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 倒计时还在继续，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五分钟的时间很短，短到老三的小情人阅读不完他后面的记忆。
可五分钟的时间又很长, 长到每减少一秒, 拜金小丑身上的疼痛就增加一分, 而他记忆里那些无边的孤寂和绝望就又增长一分。
“原来，你这么孤单啊！”老三的小情人蹲在他面前, 抬起了拜金小丑的脸, 语调异常的温柔，“我看看……”
他不慌不忙的阅读着拜金小丑的记忆, 正巧是拜金小丑在拍卖行第一次遇见时雀的时候。
当时的时雀给他打了一张欠条, 说夏睿是他师叔，还要把秦珏和蔡琢压给他抵债。拜金小丑不是个蠢货, 只一眼就知道时雀的目的。说白了就是想利用一下伊甸园，扣住夏睿免得南所反击太快, 同时也是为了利用伊甸园保护蔡琢和秦珏两个和他关系匪浅, 但战斗力不行的家伙。
对于拜金小丑来说，弱者就是蝼蚁。可不知道为什么, 他还是默认了时雀的利用。
当时他给自己的答案是为了钱。
特案组就算是去借，肯定也会赎回蔡琢。至于秦珏, 秦家本来就有钱。时雀不给, 他就问秦家要。还有那个夏睿，南所也好, 北所也罢, 都会愿意花钱买他的。
所以拜金小丑直接把人都扣下了。
这个做法十分合理, 也符合拜金小丑一贯的作风。不管是五十块、六十块, 还是老三和伊甸园的老板都没有任何怀疑。
可老三的小情人, 却直接阅读出了他心里最深处也最真实的想法，“怪不得你会主动去找时雀，原来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时雀不会抛弃同伴。”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因此，拜金小丑身后，算盘他们都听得真切，顿时也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们一直以为，拜金小丑是被时雀骗回来的，而且后来很多从南所那边传回来的传言也都验证了这个说法。例如时雀最开始是拜金小丑的俘虏，一直带着手铐。
后来因为七个亿的暗拍，拜金小丑和时雀达成了交易才会暗中合作。
之后v市一战，两人生死之交，拜金小丑最终被时雀挖角成功，叛逃伊甸园跟着时雀回归北所。
可听这个戴面具的人的说法，他们俩其实是双向奔赴的吗？
分明是很危险的时刻，可算盘却有种听到了秘密的兴奋感。
然而旁边的队长却紧张的拽了一把算盘。
“倒计时要结束了。”
算盘猛地回神，却发现拜金小丑原本还有些反抗能力的身体，突然像是被抽空全部力气一样倒在地上。
“好短啊。”老三的小情人遗憾的看了拜金小丑一眼，“活了二十三年，就快乐几个月。真可怜啊！”
他这么叹息着，甚至语气还有点遗憾。
因为拜金小丑的人生真的很有趣，甚至比他过去看过的所有人都更吸引他。幼时的苦难，少年时候的孤寂，这些都是他经常能够读到的内容。
直到在拜金小丑的记忆里，出现了那个叫做时雀的少年。一开始只是匆匆一面，甚至时雀都没有看到拜金小丑的到来。
但是拜金小丑却记住了时雀的模样。
可六年后，c市拍卖行的重逢，时雀却已经长成了更加耀眼的模样。重点是，他终于完全参与了拜金小丑的人生。
而故事也是从这里开始变得有趣了起来。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畅快，恣意，热烈，坚持，还有永不磨灭的信仰，和性命交托的友谊，好像人的一生必然就要经历这样浓烈的感情。
可惜，他阅读的很多人都并没有这么多吸引人的特质。
而更可惜的是，拜金小丑的人生虽然吸引人，但他已经阅读结束了。
人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本阅后即焚的书信，看完了，就可以销毁了。
阅读人类这个分化技能也是如此，阅读后，即为死亡。
所以，从他阅读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就注定活不下来。哪怕是拜金小丑这样的强者。
躺在地上，拜金小丑第一次这么明确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看着天空中最后只剩下十几秒的倒计时，他空荡荡的脑袋里，竟然连一些能够拼凑成遗言的话都没有。
其实还是有些遗憾的，他没能打赢。
说好要一直做家养小精灵，可他先违背了他和六亿三千万的约定。
那只嘚瑟又讨厌的鸟肯定要嘲笑他了。
六亿三千万会难过吗？
他会想念自己吗？
会不会像他第一次看见他那样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
其实拜金小丑很羡慕时隼，因为时隼活着有那么多人喜欢他，走了，还会被永远铭记。
至于他，如果六亿三千万不记得他的话，或许再也不会有人想念他了。
所以死了，就是死了吧！
拜金小丑身后，那个拿着棍子的少年看着已经宣布失败的拜金小丑，终于也露出焦急的神色。他的嘴一开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算盘距离他最近，辨认出他的口型。
“求救……”算盘反应过来，“你是让副所求救对吗？”
少年点头。
算盘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童声来电】这个怪谈，其实并不是要求第一个人进入救援的人就能救援成功。只要还有存活时间，最后一个进入的人觉得自己撑不住，就可以寻找新的救援对象。
之前失败被规则杀死的人，有一大部分是还没来得及求救就已经死了，剩下的，是没有能够救援的对象了。
可他们不同，时雀还在外面，只要拜金小丑求救，时雀一定会来的！
可来了有什么用？面前这个带着面具的青年至少是个b级，可时雀只是e级。进入【童声来电】的幻境之后，他们哪怕是c级，分化能力和技能都受到了限制。时雀就能逆转乾坤吗？
“不，不对！分所一定可以，这货根本阅读不了分所！”算盘恍然反应过来。
其实对待面前这个敌人，时雀反而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时雀是超记忆。只要是被时雀看见过的每一个画面都会牢牢的储存在时雀的脑海里。
这就比方说，他们和拜金小丑对于这个带着面具的青年来说，只是一本普通厚度的书。
可时雀对于这个人来说，那就是一个巨大的没有边界的图书馆。
他是阅读不完的！
怪不得，怪不得这个怪谈如此执着的想要选择时雀。怪不得他一直催促着他们去求救。原来这个局从头到尾都是可以破解的。
哪怕他们不行，可时雀一定可以！
现在必须求援。
算盘试图用自己的app给时雀传信息，却发现不行。原本可以连接的历史民俗研究所app突然失效，所有发出去的信息前面都有一个猩红的感叹号。
算盘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
是了，按照规则，拜金小丑是救援他们的人，所以现在想要寻求新的救援对象，就只能由拜金小丑来。
“副所！找分所，分所会来救我们。”算盘朝着拜金小丑喊道。
顾不得别的，他试图冲到拜金小丑身边。
倒计时还剩下不到十秒，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可拜金小丑却没有动。
“副所！”
“手机，没带进来。”拜金小丑眨眨眼，他说了一句违心的话。他不是没想过像时雀求救，但面前老三这个小情人实在是太古怪了。
他连一拼之力都没有，时雀要怎么打？
时雀只是个e级，他不愿意，也不能赌，因为一旦求救，代价就是时雀的命。所以，这是一个破解不了的局。与其让时雀进来，不如让他在外面收容这个怪谈的执念残片附着物。
时雀的动作一向很快，现在估计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拜金小丑早就计算好了，时雀做事儿会打好提前量。他们的存活倒计时是三小时，所以时雀一定是在两小时的时候就做好了强制收容的准备。
他被时雀收容在具象化实体里过，所以他们之间有特殊联系。一旦他死亡，时雀一定能意识到怪谈中出事儿了，无法完全收容，只能强制收容。
所以算盘他们多半不会有事儿。
有能平安解决的方式，就不需要时雀进来面对老三这个小情人。而算盘他们出去后，也会把这个阅读人类技能使用的情况告诉时雀。
其实算盘能想到的，拜金小丑也一样能想到。
的确，时雀是超记忆，几乎就是针对阅读人类这个记忆而生的。但是这个人是b级，而在怪谈的领域里，即便是幻境，死亡就是真的死亡了。
他不能保证老三这个小情人还有没有别的诡异之处。
所以，不要冒险，最起码，在能够规避危险的情况下，作为主攻手，不要让自己的破解位冒险。
这是拜金小丑在北所受训的时候学到的。他想，他应该算是一个合格的主攻手了。
半空中，倒计时还剩下最后三秒。
拜金小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坦然的接受了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想，自己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分所长。连林文觉和简瑞还有唐熠这些小崽子们都没放弃，他却第一个失败了。
死得一点都不帅气。
然而下一秒，一只白隼却从半空中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胸口，琥珀色的眼瞳直勾勾的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毫不犹豫的露出了鄙夷和嘲讽。
而下一秒，熟悉的手按住了他的双眼，时雀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做得很好，拜拜，休息一会吧。”
《怪谈八卦周刊》快速翻开，翻到之前强行收容拜金小丑那页。
拜金小丑眼瞳中，原本已经和他解除融合的小丑怪谈，再次主动和拜金小丑融合。拜金小丑在进入书页之前，下意识抓住了时雀的手腕，表示了拒绝。
时雀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他打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