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年用余光看到祁凝伸出了尾巴，无论是第几次看，她雪白色的大尾巴都极其美丽，白色的绒毛尖尖像是洒了一层揉碎的金子，迷人又灼目。
苏念年立即就回想起了它的触感是多么舒服，可下一秒，她就见祁凝微微竖起了尾巴，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等、等一下。”苏念年脑子一热，出声阻止了祁凝。
祁凝顿住了，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苏念年，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苏念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说的‘处理’，是要……是要杀了她吗？”
她本以为祁凝口中的“克隆体”，是没有感情的、类似人造人一般的存在，可眼前的这个克隆人……实在是太像祁凝了。
不是指外表，而是指她给苏念年带来的感觉。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对方是克隆人，苏念年几乎要忽略掉祁凝与她的年龄差距，把她当作了祁凝本人。
所以，现在祁凝要动手处理克隆体的情形，落在苏念年眼里就无比怪异。
祁凝没有否认，但采用了一种相对委婉的方式回答：“克隆体不算自然生命，‘处理’其实只是回收。”
在星际法律中，克隆体是属于主体的财物，是可以被主体随意处理的。
“可是……”
她们的交流全落在了在场的第三人眼里，躺在血泊中的克隆人轻笑了一声，用奇怪的腔调开口：“你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了个主人？”
从诞生以来，她还从没见过祁凝的行为会受其他人左右。
祁凝没分给她半点关注，如果不是苏念年在这里，她连说遗言的机会都不会给对方留。
克隆人的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她按住腹部一直在流血的伤口，勉强支起身子，看向苏念年，“你叫什么名字？走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她语气中的期待再明显不过。
祁凝的眼神瞬间变得充满了戾气，她把苏念年藏到了自己的尾巴里，把她严严实实地、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漏出来地遮住。
克隆人张开嘴笑了，但下一秒就因为扯到了伤口而咳嗽起来。
苏念年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身体绷得笔直——光听声音，完全就像是祁凝受了伤。
她克制不住地产生了担心。
克隆人一边笑，一边吐出了几口血，说话的音量逐渐变低，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祁凝，你竟然会栽在自己最看不上的爱情上……”
她讥讽地笑着，似乎完全不在意生命的流逝。
祁凝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而苏念年听到了某个关键词：祁凝……？她叫祁凝？
她立刻回忆起了项圈上“QN”的首字母缩写，以及“左手”问她的那句话——
“你是不是又喜欢上祁凝了？”
当时她不知道祁凝是面前这人的真名，就没太在意这句话的含义，现在一想……那个“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念年短暂出了一下神，就听到祁凝声音温和地开口：“年年，转过去一下，很快就好。”
与她的语气相反的，是她显出兽形的双手，那闪着寒光的爪子就像利刃。
苏念年伸了伸手，想拉住她，最后又不知所措地缩了回来。
……她没有立场劝说祁凝什么，而且，从祁凝的角度看，她想收回自己分割出去的一部分，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她听话地转过了头，面对着漆黑的墙壁站好，闭上了眼睛。
在视线受阻的时候，人的听觉就会变得敏感许多，苏念年听到克隆人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心跳的速度跟着不断攀升。
……是祁凝动手了吗？苏念年想回头却又不敢，手指不由紧张地蜷缩起来。
突然，她背后的所有动静都消失了，克隆人不再发出声音，祁凝也静静的没有说话，空气一下子沉寂下来。
苏念年的心脏一突，她凭着直觉回过头，就看到祁凝背朝自己跪在地上，而那个克隆人则不知所踪了。
“姐姐！”苏念年瞳孔一缩，顾不上管满地的污黑的血液，直接跑到祁凝身边查看她的状态。
祁凝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像是沉浸在很强烈的痛苦之中，不管苏念年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怎么会突然这样……苏念年慌张地撑住差点倒地的祁凝，把她扶到了冰室外。
她根本没去想凭空消失的克隆人去了哪里，一心只想确认祁凝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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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过去了，祁凝还没有醒来。
苏念年焦躁不安地在囚室里来回踱步，但凡听到一点动静就立刻赶到床头，可祁凝却始终维持着同样的状态，像是陷入了醒不来的沉眠。
原本苏念年打算安置好祁凝后，自己去医务室请医生过来，可当她顺着原路返回后，却发现从走廊到囚室，所有的门都是打开的——而这里的门禁只有祁凝的虹膜可以打开。
苏念年立刻就联想到了祁凝的克隆人们，除了祁凝，能开门的就只有她们了。
是她们来过了吗？祁凝想处理掉她们，那她们会不会也想对祁凝出手？
想到这一点后，苏念年便不敢把祁凝一个人留在房间中，独自去医务室了，她害怕会有人趁自己不在来攻击祁凝。
可是……祁凝一直不醒来该怎么办，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昏迷的原因是什么……
“年年。”
或者她带着祁凝去医务室？可那样太显眼了，会有人盯上她们的。
“……年年。”
祁凝……克隆体……苏念年有些崩溃地抱住了头，她本以为只是一趟普通的出门放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在连续几声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左手”拉住了苏念年，极为认真地又喊了她一声：“年年。”
苏念年吓了一跳，短促地惊叫了一下。
“对、对不起，”“左手”不知所措地道歉，“我没有想吓你。”
“小祁姐姐！”看到熟人，苏念年十分惊喜。
她好多天没见到“左手”了，对方额前的碎发似乎变长了许多，而且还戴上了一个黑色的口罩。
“你怎么来这里了？”最初的高兴之后，苏念年的问题一连串地冒了上来，她张了张嘴，先问了目前最想知道的一个。
“左手”的回答很简短：“来找你。”
苏念年沉默了一下，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躺在床上的祁凝，而“左手”明显也看到了她，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看了祁凝一眼，就把注意力全部转回了苏念年身上，“想带你走。”
她的表情被头发和口罩遮得十分严密，但苏念年还是从她比平时略微上扬的语气中听出了高兴。
换作今天之前，她不会察觉到异常，说不定还会开心地跟着“左手”出去玩一会，可在见过了祁凝的克隆体之一后，苏念年突然发现了许多之前被忽略的细节。
“左手”的身高和祁凝一模一样，沙哑的声音则像刻意压低过的，除了手背上有道伤疤，她的手和祁凝的也无比相似，简直就像……同一个人。
“左手”微微垂着头，拽了拽苏念年身上的小毛毯，“走吧。”
苏念年拒绝了：“……不行。”
“左手”周身的气息都阴郁了下来，她定定地望着苏念年，半晌后才接着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祁凝现在不会打扰她们了，为什么年年还是不跟她走？
“祁凝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我要陪着她，”苏念年的声音有些沉闷，顿了一下后，她不抱希望地问左手，“你……你知道她为什么会陷入昏迷吗？”
“左手”望向祁凝，指甲慢慢变尖，她知道祁凝昏迷的原因——对方正在融合克隆人体内的灵魂碎片。
主世界祁凝的灵魂碎成了无数星屑，并掉落在各个小世界中，每个小世界里最大的那个碎片，就是拥有“祁凝”这个名字的主体。
当主体把所在小世界的碎片吸收融合后，她才会带着碎片们的记忆，成为相对完整的“祁凝”。
上一个世界中，“左手”因为心中有执念，没能被顺利融合，才会又被投放进了这个世界中，而她现在，依然不想身为碎片被融合——
既然大家都是“祁凝”，凭什么不是她拥有名字、拥有被苏念年喜欢的机会、拥有和苏念年携手走过一生的幸福——？
这些天被强压下去的阴暗念头重新滋生，“左手”盯着祁凝，眼神越来越阴鸷，身上散发出充满攻击性的危险气息。
……她要取代对方，成为新的主体。
在“左手”动起来的前一秒，一条毛茸茸的小毯子把她裹住了。
“左手”整个人顿时僵住，好像包裹住她的不是犹带体温的毛毯，而是沉重冰冷的镣铐一样。
“你刚刚在发抖，”苏念年的声音响起，“天气冷了，你一直只穿一件单衣，会感冒的。”
说完，苏念年走到“左手”身前，抓着毛毯的边边，笨拙地给她打上了一个蝴蝶结。
“好丑哦……”苏念年有些嫌弃自己的手艺，伸手便想要解开。
“不！”“左手”立刻捂住了那个丑兮兮的蝴蝶结，甚至因为太急而有些破音。
她珍而重之地低头看了看小蝴蝶结，小声说道：“不丑，喜欢，我很喜欢。”
“左手”的情绪奇异地平复了下来，苏念年从侧面看到她微微闪光的眼睛，沉郁的心情也跟着稍微高涨了一些。
她拉着“左手”在软椅上坐下，看她摆弄了蝴蝶结一会后，轻声问道：“你是祁凝的克隆体吗？”
“左手”的好心情不翼而飞，她瞬间变得无比紧张，手下意识地攥住了小毛毯，像是怕自己承认之后，苏念年就会把对自己的所有好意都收走一样。
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左手飞快地、弧度极小的点了一下头。
年年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想杀死祁凝，取而代之？她会不会讨厌自己？会不会再也不愿意见到自己？
“左手”慌张地开始掏口袋，她缺乏思考的能力，但本能地知道要用苏念年喜欢的东西讨她开心。
可这次她太着急了，以至于不管怎么翻找平平的口袋，都没能像之前那样拿出一个带着水滴的苹果。
怎么办、怎么办——！！
她以往的大多数行动都靠直觉和欲望驱使，导致她一时间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应对面前的事。
“给你。”
苏念年的声音把她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左手”惶惶抬头，生怕下一秒从对方的眼中看见恐惧或是厌恶。
然而都没有。
苏念年的双眼干干净净的，像是剔透的琉璃。
她把一颗新鲜的、红通通的苹果放在了“左手”的手心里。
“我一直想回报你的好意……所以每天都会留一个苹果下来，想等你来了给你尝尝，”苏念年吐了吐舌头，笑容有些狡黠，“祁凝不知道，这是我用种族能力变出来的，你别告诉她哦。”
作者有话说：
左手和祁凝是会融合的，但融合体是祁凝＋左手，同时有她们两个的性格，因为本质上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大概很快就揭露年年的种族了，之前几章有几个评论猜对了的哈哈哈（ps，种族能力和种族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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