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如果纪美娟询问她，她肯定也不会藏着掖着，她还不至于那么没品。
但是这姑娘还得意地冲她笑！
当时她就知道肯定要吃一个闷亏。
她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也不是很顺利，花了两天的时间刚理顺了，让所有老人都满意了，结果纪美娟跑过来直接给推翻了，这些老人不炸庙还能惯着她？
纪美娟被噎了一下，一下想起来昨天临走前冯老师说的让她找杜雁书聊聊。
但是她想着在宣传队她都能整明白了，一群老头老太太有啥难搞的？
没想到不但难搞，还倔的要命。
杜雁书没再理她，旁边的一个老太太一直挽着她的胳膊，委屈地直撅嘴。
拥军街道的这些老人一共准备了两个节目，一个是小合唱《英雄赞歌》，一个是小歌剧《小脚侦缉队》。
小歌剧的剧本就是这个李老太太执笔，再由这些老人们自发的补充修改。
别看他们岁数大，里面也不乏像秦德元一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年轻的时候谁还没个业余爱好啥的。
杜雁书帮着他们把小歌剧修改了一下，并且答应他们会投到艺术馆的编辑部。看書喇
里面主要讲一群裹小脚的老太太们如何帮助抗战，监视敌情，转移伤病战士的小故事。
带着点小幽默。
但是纪美娟却说不够严肃，里面的笑料有点多如何如何的。
坚持要改，还说这次的汇演是市群众艺术馆组织的，有监管作品优劣的权利。
这个小歌剧是一众老人的心血，还说不严肃，老小孩们委屈死了。
现在李老太太就拉着杜雁书说这事呢。
“李奶奶，没问题的，可以继续用这个剧本。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今天再拿回去给领导看一下。”
李老太太点着头，“嗯嗯，昨天那个小同志说的那么严重，但是我们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本来就是苦中作乐的事情。”
杜雁书拍着她的手安慰着她。
纪美娟又把她叫到一边说这个本子的事，“本来就不够严肃，故事背景就是艰苦战斗的日子，哪那么多笑料？”
杜雁书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搞的和个老干部一样，也不知道她在宣传队是怎么当编导的。
“能让人在笑声中落泪并且引人深省的故事就是好故事。一味的讲苦和乐就是真实的吗？你经历过那个年代吗？你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吗？但是他们……”
杜雁书指了指那些老人，“他们很多人是真实经历过的，他们现在只是把这段故事用一种诙谐幽默的方式表达出来。不等于那个年代不苦，不难。如果你觉得不够严肃是你根本没有融入到故事里面，是你自己不懂。”
这就像是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无法理解老人们为什么要把破烂当宝贝留着，为什么要吃剩饭剩菜，为什么要囤那么多用不到的东西一样。
七十年代中期的生活条件已经越来越好了，照比这些老人们所经历的年代就是最好的。
理解不了也不是没可能。
纪美娟的口气里仍然带着一丝不服气，“到时候这个本子通过不了，表演出问题我不管。”
杜雁书看着她笑了一下，“从哪方面也轮不到你管呀。”
到时候会有馆里的领导来审核节目，她一个实习管得着吗？
纪美娟嘴动了动一扭身子转过去。
杜雁书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拿她当男朋友呢？
和她扭身子有毛用，她又不会去哄她。
但是杜雁书不理她，她现在可是“带罪之身”，还得陪着笑脸给这些老人们赔礼道歉。
纪美娟和王思莲两个人只能厚着脸皮挨个陪着笑脸说对不起。
这些老人们见杜雁书今天也过来了，也不和这两个丫头计较了。
大家到了印刷厂的仓库，仓库不是特别大，也没有暖气，但是总比外面要暖和一些。
不到三月份的滨市还是挺冷的。
这些老人们对杜雁书都很喜欢，一会儿这个人给塞把瓜子，一会儿过来一个给塞点花生。
跟昨天对待纪美娟和王思莲完全两种态度。
李老太太用油纸包着几个蜜枣塞给杜雁书，还小声说：“中午去奶奶家吃饭啊？”
秦德元马上跳出来拉住杜雁书的胳膊，“不用，我外孙媳妇中午陪我吃饭！”
他把“外孙媳妇”四个字咬的特别重，李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这老东西，真记仇！”
不就是刚来的时候她问问人家姑娘有没有对象，要给自己孙子介绍一下吗？
她也不知道那是老秦家外孙媳妇啊！
这就跟掘了他家祖坟一样，天天防着她。
杜雁书笑着拍拍老李太太，“李奶奶，有时间我再去，我们先排练。”
“来！”她拍拍手，“老宝贝们准备好了吗？”
纪美娟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什么不正经的称呼？
还老宝贝们？！
但是她没想到这些老头老太太们一听到这个称呼立刻都笑呵呵地排好了队，精神抖擞地站在那跟接受检阅一样。
但是那几个负责吹奏的人兴致不高。
杜雁书走过去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虽然演出当天艺术馆会给大家提供伴奏，但是你们也知道艺术馆不像是其他艺术团体，演员没有那么多，到时候你们可能还要帮着演奏很多场。”
这些老人们眼睛一下亮了，秦德元挑挑眉毛，“你的意思是说需要我们帮着伴奏很多场？”
杜雁书点点头，“到时候伴奏的人还要外请一部分演奏爱好者，如果大家愿意的话可以老跟我报名。”
“好好好！”
老人们高兴了，都像孩子一样争着举手报名。
这种群众性的汇演，如果不是和专业团体合作，伴舞的和伴奏的都是业余爱好者。
或者是学生或者是工人。
秦德元赶紧坐好，“都好好演，别让他们以为我们老了不中用了。”
纪美娟的脸又开始发烧，总觉得这话在内涵她。
杜雁书手里拿着小棍儿，先指挥着伴奏响起，再指挥演唱的老人们。
“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别看这些人年龄都不小，但是一个个的老当益壮，声音洪亮，领唱是这里面最年轻的刘奶奶，刚退休的。
爱唱也爱跳，长得也很精神。
伴奏被杜雁书做了降调处理，老人们唱起来也毫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