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谌之双吃了药, 鞠景帮她掖好被角,哄着人安睡。
“别想有的没的了,生了病就好好睡一觉, 等闷一身汗出来,烧也就退了。”
吃了退烧药确实发晕, 谌之双昏昏沉沉的闭了眼又努力睁开, 还拉着鞠景的手不放。
“你……黑眼圈好重……陪我吧。”
“嗯。”
没法拒绝她, 鞠景掀开被子侧躺下, 一手给她垫着, 一手规矩的让她握着。
发烧的人连呼吸都格外烫些, 鞠景靠的近些,周围温度也一点一点升高, 不免难受。
怕打扰到谌之双, 鞠景忍着没动,渐渐也便习惯了。
伴着浓重的鸢尾花香,她贴着谌之双的发丝,沉沉的合了眼。
窗外是漫天雪景, 白昼未逝,阳光洒落屋内,掀起帷幔, 暖洋洋的透露着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再度睁眼的时候天色变暗,隐隐还有些光线,勾勒的景色如画,美不胜收。
鞠景勾着唇欣赏了会儿, 随后小心翼翼的抽出被谌之双垫的发麻的左手臂。
到饭点了, 也该煮饭了。
上百度搜了会儿发烧的人适合吃什么, 鞠景看着空空荡荡的厨房,有片刻的迷茫。
谌之双工作忙,回公寓做饭次数不多,自然不会囤食材,现在也就剩点大米和青菜了。
煲个粥还行,可惜鞠景煲粥的技能未能掌握。
她做饭基本是让自己解决温饱的,自然学的不多,又不喜欢汤汤水水的东西,就更不会接触了。
百度的步骤掌握不了火候和食材的分量,吃这点东西也太磕碜了,鞠景犹豫片刻,给习娅思发了消息。
小时候生病,习娅思总会给她熬一碗小米粥,再搭配鱼肉滋补,没多久她就能重新生龙活虎。
半小时后,习娅思提着搭配过的小米粥食材和宰好洗净的鱼肉来了。
瞧着鞠景担忧的模样,习娅思忍俊不禁。
“长大了,会关心人了。放心吧,没事的。把鱼肉放冰箱,等她退烧了再做给她吃。发烧的时候得吃清淡的,小米粥最合适不过了。”
“知道了。”
接了食材处理妥当,锅碗瓢盆的洗干净,鞠景没打算让习娅思动手。
“妈,你教我煮吧。”
“好。”
习娅思也有段时间没进厨房了,工作忙碌,基本是五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鞠景小时候磕磕碰碰的,受了伤就嚷着喝甜味的小米粥,以至于她对小米粥的记忆格外清晰。
“适当加点白糖哦,你生病的时候就喜欢吃甜的,不知道双双的习惯是什么。”
“学姐好像喜欢清淡的。”
谌之双一向不喜形于色的,鞠景对她的口味不大确定。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多放点白糖。
既然生病了,多吃点甜的,心情也好。
习娅思瞧着她的细心,眉眼是欣慰的笑。
怪不得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
鞠景一向随性,不会记仇,前一阵还恹恹的生气,这会儿就烟消云散了,满眼是谌之双的安危。
没心没肺,倒是适合和谌之双这样心思重的相处。
等着小米粥上锅,习娅思揉揉她的脑袋。
“行了,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看看双双。”
“嗯。”
母亲来了,也不能让她饿着肚子回去,鞠景挽起袖子,又添了几道简单的家常菜。
习娅思没再管厨房的动静,悄悄推开门,借着余晖观察床榻上的人。
谌之双睡觉安稳,不会乱动,被子是整齐的,不似鞠景,从小就需要人帮着盖被子,否则一准着凉。
没走太近,习娅思见无事,准备让她再睡会儿,不动声色的要走。
床榻边缘的人忽然动了动,不安的出声,“妈……”
怯弱又急促。
习娅思动容,快步过去,半蹲着瞧她。
额头染了抹薄汗,长发凌乱,偶有几缕挂在脖颈处,湿漉漉的。
习娅思碰了碰她的额头,摸到一抹冰凉。
出了汗,烧退了。
慌成这样,大概是做噩梦了。
习娅思不由得心疼。
鞠景就从来没这样的状态过,哪怕是做梦的时候,也高兴的手舞足蹈的,从来没烦恼。
这孩子,是背负了多少,连梦都不放过她?
轻轻叹息,习娅思欲抽回手,突然就被谌之双抓住了。
紧紧的,害怕失去。
“妈,别走……”
她轻声嚅嗫,嗓音软软的,带着哭腔。
梦里是什么不难猜测。
鼻尖一酸,习娅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双双,妈妈在呢。”
习娅思有做妈妈的经验,知道该怎么安抚女儿,嗓音又特别的温柔祥和,令人安心。
听着她的声音,谌之双果然渐渐平静下来,连呼吸也安稳了几分。
片刻,鞠景推开门,轻声喊习娅思。
“妈,要不你先吃饭吧,小米粥还得熬一会儿,等学姐醒了应该就差不多了。”
“嗯。”
轻轻抽出手,习娅思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陪鞠景吃完晚饭,谌之双还没醒,习娅思也不多留,交代了几句就先走了。
谌之双这一觉睡的踏实,到晚上六七点才醒。
疲惫散去,身体和心情,都是难得的舒畅。
鞠景热了小米粥给她。
“我第一次煮粥,你尝尝。”
“谢谢。”
尝了口,谌之双抿抿唇,慢条斯理的喝着。
“挺甜的。”
“我生病的时候就喜欢甜食,一碗下去,什么病都好了。”
瞥见她长发是湿的,鞠景帮她盘了长发,又细心擦掉脖颈处的汗液。
“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应该就没事了。”
谌之双随她捣腾,一点不反抗。
“你吃过了吗?”
“吃了。”
鞠景解释:“你睡着的时候我让我妈送了菜过来,见你一直没醒,我和她一块儿吃的。不好意思啊,没经过你同意,就让我妈过来了。”
她现在不租在这儿了,没资格让谁进来的。
即便是自己的亲妈。
当时她实在不放心让谌之双一个人在公寓里待着,后知后觉的想起这茬,自然是要说清楚的。
免得谌之双日后知道,心里不舒服。
“阿姨来过?”
微怔,谌之双记挂着梦里的场景,不由得想到了一块儿去。
梦里她追着母亲,可怎么也触及不到。
后来,母亲握着她的手,和她说,“双双,妈妈在呢。”
声音温柔又熟悉,似曾相识。
可她早就忘记妈妈的声音了。
到像是习娅思的。
鞠景不否认。
“嗯,她还进房间看过你。”
至于母亲在房间,是不是和谌之双说了什么。
她不清楚。
谌之双动容,眼睛是湿的。
“该说抱歉的是我,麻烦你们了。”
“没事。”
她还是见外,鞠景不知该用何心情面对,干脆简单带过了。
反正一向如此,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变化。
谌之双喝完了粥,和她说正事。
“我找你,是关于一百万的事,这钱我不可能让你出的,权当你借我的。我已经和银行谈过了,等酒吧转让出去,应该能还你一些,剩下的……”
“随便你。”
听邓泽洋说过这事了,鞠景了解谌之双,知道她一定会还钱,自然也没别的期待。
多的话一句都不想听,无非是些不愿意亏欠之类的。
被打断,谌之双也不继续聊这个话题,扯到了别处。
“秋大的工作,我打算辞职了,年后就走。”
话到鞠景这儿变了味。
语调恹恹的,也不想看谌之双,自己个儿憋着,“干脆离开Z城算了,省的见到我。”
她搬公寓是为了谌之双,谌之双让她走就得走。
她转到外语系是为了谌之双,谌之双说辞职就辞职。
酒吧转让,工作辞职,还有什么能让她留在Z城的?
不是为了躲着自己吗?
谌之双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有别的打算,不过还没定下来,不想让鞠景白高兴一场。
鞠景不愿意继续聊了。
“我和关阿姨签过一份合同,内容是我给她一百万,从今以后她就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再管你要钱。我猜到她会让谌叔叔变相的要钱,也悄悄的定在合同里了,有时间的话我再拿给你,要不要用法律维护自己,你自己看着办。”
她是学金融的,怎么可能让关山芙给玩弄了。
一直到现在没有举动,是因为这是谌之双的家事,她不方便掺和。
能帮的就到这儿,以后更不会掺和。
偷偷摸摸的事做的太多,既得护着谌之双,还得想尽办法不让她这心思敏感的察觉到。
鞠景自认不是能滴水不漏的人,随心所欲惯了,实在累得慌。
何况谌之双不愿意接受这些,她只单纯的想要一段露水姻缘,和自己不一样。
“鞠景。”
见她要走,谌之双将人拦住,抵在椅背上。
“你知道我的,如果不把一百万还给你,我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和你相处。”
过往说清楚了,等钱还干净,她就能平视鞠景,从头再来。
可鞠景不这样想。
“多久能还完?十年还是二十年?还完以后呢?阿晨的病呢?我们的家世差距呢?这些不都是你担心的吗?阿晨的病是一辈子伴随的,我也没办法让乘风集团破产。”
“我很努力的让你知道这些我都不在意,你非要揪着不放,你让我怎么办?”
她学着谌之双的日子过,做底层的工作,学手语,了解阿晨,就是希望谌之双能知道,她有多喜欢她。
可谌之双不愿意,她就一点办法都没了。
谌之双怔怔的看着她。
半响,她开口:“我是说,互不亏欠,重新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