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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公司的路上, 副座的助理敏锐注意到这位傅总精神不济。他回想起近段日子公司内的传闻——
傅岁寒父母于她幼时去世，自五岁开始，她便与叔叔傅正廷一家生活。作为大房留下的孤女, 傅正廷一家都对她若即若离、格外轻视。成年后，傅岁寒逐渐通过自己能力于傅家站稳脚跟，可随着傅正廷年事已高, 他自然想将公司交给自己血脉, 而非一个“外人”。
傅岁寒被下放至分公司，即将被夺权的意味明显。换作旁人，大概率会拼个鱼死网破, 傅岁寒却格外重情义，无论什么安排都沉默接受。
助理前段时间便察觉到她状态有些消极, 看见傅岁寒这样, 还以为是傅家又一次联系了她, 难免安慰道：“傅总, 这部剧是大IP, 只要上映后票房够高，我们就还要机会。你不要放弃！要相信自己！”
傅岁寒：？
鸡汤突如其来的傅岁寒有些措手不及。一场梦后,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漫长的倦怠期, 记忆也产生了断片, 直到迈入傅氏，方才回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
随着傅氏日益增大, 也开始涉足各项产业, 影视向来是香饽饽, 傅岁寒接手的便是这家位于榕城的娱乐公司。
去年, 一本知名小说被傅氏买下版权, 恰逢傅正廷的长子傅运自国外归国, 傅正廷批了一个亿预算让他放手去做，时隔一年得到的结果却是——傅运游戏人间，沉迷与情|人厮混，演员是乱选的、剧本是乱写的、钱是乱花到趋近于没有了的。
无论如何，亏损总要有人负责。一来二去，这个烫手山芋就甩给了傅岁寒。
项目做得好，皆大欢喜；项目做得不好，傅岁寒全责。届时，傅正廷便有更充分的理由为傅岁寒穿小鞋、弹劾、或是让她直接转售股份，彻底离开傅家。
这是个阳谋，傅岁寒却还是同意了。
公司摆放着热烈的向日葵，前台站着两个打扮靓丽的女孩。右边那个扎着马尾的少女还不忘向傅岁寒眨了眨眼，叫道：“岁寒姐！”
傅岁寒认出对方是她友商的女儿乐沂。她刚要回应，脑内却突然有个意识闪电般窜过，无端的告诉她——乐沂是个Alpha。
娱乐公司要追随热点，傅岁寒自然知道这个词汇指代什么。但比起词汇本意，她更茫然于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
……她是怎么了？
电梯门合，傅岁寒状若无意道：“你知道ABO吗？”
助理瞬间露出大受震撼的表情：“傅总，你也看啊？”
傅岁寒划去了内心“世界变成了ABO设定”的猜测。
她道：“只是在推送里看见一个相关的故事，你觉得这个题材怎么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助理自然是开始临场发挥，沸沸扬扬说起题材的优劣。傅岁寒则全程神游在外，直到电梯门开，助理才略有不甘的闭上嘴。
看得出来，论ABO，没人比她更在行。
会议室内，此时正坐着《刀如玉》的新主创队伍。新人导演陶茜，与一个她自带的编剧。
这部剧说是知名IP，讲的故事却十分俗套。真千金被找回后，通过一系列亲朋好友的保驾护航在娱乐圈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超高成就。
傅岁寒接手这个烂摊子，目的从来不是要化腐朽为神奇。定陶茜，既是因为对方拍摄的短片她有兴趣，也是因为新人省时省力，见一面便能让她有被重视的感觉、从而创造更大的价值。
影视项目与其余的投资不同，能进行到洽谈合同的地步，大都不会临时告吹。傅岁寒此行来的目的，只是做个背景板，听完对方的大致演说、签个合同就算完事。
所以自从编剧开始讲述要如何改编、侃侃而谈画大饼时，傅岁寒便神游在外，继续思考那两枚戒指。
庄园的安保很好，不可能有外人进入。就算是小偷，也不可能反留下价值不菲的戒指。除非，这二者本来就是她的，毕竟F也可以理解为“傅”姓。
但……S是谁？
更重要的是，傅岁寒没有任何与戒指相关的记忆，不仅如此，只要看到戒指，她便会感到某种心被刺痛的酸楚感。
思及至此时，傅岁寒眉头皱紧，看上去格外不悦。一旁听的正兴起的助理注意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她不满于编剧，也收敛了脸上的笑。
口若悬河的编剧终于停下口头动作，她看着傅岁寒，突然笑了一下：“傅总是对我改编的剧情不满意吗？”
傅岁寒抬眼看去，那是个年轻女人，波浪卷，看上去文静，说起话来却格外带刺，适才所有试图挑刺的人都被她反嘲讽了回去。
傅岁寒分心听了大概，略一颔首：“你说得很好。”
编剧又继续侃侃而谈，经此打断，傅岁寒也做好决定——下午便让助理去将两枚戒指送检，确保没有任何危险后，再调取庄园的监控。
简单过了一遍计划后，傅岁寒完善好合同。皆大欢喜互道“合作愉快”，傅岁寒正要离开，自我介绍叫云淑的编剧却叫住了她。
会议室里窗明几净，云淑伸出手，递给傅岁寒一张名片，笑语盈盈：“傅总，这是我的名片。”
傅岁寒看向那张名片，注意到云淑右手无名指佩戴的戒指，恰好与她身后陶茜的戒指是相同款式。
一对同性恋情侣。
傅岁寒接过名片，以为这便算结束，云淑却又微笑道：“有需要的时候，请随时电联我。傅总，下次见。”
她笑意轻松、语气笃定，像是极其确定傅岁寒还会找她。二人离开后，助理一脸莫名道：“傅总，你认识她们吗？”
“不。”傅岁寒看着那张名片，名字下是电话号码，工作室却取名的不伦不类。
她吩咐了助理去调取监控，但在要将戒指交给对方前，傅岁寒却犹豫了。她收回戒指，最终说的也只是：“再调查一下云淑吧。”
她直觉对方有问题，却说不出具体古怪在哪，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安心。
结束一天的工作，傅岁寒独自驱车回家，车辆驶入庄园时，她总有种无端的熟悉感，就像身边也曾坐着某个人与自己行驶过同样一段路，进入过相似的地方。
可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坐在主驾。
前视镜内，后座空荡寂静。傅岁寒沉默好久，才解开安全带下车。
助理行事效率极高，当夜便将监控与云淑的个人资料尽数发来。前者，如她所料，庄园没有任何陌生人进入。而有关云淑的事，便微妙的多。女人履历丰厚、工科硕士毕业，回国后却选择成为了一名编剧。
这个跨行来的诡异，但在爱情的影响下，什么变化不足为奇。
傅岁寒没有放下警惕，结束完工作后，近11点才入睡。
她向来觉浅梦少，但这一|夜，傅岁寒却在梦中看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的样子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楚，可她身边的人却并不模糊。对方似乎是个明星，从约莫早上五点就开始梳妆，拍戏、拍广告、商业宣传、红毯晚会，女人的一一天十分忙碌。
傅岁寒听不见声音，只能用双眼注视，这是个无聊的过程，傅岁寒却莫名其妙的沉浸于其中，视线只追随着璀璨灯光下的高挑女人。
直到对方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酒店，在灯光熄灭前，傅岁寒才听见黑暗中传来的一句——“晚安。”
轻而温柔，直到清醒，傅岁寒仍旧记得这个梦。
她以为这是个意外，熟料第二天、第三天……每一天夜里，她总能看见那个女人的一天。对方正在拍摄一部戏，每一天的戏份都有不同，且时间流逝与现实一致。
每一|夜，傅岁寒都在对方的“晚安”道别里入睡。
日子在多了一位“朋友”后变的不再那么难熬，傅岁寒沉思许久，决定称呼对方为“S”，她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的私心，只知道自己逐渐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会再像看到乐沂时一样，随意断定她人的“第二性别”。
很快，《刀如玉》正式开拍，傅岁寒没忘记云淑带给她的古怪感，探班数次，云淑却都表现的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傅岁寒只得作罢。
时间接近年底，梦中的S也结束了拍摄，似乎是要回家。离开前夜，是平安夜，这似乎是S的生日，从一早开始，助理便为她送上各式各样的礼物。她在镜头下拆了礼物，又逐一放好。
有人为她过生日，甚至连接到的LED屏都是S的样子。站在聚光灯下，所有人都爱她，连傅岁寒隔着云端望着她，都无端有种爱怜。
直到白天结束，暮色昏黄。
S回到酒店后，璀璨的灯光消失了。像是一场盛大的派对结束，余留下的只有寂寥。她一个人看了会书，在夜里离开酒店。
街道布置满彩灯，这是傅岁寒第一次看见S独自一个人出门。
她去了一家商城，蛋糕款式琳琅满目，她却只要了一个很小的蛋糕。一个人坐在座椅上，点燃了蜡烛。不许愿、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蜡烛熄灭，安静的一个人将其吃了。
傅岁寒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孤独感。
第一次，她不再想当看客，而是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按照常理，对方是不会听见的。但视线之中，女人却顿在了原地，缓慢的抬起脸。生平第一次，傅岁寒看清了那张脸，听见对方说了些什么。
可一觉醒来，傅岁寒忘得彻底。她只记得，昨天是S的生日。
临近年底，公司事务也逐渐繁忙起来。助理汇报的内容多了起来，直到临近剧组杀青的某日，本要离开的她突然想到什么，主动道：“对了，傅总。你前段时间签订的旅行综艺录制时间已经定在了后天，是今天走，还是……”
傅岁寒：？
……综艺？
直到被助理提示，傅岁寒才意识到她先前为了《刀如玉》的收视率，确实签过一份合约。她不免有些头痛，想拒绝，可综艺即将开始录制，不可能临时让节目组因为她的问题而陷入两难，傅岁寒只能连夜处理完工作，飞去了综艺所在地盐城。
这档综艺流程稀疏平常，抵达酒店后，导演便小心翼翼递来综艺流程的台本。傅岁寒阅览完，不置可否，只觉困倦。刚要客气道别，电梯里却在此时走出一个女人。
她打扮时尚，戴着副墨镜，身影高挑，几乎瞬间让傅岁寒联想到了梦中的S。
直到女人侧过脸，对身后助理不耐烦的吩咐了什么，助理唯唯诺诺，不住应答，傅岁寒才瞬间打消了想法。
导演看见她，不免招了招手：“念心。”
“念心”投来一瞥，而后视线顿住，几秒后，她摘下墨镜，向傅岁寒走来。
“傅岁寒？”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居然真的还活着？”
尾音落下，全场寂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丁念心，傅岁寒作为被注视的那个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导演略有些尴尬：“念心，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丁念心没理他，只冷笑着抱臂，对傅岁寒道：“上次的账我还没找你算，你居然自己来了。正好，给个解释吧。”
自半年前被傅岁寒强制调离出世界后，丁念心满心愤恨，辗转各大任务世界，一朝从咸鱼逆袭成卷王。很快，她通过任务所得积分兑换了一副可以带回现实的好皮囊。
正当她也要开始自己的最后一次任务时，丁念心却突然被传送回到现实。系统称是她曾参与的某个世界被穿越者打出真结局，连带曾经参与过此任务的所有人都将直接回到现实。
丁念心不明所以，但回家本就是她的目标。
几个世界过去，丁念心难免有凌驾她人之上的想法。回到现实的第一天，她就因为在综艺上与嘉宾当众对骂靠“真性情”人设爆红全网。
她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新星，这档综艺也是看重她当下的知名度才特意邀约了她。
听到这句话，本还想劝架的导演也闭上嘴，甚至怀疑起二人是熟人，否则怎么解释丁念心适才的话？
导演不敢再插嘴，其余人也乐得吃瓜。
偏偏傅岁寒像听了什么迷惑发言，缓缓抬头，平静道：“我不认识你。”
监制：“……”
正偷看这边动静的嘉宾：“……噗嗤。”
丁念心：？！
丁念心盯着傅岁寒，视线犹如实质，仿若要将她盯出个洞。傅岁寒却全程坦然，直到有些疲倦，别过视线，丁念心才像意识到什么，疑惑道：“你不记得了？”
丁念心眼中充斥着疑惑，张口说了什么。傅岁寒却只能察觉到对方做了口势，但还没来得及深思那究竟指代什么，记忆便在模糊的瞬间中被直接抹去。
如是几番，丁念心看上去老实下来，视线却不停乱转，像只彻头彻尾的狐狸。
傅岁寒只希望对方不要打扰自己，直到当天下午的正式录制里，丁念心直言不讳要与傅岁寒分到一组，偏偏综艺是实时直播，于情于理，傅岁寒不好拒绝她。
丁念心似乎只是想要一个与傅岁寒私下接触的空间，她毫不在乎任务，只问傅岁寒要联系方式。傅岁寒全程走神，心内想的是S昨夜拍摄的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最近的记忆越来越差，许多时候往往梦见就忘了，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
面对丁念心与上午截然不同的态度，傅岁寒心生警惕，拒绝的直接。
丁念心撇了撇嘴：“到现实反倒比以前更难搞——”
她自认说的声音还算大，眼前的傅岁寒却依旧一副生人勿进、丝毫没听清的样子。回想起傅岁寒先前的模样，丁念心还要嘲讽的话语也被收了回去。
“算了。”丁念心说，“想想你也挺可怜的，不说你了，做任务去吧。”
这句话后，她像真的对傅岁寒失去了兴趣，整个综艺流程里都没再与傅岁寒有更多交流。
可综艺是实时直播形式，弹幕就爱强扭的瓜。一时间，二人的CP风靡起来。连节目组都看有利可图，愈发为二人安排更多互动。
助理来前还为傅岁寒准备人设，可录制第一天，随心而为拒绝丁念心的傅岁寒便上了热搜，自那天后，助理便让傅岁寒自由发挥。
整个综艺录制下来，傅岁寒是收获热度最高的那位。
正式结束综艺当夜，是傅岁寒的生日。与梦中S的生日一样，她被很多人包围，房间里四处都是实时弹幕，一眼过去，每个人说的都是“生日快乐”。
傅岁寒看着九层高的蛋糕，心内想的却是S一个人吃蛋糕的样子。她切了一个人的分量，放在一角，旁人问起，傅岁寒也只是回：“留给朋友的。”
回到酒店后，时隔数月，傅岁寒再次接到傅正廷电话。
无论如何，傅岁寒这次综艺出镜都为傅氏带来了极大关注。男人声音阴冷，说的却是：“你最近做的不错。”
傅岁寒没有应声，她知道傅正廷想说的不可能只有这些。果不其然，下一句，便是：“公司的家也还是要交给傅运，你到底只是个女儿，到最后还要嫁人。”
傅岁寒说：“嗯。”
傅正廷以为她是同意了，有些讶然于她突然的松口，正要再安抚几句，傅岁寒却道：“傅运最后也要结婚生子，叔叔要是愿意交给我的话，我还能保住傅家现在的基业。”
寂静一片里，傅正廷说：“岁寒，你在说什么？”
傅岁寒道：“实话实说罢了。”
“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他还要拿腔作调开始追责，傅岁寒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早在十七岁那年，傅岁寒便隐约察觉到父母的死因与傅正廷有关。对方的一昧针对，只是害怕傅岁寒发现真相，想趁早打发她离开。
她迈步走向保险柜，里面是她近几年靠人脉搜寻到的线索，现在是时候将这一切都公开。
傅岁寒撬开了一瓶酒，意识被酒液变得模糊，仿若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睁开眼，看见了S。但这一回，梦中的S不再只是影影绰绰的虚影。
傅岁寒看着她的脸，扯了扯嘴角，开口第一句话茫然的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傅岁寒说：“好久不见。”
视线中的清冷女人便略略勾唇，向她一笑。
傅岁寒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快乐。”女人说。
“今年的蛋糕很难吃。”
“……”
“我给你留了一块。”傅岁寒道，“但是你不在。”
“我知道这是我的梦，但我很想你。”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傅岁寒，她眉眼如画，沉默时更像一副死寂的话。可傅岁寒知道，她是有呼吸、有温度、有声音的。
意识逐渐被酒精蚕食，傅岁寒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主动向女人走出几步。
翌日清晨，傅岁寒在头痛欲裂中清醒。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美梦，梦中，她和S见面了。她向对方倾诉了许多在现实中无从可说的话。全程，对方没有说话。直到傅岁寒走近她，女人才在短暂惊讶后，抚摸着她的后背与脖颈，用温柔的力度安慰她。
傅岁寒记得自己唇齿开合，全程在重复一句话。可一|夜过去，她却已经忘得干净。
洗漱过后，傅岁寒才发现热搜上满是以傅正廷为首的一系列爆料，杀人、漏税，傅家的股价一|夜间大跌，手机里躺满了消息，连丁念心都好心提示道：【不要出门，酒店里全是记者。】
可傅岁寒等的就是记者。
她借酒店，召开了一场记者发布会。夺权环节来的如此快速，与傅运那个废物相比，傅岁寒无论是人脉手腕都完胜，她很快通过过往搜集到的董事会几人的犯罪证据，在要挟对方低价抛售给她股份后，又将对方送进局子。
一系列计划只在数日里完成，等到外界终于从吃瓜中回神时，傅氏已经毫无意外的成为了傅岁寒的囊中之物。
由于事业忙碌，傅岁寒鲜少入睡，偶尔睡着，也只是很短时间的休憩。梦中不复单独看S生活时的悠闲，每一帧场景都是有个女人背对于她，在傅岁寒来不及反应之前坠|落而下，犹如某种预警。
没有梦见S在意料之中，但在第一周、第二周……甚至是连续一整个月都没有看见S后。
傅岁寒终于意识到，梦里落下的女人，似乎就是S。她终于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可无论哪一次，她都没办法抓住女人的手，只能听见对方毫无起伏的那句——
“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生不如死，无比痛苦。”
傅岁寒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虽说寂寞本就是生活常态，可得到后突然失去总让人难以接受。
与此同时，《刀如玉》正式于网络播出，首日便获取极好成绩。当夜，傅岁寒收到许多祝贺短信，她却不置可否，只注视着窗外的夜景。她神情平静，却只有自己知道，她在克制着欲|望。
克制从这里坠|落的欲|望。
在此之前，她所有的人生，似乎都只是为了“复仇”而存在。她像个需要被人或是目标操控的木偶，在罪魁祸首获罪后，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和意义。唯一还算值得的，似乎只有S。
可是她也失去了对方。
既然生活中已经没有了值得追寻的东西，那为什么还要活着？
生活本就是虚无一片。
傅岁寒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愈发低下，每时每刻都像被蛛网束缚，使她有随时溺毙的冲动，幻听、幻视变得严重，她会在现实的每个角落看见S，却从不向旁人提及。她知道自己活的病态，知道自己所看见的一切都是虚假，却还是希望能在梦里再看见一次S。
哪怕只有最后一次也可以。
但S没有让她如愿。
最终，傅岁寒选择入院治疗，结束这种幻听幻视的虚幻日子。在要出院前夜，她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前，同样的台词重复了成千上万遍，过去的每一次，傅岁寒都痛苦万分，认为是自己没有拉住对方。
只有这一次，傅岁寒想的是，在自己眼前，对方能这么直白的袒露痛苦。
她一定很受对方信任。
出院后，为了调节情绪，傅岁寒接受了心理医生的建议，开始去全球各地旅游，数月时间里，她没有再梦见一次女人。
北极是最后一站。
小雪那天，星光烂漫。傅岁寒站在极光带下，仰头看着漫无边际的世界，感觉自己也成为了可以随意被抹去的一个点。
傅岁寒无端联想起梦中那个十分信任自己的朋友。
如果对方现在在自己的身边。
她会在想什么？
回国那天，恰好是圣诞前夜。
机场人来人往，傅岁寒戴着条红色的围巾，穿着的格外宽松。圣诞树上挂满了装饰，她驻足看了一会，正想要离开圣诞那天。
傅岁寒出门采购，人来人往，她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圣诞树上hsuadao，她仰头看着装饰，商城内有人弹起致爱丽丝，傅岁寒觉得这一天很熟悉。
直到她视线侧过，看见两个正在分食蛋糕的女生，她才恍然惊觉。
今天似乎是某个人的生日。
记忆被一点点拼凑，走在这条路上的每分每秒，傅岁寒恍若身临其境，看完了那一天的所有场景。最终，她也买了一个蛋糕，安静坐在座椅上，点燃了蜡烛。
火焰照在她的脸上，傅岁寒只是静静看着烛火摇曳，直到视线被模糊。
“生日快乐。”
她无声地说。
机场屏幕上开始播放各式广告，她收好蛋糕，想要离开，却意外看见了云淑和陶茜。二人似乎也刚结束一场旅行，十分亲密的十指相扣。
注意到她的视线，云淑投来一眼，怔然数秒，她笑道：“傅总。”
三人相视，陶茜自觉不适合在场，主动离开去买饮料。云淑正要尬聊，屏幕上开始播放各式广告，傅岁寒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宋识雪！”
她停下脚步，抬眼看去。屏幕之中，女人模样清冷，神情与记忆中的某个印象格外相似，可在记忆中，对方的角色名分明叫黎秋。
云淑看了眼屏幕，略一张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笑出了声，道：“这个演黎秋的演员还不错。”
傅岁寒垂眼开始搜索，网上有关《刀如玉》的信息沸沸扬扬，配角栏中清楚写着，宋识雪，饰演者黎秋。
注视着这个名字，傅岁寒睫羽微颤，终于听见一声轻响，早已四分五裂的心掉落了一块。
傅岁寒看向云淑，缓慢开口：“可是。”
“……她不是叫宋识雪吗？”
云淑怔住了。
傅岁寒终于回想起了这一切——早在见面最初，云淑便用自己的方式，写出了一个与宋识雪相同的人设，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回忆起来。可在离开前系统的影响下，傅岁寒被强行抹去了所有与宋识雪有关的记忆，所有与她相同的名或姓都会被替换成另一种样子。
正如当下的黎秋。
二人重新坐在一起，却各有各的神情。云淑抿了口咖啡，道：“像回到了古堡的时候。”
傅岁寒仍沉浸在漫长的回忆里，沉默许久，方才道；“已经过去很久了。”
算上被傅岁寒忘记的时间，世界早就已经过去一年之久。一年内，她每天都如同行尸走肉，感觉不到丝毫时间的流逝。
直到此刻，呆在熟悉的人身边，她才终于感觉到一点安全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云淑看出她的压抑，一顿，方才道：“没有关系。”
“这是最好的结局。”
傅岁寒看着云淑，不清楚这句“最好”从何而来。
她想起那两枚戒指。一枚是她准备送给宋识雪的，另一枚……大概率便是宋识雪亲手制作的。
好久，她才轻声说：“你重新见到她了吗？”
傅岁寒指的，是。
“不。”云淑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她没有死。”云淑看着傅岁寒，“我救了她，在离开之前，她把戒指给了我，让我送给你。”
“世界是在正常重置下结束的。”
也就是说，在为期二年的时间里，宋识雪依旧活着，活在那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故事结局的到来。
这一消息让傅岁寒说不出内心想法。
她向云淑讲述了自己的梦，云淑沉默数秒，道：“她应该只是想让你回归正常。”
宋识雪没有死，意味着二人的精神联结还未被切断，所以她才能梦见有关对方的一切。
“她希望你过的幸福。”云淑看着傅岁寒。
傅岁寒张唇，要回答，云淑却说：“但是我不希望。”
“这不是你想要的人生，傅岁寒。”
傅岁寒想起拆穿云淑那一天，对方告知自己系统是骗子，语气里却又隐隐骄傲她的爱人陶茜已经被系统送回了虚无缥缈的现实。
某种程度上，二人十分相似，都相信那点虚无缥缈的可能，并愿意为此一直埋头走下去。
但当这点可能消失了，她们也就失去了所有前进的力气。
“你知道……怎么才能回去吗？”
云淑犹豫数秒，道：“这个方法有点危险，但是是我近一年来找到的唯一办法。”
在傅岁寒回忆的一整年里，云淑同样没有放弃。她逐渐从世界各地联系到了曾经绑定过系统的宿主，意外发现这个世界同样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
但对方并不称呼这里为“书中”，而是“新的世界”，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这确实是一个独立的星球。但它能容纳其余穿越者的进入，也意味着同样有世界意识冥冥中管辖这里。
只要能拿到穿越者的系统，就可以靠力量强行打通世界。
这与宋识雪所做的事是一样的，通过力量成为另一个Bug，扰乱世界的秩序，最终逼迫世界不得不完成她的愿望。
傅岁寒没有犹豫：“人在哪？”
云淑看她一眼：“不用急，我列了一份名单，慢慢找就好。”
傅岁寒紧绷的心终于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而放松几分。
她看着云淑，真心道：“谢谢。”
“……没什么。”
云淑道：“非要说的话，还是我该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和宋识雪……我不会回到这里。你改变了我的人生。”
“丁念心也是一样。”云淑说，“她嘴上不好说，但内心很感谢你。不过她脑子不太好，被她感谢也没什么好的。”
傅岁寒猜这是安慰，笑了一下。
云淑盯着她，感叹道：“为了你这五十块钱，我真是殚精竭虑，亏到家了。”
她像想到什么，打开包，将盒子拿了出来：“当时情况太急了，我只来得及拿这个。”
那是一个木制的盒子，显然也是手工打造，与戒指是一套，雕刻着一只蝴蝶。
“……她还和你说什么了吗？”
云淑抬眼看她。
“宋识雪说，如果你想起了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
穿越者，也是人。
只要是人，傅岁寒就能解决。
无需耗费太多口舌，傅岁寒只是告诉众人他们一直在被系统反复清理记忆丢进任务世界的真相，一众人便足够义愤填膺，扬言要毁了这一切。
可穿越者受管辖，不可能真正伤害普通人，反倒是已经成为“普通人”的傅岁寒可以通过钱雇佣武力，到了最后，占据主动权的还是她。
傅岁寒给予一众人保证，只要将系统交给她，她会告诉众人摆脱系统、回到现实的方法。如若不想离开，她也可以为众人提供金钱与工作，真正在这个世界活过来。
如此游说几番，自愿交出系统的人并不少。力量在顷刻间汇总，傅岁寒离开这个世界的前夜，将所有财产转交给了云淑。
此后数年，傅岁寒辗转各个世界，夺取其余系统的力量。随着力量的汇总，傅岁寒又体会到了可以随时抹去一切的错觉。
可上一次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傅岁寒，这是无比危险的力量，错用只会害了自己。
随着力量汇总，傅岁寒逐渐能听见许多声音。攻略者的心声、世界角色的声音，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看到许多人的生平，所有人在她眼前没有秘密。
傅岁寒独自走过许多世界，一个人看遍四季，云蒸霞蔚、落日熔金。等到她终于在苍茫的世界里找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时，她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概念。
她重新拥有了知觉。
烛火通明的宫殿变换为了酒会。
“我希望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身着高定礼服的林霁月身处明光下。
她饮了口酒，眼神中满是不耐，还要说话，傅岁寒却睁开了眼，径自略过她，直直看向她的身后——
人群喧嚣，觥筹交错中，门被打开。
一身风衣垂地的女人走近，光影流转，她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酒，像是无心之举，她侧脸看来，视线落在傅岁寒的脸上。
宋识雪眼尾微挑，向傅岁寒露出一个笑。
只一眼，傅岁寒感觉自己平静下来，她突然懂得宋识雪的心声究竟是什么。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太吵闹了，只要在彼此的身边，才堪称一隅静谧之地。
世界可以抹杀她的过往与记忆，但爱永远无法被抹去。
傅岁寒缓步走向宋识雪，每一步，高楼之上，被系统抹去的宋识雪的声音都在耳边响起。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生不如死，无比痛苦。”
“但是在遇见你以后。”
“每一天，我都很幸福。”
“有一句话我一直没对你说过。”
“……傅岁寒。”
“我爱你。”
……
“我知道。”傅岁寒说。
宋识雪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同一弯盛满月光的湖。她注视着傅岁寒，说的却只是一句。
“欢迎回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包容。番外目前定了有2个，一个是识雪视角的这一切，会再次完善一下故事，一个是古今大乱炖，大概是所有人凑在一起的日常生活。大家有想看的番外也可以评论提一句，虽然作者也不知道写不写得出来（）
下本是专栏里的《我真的不想当白月光》，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点点收藏，也求一下收藏作者55555！收藏99！长长久久！
纸短情长，再次感谢大家！喜欢的话，我们番外见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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