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司机的话，几个女孩子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叹。
“这么好，咱们辖区还能看演出呢？”
“又可以看帅哥了好开心，哈哈哈。”
“看你那点出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吧！”
“还说我呢，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念叨‘为男模生为男模死，为男模奋斗一辈子’……”
……
虽然她们的世界对于性取向这件事非常开放，与同性恋爱结婚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半数以上的人还是异性恋，所以女孩子们喜欢看帅哥也很正常。
也有几个女孩子看上去兴致缺缺，没有参与讨论，扫了眼路边的海报就低下头去，漠不关心的样子。
有人追问司机，“师傅，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些明星吗？”
司机回答：“我年纪大了，不懂你们小年轻的喜好。厂里很多年轻人，进去之后你可以问问他们。”
谢芷恬几人对于男性明星没有任何兴趣，见司机那里套不出更多信息，就没有开口搭话，退回了后排的座位。
洛央小声开口，“这么大的广告牌，应该是政府设立的吧。难道这里的明星，是有政府扶持的？”
“应该是。”唐灼然说，“就算政府没扶持，至少也是鼓励的，不然不会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
夏扶风有些不解，“现在正发展生产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啊？大家活得那么辛苦，还引导人去追星？”
谢芷恬问：“‘奶嘴乐’这个词，你们听说过么？”
洛央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谢芷恬说：“在资本主义世界，当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财富会集中在少数人手中。而且富者愈富，穷者愈穷。为了巩固统治，维持社会的稳定，政府会提供一些廉价但令人上瘾的娱乐方式，减轻被压迫的穷人的痛苦，让他们丧失反抗的意识，这些娱乐方式就像是‘奶嘴’，只能起到安慰作用，解决不了任何根本的问题。”
洛央点点头，若有所思，“倒是个很贴切的形容。”
唐灼然皱眉，“这样看来，25号辖区对劳动者的压榨恐怕很严重。”
几人聊着天的功夫，车子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的院落很宽敞，里面有连绵的厂房。建筑风格冷硬，坚固的金属大门，深灰色的水泥墙壁。院子里停了好几辆卡车，有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正在忙忙碌碌地卸货。
有个青年男子见大巴车过来，大步走过来迎接。他身材高大，皮肤被太阳晒得很黑，脸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看起来颇为粗犷。
司机跟他打了个招呼，“小李，新人到了。”
男子点点头，对司机说了句“辛苦”，然后转向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女孩子们。他略略清点了一下人数，露出笑容道：“欢迎大家来到远洋食品厂，我叫李扬，是厂里的主管之一，你们这批新人都由我来负责。一路上都累了吧，我先带大家去宿舍安顿好，然后再谈工作的事。”
女孩子们也纷纷跟李扬打了招呼，然后跟着他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这座工厂规模不小，比众人想象中要大上不少。大约走了20分钟之后，一行人才终于来到了宿舍区域。
相比于外观整洁大气的厂房，员工宿舍就显得有些陈旧。厂里一共有三栋宿舍楼，每栋六层，每层有20个房间。楼梯没有铺地砖，是最普通的水泥地，破损随处可见。墙壁长期无人打理，灰尘几乎掩盖了原本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均匀的深灰。
李扬带着众人走到其中一栋宿舍的二楼，停住了脚步，“我们厂里包住宿，这层有好几个空房间，四人一间，大家自己选吧，先把行李放下，然后来我这里集合。”
刚才谢芷恬在路上数了一下，她们一共有十二个人，正好可以住满三间。她自然是要跟同伴们一起住的，简单的商量过后，她们选择了走廊末端的阳面房间，暖和又清净。
推开门的时候，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谢芷恬用手扇了扇风，迅速将行李一一放下，然后跟其他人一起快步走了出来。
她瞥了一眼，宿舍条件还可以，虽然是上下铺但是很宽敞，也带独立卫生间。只是脏得没法住，得好好打扫一下才行。
“宿舍可能有点脏哈，晚点再回来收拾吧。”
李扬招呼道，“我先带大家去车间看看，稍微了解下工作内容。”
现在条件有限，车间的工业化水平并不高，主要还是靠人力。隔着透明的玻璃，能看到里面工人们忙碌的身影。
“咱们远洋食品厂主要加工海产品，有去壳、清洗、分拣、包装等等一系列步骤。刚来的时候肯定要辛苦些，多干点脏活累活。”
李扬一边走一边介绍，侃侃而谈，“不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嘛，大家的付出都是有价值的。咱们的薪资水平在25号辖区可是数一数二的，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过上好日子……”
谢芷恬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视线在车间中掠过。虽然隔着玻璃，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也能分辨出，流水线上干苦力的人大多都是女性，而在一旁监工的管理者则都是男性，无一例外。
这种充满恶意的分工，应该不是偶然。
令人意外的是，在车间的墙壁上，竟然也都贴着刚才见过的几个男明星的海报，少年们衣着光鲜，笑容灿烂，跟忙得灰头土脸的工人们形成鲜明对比。
时不时有人抬头，看向墙壁上的几个明星，然后又像受到鼓舞一般低下头快速干起活来。
谢芷恬问李扬:“李主管，怎么车间里还贴着明星的海报呀？”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天真单纯，仿佛就只是一个好奇的少女。
李扬笑了笑，“这是咱们辖区特别受欢迎的男团，叫‘落星’，因为太多人喜欢他们了，所以平时厂里也会贴一些他们的海报，精神鼓励嘛。”
夏扶风听傻了，“咱们辖区还有男团？？”
她年纪小，末世发生的时候还不懂什么追星，所有关于娱乐圈的信息，都是后来从小说中获得的。男团和末世，这两个词搭配在一起，可真是古怪。
“有男团很正常呀，现在形势稳定了，人民得有点精神食粮嘛。”
李扬耐心解释，“要不然一天天闷着头干活，有什么意思？休息时间你也可以去看看他们的演出，很精彩的。别说小姑娘了，连我都爱看。”
谢芷恬对追星这件事一向无感，但还是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追问道：“‘落星’这个团一共有几个人？演出一般有什么内容？”
李扬回答：“一共十个人，风格都不同的。演出的话，有唱跳、话剧，有时候也讲讲搞笑段子，可以当小品看。”
谢芷恬配合地夸了一句，“真是全能男团。”
李扬道：“有演出的时候，很多地方都会提前贴出宣传海报，上面有时间地点，到时候你们买票去看就行。”
这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最后一个车间。李扬停下脚步，对众人道：“咱们厂是早中晚三班倒，早班是6:00-14:00，中班是14:00-22:00，晚班是22：00-6：00。厂里硬性要求，每人每周至少上八个班，才能拿到基本工资，不然要扣钱，少一个小时扣30。如果加班的话，工资按照20/小时发放。”
谢芷恬听完，在心里快速算了一笔账。厂里试用期的工资是4000，听起来还可以。但一个班时长为8小时，按照最低的要求，每周至少需要工作64个小时，一个月需要256小时，才能拿到这4000块，时薪差不多是15/小时。
15/小时在当前属于中游水平，但工作强度却很高。按照正常情况看，每天工作八小时，每周工作五天，人的身体和精神才能保持良好的状态。工厂里的工作本来就是辛苦的体力活，全程需要站着完成，工作时间却高达每周64小时，平均每天9小时，可以说全年无休。
就算是转正之后，月薪增长到6000，时薪能达到20/小时，但刨去生活开支后，辛苦攒下来的钱，恐怕还要花一部分在治病上，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其他几个女孩子大概是在末世里吃了不少苦，所以并没有觉得怎么样，认为自己可以坚持。
甚至有人掰着手指认真计算，“加班是20块一小时，我如果一周加10小时的班，就有200块呢，这样计算下来，一个月差不多有7000，确实是好大一笔钱呀。”
有人应和道：“真的呢，末世前我的工资说是有5000多，但扣完各种到手也只有4000出头。这里虽然辛苦，但到手多少就是多少，也挺好的。”
目前民众尚未达到温饱，所以国家出台了政策，五年内只向各个企业征收税款，老百姓不需要交税。
一个瘦小的短发女孩子怯生生地问李扬，“可以不加班吧，我身体不太好，感觉会吃不消……”
李扬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可以的，我们不强制加班，大家量力而行哈。”
短发女孩子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边人劝她，“你先努力干一阵子，多攒点钱，然后再不加班。我听说咱们这物价不算贵，午饭晚饭十块就能吃饱。这么算下来，能攒下不少呢。”
在口袋里空空，吃不饱饭的时候，对于金钱的渴望被无限放大，很多人就愿意透支健康去赚钱。显然对于刚刚经历了末世的女孩子们来说，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工厂的待遇还算不错。
“看来大家都很积极嘛，相信有了大家的加入之后，咱们的工厂一定会变得更好。”
李扬对众人的反应也非常满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语气里多了几分鼓励的味道，“现在是下午六点，有意向的人，八点就可以开始上晚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