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依此话一出，夏扶风背后不禁泛起一层薄薄的寒意。
她往谢芷恬身后凑，“你慢点讲，姐姐害怕。”
谢芷恬：……
她被夏扶风逗乐了，刚才见她答应得挺痛快，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
她安抚地拍了拍夏扶风的手臂，“没关系，再不正常也不过是动物而已。异形都能打，还会怕动物么？”
夏扶风觉得有道理，神情缓和了不少。
洛央问程依依，“除了观察你之外，动物们有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
程依依摇摇头，“没有，而且不是所有动物都在观察我，我觉得我们家的鸡就很正常，但是猫和狗……嗯，看我的眼神不太对。”
洛央又问：“那猫和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你的？”
程依依思索着，“我也记不清了，大约得有十几天了吧，之前一直很正常。”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姐姐，我很清醒，不是因为爸妈不在家产生了幻想，也不是想要靠这种方式获得关注。”
她的语气有些无奈，看来是之前被不少人否决过她的想法。
洛央望着她笑了笑，“姐姐相信你。”
她理解其他人的想法，现阶段大家都为了生计疲于奔命，谁会把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的几句怪话当真呢。
可她就是觉得，程依依没有说谎。
夏扶风提议道：“那这样吧，我们跟你一起回去看看那些动物，好不好？”
然而程依依还是没有动，她说：“姐姐，之前也有人来看过，但是它们好像知道这些人是来观察它们的，表现得就像普通的动物。”
夏扶风耐心道：“那你说怎么办？”
程依依道：“姐姐，你们可以装成我的朋友，跟我一起回家住两天么？我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谢芷恬神情微顿，她问程依依，“装成朋友，你的意思是，在动物们面前装成朋友，演一场戏？”
程依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
谢芷恬陷入思索。末世里物资珍贵，谁都不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几句话而对这些动物做什么。最多也只是将动物们暂时关起来，等她的父母回来之后再送回去。等程依依的父母再出差，一切又回到原点。
程依依认真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撒谎或者在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如果程依依说的是真的，动物们在有调查者来的时候不会表现出异样，那么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以客人的身份在程依依家小住，时间一长，它们会更容易露出马脚。
“你们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夏扶风对身边的二人道，“动物这方面我有很多经验，跟着依依回家住，看看那些动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央摇摇头，“小夏，我们跟你一起。”
她看了眼夏扶风纤细的手腕，只觉得如果跟动物发生冲突，对方恐怕不是对手。她在的话，就可以保护夏扶风了。
不过等等，她为什么会说“我们”？
这么说的话，倒像是她能替谢芷恬做决定似的。又或者是，她相信如果自己去的话，谢芷恬也会陪着她。
洛央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谢芷恬的声音，“对，咱们一起。”
她笑容轻快，“一会儿咱们先带着依依先去买点食材，回家了多做点好吃的，我都饿了。”
左右现在也没什么正事，程依依独自一人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夏扶风拗不过她，满脸不好意思，“好哦，那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于是三个人带着程依依去辖区的小市场逛了一圈，买了不少新鲜蔬菜和肉类，满载而归。
程依依小大人似的说这些太贵了，想要承担一部分费用，随即当场被拒绝。理由是她年纪还小，又吃不了多少。
等到采买完，天已经完全黑了。
程依依的家有些偏僻，位于辖区中某个小村落的一角。所以在买完东西之后，夏扶风索性回家把车子开了过来，省得走路，还方便她明天上班。
夜晚的村子很安静，月明星稀，旷野辽阔。纵横交错的黄土路从田里穿过，上面还残留着耕种的人们留下的脚印。
程依依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建筑，“姐姐，到了。”
小院用歪歪斜斜的篱笆围了起来，里面有两座低矮的小平房，红色的斜顶，上面的瓦片脱落几块。
夏扶风忍不住感叹，“依依，你住得离我们办事处可挺远啊，你白天是怎么过来的？”
“走着来的，走了三四个小时呢。”
程依依不以为意，“这是离我最近的一个办事处了，每次我都走着去，也没什么，比在地里干活轻松多了。”
谢芷恬听得有些心疼，但见其他夏扶风和洛央都神色如常，便意识到在当前的世界里，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世道艰难，人们各有各的不易。
程依依带着一行人站在门前，低声说：“我要开门了。”
洛央看出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像平常一样就好。”
程依依点点头，伸手将门推开。
虽然从外表看她的住所有些简陋，但小院打扫得很干净，各种物品摆放整齐。屋檐下挂了几条晾干的咸鱼，一旁还堆了些蔬菜瓜果。
院落中央有一口井，旁边放了两个大木桶。门前种了一排小花，五颜六色的，在月光下随着晚风轻轻摇曳。
谢芷恬主动开口夸她，“依依，你的家好漂亮，还种了花呢。”
程依依说：“都是路边的野花，我看着漂亮，就移过来几朵。”
谢芷恬听后有些感慨，在这个世界上，愿意摘下野花的人的很多，但愿意给野花找个花盆好好养着的人，属实少见。
这么一个善良柔软的小姑娘，应该不会编造谎话来欺骗他人，以此获得关注和好处的吧。
这时，屋后传来一阵响动，随即一道黑影慢慢走了出来。
是条大黑狗。
最常见的田园犬，体型不小，站起来恐怕比程依依还要高上一截。那条狗抬起头冲着她们的方向叫了两声，然后奔过来，在程依依脚边打转。
程依依身体有些紧绷，但想到今天有人陪着，又稍稍放松了些。
她尽量自然地对几人道：“它叫大黑，五岁了，从小就养在我家。”
谢芷恬垂眸看着那条狗，突然就感受到了程依依说的诡异之处。
按照常理来说，家里看门的狗听到响动，都会快速跑出来，如果发现来人是陌生人，则会不停地发出吼叫震慑对方。如果发现是主人，则会换种亲热的方式打招呼。
可刚才那条狗在听到声音之后，却是慢慢走出来的。简直就像这个家的主人一样，不紧不慢地到门口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在发现有外人在的时候，这条狗很平常地冲过来亲热和打招呼。
但如果她们不在呢？
谢芷恬想到程依依说的“它们在观察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夜晚独自归家的少女，家中的狗慢慢从屋后的阴影中走出，沉默地与她对视。它或许会直勾勾地看着她，越走越近，又或许只是对视片刻就安静地走开。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觉得背后一阵恶寒。
夏扶风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脑袋，试探着说，“诶，狗狗真乖。”
大黑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尾巴摇来摇去，一副温顺的模样，与任何一只亲近人类的家养犬别无二致。
一行人进了屋，程依依点亮油灯，环顾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发现没有异常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将大门关好，说：“姐姐，咱们先做饭吧。等吃完饭，我再跟你们慢慢说动物的事。”
夏扶风积极响应，“好好好，我快饿死了。”
谢芷恬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程依依说：“我看看猫在不在，有时候它会跑到屋子里来。”
谢芷恬了然。程依依说过她们家的猫和狗都不太正常，如果猫在这间屋子里的话，她们说话做事就要注意些了。
几人都会做饭，效率很高，很快厨房里就飘起了食物的香气。
在忙碌的间隙，洛央凑了过来，她轻声说：“恬恬，那条狗确实不太像普通的动物。”
谢芷恬问：“哪里不像？”
洛央说：“普通的狗看到一天不见的主人回来，全身上下会表现出一种单纯的雀跃，但那条狗太冷静了，让人觉得很违和。”
谢芷恬也将自己刚才关于狗的想法跟洛央说了，末了总结道，“现在都还只是推测，我们再观察试探一下，动物总归是动物，早晚要露出马脚。”
她将洗干净的菜放到案板上，准备做个白灼青菜收尾，却发现旁边的油罐已经见了底。
谢芷恬扭头问程依依，“依依，油罐空了，你们家还有油吗？”
程依依正在生火，闻言抬起头，“偏房里还有一罐，我去给你拿。”
谢芷恬摆摆手，“不用，我去吧，你忙你的。”
小院里一共两间平房，大的那间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平时住人。小的偏房则用来做仓库，里面放着食物和其他一些杂物。
谢芷恬独自走到院落里，来到的偏房门口。
有些破旧的木门虚掩着，表面的油漆经历风吹日晒，已然脱落，留下一块块斑驳印记。
谢芷恬一手提着油灯，另一手正要推门，却听到门内有说话声传出。
“死、了。”
有人？
谢芷恬的手一顿。
“死了、死了。”
又是两声。
那声音含含糊糊、口齿不清，听起来格外吃力。像是刚刚开始学说话的小孩子似的，怎么也咬不准字音。
“死了、都死了。”
作者有话说：
睡不着所以干脆起来加更了一章，这可能就是成熟的作者吧（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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