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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灵活自由

  柳氏诧异地顺着元浅月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紧闭的窗扉。

  她说道:“你这傻孩子,我怎么知道对面是谁——不过按照咱们元氏高楼的风格来说,对面的房间有道单独的楼梯,直通楼下,一般都是给店主住的。”

  “对面的客人,多半是这异域使团的人吧,怎么了?”

  元浅月匆匆地把阿溪递给柳氏:“你带着阿溪,我想起件急事,现在得去找东乌一趟。”

  柳氏嗔怪道:“你这孩子,真是一惊一乍的!”

  元浅月将阿溪塞到柳氏怀里:“看完记得早点回去啊娘,别在这里等我。”

  说罢,立刻离开了。

  等到了邢家,邢东乌正在账房核对账目,清点钱款,净梵真君和紫练元君作为两个不食凡间烟火的仙修,既看不懂她们邢家账务,更听不懂这些下人汇报的话术,就在各自的屋子里打坐。

  他们久未来到人间,样样都不习惯,为了不惊扰凡人,两人也不能御剑到处去闲逛,又不想坐马车,只能憋在屋子里。

  如果不是为了邢东乌,这两位眼高于顶的仙修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留在一处地方,在一个凡间宅邸里无所事事的发呆。

  在邢家,所有侍婢们都知道元浅月跟邢东乌关系要好,元浅月一路畅通无阻,一溜烟进了邢东乌的账房里,她低着头,神色专注认真,手里摊着账本,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泛黄的书页上捻起一页翻动。

  看见元浅月来了,她从堆积如山的账本里抬起头,朝她笑笑,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听你府里人说,你跟你娘去看表演了么?”

  元浅月定定地看着她,邢东乌注意到她的表情,她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是了,就是这样的眉眼——

  在那高楼包厢的窗边,对面那个头戴红色珠花,眉心点着花钿的女子,也是有这样一副昳丽好看的眉眼。

  只是她的脸上写满了旖旎妩媚,眸光似水,含情脉脉,媚态勾人,而不是像邢东乌这样淡漠风流,清冷矜贵,遥不可攀,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连和邢东乌朝夕相处的元浅月也并不能将她们这两张脸联系在一起。

  但元浅月越是盯着她看,越能从那个珠花女子的眉眼间找出一点邢东乌的影子。

  她们除了眉眼外并没有其他相似的地方,明明是气质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这样相似的浅淡瞳色和眼睛,证明她们之间一定有所关联。

  邢东乌疑惑地看着她,她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元浅月身边来,微微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伸出手去。

  她用眼神告诉她——写在我的手上。

  因为她知道仙人五感明锐,隔墙有耳。

  元浅月在她摊开的手掌上,用手指写道:“在那个表演的使团里,有一个眼睛和你很像的女子。”

  邢东乌平静地抬着手,她沉思了片刻,在抬起眼眸来,看着元浅月,说道:“有多像?”

  元浅月用手指在她的手心继续写道:“特别像——但只有眼睛像。”

  邢东乌沉默了,片刻后,她说道:“好,我知道了。”

  元浅月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邢东乌看着她,合拢手掌,说道:“你当做从未见过她就行,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还有,遇到这种事情,下次不要急着来告诉我,免得你被当做通风报信的同谋,不要把你自己给栽进去了。”

  元浅月撇撇嘴:“我还不是担心你!”

  元浅月真是佩服她这样能沉得住气,万一那个陌生的女子是她父亲从哪里弄出来的孩子可怎么办?

  她父亲是个半妖,那她要真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岂不是很容易将她也暴露了?

  元浅月并不知道邢东乌早就知道她有个同父异母的长姐,邢东乌并不想让她牵扯太深,知道太多,免得她担心,关于自己的来历这些也没全部有告诉她。

  她能开开心心地去修仙,就够了。

  邢东乌神色平静,瞳色浅淡,泛不起一丝波澜,像是书堂里教书的夫子一样语重心长:“关心则乱,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

  元浅月哼了一声,但她觉得邢东乌言之有理,也不多做计较,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转身要离开:“那我回去继续看戏了。”

  邢东乌却叫住她:“来都来了,都这个时候了,一起用个午膳再回去吧。”

  元浅月立刻应了一声,其实她对歌舞确实没有太大的兴趣。

  她走到邢东乌身边来,看着她桌前堆积如山的账单,问道:“东乌,你走了之后,邢家的家业该怎么办?”

  邢家在邢东乌的手上,如今也是高门大户,富甲一方。

  邢东乌看她一眼,露出一个懒散的表情:“合并到你家去。”

  元浅月诶了一声,邢东乌神态自若,淡淡说道:“那不然呢,难道你觉得,我族中那些人,谁会有资格来享受我邢东乌打下的家业?”

  元浅月迟疑道:“可是邢家那些长辈怕是不会肯。”

  邢东乌抬眼看她:“你觉得他们的阻挠,能对我有一丝一毫的作用吗?”

  顿了顿,她又风轻云淡地说道:“还是说,谁会觉得我是个软弱好欺的人,自己想不开,要在我临走前,还触一触我的霉头?”

  元浅月一想也是,邢东乌手里拿着账本,窗外阳光明媚,从窗轩投射进阳光,将整个书房都照得亮堂。她看着阳光下趴在她书桌上好奇翻着账单的元浅月,说道:“我决定拜入净梵真君的门下,做焚寂宗无情庄的亲传弟子。”

  元浅月侧脸过来看她。

  邢东乌闭上眼,继而睁开:“净梵真君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修为了得,放眼整个焚寂宗再挑不出比他更适合做我师傅的人,我想,拜入他的门下,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断情绝欲的无情剑道——

  她坐在光明亮堂的书房里,心头一动,朝元浅月问道:“阿月,你想我去修无情剑吗?”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如果元浅月有丝毫不愿意,如果元浅月想要阻挠,凭借她身体里种下的印奴丸,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命令她,胁迫她。

  这么多天来,自从种下印奴丸,除了最开始在阴冷的审讯室里,她做出对印奴丸进行直接忤逆元浅月的行径的那次印奴丸发作过,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感受到那股撕心裂肺,蚀骨刻心的剧痛。

  明明她许多次都与元浅月的想法背道而驰。

  为什么印奴丸没有让她再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苦呢?

  这不合理,这不应该。

  而她却在此刻才发现这样的违和之处。

  元浅月诶呀一声,她在书桌前抬起头,说道:“东乌,你想修什么就修什么,只要你觉得好,就好呀。”

  邢东乌看着她,说道:“那如果我不去修道呢?”

  她在试探印奴丸为什么不发作。

  她在试探元浅月的底线。

  元浅月耸耸肩,说道:“东乌,你是自由的。”

  她抬起头来,看着邢东乌,杏眼明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信誓旦旦地说道:“东乌,你永远是自由的,你做的事,就算我不理解,但我相信那也一定是对的。”

  地位低劣的被驯养者,反而成了高高在上,可以随心所欲颐指气使的主人。

  元浅月一直让自己的心思,都顺着邢东乌来,在眼看着邢东乌吃下印奴丸之后,亲眼见过她七窍流血后,她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去跟邢东乌背道而驰,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去扭曲邢东乌的意志——

  一切都要顺着邢东乌,才能不伤害她。

  这样她的奴隶印记就不会再发作。

  她是打从心底,这样认定,这样去做,才会使得邢东乌与她想法背道而驰的时候,依旧使得印奴丸没有发作。

  ——邢东乌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说了反驳我的话也好,做了我不能理解的事也好,表现出任何与我所想不同的样子,那些都没有违背我的意思。

  ——因为我认为那是对的,我会立刻使我的想法转变过来,坚定地认为那才是正确的。

  镣铐和囚笼都在她的手上,面对丝毫不能反抗的邢东乌,她却让自己成为被束缚住的人。

  邢东乌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

  她觉得如此不可思议,却又理所当然,她望着元浅月,伸出手,摸着她的脸颊,问道:“阿月,我做什么都是对的,那如果我要伤害你呢?”

  她纤细的手指摩挲过她的眼眶,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我要你的性命呢?”

  她在感受着心口印奴丸的烙印。

  只是躁动了一剎,这印记没有达到临界点,甚至还没来得及滚烫发热,便剎那间褪去了,徒留一片平静死寂。

  它认定邢东乌没有违背,没有忤逆,没有否定元浅月的意思。

  元浅月自然而然地说道:“我早说过了,东乌,倘若我威胁到你,背叛你,你随时可以用你的剑杀了我。”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为了不伤害显然更加强大的另一个人,非要把自己变成这不平等关系中,被驯养,被驾驭,被压迫的一方。

  ——她甚至连这夺走她性命的威胁,都要发自内心地去认为她是对的。

  如果今天这里给她种下印奴丸的人不是元浅月,那自己是不是已经在揣测着主人的心思,在这里摇尾乞怜,卑躬屈膝,甚至从心底都不敢升起忤逆的念头?

  这就是印奴丸,这就是专门用在半妖身上,禁锢住她们的身,心,思想,让她们变成没有自己想法的奴隶,在屈辱和凌虐中茍延残喘的烙印!

  邢东乌收回手,她垂下眼眸,说道:“阿月,再过几天,我们就动身去焚寂宗吧。”

  元浅月眼前一亮:“好哇。”

  柳氏坐在包厢里,看着下面的表演。阿溪在她怀里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从她的膝头爬了下来,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她十分抗拒除了元浅月外的任何人碰到她,哪怕只是一根头发都会让她感到如鲠在喉,心悸难受。

  柳氏看得入神,也不计较她自顾自地走到了另一张凳子上坐着。

  大侍女忽然走进包厢里,毕恭毕敬地朝着柳氏说道:“夫人,这个使团的首领想见见您,现在就在门外,您是见,还是不见?”

  柳氏哎呀了一声,说道:“是为了谈续租这客栈生意来的吗?”

  不等大侍女回答,一听生意来了,她立刻眼前一亮,连声道:“快请进,快请进!”

  大侍女退了出去,念夫人和鹤念卿走了进来。

  柳氏坐在窗边,理了理衣裳,立刻起身朝她说道:“两位怎么称呼?”

  她喜笑颜开,一副生意人的和气样,姿态平和,不卑不亢,面上挑不出一丝错。

  念夫人颔首道:“我叫念夫人,这位是我的内人,叫卿卿。”

  念夫人一身淡紫色衣裳,姿色平平,脸上表情冷肃,一看就是不茍言笑,性格刚烈,并不好说话的女子,而旁边的鹤念卿衣着艳丽,头戴珠花,含情眸水光潋滟,妩媚多姿,一颦一笑都带着明显被驯养过的勾人和风情,两人站在一块十分突兀,却又有一丝微妙的契合。

  柳氏点了点头,镇定自若地笑笑,说道:“您的内人真是美貌如花,感情如此要好,让人羡慕。”

  她的目光若有所指地看向了念夫人和鹤念卿袖子下牵着的手。

  行商之人,万贯家财,见多识广,什么没见过,莫说是两个女子相恋,就是两块石头当着她的面忽然张嘴对唱情歌,她也能面不改色地赞美祝福。

  商人的眼光何其毒辣,她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念夫人不好说话,但她显然很在意身边这个风情妖娆的女子。

  念夫人冷肃的表情稍稍缓和,听到这句话后,那冷冽的气场褪去几分,微微笑起来,说道:“您真是个妙人。”

  柳氏笑道:“哪里的话。”

  听到念夫人说过来不是续租的,柳氏心头稍稍有些失望,却又很好地没有显露出来。念夫人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坐在凳子上,捧着云母头罩的阿溪,问道:“夫人,刚刚在您房里那个半大的少女呢?”

  柳氏一愣,她警觉地问道:“你问她做什么?”

  念夫人说道:“刚刚我们在对面包厢,瞧见她面善,我内人是个信缘的,觉得她有眼缘,想过来见见她。”

  鹤念卿也妩媚温柔地说道:“是我非要让念夫人带我过来,惊扰夫人了。”

  柳氏见她们似乎并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这才放下警惕,说道:“那是我女儿,刚刚有些急事走了。”

  念夫人问道:“您女儿?”

  她看向坐在凳子上的阿溪,好奇地说道:“那她——也是您的女儿吗?”

  阿溪转过头来,她戴着云母面罩,看不清长相。

  柳氏掩嘴一笑,说道:“我倒是想让她当我女儿,可惜她不是。她是我女儿从朱顶峰那边捡回来的孩子,阿溪,过来,让两位漂亮姨姨瞧瞧。”

  阿溪从凳子上下来,听话地走到柳氏面前,站在念夫人和鹤念卿面前,乖巧地喊道:“姨姨好。”

  念夫人看着她,又抬起目光看向鹤念卿。

  作为金丹修士,她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阿溪是个半妖。

  但柳氏显然是个凡人,还是毫无灵根的凡人。

  鹤念卿看懂了她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念夫人朝着柳氏说道:“夫人,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柳氏一愣,看着她,念夫人又说道:“我们过几天就要离开滇京,我想租你们元氏商会的车队运些东西——”

  一听生意来了,柳氏立刻爽快地说道:“好,那我们过去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了屏风后面的隔间去谈话,鹤念卿看着念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这才俯下身,她看着阿溪,平视着她,皱着眉头,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半妖?”

  阿溪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鹤念卿又说道:“我明白了,你估计还不知道什么是半妖。我告诉你吧,半妖就是人和妖生下来的怪物,就像你和我一样,看着像人,其实不是人。”

  隔着云母头盔,她看不见阿溪的表情,但她看见了阿溪在听见这句话后,绷紧了的身体和紧紧攥起的拳头。

  半妖和人,即使他们长得都是人的样貌,但半妖们隐隐是能感受到自己和他们之间有所不同。

  但如果没有人告诉她们自己是个半妖,她们也不会去多想这点不同。

  鹤念卿除了曾经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过自己的眼睛有剧烈情绪时会变红,几乎再也没有过其他异于常人的地方。

  鹤念卿继续说道:“凡人是容不下我们的,我知道你虽然还小,但你绝对能听懂我的话,你跟我们一起离开滇京,像刚刚那些在台上跳舞的舞姬们一样,隐姓埋名,暂避锋芒,这样修士就不会找到你,也不会伤害你,跟我们一起去躲起来。”

  她缓缓地伸出手,朝着阿溪说道:“我们是同类。”

  阿溪看着她,她抿紧了嘴唇,在得知了自己异于常人之后,她并不能立刻接受事实,几乎是十分抗拒地问道:“我为什么要躲起来?阿溪一直很听话,没做错事情,别人为什么要伤害我?”

  鹤念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在这个戴着云母头罩,穿着绫罗锦缎的陌生孩子身上,她好像有一瞬间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看见了所有被欺辱折磨前,曾经天真懵懂,觉得自己从没做错事,还昂着头颅活在阳光底下的半妖。

  整个异域使团,这里面的每个曼妙舞姬,都是念夫人带她在流浪逃亡路上救下来的。

  美丽的半妖可以活下来,成为他们的玩物,而普通的半妖则是被一剑穿心,当场毙命。

  鹤念卿甚至说不清这一剑穿心的毙命,对那些死去的半妖来说,到底是恩赐还是惩罚。

  这些美丽的半妖少女们曾经遭受过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和凌辱,她们对于修士的仇恨不比鹤念卿少。

  在念夫人出手杀死对她们施暴的修士后,这些半少女们都服下了念夫人给的印奴丸,跟她一样,丧失了自由,在念夫人手里获得了暂时的喘息和极其微妙的自由。

  念夫人并不亲近她们,她甚至从不与这些陌生的半妖少女们多说一句话,都是鹤念卿在照顾她们。

  念夫人作为金丹期的修士,以前在小宗门里受人尊重,她姿色平庸,是个刚烈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是最不喜欢虚与委蛇的硬脾气。

  在逃出那个宗门后,念夫人对鹤念卿态度好了很多,但她除了对鹤念卿会温声细语外,其他人几乎没见过她的笑脸。

  她依然不喜欢半妖,不能接受这些有着一半妖魔血脉,却长成了凡人模样的女人,甚至从心底抗拒她们。

  在鹤念卿的祈求下,念夫人一路救了太多半妖,到最后不得不停下逃亡的步伐,去安排起这些饱受折磨的美丽半妖来。

  这对她来说很危险,现在灵界已经开始传起了她黑寡妇的名声,说她心狠手辣,如同毒蛛,受到了半妖的蛊惑,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同门。

  为了正道义,听说此事打抱不平,主动出来围剿她的修士也越来越多。

  鹤念卿朝着阿溪说道:“我知道你觉得你没错,但是生在这个世上,身为半妖,就是错。”

  “怪就只能怪你生来如此,这个世道容不下你,你跟我们离开,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至于将来么——她会等到把念夫人所有的价值榨干后,再做打算。

  只是一想到如此,她浅淡的瞳色便慢慢地泛起了红,在临界的那一点,她遏制了自己的想法,让心口升起来的热意像潮水一样褪去平息下去。

  阿溪说道:“可姐姐会保护我的。”

  鹤念卿笑了起来,她说道:“你姐姐凭什么保护你?如果她知道你是半妖,恐怕第一个就会拿起刀,对准你,叫你让你离她远一点,我们半妖,是会吃人的怪物的呀——”

  阿溪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她身子紧绷,摇着头,说道:“不会的,姐姐绝对不会这样对我的。”

  顿了顿,她又愤怒地抬起头:“不要诋毁我姐姐——你如果再敢说她一句不好,我就杀了你。”

  鹤念卿愣了一下,她笑起来,说道:“你看,哪有小孩子会随随便便,轻而易举地把杀人说出口呢?你也明白,你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

  她再次说道:“跟我们走吧,我们是同类,我们同类就要守望互助,离这些凡人远远地,藏在人群里销声匿迹,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阿溪站在原地,她语气变得极其平静和冷漠:“我没有同类,就算我是半妖,不是人,我也不要跟你们在一起,我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即使元浅月要去修仙了,但在那之前,她还能多跟姐姐待一段时间。

  就算姐姐走了,她还可以守在元家,也许偶尔的时候,姐姐还会回来看一看——

  为了这点不能言说的小小期待,她也要待在柳氏的身边过一辈子。

  鹤念卿望着她:“你真不怕被别人发现,抓住,伤害你吗?”

  阿溪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地说道:“姐姐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鹤念卿笑了笑,她直起身,不再劝她。

  这一路上逃亡生涯,她见过的半妖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而越是弱小的宗门,越喜欢豢养这些生来就低人一等的的半妖。

  大部分修士一生都只能止步金丹,而只能结丹的修士却是连焚寂宗,望天宗的门坎都踏不进去,一辈子碌碌平庸。

  修仙问道,谁不想风光出尘?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平庸一生的修士们,只有从这些无法反抗,被当做怪物却又酷似凡人的半妖身上,他们才会获得足够的威严和敬畏,才会有被顶礼膜拜的快感。

  这些半妖里有许多是鹤念卿无法带走和救下的,也有半妖在印奴丸长时间的禁制下,被驯养了太久,以畸形的依附心理,爱上了自己的主子,丧失尊严,完完全全变成了附庸和宠物。

  在看到念夫人和鹤念卿之后,她们还会故意欺骗她俩,邀功一般去给豢养自己的修士通风报信。

  有些半妖甚至已经无法站立,长时间像狗一样四肢着地的爬行,让她们完全忘记了什么叫尊严,只有根深蒂固的奴性。

  每次遇到这种被驯养到甚至没有自我意识的半妖时,都会让鹤念卿越发感到愤怒。

  她们会在修士死后不知所措,神识涣散,几乎要缓十几天,才会相信自己已经脱离掌控的实质,才会情绪崩溃地哭出第一声来。

  但阿溪身上还有妖息,显然还没有吃下印奴丸。

  倘若她把她生为半妖的事情告诉阿溪嘴里这个姐姐,她会不会吓掉头就跑,或是惊恐万状地拿着剑抵着阿溪,让阿溪不要靠近?

  人妖有别——人妖有别啊!

  鹤念卿深深地看了一眼阿溪,说道:“我们还会在这里暂留几天,过段时间我们就要离开了,下次来滇京也不知道会是猴年马月,你要是想明白了,随时来找我们。”

  阿溪没说话。

  念夫人和柳氏聊完了,又走了回来。两人脸上带笑,念夫人走到鹤念卿的身边,用眼神征询她。

  鹤念卿摇了摇头。

  念夫人了然于心,她看向柳氏,两人刚刚相谈甚欢,念夫人越发觉得柳氏虽然作为商贾,却没有那股精于算计,利益熏心的嘴脸,言辞间大方不失豪气,越瞧越顺眼。

  见过半妖被揭露身份后,身边人那惊惧害怕的模样,念夫人并不想再让柳氏也体会这种惊吓恐惧,她还是决定再做一次争取,朝着柳氏说道:“夫人,你这个孩子与我内人合眼缘,既然是你家小姐捡回来的孩子,那可否让我们收养她,如何?”

  柳氏一愣,说道:“不了,不了,不瞒你们说,阿溪跟普通孩子不同,我女儿把阿溪捡回来的时候,她的眼睛看不见,脸上也有疤,所以才会戴着这个云母头罩。你们就算带走她,也要花很多心思去照顾她。”

  她语气虽然客气,但显然已经是委婉的拒绝了:“你们在三十七洲间走动,哪里能腾出手来照顾一个有眼疾的孩子呢?我们家阿溪就留在滇京,在我和我丈夫身边,多好。”

  念夫人一笑:“如此也好。”

  她倒是不知道,这个半妖孩子竟然还看不见东西。

  那捡她回去的人必然是个好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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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段时间会开,这本《白月光》我要写个搞笑向的剧情流甜文。

  印奴丸类似于那种打在身体里的奴隶契约,只要你不合我心意,不按我想法,契约就要惩罚你。

  连质疑的想法都要被惩罚。

  念夫人对鹤念卿是真爱,但是她无法接受其他的半妖。

  就像一个非常讨厌外星人的人鬼使神差地爱上了一个外星人,但她依然不能接受其他外星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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