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高台上的少女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将视线定格在远方，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她漠然疏离的样子，让台下众人不由产生了猜测，觉得她与祁凝一样，修行的是无情道。
毕竟对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凛冽的剑意，和祁凝给人的感觉无比相像。
而只是看了一眼，莫名的灼伤感就让修士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再抬眼直视。
唯有角落中的两名魔修例外，尤其是那名种族为万年龟女修，她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高台，哪怕眼珠阵阵发痛、布满了血丝，也没有动弹。
【魔尊大人的转世，怎么会和那些人族站在一起？】另一名男修则没她这种心性，他焦急给对方传音，【而且好像还和那个剑尊关系很好……我们该怎么办？】
听他提起剑尊，女修总算收回了视线，她冷冷地说道：【或许是因为，祁凝和魔尊大人曾经的炉鼎长得很像。】
【啊？】男修瞳孔猛缩，他此前从未听说过这类秘闻，【魔尊大人的炉鼎？】
提起这个话题，女修的表情变得阴毒，愤恨之情再也收敛不住，【万年前，就是那个炉鼎害得魔尊大人陨落的。】
【什么！！】男修不可置信地转头。
在他把话说下去前，女修突然开始结印，同时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要找机会和魔尊大人说话。】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不看看我们在什么地方，你怎么可能——】
他们此行的任务只是收集情报，按理说确定完魔尊转世后的身份了，他们就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啪”的轻响之后，女修在一缕白烟中不见了身形，只剩下男修对着一片空气陷入了呆滞。
怎么办，他是不是也该跟上——男修大脑混乱地抬起头，正想同样隐去身形，却被从高台上投下的一束目光牢牢地钉住了。
祁凝正在看着他。
完了，被发现了……男修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就被一股灵压死死地摁住。
下一秒，他的所有记忆都被翻了出来。
魔族圣物的预言，魔尊当年的炉鼎，他刚才与女修的对话……随着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闪过，男修意识到自己中了搜魂术。
他的嘴角溢出一点鲜血，拼命地想要反抗控制，可在实力的鸿沟前，他根本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等他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被搜刮掉后，大脑的疼痛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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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徒大典全程都进行得无比顺利，比起往年，甚至过于顺利了。
以前这个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落选的修士在空地上大喊“莫欺少年穷”，或者有入选者拿着退婚书仰天长笑，再不济也有几个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打脸情节。
可今年，在剑尊的威压之下，什么幺蛾子都没发生，这令抱着剑的管事弟子们大松了一口气。
真希望每次大典剑尊都能出席，或者剑尊那位刚行完拜师礼的亲传弟子能出席也好……
想到这里，他们抬头望去，却见高台上已然没了两人的身影。
碧空之上，祁凝在苏念年的挣扎下，放轻了抱着她的力道，开口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你抱太紧了。”苏念年低声应道，这个时候，她脸上已没了那种冷淡的神情，泛着嫣红的脸颊像是初开的春桃。
“我怕你摔下去。”
感受到祁凝手掌扣在自己腰上的温度，苏念年的脸比之前更红了一分，语气也越发急切，“不会的……！”
祁凝沉默下来，见她坚持，便把半拥的姿势改为了牵手。
随着她变化动作，苏念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之前在洞府中发生的事情，让她暂时不能接受和祁凝有过于近的接触。
而且她百年之内，都不想听到“体罚”这两个字了。
只有一个祁凝在便罢了，偏偏她讨好了本体，心魔就会有所动作；转头向心魔，本体又变本加厉……具体发生的事苏念年不愿回想，但隐隐酸软的腰肢和双腿，都在提醒着她此前的经历。
如果不是有祁凝的灵力帮忙撑着，收徒大典上她根本站不稳，甚至可能会在万众瞩目之下失态。
哪怕是现在，她的身体都有些发颤。
尽管是自己亲口答应祁凝，要帮她安抚心魔，可现在苏念年还是忍不住生气——中间有好几次，祁凝明明能停下，可以把平静下来的心魔控制住，可她却选择了继续。
虽然说没有完整地走完双修的流程，但、但祁凝做的那些事，和双修也没什么差别了……！
苏念年用垂在身侧的手揉了揉大腿，咬着牙腹诽祁凝。
不要脸、说话不算话、居心叵测……词汇上的匮乏，让她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么几句话，这使她怎么骂都不解气，以至于当两人在洞府前落地时，苏念年的脸已鼓成了包子。
这时祁凝正想把人带进洞府，却感受到对方的抗拒，不由一愣。
“年年？”
苏念年扭过头，摆明了在闹别扭，“我不想进去。”
洞府里不仅没什么好玩的，还会让她回忆起之前的事。
祁凝自知理亏，便跟着停下脚步，试图哄人：“年年，之前是我不对，进去之后，我帮你疏通一下筋脉，身体就不会痛了。”
她哄人的技术很差，态度却很认真，一双眼睛微微亮着，像凌晨时的天空。
苏念年气呼呼地错开视线，“不进。”
除非祁凝向她解释清楚之前的行为，并且保证没有下次，不然她是不会松口的。
“我……”祁凝刚开口，却突然被一处青石吸引了目光，身上的气势陡然危险起来。
与她心神相连的苏念年立即做出了反应，她飞快回头，与祁凝看向同一方向。
一只……乌龟？
看着那只把自己完全缩在壳里的大乌龟，苏念年微微愣神。
总感觉这龟有点眼熟……
“年年，你看到什么了？”祁凝注意到她眼神不对，便出声问道。
“呃……乌龟？”但这里怎么会出现乌龟？是敌人吗？
因为有祁凝在身边，苏念年没有太过担忧，她不知道的是，那只乌龟落在除她以外的人眼里，都是块普通的青石。
祁凝微眯起眼睛，活动了一下手腕，能瞒过她的障眼法……魔族原来还剩了些有用的东西。
直觉感受到危险，魔族女修冷汗津津，对祁凝的恐惧一时压过了见到苏念年时的狂热，她大气不敢喘地伏在地上，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
然而这个时候，祁凝却移开了目光，声音轻和地对苏念年开口：“不想回洞府的话，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吧？”
苏念年立即竖起了耳朵，但面上还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嘴硬道：“……不想去。”
“千年一现的狐妖秘境开了，听说里面的桃花林很特别，每朵花的花瓣都分粉白两色……”
“不想……”
“秘境中还有个水池，可以水边人照出前三世的样子……”
越听下去，苏念年就越是动摇，她本想着等实体消失了，就缩到本体中当一只自闭的剑灵，可祁凝描述中的秘境好像真的很好玩……
“届时会有天下各地赶来的修士，他们有很多你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
苏念年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道：“狐妖秘境，里面有狐狸吗？”
祁凝的表情一僵，立刻想起了她们庙市上买的糖狐狸，“这么喜欢狐狸？”
苏念年点头，“毛茸茸的，很可爱。”
她有些期待地望向祁凝，后者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称不上是微笑的表情，“既然这样，下次我把整个剑宗的狐狸都扒掉皮，给你做成衣服。”
苏念年的眼睛蓦然睁大：“我要活的！”
说完，她才想起自己应该正在和对方冷战，便又转过头，撑出还在生气的样子。
什么秘境，在祁凝认识到错误之前，她一点都不想去！
见自己功亏一篑，祁凝便信口说道：“既然叫狐妖秘境，里面自然有很多狐狸，大的小的都有，还有各种颜色，去了你就能见到了。”
苏念年立刻就心动了：有很多小狐狸诶……！
祁凝带着莫名的酸味，拉起了苏念年的手，“走吧？”
这次苏念年没有躲开，“嗯！”
望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女修心有余悸，她这是……逃过一劫了吗？
方才在极端的恐惧之下，她几乎什么都没听见，只隐约记得，那个祁凝似乎要带魔尊大人去某个秘境。
近期会现世的秘境很多，到底是……“啊！！”
刚显出身形，女修的大脑就像挨了一记重锤，在持续不断的嗡鸣声中，她发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翻阅。
糟糕……
她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朝祁凝全部放开，活了万年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少数的亮色记忆，基本都与魔尊有关，令祁凝很容易就找到了目标。
祁凝一翻到有关魔尊的记忆，就停顿下来，接着便看见了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炉鼎。
岂止是很像……这个炉鼎的脸，除了比她稍显幼态了几分，其他地方和她几乎没有出入。
如果祁凝在十八岁那年结婴，就会和这个炉鼎长得一模一样了。
而魔族女修记忆中的画面，是魔尊在王座上饮酒，那名炉鼎则趴在扶手上，捏着枚晶莹的葡萄，向对方嘴中喂去。
在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脸上，看到这种带着诱意的表情，祁凝本该生气的，但她下一秒便借由魔族女修的记忆，听见了魔尊的声音。
【你干嘛啊，坐好一点。】魔尊无奈地推了推炉鼎，似乎不想接过葡萄。
【年年不想吃吗？】炉鼎眨了眨眼，似乎有几分委屈，
【不是不想吃……】魔尊的脸隐隐泛红，她看了魔族女修所在的位置，【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她的推拒招来了炉鼎声音绵软的撒娇，没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忍不住妥协，咬过了那颗葡萄。
盯着魔尊润湿的唇瓣看了一会，炉鼎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年年……我饿了。】
这句话似乎是什么暗语，魔尊的耳朵立刻变得通红，她捂住炉鼎的嘴，语无伦次，【那、那去里屋吧。】
画面闪回，类似的场景以飞快的速度一一展现，直到——
天崩地裂，炉鼎抱着浑身是血的魔尊站在一处高崖边，脸上没有半点鲜活的色彩，宛若行尸走肉。
祁凝气血上涌，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境上，霎时就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不会错的……那是她和年年。
作者有话说：
魔尊年年和炉鼎小祁的生活：
年年：（认真处理事务中）
小祁：年年，我饿了
年年：（脸红，乖巧进屋）
*
年年：（认真修炼中）
小祁：年年，我好热啊
年年：你把衣服脱掉一件——等、等一下，不要全脱！
*
剑灵年年和剑尊小祁的生活：
小祁：（认真修炼中）
年年：好无聊啊，我要偷偷出去玩
小祁：（冒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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