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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无妄之灾

  楼嫣然挑了个角度最好的楼阁,脑袋伸得比旁边的朱眼白鹤还长,两只手紧紧地扒在栏杆上,探出身,往远处望天宗入住的地方眺望,还不时放出神识去探一探那房舍里面。

  她在这儿十分兴奋地偷窥。

  元浅月和虞离对此都没多大兴趣。

  望天宗与焚寂宗平起平坐,自然来焚寂宗住的地方也是最好的。楼嫣然看了半天没看到什么望天宗的弟子出没,干坐着又很无聊,嘴上也不能闲着:“听说望天宗的弟子个个都很拽,比我们焚寂宗的还要装呢!”

  这话真是杀敌一百自损三千。

  元浅月随口说道:“不是说三师姐萧棠就是望天宗出身吗?”

  自从来了云歇阁,萧棠立刻进了自己的房间,再也不出来了。

  估计又在里面静修打坐吧。

  楼嫣然站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说道:“对啊,萧棠就是望天宗出身。你看看她那样,整天躲在自己的别苑里,练功练得跟走火入魔似得。她刚来的时候,我心想好不容易来了个年纪相仿的玩伴,可她这人呢拽的太让我生气了,怎么威逼利诱她都不带理睬我的,你说说她怎么就这么耐得住寂寞呢?”

  元浅月扶额:“嫣然师姐,入焚寂宗肯定是为了修道啊,你确定你说这句话真的不是因为你太过懒散的原因吗?”

  楼嫣然耸耸肩:“可能是吧,我娘说就是我这份不上进的心性害了我,让我收心收心,这怎么收啊!”

  “花花世界,这么多吃的玩的看的,这么多俊美风流的师弟们,叫我如何收得了心?”

  “反正我已经过了金丹期,不怕被逐下山,我娘又是紫练元君,我就在圣影堂上峰当个废材,当真是潇洒快活!”

  元浅月听得嘴角直抽搐,她真是能理解紫练元君为什么每次看到楼嫣然,都要露出那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了。

  看楼嫣然此刻在这里潇洒肆意指点江山,也不知道谁每次被紫练元君骂得涕泪连连,跪在紫练洞府外哭。

  楼嫣然正在摇头晃脑,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一道冰蓝色的光芒划破空气,嗖嗖朝她冲来。

  速度太快,几乎只看得清一道残影。

  这道冰蓝色的光芒径直朝着她的面门而来,以势如破竹之势冲向她。楼嫣然啊的尖叫一声,身子一仰,躲闪不及,狼狈地摔倒在地。

  随着她的尖叫,那道冰蓝色的光芒停住了,浮在空中。

  仿佛是湖面上破出的一轮峨眉弯月,冰蓝色的月刃纤薄剔透,泛着梦幻迷离的光芒,美丽非凡,像是从天上摘下的弯月,于此刻浮在空中,冰冷不似凡间物,看一眼都要冻伤魂魄。

  元浅月和虞离都被这变故吓一跳,看见楼嫣然摔倒在地正在呻吟,连忙过去扶起她。

  这面冰蓝色的月刃停在栏杆上空,一个威严肃穆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你们三个小贼,在此偷窥我们望天宗,意欲何为?”

  这声音如此冰冷,令人听了都要打个激灵,如坠冰窖。

  楼嫣然被她俩扶着,揉着自己的老腰,听到这话立刻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惊恐道:“要遭!怎么会是望天宗的散仙亲临!”

  元浅月还没来得及问问什么是散仙,她周身忽然一紧,脚下一空,天地倒了个个,周身的血都朝着脑袋里涌去。

  一道金色的捆仙锁将她给结结实实捆了起来,从肩膀到脚全部都是一圈一圈的绳索,倒吊在空中。

  旁边楼嫣然,虞离也被捆了起来,三人像是一串粽子,被捆在一起,十分滑稽狼狈地倒吊在空中,挣扎不得。

  旁边的青鸟和朱眼白鹤都看傻了眼。

  焚寂宗内出手的,肯定不会是外人。这样一想,它俩就放下心来,也不担心,好端端地站在旁边,像瞧热闹似得,青鸟绕着她们走了两圈,还点评道:“哟,捆的挺匀称。”

  一个凭空出现,站在空中的白衣男子冷冷地看着她们,像是看一串绳子上的蚂蚱。

  这个男子身姿高挑,庄严肃穆,仙人之姿,脸笼罩在仙气中,瞧不见个清楚。

  一股无法形容的震慑威压于此刻在周遭蔓延,使见者臣服,不敢再抬头窥视。

  他并非御剑而行,而是背着手站在空中,如同闲庭信步,稳稳地踩在半空。

  从望天宗的庭院里陆陆续续飞来几道剑光,此刻楼嫣然心心念念的望天宗弟子们终于出现了,他们穿着蓝白色的弟子服饰,白色为底,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蓝色卷云浪花纹。

  看见她们都穿着圣影堂内门弟子的衣裳,被楼嫣然称作散仙的男子站在空中,冷冷道:“身为焚寂宗的内门弟子,却在望天宗的庭院外偷窥?这就是你们焚寂宗的待客之道吗?”

  楼嫣然挣扎了半响,动也动不了,鲜血倒流,让她的脸色涨得发红,说话也不利索了:“我们没有偷窥!只是路过,路过!”

  散仙哦了一声,说道:“你们在这儿站了小半个时辰,一直盯着我们望天宗的庭院,你放出来窥探的神识都快摸到我脸上来了,这叫路过?”

  楼嫣然口齿不清道:“申治仙君饶命!我不知道您来此地,我真不是有意偷窥申治仙君您的!”

  申治仙君声音更冷了:“那你的意思就是承认了?”

  楼嫣然一急,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我们真没有什么恶意,仙君!我只是好奇望天宗来的弟子们俊不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们吧!”

  其他几个望天宗弟子听到这话,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元浅月被倒挂着,脸色绯红,血都倒流进脑子里,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虞离的脸色也难看极了,竭力咬着牙,强忍着。

  她俩都不如楼嫣然修为高,还能说出话求饶。两人被吊在这里,就像待宰的羔羊,一分动弹不得。

  申治仙君冷漠道:“口出狂言!我看你肆意妄为,根本有意为之!明知偷窥望天宗弟子触犯门规,该是何等罪过,不在此地坦诚认错,反倒却一心跟我油嘴滑舌!”

  一个望天宗的弟子立刻去通知了焚寂宗。

  没过片刻,云歇阁的主事长老带着众多弟子飞了过来,由远及近,一看见散仙面前三个吊起来的粽子状女弟子,先是一愣,继而听望天宗弟子说明了缘由,立刻明白过来。

  他认出来这是圣影堂掌峰紫练元君的女儿楼嫣然,恍然大悟道:“申治仙君莫要生气,这楼嫣然是我们圣影堂掌峰的女儿,一直都——”

  他挑了个含糊的词,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比较喜欢俊美的男子,风流成性,瞧见好看的,就喜欢往跟前凑。”

  申治仙君哦了一声,立刻说道:“你的意思是,她这主意还打到本仙君头上来了?”

  长老吓得一缩脖子,打了个哆嗦,说道:“这怎么可能!”

  楼嫣然瞧见长老这样说,立刻接话:“申治仙君,我是不知道望天宗派来的长老是您,才冒犯了您,我哪儿敢打你的主意?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

  申治仙君冷冷道:“难道你们焚寂宗这样没规矩,内门弟子窥视我们望天宗弟子,就想这样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让本尊轻拿轻放了?”

  主事长老见他显然是生气了,立刻说道:“我立刻将她们转交圣影堂的掌峰处置,申治仙君,您看这样如何?”

  申治仙君淡淡道:“也好,正好我刚来此地无事可做,就随你一同前往,我倒想看看,你们三司如何处置这窥视望天宗的内门弟子。”

  主事长老的脸立刻冒出一片冷汗。

  他还想着等申治仙君放了人,就立刻把她们三人带走,训诫一顿就轻轻放过,现在怕是不成了。

  三个人身上的捆仙锁立刻松开,连接摔落在地,被倒吊了这么一会儿,鲜血入脑,个个神志不清,分不清东南西北。

  见今天怕是必定要受罚了,楼嫣然晕头转向地爬将起来,她一把张开双臂,挡住元浅月和虞离,把她们俩护在身后,摇摇晃晃地朝着主事长老求情道:“长老,是我带她们俩来的,你也知道我这脾气,爱惹事生非,她们都不知情,偷窥一事是我一人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只带我一个人去受罚,成吗?”

  主事长老看了一眼旁边空中站着的申治仙君,见他一直看着这边,怒道:“现在才知道拖累了别人,带着她们上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这后悔得晚了!通通带走!”

  主事长老身后立刻有焚寂宗弟子上前,将她们三人押住,往圣影堂的下峰飞去。

  等到了圣影堂下峰,许多元浅月见过,没见过的外门弟子都像看热闹似得看着她们被押着走向传送阵,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元浅月和虞离被押着,经过这么多弟子面前,两人都深埋着头,脸红耳赤,羞得恨不得立刻找个缝钻进去。

  楼嫣然倒没有觉得丢人,只是想着等会儿要受刑,愁眉苦脸,叹气连连。

  申治仙君一直站在空中,他身后两名望天宗弟子都跟在后面御剑而行,替他解释这个楼嫣然偷窥一事的来龙去脉。

  等到了圣影堂上峰,三人被押着跪在白玉石场上。

  紫练元君早听到这消息,此刻已下山来了。

  这事惊动了好些掌峰,听说有人偷窥望天宗,还惹到了申治仙君,净梵真君和沧浪真君也闻讯赶来看看是哪个倒霉鬼,身边还带了四五个内门弟子。

  这四五个无情宗和太虚湖的内门弟子里,蒋温知跟在净梵真君身后。和元浅月,虞离,曾经有过一个月同学生涯的陈虎胆,陈凤娆也都在。

  一看被逮住的倒霉鬼是楼嫣然,大家立刻见怪不怪,露出一副“哎呀果然是楼嫣然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的表情。

  陈凤娆和陈虎胆此时看见她们三人被押着跪在白玉校场上,顿时面露同情。

  元浅月脸上火辣辣的,被这么多人围观,简直羞得要命。虞离更是两眼含泪,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楼嫣然小声地朝她们说道:“两位师妹,今日对不住,连累你们了!”

  元浅月垂头丧气:“师姐,下次别再打望天宗的主意了,成吗?”

  楼嫣然压低声音,不以为然地说道:“别灰心啊,我下次一定隐蔽一点,这次纯属是意外!申治仙君百年没出过望天宗的地盘,谁知道他这次竟然会来焚寂宗呢?放心,掌管刑罚的弟子都认识我,不会下重手的,你别怕!”

  看来她已经因为这种事情受过很多次罚,早就习惯了。

  元浅月终于明白萧棠为什么死活要跟楼嫣然保持距离了。楼嫣然还在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地说话,围观的人群分开,紫练元君从不远处慢慢地走了过来。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姿风流,俊美非凡的清冷少年。

  隔得远远的,元浅月只是扫了一眼,浑身一震,立刻就将头埋得更深了。

  ——太丢人了!

  邢东乌跟在她的身边,净梵真君一看她来了,立刻欢天喜地朝她招手,让她在自己身边站定,问起她在紫练元君这里学的如何。

  她毕竟是净梵真君的亲传弟子,只是由五位掌峰共同教导,到底来说,她还是无情宗的人。

  邢东乌神色自若,和净梵真君谈笑风生,眼神往元浅月身上飘。净梵真君见她目光游离,知道她以前跟元浅月在凡间是至交好友,立刻说道:“放心,没事,你这朋友只是犯了一点小错,受点皮肉苦而已。”

  说罢,他又努努嘴,朝紫练元君的方向看了看:“瞧紫练元君自己峰上的内门弟子都教不好,怎么能当你的教导师尊?等会儿我回去就跟掌门禀报,让你赶紧回无情宗来。”

  他是一有机会立刻就要去掌门那里对别的掌峰挑三拣四,非要把邢东乌时时刻刻都放在自己的门下,手把手教导才好。

  紫练元君听同门禀报后,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

  她此刻愤怒到极点,反而平静了下来,朝着申治仙君语气柔和地道了歉,这才说道:“我这不成器的女儿和两个新弟子不懂规矩,冒犯了仙君,为表示对仙君的歉意,我紫练元君亲自动手惩戒。只是我女儿是主谋,受五鞭,这两个新来的弟子定是不知情,受了她的拐骗,一人三鞭,仙君可满意?”

  此话一出,楼嫣然刚刚还不以为然的表情立刻扭曲了起来,脸色一变,不复刚刚的泰然处之,低声倒抽凉气道:“要遭!”

  净梵真君也愣住了,说道:“哎呀,看来我说错了,没想到紫练今天要亲自出手,你这朋友估计也要惨了。”

  旁边蒋温知抱着胳膊看热闹,此刻听到紫练元君竟然要亲自动手训诫,立刻叹道:“看来紫练师叔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陈凤娆抬起头问他:“这是何意?”

  内门弟子大多认识,蒋温知朝她耐心地解释道:“紫练元君使用的灵蛇鞭乃是一品灵器,上面附有雷电寒霜刺,不同于普通的鞭子只会留下皮肉伤,这灵蛇鞭上附带的雷电会钻入血肉里,一鞭子下去那必然是皮开肉绽,电蛇游走,叫人痛不欲生,再说紫练元君是练墟境——这力道,楼嫣然她们怎么受得了?”

  他说道:“等捱完这顿,最少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吧。”

  邢东乌神色从容,看着地上跪着深埋着头的元浅月,一言不发。

  申治仙君显然也听到了蒋温知的话,朝紫练元君满意地点了点头。

  紫练元君手一扬,空中虚虚一握,手中便多了一条刺啦游走着白色电光的鞭子,像是一条白色的灵蛇。

  她灵活地一甩,在地上响起噼啪一声,响亮又可怖,带出一片刺啦作响的电火花,叫人听了头皮发麻,浑身发毛。

  见紫练元君朝自己走过来,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愤怒,反而极为平静,楼嫣然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力度之大,两个押着她的金丹弟子竟然都制不住她。

  楼嫣然被他们再度摁下去,跪在地上,却在此刻心生莫大的恐惧,拼命挣扎着,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凄厉哭嚎道:“娘!我不是故意去偷窥仙君的——您别生气,别生气成吗?”

  她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鬼哭狼嚎,惊声尖叫道:“娘啊,原谅我这一回——”

  空中电光一闪,白光掠过,如灵蛇吐信,带着劈山天倾之势,狠狠地朝着她的背上甩去!

  啪的一声,听得周遭的人个个嘴角一抽,头皮一麻,陈凤娆和陈虎胆毕竟年纪还小,骇得倒退了好几步。

  连净梵真君都干搓着自己的胳膊,有些后怕的打了个哆嗦:“看来紫练元君这次动了真火,被楼嫣然气得快疯了。”

  电光游走在灵蛇鞭上,楼嫣然受了这一鞭,立刻吐出好大一口血来,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两个刚刚还得用力压制着她的弟子慢慢松开了手。

  楼嫣然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娇美如海棠的脸蛋上泪如雨下,整张脸都狰狞扭曲了起来。

  她刚刚凄厉的哭嚎被这一鞭子打断,现在躺在地上,眼看着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断断续续地痛声哼唧道:“娘——饶,饶了我吧——”

  紫练元君手里握着灵蛇鞭,此时此刻被这么多人围观她教训自己的亲女儿,心中愤怒到了极点,几乎只剩一片绝望的平静。

  她神色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楼嫣然,我苦心教导你,好言好语你不听,从来只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往日你在焚寂宗胡作非为,惹是生非也就算了,如今还敢去偷窥望天宗的申治仙君,是不是明天你就要带着这两个师妹去单枪匹马闯魔域了?我以前好好同你说,你不听,今日你要以身试法,那我就好好让你长个教训!”

  眼见她又要扬起鞭子,楼嫣然在地上奄奄一息地伸手抱住她的腿,仰起头来,苍白着脸,嘴角淌血,声泪俱下:“娘!你看我这样子,真的不能再挨了——难道娘你今天要打死我吗?”

  她本想卖可怜,但这显然起了反作用。

  紫练元君此时更是怒火滔天,冷笑连连,一脚将她踢开:“我老早就想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祸患了!”

  等到紫练元君抽完这五鞭,楼嫣然好似死了一般,晕了过去,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嘴角淌血,背上五道鲜血淋漓的鞭伤,连带着衣裳都被抽得稀烂,露出下面皮开肉绽的伤口。

  这伤口上还有电光游走,不时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冒出刺啦一声。

  元浅月心跳如擂鼓,看见楼嫣然这个样子,吓得魂飞天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虞离娇柔的脸蛋上尽是泪,两人都跪在她的左右,亲眼瞧见这鞭子下去的威力,听见楼嫣然的凄厉惨叫,此时此刻吓得面色惊惶,浑身发抖,被弟子们押着跪在地上,怕得要命。

  邢东乌站在净梵真君旁边,看着元浅月浑身抖得厉害,跪在地上,头埋得低极了,像是受到惊吓后的鹌鹑,整个人绷得紧紧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吓晕过去了。

  紫练元君将楼嫣然抽得晕死过去,刚刚的愤怒散去不少,看见楼嫣然昏死过去,这才吩咐旁边的弟子说道:“给她拖下去,没死就给她上点药!”

  地上立刻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楼嫣然像块破布,软塌塌地被人架着胳膊带走了。

  元浅月看着紫练元君走到自己的面前来,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紫练元君微微一抬手——

  元浅月闭上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等了半天,却没等到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楚,这才睁开眼一看。

  邢东乌不知何时走到了紫练元君的身边,她朝紫练元君轻声细气地在说什么,泰然自若,从容不迫。

  阔别半年,邢东乌长得更加高挑俊逸,犹如谪仙降落世间,遗世而独立,一身月白华裳,翩然不染尘埃。

  元浅月愣愣地看着她,直到看见邢东乌从紫练元君的手里接过了灵蛇鞭。

  她握着灵蛇鞭,走到了元浅月的身边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她,忽然又笑了笑,轻声说道:“忍着点。”

  灵蛇吐信,白光一闪,电光游离——

  ——印奴丸吃下去后,绝不能违背主人的意志,否则会遭受万蚁噬心,凌迟之痛

  ——做什么都要顺从主人,下令让她自尽,她也不能反抗呢

  ——怎么可能伤害主人呢?主人哪怕是只起一个念头,她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元浅月跪在地上,深深地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白玉校场上。她雪白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喉咙涌上铁锈味,直到被咬破的嘴唇里,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淌,合着眼泪滴落在玉石场上。

  即使邢东乌亲自动手行刑,那也是为了她好。

  再痛也没事,这是东乌啊——

  她疼得颤抖,却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丝毫不避,押着她的两个弟子还以为她会像楼嫣然一样拼命扑腾挣扎,都用力地禁锢着住她的肩膀,等发觉她没有丝毫挣扎后,这才惊愕地放开手。

  这是她前所未有体会过的痛楚。

  她这一生锦衣玉食,金枝玉叶,连被蔷薇花枝的刺挂上都要疼得皱眉头,她爹娘从没有舍得打过她一下——

  她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让邢东乌住手,但此时此刻,她只是在想。

  邢东乌能不受元浅月的限制,自由地做她想做的事,那可太好了——

  等挨完这三鞭,她头上满是冷汗,剧痛之下神识恍惚,脸色苍白如纸,鲜血顺着她的嘴往下淌,浑身颤抖,等邢东乌停下手来,她才松了那口紧绷着身体的气,颓然倒地。

  邢东乌浅淡而昳丽的眉眼低垂,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低头看着她。元浅月倒在地上,仰望着她。

  一别数月,邢东乌还是这样清冷俊美,那是一双风雪与鲜血都无法打动的浅淡瞳孔,无情无欲的眉间没有丝毫波澜。

  元浅月恍惚间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除了背上锥心裂肺的痛楚外,她再感受到不到任何情绪和身体的存在。

  她倒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用最后一点即将溃散的神识,颤抖着没有任何血色的唇,用嘴型朝低垂着眉眼,看着她的邢东乌,扯出一点弧度,轻轻地开合说道:“没事——东乌,别担心——”

  邢东乌眼看着她昏死过去,躺倒在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周遭的人没有谁说话,紫练元君伸手接过邢东乌手里的鞭子,刚刚的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她依然要对虞离用刑。

  邢东乌走回净梵真君身边来,在虞离受完刑之后,弟子们将这两个晕死的女弟子都带了下去疗伤。

  申治仙君看完了紫练元君的惩戒,目光这才挪到了邢东乌的身上,看了她一会儿,竟然主动从空中走了下来,站在她的面前,淡淡地问道:“你就是邢东乌了吧?你与那个弟子很熟?”

  申治仙君是当世唯一一位尚在的散修,是整个仙门里修为最高的仙君,已经要过大乘期,即将渡劫飞升。

  但仙界早已陨落,世间再无人能飞升。在重塑仙界前,他一旦遭遇九重雷劫,多半会在渡劫中陨落。

  也是听说焚寂宗出了一位千古难遇的旷世奇才,说她一定会飞升得道,重塑仙界,所以申治仙君才会不远千里,来到焚寂宗一探究竟。

  邢东乌抬起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朝他说道:“不熟。”

  申治仙君见她神色淡漠,微微皱眉:“不熟你还要出手偏袒她?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下手可比紫练元君轻得多。”

  净梵真君矮胖的身子立刻挤进两人中间,朝着申治仙君说道:“我这个徒弟脾气不好,你不要同她计较,东乌虽然天纵奇才,但现在年纪小,还是个半大孩子。”

  他朝邢东乌侧过脸,一个劲挤眉弄眼,低声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挺会言谈交际吗?怎么突然闹起脾气来了?”

  邢东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平常镇定自若的从容神色,朝着申治仙君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说道:“她是我幼年好友,进了焚寂宗之后再无往来。刚刚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申治仙君点点头,也不再计较她刚刚那一声冷冰冰的不熟,神色缓和,说道:“听说你现在是净梵真君门下的亲传弟子?”

  他竟笑了笑,说道:“我们望天宗也正缺一位像你这样能担大任的绝世奇才,可惜了,竟然被焚寂宗抢了先。”

  几人你来我往,攀谈起来,其乐融融。

  等到申治仙君走了,净梵真君也带着蒋温知他们离开了,邢东乌才回到紫练洞府。

  紫练洞府的正堂中,山顶被凿开了一个圆形的洞,阳光倾泻而下,在地上照出巨大的圆形光斑。

  华美的洞府大堂中,光与暗交割得如此分明。

  参天巨柱撑起了这一处洞府,飞翔的游龙雕刻顺着巨柱缠绕攀爬而上。

  邢东乌在黑暗中顿住脚,紫练元君坐在阳光如瀑下的一把木椅中,她是一个优雅高贵,风韵得体的美妇人,又是炼虚期的绝顶高手,坐在一峰掌峰的宝座上,受尽尊崇,仪态庄严,不怒自威。

  而此刻,她微微垂着头,颓丧又迷茫,搁在椅子上的手还握着那白色的灵蛇鞭,鞭身上染着斑斑血迹。

  她的手微微发着颤。

  她坐在这肃穆宏伟的大堂中,阳光下,听见了邢东乌的脚步声,紫练元君抬起头来,问道:“东乌,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

  邢东乌沉默片刻,她明白紫练元君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站在阴影中,淡淡地说道:“紫练师叔,您的一片苦心,楼师姐以后会明白的。”

  紫练元君紧紧地攥着灵蛇鞭,她自嘲般苦笑起来,说道:“以后?以后?”

  于阳光下,紫练元君面露悲哀神色,松开手,灵蛇鞭落在地上。

  紫练元君伸手,看着自己的手,又是愤怒又是绝望地说道:“东乌,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师叔,你知道嫣然的父亲,我的道侣,是怎么死的吗?”

  她咬牙切齿,恨意十足地说道:“修士的道行越高,寿命越长,我是个练墟期的掌峰,我的道侣却只是个不起眼的四转金丹,在嫣然一岁的时候,他阳寿就快要尽了!我祈求他为了我,去努力修行,去突破五阶,你可知道他怎么同我说?”

  “他说,紫练,我这辈子注定只能修到金丹四阶,强求不得啊!”

  紫练元君抬起头来,抬头看着头顶上那圆形的天穹,闭上眼睛,充满恨意地说道:“嫣然的父亲比我小近两百岁,当初结侣的时候,我们发誓一生相伴永不分离,刚生下女儿,他却阳寿已尽,我用和离一事逼迫他修行,他却毫无犹豫地与我断绝关系!这世上为何有如此狠心之人?嫣然现在停步金丹三层,她又能活多久?一百年,两百年?到时候我是不是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作为一个母亲,我如何能甘心!”

  “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好好修行!偏要像她那个不成器的父亲!”

  紫练元君闭上眼睛,颓然坐在椅中,她的手轻微颤了颤,撑住额头,露出一副极为疲倦的神态,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东乌,倘若嫣然有你一半懂事上进,我就心满意足了。”

  “希望她受了这一顿鞭子,能长点记性,安分一段时间。”

  玉临渊身上现在安的圣人骨就来自申治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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