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各种各样的昆虫叫声, 尤其是她们的帐篷是贴着最外围扎的,听的就更加清楚。
“呱呱。”
在两声蛙叫之后。
米来「唰」的一下收回手,“你, 你那里也怕痒啊?”
路婳浓垂下头又扬起,把长发重新理了一下。
她坐起身, 看向米来,又抓着米来的手仔细看了一会儿。
米来也坐起来, 问她:“你看什么呢?”
“看你以后能结几次婚,能活多大岁数。”路婳浓用手指戳着她的手掌回答。
米来感兴趣的问:“你会看?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能结三次婚, 有俩孩子,一男一女,以后活到八十多吧。”路婳浓说完放下她的手。
米来顺势收回手自己看了看, 没看明白又去拉路婳浓的手,“那你呢?”
路婳浓靠近米来,看了眼自己被拉去的手说:“结三次, 有俩孩子,一女一男, 活到七十九。”
米来蹙眉歪头看她,“那和我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比我死的早一点儿?”
路婳浓仰起下颌,撩了一下颈间搭着的湿发, “嗯,那你活得比我久,一定要好好把我送走。”
米来刚要开口,路婳浓抬手制止了她,接着说:“用鲜花编成的花冠放到头上, 还要穿嫩黄色的长裙, 那种民族风的也行, 我挺喜欢的。烧成灰以后,就把我葬在你们家小院里吧,我喜欢你们家小院儿。”
米来笑了一下,“那你都结三次婚了,不和丈夫葬在一起吗?你那一女一男的俩娃,想你了还得去我家看你?”
路婳浓手托着下巴笑着看她,直把米来看的不好意思了之后才问:“不行吗?”
米来笑着摇头:“怎么不行啊?行,都行。”
路婳浓抬起头想了一下,问米来:“那你想怎么死?”
米来垂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沉声回答她:“让我那一男一女的俩娃,也把我葬在我们家小院儿吧,你不是怕孤独嘛?我陪你。”
路婳浓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鼻尖儿,“按章。说话不算数,天打雷劈。”
米来挑眉,拍了下她的肩膀:“你头发湿着怎么睡觉?”
路婳浓手指对着米来摇了摇,“睡什么觉?今晚有流星,来之前我看到新闻了。”
米来凑过来:“真的?几点?”
路婳浓转头看兴奋的米来,朝她遗憾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新闻上没说,就等呗。”
“怎么会没说?”米来向路婳浓伸出手。
路婳浓看着她伸过来的手问:“什么?”
“你手机啊,我查查。”米来理所应当地说。
路婳浓笑着伸出手拍了下她的手,“我骗你的,就是想抓你陪我一起看日出。我还没看过日出呢,你看过吗?”
米来摇头,“我不光没看过日出,我还没看过流星。”
路婳浓站起身,抬手关上了帐篷里挂着的露营灯。
一片黑暗。
米来仰起头问她:“你干什么呢?”
然后帐篷里出现了一个亮光,从帐篷的最西边儿顺着抛物线快速划到了最东边儿。
路婳浓又走回到西边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米来捂着脸憋笑问路婳浓:“你该不会是在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给我模拟流星吧?”
路婳浓又蹲回到西边儿,“多特别啊,快许愿,路神仙用人格担保,保证能实现。”
米来咬唇,笑的脸僵了又换一边儿咬。
她揉了揉手,虔诚的闭上眼对着转瞬即逝的手电筒流星默默许愿:希望路婳浓考上清北,一生顺遂。
等她再睁眼时,路婳浓凑到她面前问她:“你刚许什么愿了?”
米来笑着摇头,“佛曰:不可语。”
路婳浓要起身去开灯时,米来攥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沉默的坐在漆黑一片的帐篷里,外头喝酒唱歌的人群还没散,只是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怕扰民,特意压低了嗓音聊闲天儿,和天然的自然背景音共同组成了一段儿好睡的白噪音。
路婳浓又按亮了手机,问米来:“要听歌嘛?”
米来摇头,她把头轻轻靠在路婳浓的肩膀上,问她:“人家都说,毕业的时候,是很多对儿校园情侣分手的时候。”
路婳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下巴,反问:“是吗?”
“不知道,我又没恋爱过。”
又是沉默。
在米来歪在路婳浓身上困的迷迷瞪瞪的时候,路婳浓伸出手臂搂紧了她。
米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从路婳浓温暖的怀里艰难坐起身。
问她:“几点了?”
路婳浓低头看了下手机,“一点半,你睡吧,我看着呢,出来我叫你。”
米来摇头,她站起身抖了抖腿,又晃了晃手腕。
路婳浓向她招了招手:“回来,你一走还有点儿冷。”
米来又笑着扑了回来,她把路婳浓压在睡袋上问:“这样好点儿没?”
路婳浓手搭在米来的腰上点头:“好多了。”
然后坚持到凌晨一点半看日出的两人,就这么互相抱着睡着了。
再起来时,是被外面的脚步声吵醒的。
米来仰头看了眼大亮的帐篷顶,又偷偷把路婳浓身上被自己稍微蹭的有点儿开的浴袍衣襟合上了。
在她撤回手时,路婳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问她:“你要干嘛?小流ꔷ氓。”
米来不甘示弱的嘲笑她:“不是看日出吗?不是还要叫我呢吗?”
路婳浓面不改色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坐起身后手动给看着自己的米来翻了个个儿。
米来问她:“干嘛?恼羞成怒不敢见人了?”
路婳浓瞪她:“我有什么好恼羞成怒的,就是我要换衣服了,不许小流ꔷ氓看。”
米来乖乖闭上眼睛又偷偷打开一条缝问她:“都是女的,怎么不能看啊?”
路婳浓冷笑了一下,开始脱自己的浴袍,米来吓得立刻闭死了眼睛。
她还倒打一耙:“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等路婳浓换好了衣服,推米来去吃早餐的时候,路过的人都朝她们笑着点头打招呼,手里拿着什么就分给米来点儿什么。
到地方的时候,米来腿上堆着小面包小蛋糕,香蕉苹果橘子山竹,巧克力糖果。
最特别的是,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给了她一个奇趣蛋,想了想又把手里吃了半袋儿的辣条放到了她的腿上,打开的口儿上还带着油。
“姐姐,要加油哦。”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被她妈妈看到了,立刻朝她们道歉,拿走那半袋儿辣条后顺手把小姑娘夹走了。
“姐姐现在吃不了辣条,那是垃圾食品,你以后也不能吃了,知道不知道?”
“我有点儿,不知道。”小丫头另辟蹊径的大声回。
米来被可爱的攥紧了拳头。
路婳浓看到了,笑着拍她的手。
一楼大厅,白宇赢和小智坐在一起,看见她们,小白忙起身过来帮忙推轮椅。
“舅还没起呢,周州说早上不吃了,晚上玩儿游戏玩儿了一宿。”
米来把腿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堆在桌上,看了眼小智身前另一堆奇奇怪怪的食品大集合后沉默了下来。
四人一起吃了民宿提供的简单西式早点,坐在餐桌上闲聊。
“这周州天天成宿成宿的玩儿手机,她眼睛还不近视。”白宇赢说。
米来抬眼:“你近视了?”
“嗯,上次我戴了那个镜框,让我妈看见了,硬是领我去验了光,还真近视了,一百五十度,现在戴隐形呢。”
米来又看向路婳浓,“那你呢?”
“我什么?”路婳浓状况外的问。
米来抢过路婳浓的手机握在手里,“你怎么心不在焉的?问你近视了吗?”
“哦,没有。我哥,”路婳浓顿了一下,“没有,我们家没有近视的。”
“你还有个哥啊?你们是那种成天互相嫌弃剑拔弩张打仗那种关系还是兄友妹恭那种?”有一个同父异母弟弟的小智偏头问。
米来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路婳浓,帮忙说了一句:“他们俩关系好,不打仗。”
“哦。”小智若有所思,又问:“那年纪差的大吗?”
“差八岁。”米来说完偷偷在桌底下握紧了路婳浓冰凉的手。
还没等小智再问,米来说:“我也有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和妹。”
“啊?”白宇赢抬头看向米来。
“大妹妹上初中了吧,弟弟也应该上小学了。”米来说。
李强挺大个个子晃晃悠悠的从楼梯上下来,听到这话,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的挺多啊。”
坐下后,随手撕开桌上的薯条,问他们:“都要走了,你们买一堆这些玩意儿干啥?”
米来回他:“热心群众给的,算众筹了。”
李强笑了,“现在这社会是好了哈?那我之前那事多冤你说。”
等李强吃零食吃饱了后才想起来问周州,“咱们周老板呢?”
“玩儿了一晚上游戏,起不来了。”白宇赢说。
米来放开路婳浓的手,把手机重新放回到她手里后笑着看向李强:“周老板,白少爷,论起外号还得是你啊,强仔。”
李强得意的在自己耳边比了个大拇指,“那我在里面儿混的时候,里头那半个笆篱子的外号都是我起的。就里头那谁都不敢惹的过肩龙大哥,他管我叫强仔,我一寻思,有大哥罩着,我还不束手就擒咯?强仔就强仔吧。”
小智扬起脸问:“强哥,那过肩龙大哥出来了吗?”
“出来啥啊,无期。”李强站起身拢了拢垃圾,“孩儿们,回去收拾收拾,咱们回家了。”
路婳浓把米来的病号服披在她身上后告诉她:“咱们不用回了,什么东西都没带。一会儿去叫周州的时候,在她房里洗漱完就能走。”
临走之前,金浩出来送他们。
米来上车之前问他:“金叔,你们后头那个天鹅小船儿平时有客吗?”
“你们去北边儿了?漂亮吧?冬天更漂亮,那湖面儿结上冰,雪橇冰椅冰嘎儿,你能想到的我们这儿都有。”
米来点头,又提醒了一句:“天鹅。”
“啊,那个买来的时候就是坏的,二手的,轮轴儿不能用,当冰面吉祥物的。”周浩说。
周州困的在车里补眠,白宇赢坐她旁边抱着书包乖巧的笔直坐着。
李强在前面开车,小智坐副驾。
米来和路婳浓并排坐在最后面,她问从早餐时就开始心神不安的路婳浓:“你怎么了?”
路婳浓仰头,“我妈回来了,把我哥自己留在b城了。”
“住院吗?”
“不知道,万一又是什么戒同所呢?”路婳浓脸上愁云密布的叹气。
米来抿起唇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