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已经上到一半儿, 米来和路婳浓从前门喊报告的时候,她们班班任拎着书问米来:“我说没说过,你没事的时候不要去影响路婳浓学习?”
米来撇嘴, 还敢大声喊:“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路婳浓转头看她, 然后很坚定的对班主任伸出自己被涂了药的手,“是米来送我去医务室的。”
班主任狠狠拍了拍讲台桌, “你俩的事下课再说。”
坐回到座位里,周州从前头给她扔了个小纸条。
【老班骂了你半节课, 他明知道路婳浓的手不是你弄伤的。但他就是要骂你,太惨了, 哈哈哈。】
米来看完纸条,对转过头来的周州笑了一下。
谁让人家是好学生呢。
当老师的都愿意护着给自己争光的崽,正常。
这事还没完, 米来还有新的烦恼。
这韩不凡吧不出现也就算了,一出现真的让人没法不在意。
米来总是担心她突然猝不及防的来打扰自己那已经很波澜壮阔的平凡生活。
下午放了学, 她和周州围在路婳浓身边吃饭。
米来指着她的手指问路婳浓:“还疼不疼了?”
路婳浓摇头。
米来发现了,只要身边有别人,路婳浓就会变得异常文静。
身边没人的时候, 路婳浓胆子大着呢。
眼看着秋天要走个彻底,米来开始盘算着该送什么当作路婳浓的成人礼。
晚自习的时候,周州坐她身边儿给她出招。
“高跟鞋吧,不是说女孩子成年了,要有一双好的高跟鞋吗?”
米来否定:“不行, 我怕她摔了。她就是看着精明, 其实是个迷糊蛋。”
“那, 送裙子?香水口红?”
“这些没意义啊。”米来耸肩。
周州没辙了,“要不,送玩具?”
“什么玩具?”
“那种玩具。”
米来小脸儿通黄的看向周州:“不是吧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周州一看她就误会了,“你想啥呢?大姐。我说那种手办,你找人做一个你自己送她。”
“啊。”米来难堪的捂了下自己的脸,问周州:“人家成人礼,我送我自己,我得多自恋呢?”
周州笑,“万一她喜欢呢。”
米来上了心,先是在购物软件上约了手办师傅,给师傅发了自己照片。不管喜不喜欢,送一个给她当出气对象也是好的。
想了想,又问周州:“我送她一件儿旗袍吧,你觉得咋样?”
“旗袍?那个得量吧?”
“就把她带回家,我奶奶手在她身上那么一比,保准不带差一分一毫的。”米来骄傲的说。
这事初步定下来之后,她就放心的和周州小智联机斗地主。
班主任在班里晃悠了大半天,又晃悠到米来身边。
“你明天有把握吗?”
“啥?”米来偷偷藏好手机后抬眼。
“篮球赛。”班主任老早就看到她玩儿手机了,见她还知道藏,狠狠瞪了她一眼。
“啊,那个,只要明天不把我罚下场,我就有把握赢。”
班主任满意的转身,又突然转过来指着米来说:“你给我小心点儿啊,别总去惹路婳浓,她期末要是考不好,就全赖你。”
米来无辜的要死,自己才是那个希望路婳浓一直在第一的位置呆着的人才对。
她敷衍的抬眉:“知道了。”
晚上放学路婳浓本来应该回家,但她非要跟着自己去野球场。
米来本就对她有愧,她一提米来只能满口答应。
底下的球赛已经开赛,米来牵着路婳浓的手坐到了黑哥身边。
黑哥看了她们一眼,从兜里拿了一块糖递给路婳浓。
“这个不倒牙,也甜。”
米来惊讶的抬头,问黑哥:“那我呢?”
“你个屁。”黑哥把糖塞到路婳浓的手掌心,又一脸严肃的转了回去。
米来突然理解了看着很好说的话的意思了,感情这黑哥铁汉柔情,对乖巧小姑娘没办法啊。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声问路婳浓:“我看着就那么皮吗?我看着不乖吗?”
路婳浓撕开糖皮,托着糖纸把糖递到米来嘴边。
米来没敢吃。
她朝路婳浓比了比,“你吃,你吃。”
黑哥转头看了她一眼,米来立刻缩起脖子。
总有种提前见到她爸的错觉。
路婳浓自己吃了糖才回答她:“你看着漂亮。”
黑哥又扫了米来一眼,米来坐不住了。
她脱下外套,把外套盖在路婳浓的腿上。
做热身动作时,郑龙甩耷着胳膊来了。
“哟,来啦?”
米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嗯,来揍你还不早点儿来。”
路婳浓一下子站起身,腿上的外套慢慢滑落到水泥地上。
她紧紧抱住米来的手臂,大声说:“不许打架。”
米来睁大了眼睛看向猝不及防音量放大的路婳浓。
黑哥站起身,一手一个的拎他们俩的衣领问:“能不能消停一点儿?”
“能。”米来点头又向郑龙偷偷眨眼。
郑龙当然也「能」,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
小智今晚有事,所以米来没下场。
她坐在路婳浓身边看了两整场的篮球赛。
他们手一个赛一个的黑,最后球场见了血,黑哥也没出来制止。
等受伤的球员上看台休息后,路婳浓从书包里翻出一小耷的小熊创口贴放到米来手上,“你去,给他们。”
米来偷偷撕下来一个,塞进了自己的裤袋里。
刚坐回去,黑哥转过脸问米来:“都几点了?还不回去?”
“啊?”米来抬头。
“我说都几点了!赶紧滚。”
米来撇嘴,站起身朝路婳浓招手。
路婳浓临走之前又从书包里翻出一块儿倒牙的巧克力给黑哥,“还是这个甜。”
黑哥笑眯眯的接了,又狠推了一把米来。
坐上小摩托时,米来还是觉得神奇。
她转头问路婳浓:“你怎么搞定的黑哥?”
“没有搞定,我就给了他一块儿巧克力。”路婳浓平静的说。
落叶打着卷儿的落到地上,被夜风一吹,又顺着路飘到了下水道井盖上。
这天慢慢就变凉了。
等红灯时,米来手朝下摸了摸路婳浓的腿。
路婳浓痒的往里缩了缩,拍她的肩膀问她:“干嘛?”
红灯转绿,米来大笑着喊:“耍流,氓。”
小摩托重新汇进流动着的车流。
身后的人却不老实,她手沿着米来的卫衣下摆往里伸,然后偷偷掐米来因弯腰而起的肚子上的褶。
米来空出一只手在外面抓住里头作乱的手。
两人就维持这个姿势到了目的地。
路婳浓下车后,米来也紧跟着下车。
她把路婳浓逼到一个墙角,抬起手往手指上哈了哈气,一副大庭广众之下要图谋不轨的模样。
路婳浓笑。
她用手指点在米来的胸口:“是你先动手动脚的。”
米来抓着路婳浓的手腕数落她:“烫了那么大个泡还不老实是不是?”
路婳浓摇头:“没有不老实,喜欢才摸的。”
这话把米来说了个大红脸。
她放开路婳浓的手腕,问她:“你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啊?”
路婳浓抬眼,“生日?”她眼里立刻射出一道精光,喃喃低语:“我成年了,你也是。”
这话在正想入非非的米来耳朵里,完全变了味儿。
她抿起唇看路婳浓。
小区大门的景观灯打在路婳浓的侧脸上,让她一半儿看不真切一半儿又真实的让人想要靠近。
米来头抵在路婳浓的颈侧,手悄悄的环住了她的腰。
路婳浓最讨厌牛奶,但她身上时时都带着点儿奶香。
即使用了花香的沐浴露和润肤乳,过了几小时,又会变成奶香。
米来喜欢牛奶。
湿热的呼吸喷在颈侧,实在痒的难耐,但路婳浓是个什么都能忍的性子。
她没去推米来。
在米来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路婳浓问她:“钱可可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说一个初中学妹,她考到了德育,还要我记住她。”
路婳浓躲了一下,问米来:“她叫什么?”
“韩不凡,不平凡的不凡。”米来循着味道继续贴过去。
路婳浓歪头,手放在米来的后脑勺上,顺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有小区居民从她们身边走过,路婳浓轻轻推了推米来。
“有人。”
米来迷茫的抬眼,手依然还在路婳浓的后腰上。
她抱路婳浓。
路婳浓回抱她。
米来贴着她的耳边很小声很小声的问:“不是有人吗?”
“有人抱一抱怎么了?”路婳浓把自己的耳朵从米来的唇间躲开,然后她一口咬在了米来的耳廓上。
把米来疼的狠狠跺了跺脚,还是没敢推路婳浓。
“这是惩罚。”路婳浓平淡的看着她说。
米来抬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问她:“什么惩罚?”
“你喝别人的水,我都看到了。”路婳浓说。
在这一刻,米来突然发现路婳浓好像又变成了刚入德育的冷淡模样。
她解释:“我忘买水了,那时候很累,”她说了两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去看我了?”
路婳浓摇头:“没去,在楼上窗边看的。”
米来心狠狠一坠。
她抬眼,手也规矩的放在裤子两侧。
“我真的是没多想,又渴又累又热,她还有点儿像你,我就没防备。”
路婳浓看着她笑。
“像我?像我什么都做不好,只知道找你帮忙,还是像我小心翼翼把喜欢和讨厌都放在心底?”
米来张了张嘴,“大概是像你,清冷的气质?”
路婳浓这下连笑都笑不出来,她问米来:“你喜欢那样的我?”
“不是。”米来坚定摇头,“就是有一点点像,但她不是你啊。”
路婳浓推开米来,手放在自己的水壶上看向米来:“我生日的时候,就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什么意思?”米来胆颤心惊的问。
“广义,狭义,你整个人,你的所有。”路婳浓看向她,“米来,我生病了,我本不想拉你在泥泞里一起挣扎的。但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撑不下去的。”她又哭着说。
米来听到这话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她手揽在路婳浓的后颈,认真看着她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脚下的泥泞,我也会帮你擦干净,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路婳浓撸起自己的袖子,把那手链下狰狞的疤痕亮给米来看。
“就算辛苦,也请帮帮我吧。”
米来垂着头用手指轻轻触了下她的手腕,吸了吸鼻子后抬头问她:“你当时在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不记得了。”她把手垂下,袖子也摆回原来的位置。
米来伸出手抱她。
“大概是想,下辈子不要这么辛苦了,要做个自私又能敢爱敢恨的人吧。”路婳浓凝视着墙上挂着的小彩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