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钰看着睡着的小赶尸人，把自己包的像个蚕蛹一样，轻笑了声，将刚刚抢过来的一角被子给了小蚕蛹塞回去了，随后自己也躺在床上睡着了。
说实话这床算不上多舒服，客栈在江边，总是有些潮湿的感觉。
但对小谷来说已经不错了，至少是张床，不是山洞地板。
所以这一觉睡得也格外的舒坦，一直到了天黑，等醒来已经酉时了。
她醒来迷迷瞪瞪的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然后直挺挺的坐起来。
蓝钰在旁边看着她：“不知道的以为你诈尸呢。”
小谷瞥了她一眼：“我是人，你才是僵尸，诈尸的是你，谢谢。”
她再次打了个哈欠，脑袋放在膝盖上，困得很。
“天黑了，你要怎么过河？”蓝钰问她。
“去看看有没有渡船。”小谷闷闷的回答，一点都不想起来。
蓝钰坐在床边：“那你不起来。”
“你好烦。”小谷嘟囔着。
蓝钰挑了下眉，看着挣扎着还没能起来的小赶尸人，这是睡得舒服了一时起不来了？
“这会不赶时间了？”蓝钰故意问她。
“赶——”小谷拉长了语调，不情不愿的起床，被窝里暖和，蓝钰就看着她一副赶赴刑场的表情从被窝出来。
忍不住笑了声：“有这么难起来？”
“你又不是活人不怕冷。”小谷被冻了下人也清醒了，有条不紊的开始穿衣服。
蓝钰看着她束腰，本就纤细的腰因为黑衣的缘故显得更加细弱。
“这都开春了，三月的天你还冷？”蓝钰笑着问她：“之前不还用冷水洗澡么？”
“那不是没有热水？”小谷将桃木剑和酒葫芦戴上，收拾了一下东西起身准备下楼去了，然后看到桌上的弓。
蓝钰挑了下眉：“说好的，我的了。”
小谷眼皮跳了下想起之前的事，虽然昨晚答应了，但是还是觉得很生气。
手里拿着弓，双手抱臂笑盈盈的看着蓝钰：“弓给你行，但我要你墓里的一半金银。”
“小家伙胃口还挺大啊？”
“再说你怎么就确定我墓里面有金银？”蓝钰问她。
小谷打量了她一眼，身上穿的事金线绣的衣袍，腰间还挂着一块琉璃玉，手腕上缠着一条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链。
“穿的这么充满金子的味道，墓里肯定也不会少。”小谷想了想，这买卖应该也不亏，这老僵尸看起来就不像缺钱的样子。
蓝钰对于她的说法很不满意，什么叫穿的充满金子的味道。但看着她那有点儿小得意的姿态，还是开口了：“行，给你一半。”
小谷见她这么爽快倒是有些狐疑了：“别不是你墓里的东西已经全在你身上了吧？”
蓝钰听着她质疑自己没钱，更不乐意了：“我有那么穷？”
“那我哪知道，我又没见过你的墓。”但说着小谷的目光倒是落在了她的腰上挂在的琉璃玉上。
蓝钰顺着看过去哑然失笑，抬手将玉取了下来丢给她：“给你给你，小财迷。”
小谷将弓给她，然后将玉收进怀里，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爱钱有什么错，没钱寸步难行。”
小谷一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蓝钰将弓背在身后，小谷准备下楼去了。
今天这时候这客栈倒是热闹，一楼坐满了人。
小谷也下楼去点了些吃的，然后问店家，今天还有没有渡江的船，店家说今天没有了，不过可以帮她留意一下，要是有告诉她一声。
“多谢。”小谷给了他一块铜元。
小谷走这条路走了至少有五次了，也就是去年往蜀地走了几次才一年没有来这边，不过这客栈的老板还记得她。
毕竟身为女娃来赶尸的，可真少见，老板这辈子也就见过两个，一个小谷师父，一个小谷，小谷自小跟在她师父身边，这些赶尸的，大多还是认识她的。毕竟她师父在的时候也是个道法高深的赶尸人。
小谷小时候就见过不少人想来找她师父拜师，奈何师父不收。
师父的赶尸也是大半自学的，她有天赋，但在她之前赶尸各门各派都不收女弟子。但她师父天分极高，家里人又在她少年时被土匪杀光了。
当时她去拜师，那人虽没有收她，但给了她法书，上面记载了各种赶尸之法。
就这么自己琢磨着学会了赶尸之道。
一开始也有不少人看不上一个女人，但旁人不敢接的单她师父都敢接，而且从无纰漏，自此渐渐的有了名声。
小谷是被她师父一手养大的，小谷听说自己是师父接了一对亡命鸳鸯的活，路上那女尸居然忽然开始生产。
她师父一手给她接生出来的，师父好友曾经劝过她别养着小谷，晦气，一个死人胎里出来的总归不是吉利的。
但师父也不曾丢下她，故而在小谷心里，师父无异于生母。
后来师父病故，小谷就接过了她的衣钵继续赶尸。
旁的赶尸门派其实是有规矩的，若是入行得毁去容貌，斩断尘缘，因为入了这行便出不去了，毁去容貌也是为了如此。
且赶尸之道只收男性也是因为所谓的男性重阳气，夜间行走可趋避邪物。
可小谷师父对此是嗤之以鼻的，所谓这些，不过是一群道法不精之人的说法罢了。
她也不要求小谷毁貌，临终之际也是与她说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不必拘泥于此。
但小谷一直没看懂师父眼中的无奈是什么，还有最后又改口的那一句：“罢了，你此生也离不开了。”
至今小谷不解其意。
蓝钰跟着小谷刚刚寻了个地方落座，是个靠窗的位置，二人视线皆是极好。故而此事还能看到江面上三三两两的船只，今日风平，渡江也容易。
“今天这江倒是安分了一整天了，难得啊。”
“你不知道？听闻那水中的红衣恶鬼已经被高人杀了，没感觉这江上的煞气都少了么。”
“有此事？”
“就在昨晚，还有人听见鬼嚎了，今天白天去查探，就只发现那江边的一件红衣，不见恶鬼，煞气也散了。”
小谷和蓝钰听着那些人讨论，觉得索然无味，这整个大堂都是饭菜的香味，小谷饿的不行了。
眼巴巴的看着厨房的位置，一只手撑着脑袋，颇有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蓝钰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坐在对面懒洋洋的看着她，真挺像一只猫儿的，时而高冷主人也不搭理，但看着又觉得怪好看的，很是可爱。
终于等到了饭菜上了，小谷点了两个菜，看起来都是辣乎乎的，蓝钰忽然记起来自己生前也是嗜辣的。
小谷已经开始吃饭了，可能是对胃口，今日倒是吃的欢。
蓝钰将目光投向江面，此处她生前也曾来过的，带着三万大军，意气风发。
如今一晃竟是千年过去了，这一觉从未想过会睡得这么久，也从未想过还会醒来。
等蓝钰回过神，是小谷出声要求再加一碗饭。
小谷点的剁辣椒炒的鸡胗，看起来她还挺喜欢的。
“多吃点。”蓝钰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总觉得风一折便能折断似的。
“那可不得多吃点，昨晚被你吸了那么多血。”小谷瞥了她一眼，今天起来还觉得虚的慌。
蓝钰轻咳了声：“那是你自己说好的，可不能怪我。”
两人谈话间，昨晚那守门人过来上菜，听到二人自如的对话愣了下，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个寻常的僵尸傀儡，这是个活僵尸。
蓝钰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看去，眼神微冷有些不悦。
那守门人立刻躬身跑了。
蓝钰今日收敛了身上的煞气，虽没有心跳，但不特意的探查也不会轻易发现。
加上这赶尸客栈可不缺阴煞之气，来的不是整日与喜神为伍的赶尸人就是喜神。
小谷吃了两碗饭终于舒服的打了个饱嗝，伸了个懒腰，刚好菜也吃完了。
她准备去渡口看看有没有接活的船家，不过还没走，倒是有个少年先走到了小谷身边。
小谷抬头看去，倒是认识的，没想在这里会遇到。
“小谷，你怎么也在这边？”少年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面貌本就普通，如今倒是显得更加的丑陋了。
不过这在座的赶尸人，本就没有几个相貌出众的。
毕竟相貌出众者也不会来做这行当，多的是谋生之路。
“送货。”小谷懒洋洋的回答并不热切。
“你不是说往巴蜀去了吗？”
小谷没心情和他唠嗑：“就不能来这里了？”
“没事我就先走了。”
少年走过来，倒是让不少人看向了这边。
小谷起身去结账，蓝钰跟着她走上去，那少年看到蓝钰有些好奇这是何人。
但他还没追上去，他师父便把他叫过去了。
“让你少和她接触，说多少遍都记不住？”蓝钰听到那年长的男人训斥自家徒儿。
蓝钰注意到这些人的目光大多都是不屑，或者回避，或是贪婪。
甚至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谈论，无非是说小谷不详，是为灾厄之类的话。
眼眸微沉，她知小家伙不喜生人，却不知原是旁人先厌恶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