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嘈杂之中, 唐暖在为邱糯阳开路。
“咳咳，大家冷静一下呀，我们邱糯阳同学弹了这么久的琴, 现在应该让她休息一下，对不对啊。嗯？问问题？不许不许！之后再问啦。哦, 你想加她微信？不太走运啊, 邱糯阳现在没带手机, 下次再说吧？哇——让一让，都让一让！”
她就这样四面玲珑地辟开了一条道路, 带着邱糯阳顺利离开了礼堂，邱糯阳看着她心想：乍一看怎么跟自己的私人小助理似的。
但是确实好可靠, 也让邱糯阳忍不住看着她笑。
整个过程中邱糯阳全然不开口, 就交给唐暖, 她很信赖。不仅如此她整个人像是黏在唐暖身上似的。如果邱糯阳真是个女明星，而唐暖也真是她助理的话, 恐怕第二天就会有这么一个词条上热搜“女明星邱糯阳到底有多喜欢她的助理”。
不乏好事的人问：“唐暖, 你要带邱糯阳去哪啊？”
仔细一听声音感觉像是许梦梦的，唐暖瞪了一眼那个方向，然后她已经注意到了邱糯阳的态度和身体的重量, 于是就闷闷说：“邱糯阳有点难受, 我带她去医务室看看。”
然后她又瞪了眼靠在自己身上的邱糯阳本人，这人斜斜瞟过来一眼, 眼带笑意, 嘴角微扬。
这人现在心情估计不错。
还难受，什么破借口。要难受也是自己难受才对吧。
邱糯阳靠太近, 几乎是贴着她走, 所以唐暖鼻子自然也就难受了起来。她下意识推了下邱糯阳, 好让她隔开一点距离，然而怎么推也推不开，导致唐暖只好边打喷嚏边跟别人解释。
最后终于出来，人也都打发掉了，唐暖就扭头看着她，装作生气了的样子说：“还不离我远点？我鼻子难受！”
邱糯阳自然是不情不愿，她没骨头地赖着唐暖，环住她腰说：“可以，那你先告诉我这几天为什么要冷落我。”
这话又是用撒娇的语气说出来的，甚至还有点委屈似的。唐暖看了眼周围，有一些人，但是都在远处，听不见这边的对话。她揉揉鼻子，凑近邱糯阳的耳朵说：“你不知道？”
邱糯阳扬眉：“我真的不知道。”
骗人，你绝对是知道。
你只是想听我亲口说出来而已。
唐暖又头疼又拿这个正在撒娇的邱糯阳没办法，她看了看她：“邱糯阳。”
身后综合楼里陆陆续续出来些学生，众目睽睽下，邱糯阳笑意盎然：“嗯？”
唐暖叹口气，她移开视线，过了几秒才很小声地说：“……你把我初吻夺走了，你不知道？”
邱糯阳于是得逞地笑了下，她说话算数，立马松开手说：“我知道啊。”
她一点也没有请求唐暖原谅的反省态度，反而背起手，歪着脑袋说：
“可我就是喜欢亲亲嘛。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咬你，也不会亲你了。我能理解的，唐暖对我过敏嘛。”
说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语速很慢，似乎是要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让唐暖好好听见。
唐暖果然脸红耳热的，她举起拳头想锤打一下故意调戏自己的邱糯阳，可拳头到了邱糯阳额前又不忍心了，她最后只是伸出食指，轻轻弹了下邱糯阳的额头。
……我真没用。
唐暖认输了。
但她还有想问的事，她无奈道：“邱糯阳，你该不会对谁都这样吧？”
邱糯阳就笑：“你猜？”
唐暖抱起手臂摇头：“不猜。反正这样也好，是我想太多而已。就是有点不平衡……这么说那天只有我没了初吻，对喜欢亲亲的邱小阳来说，初吻肯定早就给别的小朋友了吧？”
说完她就哼了一声，转身打算离开，但邱糯阳可不会轻易放她走。她一把拽住唐暖袖子挽留，唐暖才不管她，她径直往前头走，邱糯阳硬是拽着她袖子就这么跟在她身后，跟拖油瓶似的。唐暖到底心软，最后也没甩开。
邱糯阳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笑得很肆意，且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还是第一次被叫邱小阳。
明明是被说了，邱糯阳心情还怪好的。
但再好她也记得要说：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
她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校园里，大家都纷纷侧目。毕竟一个校园女神黏着另一个校园女神的画面可不多见。
邱糯阳不放弃，她想了想说：
“那我要是告诉你，邱小阳的初吻也是唐小暖，你会原谅我嘛？”
唐暖没回头，但她背影看起来没那么生气了：“……真的？”
邱糯阳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于是晃晃袖子：“真的。”
唐暖的背影又说：“那，你也会亲别人？”
邱糯阳又晃晃袖子：“不会。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爸妈，除了我姐，我就只亲过唐小暖。”
她又想了想说：“咬的话就只有你了。”
唐暖的背影终于笑了下：“那我是不是还得感到荣幸，毕竟我可是你唯一咬过的人类。”
邱糯阳丝毫不害臊：“是的，你应该感到荣幸。”
唐暖终于回头，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脸上的笑了：“邱糯阳，你怎么……你怎么有时候这么傲气？真的跟一只猫好像。”
爱咬人这件事也是。
唐暖忍不住抬手揉揉邱糯阳的头发，哪怕她会因此而过敏。
她们还没进楼，阳光甚好，邱糯阳被揉得眯起眼睛，发丝遮住她眼瞳，变得和猫一样细长的瞳仁正在努力变回人类的样子。
但是，好难啊。
邱糯阳在心里小声抱怨。
她抓住唐暖的手，闭上眼睛，把脸庞藏进她手心说：“你摸我了，是不是就代表原谅我了，不会再冷落我了？”
唐暖移开视线说：“……就两天而已，而且我是真的有事才没有主动找你，你就这么在意吗？”
当然了，我好在意，在意得都睡不好觉，在意得一回家就变成了小猫咪，根本变不回去，只能不停抓着猫抓板发火泄气。
但无论怎样生气，怎样在意，她都不曾感到后悔，因为她就是想亲唐暖，想让爱意释放，不然会憋坏的。
邱糯阳没有真的说出这些话，她就是“嗯”了一下，唐暖便说：“应该，不会了。”
但她也不能保证。
万一邱小阳又惹她生气了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
邱糯阳对她笑笑，感觉一切矛盾就会消失在阳光下。
“那，还能亲亲吗？”
她们并没有进楼，而是往别处走，不知不觉中就来到那片银杏树林里。现在人都聚集在综合楼那边，这里没一个人经过，只有她们站在纷飞的金黄之中，树叶簌簌，午后温度融化掉两人的视线，让对方看起来就好像永远笼罩在向阳处。
“擅自亲你的话，你还会对我生气吗？”
邱糯阳不住追问，身子贴上来，脸庞也好近。
唐暖看着她，她刚才在礼堂里绝对不会想到片刻后，自己会和台上那个万众瞩目的邱糯阳面对面单独站在这里，甚至被她问，我还能亲你吗。
她应该没有别的意思。
唐暖看着邱糯阳坦然的表情想道。
就是喜欢亲亲嘛，喜欢我这个朋友，所以想要亲近。我们关系很好，所以她就想亲我。
并没有特殊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唐暖终于说服了自己。她于是抬手捏住自己发痒的鼻子，主动凑过去，踮起脚尖，在邱糯阳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然后，我也想亲她。
但，我想亲她，是因为我“喜欢”她。带引号的那种，更特别一点的那种。
所以不可以纵容自己，一味沉浸在邱糯阳的喜欢里。
唐暖最后点点邱糯阳鼻尖说：“如果没有特别情况，特殊理由，不许突然亲亲。不然我会生气，也会不理你，冷落你。听到了吗？”
是训猫的语气，邱糯阳下意识乖乖点头说好，然后她歪头询问：“那这个亲亲是因为什么？”
唐暖背过身，似乎想掩饰什么。她抬起脑袋想了想，最后回答：“是因为邱糯阳在台上表现优秀，所以特别奖励一个亲亲，犒劳你一下。”
邱糯阳便忍不住抬起手，拿袖子挡脸，掩住笑意。
预备铃这时候响起，她们一起回了教学楼，却默契地隔出一段距离。
对唐暖来说是因为过敏。
对邱糯阳来说是因为猫猫在蠢蠢欲动。
但对话没有停。
“但是我这周好像还要给别人伴奏。”
“是哦，那怎么了？”
“如果我同学进了半决赛，决赛，我下周没准还会上台。”
“等一下，邱糯阳，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所以你到时候是不是还会给我亲亲？”
“……”
她们最后在楼梯口分别，邱糯阳拉了一下唐暖的小手，唐暖这才回答：“……如果你想要的话。”
邱糯阳轻声说：“那就说好了。”
她又露出尖尖的牙齿，张牙舞爪的，对唐暖如此恐吓：“不许反悔，不然咬你！”
一点效果也没有，反而让唐暖不禁心想：咬我，倒也不是不可以。
没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