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好声音结束后紧接着迎来了十三中的期中考试, 代偿效应使得唐暖暂时专注于学习，好逃避和邱糯阳产生的矛盾。但她醒着还好，一躺床上就开始翻来覆去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说, 然后又翻来覆去困惑邱糯阳为什么要狠狠亲她。
她是以一种什么心理亲的自己啊？生气吗，讨厌吗。
会有人一生气就想亲别人吗？
唐暖百思不得其解。
期中考试期间她没怎么和邱糯阳来往, 聊天记录也停在好声音结束那一天, 唐暖放学后思来想去发过去一条对不起, 邱糯阳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周末的时候她按照以前约定的时间跑去邱渡妍家接猫，邱渡妍一开门就有些抱歉地说猫暂时放在邱糯阳那了, 这段时间应该都在她那。
说完她还略有些好奇地靠着门边说：“她没和你说？”
唐暖一脸郁闷：“没有。我们……我们最近有点矛盾。”
其实不想说出来的，奈何邱渡妍长了一张和邱糯阳差不多的脸, 所以唐暖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邱渡妍闻言扬眉,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矛盾？稀奇。”
唐暖可不会放过这句话：“为什么稀奇？”
邱渡妍耸肩：“因为小阳很会处理人际关系, 她性子又软，很少有人会和她吵架。就算有矛盾也能很快解决。”
说完她笑了下, 看向唐暖：“唐暖, 你还是第一个和她吵架吵成这样的。”
这恐怕不是唐暖想要的那种第一次。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和邱糯阳吵架，她嘟囔说：“我也不想的啊……”
要说邱糯阳没怎么和人吵过架，其实唐暖也是。说起来她上次还给许梦梦建议呢, 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邱渡妍闻言说：“那就去她和好, 别让我妹妹伤心太久。”
她眯起眼睛，这一幕似曾相似：“不然的话, 唐暖同学, 就算你是个女孩子……”
后半句话没说，但唐暖已经从邱渡妍的眼神里读出了她的意思：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唐暖犹犹豫豫说：“可是现在正好期中, 我该去主动联系她吗？”
邱渡妍立刻切换态度：“不。她现在课程很紧凑, 等考完了你再去, 免得没处理好，两个人都没心思考试。然后你也要好好学习，考完了再想这些事。”
邱渡妍凑近，语气认真：“听着唐暖，如果你们两个真的是好朋友，那么这段时间冷静一下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知道了吗？”
邱渡妍特意用了自己在公司时会用的严厉声线，说服力极强，唐暖忙点头。
于是她回家，老老实实复习，等到期末考试结束，12月的气息渐近，期中考试的卷子都塞到位斗深处了——又一个午休，唐暖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聊天记录，咚一下趴在课桌上。
冷静一下……我是冷静了，可我怎么知道邱糯阳有没有冷静！她连我的“对不起”都还没有回复呢！
唐暖灰心丧气，旁边传来两声拉动椅子的声音，她默默扭头，看见杨柠和许梦梦拉来椅子坐在她身边。
许梦梦手里拿着美味棒，边吃边说：“说吧。”
杨柠抱臂，非常认真：“你和邱糯阳到底怎么了。”
唐暖：“……嗯？”
她慢慢开口，带着不可思议：“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怎么知道？”
杨柠得意地笑了下：“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啊。”
唐暖想当然地说：“对啊。我藏得难道不好？”
杨柠无奈，她不得不回答：“确实。你和邱糯阳藏得都很好，谁都不可能发现。但我……啧，其实主要还是许梦梦立了功。”
杨柠非常不甘心地看了眼吃得满嘴渣的许梦梦，她得意洋洋地说：“对，我发现的。其实我一开始还奇怪呢，自从你俩为余飞扬争风吃醋那个传闻一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想找点什么线索吧，可你俩表面上又都没什么变化……”
“等等等等！”
唐暖忙打断：“在说什么？我和邱糯阳为余飞扬争风吃醋？”
许梦梦摆手：“对啊，一开始传的就是这样。”
唐暖头疼死了，她这段时间被邱糯阳弄得心烦意乱，根本没在意周围流传起的绯闻。
她又注意到什么：“什么叫一开始传的是那样？”
许梦梦更得意了：“因为我听到以后就觉得肯定不可能是那样，你那个时候连余飞扬是谁都不清楚呢，脸都对不上的人，你怎么可能喜欢他啊？不过你以前确实和他有八卦……所以你说你不知道明星学长就是余飞扬的时候我特别吃惊。”
许梦梦简直是眉飞色舞的：
“总之，我帮你把传闻变成了你当时正好很难过，而邱糯阳很担心你。正因为太担心了所以才顾不上其他，当然也就顾不上什么余飞扬，就直接把你抢走啦！”
唐暖：“……许梦梦。”
她一脸无奈：“我真是谢谢你啊。”
杨柠听出唐暖的语气，但她居然还理直气壮说：“我觉得挺好啊，这种八卦又不可能一下子消失的，宣扬你俩姐妹情深总比搞什么为个男的争风吃醋强吧。”
“哦，不过这应该也算争风吃醋。”
杨柠想到什么，作为唯一一个知情人的她给了唐暖一个暧昧的眼神：“只不过是邱糯阳和余飞扬在争风吃醋。”
唐暖瞪了她一眼，现在她觉得许梦梦这事儿肯定有杨柠一份，一定是她怂恿许梦梦这么散播谣言的。
不过……是谣言吗？
唐暖这段时间也有在反复回想那时候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像邱糯阳确实有点吃醋，所以才会抓着她手扭脸就对余飞扬说：我来就好。语气不容分说，也让唐暖难以抗拒。
然而那个传闻也太离谱，唐暖实在觉得受之有愧。她弱弱抬手对许梦梦说：“能不能帮我澄清一下？别往争风吃醋那个方向去，就往邱糯阳身为好朋友，所以很担心我的那个方向……”
许梦梦摊手：“这我可控制不了。其实一开始我是那么说的，但大家还是喜欢听劲爆一点的，没办法。”
杨柠插嘴道：“而且你俩现在关系……”
杨柠看着唐暖眼色，果然不太好看。唐暖皱眉：“你们说我藏得确实很好，那你到底怎么发现的？”
许梦梦和杨柠对视一眼，她靠在椅背上，就简单说了一句：“笑。”
唐暖疑惑：“笑？”
许梦梦点头：“对，笑。笑的次数。我就是单纯觉得你最近没怎么笑过。就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不是为了应付我们才笑的那种。我这么和杨柠说了，她就一下子拽着我大叫：我也觉得！而且我感觉我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许梦梦，我是不会告诉你为什么的！”
许梦梦学得有模有样，非常夸张，唐暖被她逗笑，更别提杨柠闻言就冲上来拽着许梦梦领子狂揍她一顿。
唐暖擦擦眼泪，她勾起嘴角，心里暖洋洋的。
意识到杨柠和许梦梦都这么在意，担心自己，她就觉得有时候也许真的不需要自己承担下一切。
累的话，难受的话，就说出来嘛。说给她们听，也许就会因此获得勇气，甚至会找到解决这个困境的更好办法。
不过……邱糯阳也会这样吗？
唐暖给她们两人稍微讲了下那天的事，只不过省去了她的心理活动，还有厕所隔间里的那个痛痛亲吻。
她也会像我现在这样，和好朋友们商量着要怎么同我和好么？
总觉得，她不会的。
唐暖的情绪有些低沉。
如果邱糯阳和谁说了什么，或者表现出了什么，许梦梦和杨柠恐怕早就告诉自己了。所以，她一定是一个人闷闷吃下，再表现得和往常一样。那个温柔的，善解人意的邱糯阳。没说过谁的坏话，任性的事就留在一个人的时候尽情发泄。
好难过。
替邱糯阳感到的孤单，让唐暖开始责备自己：你怎么还呆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唐暖，我觉得哈，邱糯阳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能感觉到前因后果都被唐暖模糊了，但许梦梦还是这么说道。杨柠点头表示同意，她又问：“你们之后就没联系了？那你俩在学校里遇见的时候呢？”
唐暖回想了一下：“遇见的时候就和平时一样打招呼啊。但她不会停下，就打完招呼擦肩而过这样。”
杨柠不禁感叹：“你们俩冷战可真是难搞……一个个的都好会藏情绪，要不是我们发现你不对劲，恐怕毕业以后都不知道你和邱糯阳这时候在冷战呢。”
“冷战？”
唐暖愣了下：“这就叫冷战啊？”
许梦梦抓起手机回答：“对，这就叫冷战。故意不回你消息，看见你了跟没事人似的，但你主动做点啥又能感觉到不对劲。很烦吧，烦就对了，建议你赶紧解决，战线拖得越长就越不容易解决，事后还会被埋怨你那时候怎么不早点开口——”
许梦梦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唐暖和杨柠都在看着自己：“——啊，那个，我朋友说的，我朋友跟我说的！”
你那个朋友，怕不是就叫庄思涵吧？
这回轮到唐暖和杨柠对视一眼，眼含笑意。
“那我该怎么做比较合适？”
唐暖下了决心，她试探性问，许梦梦听到后笑得贱兮兮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跟我说什么，你问我问题，我要是猜错了怎么办？我给你建议，我让你们的关系更差了怎么办？”
许梦梦再一次学得惟妙惟肖，只不过这次语气一本正经，和唐暖那天的语气一样。唐暖脸红，她拍了下许梦梦，很小声说：“我、我就是听一耳朵，也不一定会照做……”
更何况那时候唐暖根本没想过她和邱糯阳会吵架，还是她没经历过的冷战。
只能说邱糯阳是一个例外。
许梦梦闻言便毫不在意地撇下一句：
“想那么多干嘛？先见到人再说呗。”
唐暖听到后腾地一下站起来，杨柠吓得赶紧按住气势汹汹的唐暖肩头：“等，等一下！你先别听她怂恿——咱们冷静点！”
现在她们说什么唐暖就听什么，她乖乖坐下，杨柠松口气。虽然对许梦梦来说这招最好，她也确实能做到站在对方面前误打误撞，靠着一股冲头化解一切。
这对其他人而言可不一定是个好方式。更别提唐暖对面那人是邱糯阳，在不确定邱糯阳到底喜不喜欢唐暖的前提下，杨柠偏好有退路的办法。这样的话，如果情况不对，她也可以及时抽身而出。
她把这话说给唐暖听了，唐暖一点就通，她知道杨柠的意思，立刻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所以唐暖看向许梦梦，拍拍她肩头说：“又要麻烦一下你了，帮我问个事呗？”
许梦梦莫名其妙，但她还是拉长音说：“可——”
她眨眨眼，唐暖无奈伸出三根手指：“三包任意零食。”
“——以！”
许梦梦顿时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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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是一个阴天。
总觉得要下雪。邱糯阳此刻身处于某个知名教育机构的教室里，教室是小班制，十个人不到的样子。
她看向窗外，天阴得让人心情压抑，星北市每到这个时节确实会下一场雪，下过雪后的年末冷得出奇，邱糯阳一向不喜欢这种天气。
人少，所以教室里有些空位子。邱糯阳坐在最后一排，翻阅着桌上材料。这门是数学，她一向讨厌的科目。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看着题目就下意识觉得自己一定解不开。令人沮丧。
“这道题……余飞扬？你答一下。”
老师的麦克风里传来让邱糯阳眉头紧皱的名字。她旁边一排坐着一个高挑的男生，他迟疑了下，慢慢说出自己的解题思路。
之所以认识余飞扬，就是因为他和自己是一个补习班里的。好在他过段时间应该会升上针对高三的班级，听说他现在只是在补因为训练落下的课程。
邱糯阳感到烦躁，她再次扭头看向窗外，机构所在的楼层很高，她在这里可以俯瞰这片街区，天气好的时候兴许还能看到十三中，但今天肯定是不可以的。
阴天。数学课。余飞扬。
邱糯阳觉得要是给今天这格日历涂上颜色，那也一定是灰蒙蒙的。
下课后邱糯阳和几个认识的同校同学一起下楼，余飞扬那边是和几个男生。两伙人一起上了电梯，来到一楼大厅。
途中他们没有交谈过一句，就算这几个同学里有暗恋那个余飞扬的女生正在讨论他今天的样子，但邱糯阳着实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那女生惊呼一声：“那个不会是唐暖吧？她是在等余飞扬吗？”
扑通扑通的，心在跳。
还有什么亮了一下，就在“唐暖”这两个字出现的一刻。
邱糯阳抬眸，看见旋转门外俏生生站着一个女孩子，她穿着件拼色的柔软棉衣，还戴了顶卡其色的贝雷帽。再走近几步可以看见她鼻头和脸颊冻得有点红，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移不开眼。冻过的水果更甜更能藏水分，冻过的唐暖也就更让人觉得——
她今天好漂亮啊。
邱糯阳走过去，忍不住捏捏书包带子。
余飞扬他们走得比较快，这时候已经出了旋转门。那个女生用力拍着另一个人的胳膊说：“看，他们说话了！果然是在等他！”
“难道他俩真在一起了？邱糯阳，你不是和我说唐暖对余飞扬没有那个意思吗？”
我确实说过这话。
而且我说的时候，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邱糯阳默默看着唐暖抬起头，那对眼眸弯弯，注视向余飞扬的时候是那么动人，侧脸可以看到她今天化了整妆，甚至还抹了点口红，显眼，扎人。几乎扎进邱糯阳心口，疼得她喘不上气，说不出话。
你看起来好喜欢他。
邱糯阳眼眸一灰，耳畔似乎还能听见唐暖说的那一句“和你没有关系”。是啊，他们两个的感情，怎么会和我有关？
就在这时那个女生突然说：“呃，他们怎么看过来了？”
她们这时已经走到了旋转门前，邱糯阳一抬眼就看见余飞扬指了指这边，唐暖顺着他手指看过来，就这一刻，她们两人的眼神对上了。
扑通、扑通。
那抹亮色愈发鲜明，像雨过天晴，从云层间洒下的一抹云隙光。
唐暖瞬间动身，旋转门启动，她推着门，似乎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到达。然而她没想到邱糯阳在看见她那一刻也迈出了步子，两个人同时进入旋转门，结果进了不同的空间，隔着一块玻璃面面相觑，最后哑然失笑。
——傻瓜。
唐暖边笑边看见邱糯阳用嘴型这么说，她凑过去，把手贴在玻璃上。
“是我。”
她轻轻说，又点了点玻璃，指向邱糯阳。
“也是你。”
两人转着转着，似乎始终是隔着一道玻璃。在现实中，这道玻璃仅存在数秒，她们很快就会依次来到同一片地方，触碰到彼此。但她们却模糊晓得这道玻璃其实已经存在好久了，透明，但确实存在，让两个人难以触碰到真实。
数秒后，现实中。人已经站在跟前了。
谁先开口，打碎这道玻璃？
“邱糯阳，我同学和我说，让我谨慎一点，选择一个能够及时抽身而出的办法接近你。也就是假装偶遇啦。”
唐暖和邱糯阳两人站在楼外，靠在墙边说话。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就算好奇得很想留下，奈何这两个人很会处理这种事情，所以她们很轻松地把人都打发掉了。
邱糯阳看着唐暖，看她不好意思，看她扭捏有点不敢看自己，看她说到最后，又鼓起勇气抬眸。
“我觉得这主意很好。我就让同学帮我打探一下你周末这个时候一般在哪里补习——我们上次去密室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点你给我发了消息。我猜，这个时间你正好有空，所以就赌了一把。”
唐暖说话的时候，邱糯阳忽然注意到什么。
她抬起头，发现天空好像真的放晴了。
再低头，慢慢笼罩在一片阳光中的唐暖小声说：
“但我看见你的时候，又觉得，我实在不想给自己退路。”
“干嘛要找借口呢？干嘛要说，我是路过这边才偶然碰到你的呢？”
她深吸口气，伸出手碰了下邱糯阳的手。
邱糯阳没动，她就等着。
等着唐暖小心翼翼牵她，等她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感染自己，等她。
等她说：
“邱糯阳，我就是过来找你和好的。”
“对不起，我现在才来找你。”
那邱糯阳也就无法不笑。因为今天这格日历早就被覆盖上了那抹亮色，五彩斑斓，让人心情愉快。而且啊，她怎么可能不笑？
晴天。和好。唐暖。
这一切都让邱糯阳忍不住扑过去，用力抱住唐暖，几乎要把她揉进怀里。她在她耳畔说，唐暖，你没错，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是我任性，是我不讲道理，也是我故意不回你微信。都是我不好。
唐暖摇头，她回抱住邱糯阳，非常非常用力。
她轻轻说：“不对，我做错了。”
“因为我让邱糯阳再次感到了孤单。”
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做自己的地方，就像你那天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他人看来光鲜亮丽的小猫咪，在大大的房间里也会觉得格外孤单，没人陪伴。可我却因为小小的争吵推开了你，不应该。
“所以哭吧，哭吧。”
唐暖垫起脚尖，好让微微颤抖的邱糯阳不必弯腰，可以抱得更加舒服一点。
“在我怀里哭，总比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哭要好。”
刹那间唐暖鼻子发痒，可她忍住了。她听见邱糯阳呜咽着要求她，唐暖，闭上眼睛，等我说可以你再睁开。唐暖照做。把自己埋在唐暖肩头的邱糯阳正在很努力地压抑着变猫的心情，同时她想：不要——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想在唐暖面前忍着了。
唐暖又不是别人。
所以，要说。
说，邱糯阳想在唐暖面前变成一只小猫咪，还想把所有秘密都讲给她听。
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