽热的爱意。

  元浅月注视着她的脸,心中被压抑至今的悸动无声扩大,如同漩涡将她吞没,好似周遭一切光影幻化都在离她远去,不等稍作挣扎,她就陷入了这一场无声的风暴里。

  一切认知都在警告她,不可以,不应该。

  她们之间年龄差距,身份悬殊,她作为一个成熟的长者,不应该将一个甚至没有踏出象牙塔的学生牵扯到情爱里来。

  在邢东乌真挚又期待的目光中,元浅月眉头微微皱起,她怅然叹息道:“你知道吗,我以前来这个神观许过愿,这个神观,不太灵验。”

  邢东乌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冷静而自持,即使在元浅月近乎拒绝的话语下,依旧情绪稳定,就这样温和甚至平静地等待着她的再一次审判。

  “但幸好,你没有向祂许愿。”元浅月忽然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笑了下,轻声开口道。

  人是非理性的生物。

  情感最终冲破了理性的束缚,使得元浅月抛却所有顾虑,冲动下终于鼓起勇气响应这份大胆而热烈的爱意。

  “所以,无所不能的邢同学,让你的愿望成真吧。”她眨眼,在连理树下,望向邢东乌,温柔微笑道。

  她已遇到了她的玫瑰。

  无论前路将会遭遇何种是非艰难。

  让我们从此刻起,相伴一生,永不分离。

  谢谢大家的支持!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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