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斌吃完早饭就匆匆忙忙地去上班了。
杜雁书知道昨晚不让他出去其实挺难受的。
民兵不会随便开枪的，既然有枪响意味着有事情发生。
何远斌的敏感在于他刻在骨子里的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
复转军人来到北大荒不仅仅是务农。
闲时为农，战时为兵是他们的使命。
等着何远斌中午回来做饭的时候，就变得一脸轻松了。
“昨晚有两头野猪跑进了农场，被巡逻的民兵发现，差点又把猪圈拱了，不过已经被抓了，今天食堂吃野猪肉。”
杜雁书看着他笑了，“这回心里踏实了？”
何远斌不自然地笑笑，其实昨晚从枪响以后他也没睡好，总惦记着是个事。
但是后面一直没啥动静，应该就是没有大事发生。
杜雁书在家休息了六天，也当了六天的老太爷子，伤口愈合了就回到场部上班。
她来的比较早，不到八点，见到姚小翠俩人先聊了会儿。
姚小翠和小哭包最近都住在场部的集体宿舍，暂时不回分场。
八点钟正式上班的时候金长鸣走进来，杜雁书感觉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刚才一直在楼上办公室开会。
“我宣布一个事，我们从明天开始，每天上午正常排练其他节目，下午排练《女侦察兵纪事》，女主现在备选有三个，刘静、杜雁书和郑美兰，剧中的王二婶由万春红饰演，春妞由谭小菲饰演，乔连长由孙世伟饰演……现在饰演名单暂定是这样，大家排练的时候领导会随时过来看，不合适的还会做出调整。”
金长鸣又看向杜雁书，“杜雁书同志，你出来一下。”
杜雁书和他走出门外，金长鸣长出一口气看着她，“你爷爷……”
金长鸣迟疑的口气，简单的几个字让杜雁书的心里咯噔一下。
能问到她爷爷必定是了解了她爷爷的情况。
她镇定地抬起眼看着金长鸣，“队长是有什么事吗？”
“由于这个角色的特殊性，前几天上面特意派人去滨市了解情况，回来的消息说是没什么问题。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即使真的没选上也没关系，到时候你当副导演过来帮我，你的想法一样会成为现实。”
金长鸣也算是提前给杜雁书打了预防针。
想当初杜爷爷在滨市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太有钱了，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一个人。
但是现在也是纯纯的无产，啥也没有，连住的房子都不算是自己的。
要不说杜爷爷也是个睿智的，这几年和几个儿女直接断绝关系，不来往。
就怕自己影响子孙后代。
“谢谢队长，费心了。”
杜雁书知道金长鸣对这个事挺上心的。
之前她在请教的时候说过自己对这个角色以及舞台设计的一些想法，金长鸣特别满意。
他现在说这些话也是在给她找一条退路，万一没选上角色，最起码还可以让她有一棵树开花。
虽说他们只能算是业余宣传队，但是出外表演的次数也不少。
主演意味着出头的机会多。
现在对于他们这种知青职工什么机会最重要？
自然是回城！
金长鸣刚才和孟庆浩起了些争执，但是他就是一个队长，也就指甲盖那么大的权利。
他能为杜雁书争取到的也就这些了，后面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杜雁书回到排练现场，大家还是在俱乐部的大礼堂。
礼堂的门口突然出现一个民兵，“谁是姚小翠？有人找。”
姚小翠正想缠着杜雁书教她练基本功，听到民兵的话有点不相信地问，“我是姚小翠，是找我吗？”
她来总场只是借调，没有认识人，想不出谁会找她有什么事。
她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民兵的后面闪出一个中年妇女。
姚小翠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脚步也放慢了。
那个中年妇女手上挎着一个蓝布包袱，眼睛死死看着姚小翠，一看就是在极力忍着怒气。
很多队员都停下训练看着她们。
农场里的这些知青们家里来探亲的不是没有，但是非常少。
远道的来一次一个月工资没了，还要耽误上班的时间，里外里连花的带损失的工资就得好几十块都不止。
有的家庭能隔三差五的往农场给孩子寄点吃的用的就是好的。
家近的倒是有探望的，但是也很少，多是写信寄东西。
小哭包凑到杜雁书身边小声问，“那是小翠姐的妈妈吗？”
杜雁书看他一眼，就比人家姚小翠小一个月，姐姐叫得还怪顺口的。
“应该是吧，我也没见过。一会儿你出去看看情况。”
小哭包眨着眼睛看着她，“她妈妈来看她能有啥情况？”
杜雁书推了他一下，“让你去就去，我能害你不成？”
小哭包不知道为啥让他去看，但是还挺听话的，跟做贼一样跑到门口扒着往外看。看書溂
那个中年妇女把姚小翠领到门口的一棵大树下，拉着脸看着她。
姚小翠低着头不说话，两只手紧张地抓着衣襟。
中年妇女上来就用拳头狠狠地搥了她一下，姚小翠被搥得一个趔趄。
“姚小翠，你现在长本事了，见到我连妈也不叫了？！你到场部上班了为什么不告诉家里？工资涨没涨？我给你写的信为什么不回？这半年为什么不往家寄钱？！”
姚小翠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对面的妇女，“妈，我以后每个月最多往家寄五块，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嫁人一分不往家里寄。”
对面的妇女就是姚小翠的妈李。
一听这话立刻不干了，“不行，必须二十！还五块？你当你妈是叫花子呢？这半年你都没往家里寄过钱，现在给我一百二，你哥马上要结婚了，你弟也谈对象了，哪都要用钱。”
姚小翠看着她，眼睛红了，“他们是要结婚还是谈对象和我有关系吗？我没有钱！”
姚母一下急了上来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姚小翠捂着脸抬头看着她，“你今天去就是打死我也没钱，你就当没我这个闺女！”
姚母又要抬手打她，结果就见一个黑影嗷嗷地冲上来一下子把她撞倒了，嘴里还嚷嚷着，“哪里来的老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