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的时间还没用完, 周州敲门,硬生生的把米来从心理诊疗室扯了出来。
“咋了?这一个小时挺贵的呢。”米来相当不愿意的拎着自己的小笔记本儿出来。
周州放开她,“路婳浓请假回家了。”
“为啥?”米来低头开机, 然后社交软件上「突突突」的冒出一大堆那个叫赵默的学妹的消息。
她皱着眉扒拉了一下对话框,全是赵默磨她今晚去玩的消息。
周州一把拿掉她的手机, “曾晓宇说她状态不好,说神仙甚至主动给她妈打的电话, 她妈亲自来学校接的。”
米来抬眉:“路婳浓自己和她妈打电话了?”
“嗯。”
「嘶」,米来呲牙咧嘴的看周州。
抢回手机给路婳浓打电话, 路婳浓也关机了。
周州埋怨她:“你咋关机啊?调成震动不就行了?”
米来立刻摊手:“那赵默一直给我发消息,我不回她还给我打语音电话,我只能关机了。”
又把正在震动着的手机递给周州:“你看!没完没了, 都说了不去不去的。”
“你这个先放一放,神仙这事你打算咋办啊?”周州问。
米来抬头望了一眼天儿,眯起眼睛问周州:“帝景隆跃你去过吗?”
周州摇头:“师大那个?那个是影都物业吧?不好进啊。”
米来把手机往自己的手掌间砸了砸, “找房产中介吧。”
于是,她们两个穿着校服刚从医院出来又去咨询房产中介。
刚在电话里热情接待米来的房产中介看到她们两个的样子, 微微变了下脸色。
“帝景隆跃是高端小区,一室一厅的一个月租金还要四千呢。你们确定要看?”
周州一听,“说租金干什么?说房价, 一坪多少钱?”
“两万八一坪。”
“公摊,学区,交通,商业你都说说,你要是不想说, 你找个愿意和我说的同事也行。”周州掰着指头说完, 掐腰看向那房产中介。
非常的有底气, 好像真的有购房需求。
米来咂了咂舌,h市虽然是省会,但经济上也就算个三线城市,这房价也太贵了。
最后她跟在周老板身后,混进了小区。
小区里她来过一次,还算熟。绕过水系,走过景观长廊,然后顺着白色的小石子铺就的小路去了路婳浓家的小高层。
路婳浓平静的去推陪着她干坐半天的李芳华,“妈妈,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想回家。”
李芳华不敢忤逆她的意思,装模作样的和她闲聊,手偷偷去翻路婳浓的文具袋,又看了眼书包,才出门去。
路婳浓起身锁了门。
从自己书包夹层故意烧坏的小窟窿里,翻出一根普普通通的圆珠笔。
笔帽里是笔尖。
但从笔的中间拧开,是个尖利的小刀。
她看了眼刀尖,又摸了摸自己手臂上刚结了痂的血痕。
想象了一下在痂上重新划开皮肉会不会产生更大的快ꔷ感。
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但她需要发ꔷ泄。
于是,刀尖对准刚结好的痂。
突然,他们家八百年都没人按的可视门铃响了起来。
她听见李芳华趿着拖鞋去门口的声音。
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突然像回过神来似的手忙脚乱的把笔重新拧上,按照原来的小窟窿把笔塞了回去。
她躲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在头顶。
牙齿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背。
妄图通过这种疼痛唤回自己的意志。
几分钟后,李芳华来敲她的门。
她吓的紧紧缩了一下。
在被子里问:“怎么了?”
“路婳浓,老师让我给你带了两张语文卷子。”有点儿像米来的声音。
是米来!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又回头看了眼自己乱糟糟的床。
手快速的抖了抖被子,三两下的把被子折叠起来。
路过镜子的时候,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米奶奶给她系的发带,她手笨怎么也系不好。
又是两声敲门声。
她着急,发带怎么也弄不好。最后她把发带扔到桌子上,随手拿了个头绳圈好了头发。
抻了抻衣角后开门,米来正攥着她身上斜挎的单肩包带朝她笑。
李芳华在米来身后看了她一眼,问:“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和妈妈说。”
路婳浓笑着点头:“好呀。要水,不对,要冰牛奶,米来喜欢。”
想了一下,自从她上次不受控制发脾气扔过一次牛奶后,家里早就不买了。
“咱们家没有牛奶了,那不要了。”
米来穿着一次性拖鞋走进她的卧室,路婳浓突然觉得自己有救了。
她得活着。
看爱吹牛又臭屁的坏学渣是怎么开餐馆儿的,会不会被顾客骂得头破血流。
然后自己在后厨掐着腰偷偷回骂顾客。
米来指着她的床问:“我可以坐吗?”
路婳浓点头。
点头后赶紧去门口锁了门。
米来看她神经兮兮的,轻轻咳了一下想对策。
路婳浓斜眼看她,问:“你不上晚自习了吗?”
“嗯。”米来点头,“听说你请假了,来看看你。”
“那,你下午去哪里了?”路婳浓看向米来,但米来看回去的时候,她又赶紧把视线挪开。
“我,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不关心。”路婳浓又说。
“什么卷子?给我吧。”
米来低头从自己书包里随意翻了翻,把自己画着大王八的语文卷子递给她。
路婳浓看了一眼,“语文老师没骂过你吗?”
米来耸肩,“我也不交,他没看到。”
沉默。
她们两个之间流动着罕见的尴尬。
“那个,我下午去网吧了,和周州。”米来起身去拉路婳浓的手,把她安顿在自己身边,又问她:“你为什么请假啊?”
“我?我想回家。回家躺着舒服。”路婳浓说。
米来的手机还在震动,她皱着眉头从校服兜里拿出手机。
赵默的消息一直在进来。
路婳浓手轻搭在米来的手腕上,在米来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湿热的嘴唇贴过来,她坐在米来的腿上,抱着米来的头认真又心狠。
唇间传来尖锐的痛意。
米来偏头躲了一下后用手摸了摸自己嘴上的伤口。
路婳浓却把她的手狠狠推开,将唇重新覆上她的。
米来被迫仰着头接受路婳浓突然展现出的小兽撕咬的野性。
她手托着路婳浓的背,等路婳浓逐渐平息之后,抬手顺了顺她的后脑勺。
她就着这个姿ꔷ势拿出手机,把手机放到路婳浓的眼前,让她亲眼看着她把赵默的名字拖入了黑名单。
路婳浓脸趴在米来的肩上,湿湿的呼吸打在侧颈,让米来生理性的想要逃避。
“你去网吧玩什么了?”路婳浓软软的问。
“哦,就是五个人一队,死了就回城补血,直到对方的塔推没了,就赢了。”
“什么叫推没了?”
“就是,”米来手托着路婳浓的手掌给她讲,“你看,你一队,我一队,你有你的塔保护你,我有我的塔保护我。但是我把你老家的塔打死了之后,你是不是就输了?”
“因为没人保护我,我就输了吗?”
“嗯,是这意思。”米来笑着说。
“那你赢了吗?”
“玩儿了挺多次呢,有赢有输。”米来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
路婳浓换了个姿势,她手环着米来的脖颈,将脸搁在米来的肩上。
房门被敲响,路婳浓隔着门问:“怎么了?妈妈。”
李芳华看了眼手里刚出去买的冰牛奶,回答路婳浓:“妈妈刚在冰箱里翻到两盒牛奶,你问问米来同学喝不喝?”
路婳浓不情不愿的从米来腿上起身,拧开锁,身体挡在门口不让李芳华看米来。
她接过牛奶后,朝李芳华笑着道谢。
李芳华高兴的「诶诶。」了两声,“告诉米来啊,不急着走。”
“嗯。”
路婳浓把牛奶的吸管插,进去之后才递给米来。
“你喝吧。”
米来接过来问她:“明天校庆,你去吗?”
“为什么不去?”路婳浓恨恨的说,她也要吓唬米来。
米来不想让自己去,她就偏要去。
让米来也知道自己今天下午是什么滋味才好呢,她想。
“哦。”米来喝了两口牛奶起身。
路婳浓慌张的抬头看她:“你干嘛?”
“活动活动。”米来笑着对她说,要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路婳浓把米来身上的书包拿下来,又拍了拍自己的床,“你可以躺着玩儿斗地主。”
米来哭笑不得。
她没躺,拿了路婳浓的演草纸趴在床上画大王八。
路婳浓也拿了卷子趴在她身边做。
周州给米来打电话。
“咋?”米来翻了个身。
路婳浓紧张的看她。
“走不走了?我要走了。”周州说。
“你先走吧。”
“出息。一顿校门口那家串串香啊。”
“成交。”
米来收起手机,路婳浓又把头低下去,视线全在卷子上的题。
表现的一丝一毫都不关心米来走或者留。
米来没事儿干,接着趴在床上画大王八。
路婳浓默默推给她新的卡片,讨好的对她说:“背这个吧。”
米来拿着那卡片是真的想走了。
和路婳浓呆了一会儿,她竟然躺着躺着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路婳浓从她怀里拱出来,问她:“是不是没有炕舒服?床太软了。”
米来一下子惊醒,她起身去翻自己的手机。
路婳浓在她背后默默开口:“我帮你和奶奶讲了,她说你明天也可以住这里。”
米来又担惊受怕的看了眼门口。
路婳浓说:“我锁门了。”
米来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狠狠的呼了一口气。
今天校庆,难得的不用穿校服日。
米来脱了自己的校服,站在路婳浓的衣柜前犯愁。
路婳浓给她拿的衣服,她都穿不了。
太小了。
路婳浓突然不怀好意的朝她笑。
米来本能的后退。
“当当。”路婳浓手里举了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
还双眼眨着星星的看她:“穿这个吧,求你了。”
米来除了小学文艺汇演穿过一次裙子,这辈子都没碰过这玩意儿。
她摆手,拒绝得很彻底。
路婳浓撅嘴,又讨好的来蹭她:“穿这个吧,求你了。”
米来最后扛不住撒娇鬼,只能勉为其难的套上了裙子。
即使穿了安全裤,腿儿在裙子里也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
路婳浓却相当满意。
“你这样好显高啊,真的,好看,特别漂亮,太好看了。”
米来在撒娇鬼的一声声彩虹屁中迷失了人生方向。
在学校门口和周州汇合的时候,周州笑了一路。
米来气不过踢她。
路婳浓连忙把她扯回来:“你注意点儿,淑女。”
米来咬唇,看着路婳浓自己穿帅气的皮夹克和马丁靴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