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齐宵来说最煎熬的不是给师尊喂食，也不是白天带着师尊去街上溜达消食顺便锻炼身体。
因为身体原因，傅柏琛闭关之前给了齐宵一些药材，包括给明代沐浴的方法。
明代每隔七日要泡一次药浴。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每当这个时候，也是齐宵最痛苦的时候。
因为...
他要面对师尊的身体...
好多时候齐宵都不忍心去看，因为明代身上好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势都是他弄出来的，他也不敢看，怕自己忍不住想要这个人。
明代特别排斥齐宵的靠近，每当齐宵靠近他，他会本能的觉得不适，畏惧，仓惶，想逃等等一系列复杂的负面情绪上涌。
所以当齐宵站在明代面前，按住明代的肩膀时，明代整个人都僵硬了。
明代戒备的一直往后躲，“你想对我做什么？你要是欺负我，啊琛出来不会放过你的。”
齐宵面上看不太清楚表情，他只是强忍住了心中的酸涩苦闷，哑着声音道。
“帮师尊沐浴更衣。”
明代气的人整个人都哆嗦了。
“你出去，我不需要你。”
“师尊，知道浴桶在哪里吗？”
“知道，就在那里。”
明代随手一指。
方向还指对了。
“师尊觉得你自己一个人要怎么进浴桶里面去？”
明代似乎被齐宵的话弄的愣了一下，语气顺势弱了半分。
“啊饶呢？让他帮我，我不喜欢你。”
齐宵只觉得心口一闷，生生憋住一口血来，又被他默默咽了回去。
“师尊，啊饶出去了，现在家里只有我，我保证不乱动也不乱看，可以吗？师尊？”
明代沉默，“...”
空气中一时之间寂静的可怕，还是明代率先受不了那股沉闷的气氛，他不是很高兴的小声道。
“那你帮我洗吧，但是就这一次，下一次我要啊琛。”
“好。”
齐宵沉声应了。
刚好这个时候封御饶手里拿着一根鸡腿推门而进。
闻到鸡腿香味的明代，没来由的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这个逆徒，他天天喝粥喝到想吐，他倒好，每次进来手里都是拿着各种各样喷香的肉，这不是找虐吗？
他现在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见到肉就跟饿了许久的狼一样，双眼发绿，恨不得扑到封御饶身上，将肉抢过来。
系统666，“...那个宿主大大你已经没有眼睛了，做不到双眼发绿。”
明代，“...你滚。”
他现在很生气，谁也不想见，就想吃肉。
偏偏封御饶还拿肉来馋他。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明代气恼的一个枕头丢了出去。
刚好砸掉了封御饶手里的鸡腿。
“孽徒，为师都没有肉吃，你凭什么吃肉？”
明代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不止封御饶愣了，僵着泛油光的嘴直愣愣的望着明代，齐宵也是一脸的惊讶。
“师尊，你刚才说什么？你记得封御饶了？”
明代在心里哀嚎，糟了，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他是个正常人的事实。
但是明影帝不愧是影帝，当然这个影帝是系统给他封的。
他反应很快的做出一副懵懂疑惑，我做了什么的样子？
齐宵脸上惊疑不定，封御饶脸上的狂喜还没消退，他一个箭步奔到明代身前，跪在了明代脚下，仰着毛茸茸的大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明代。
即使看不见，明代也能感受得到凝住在他身上的探究目光。
“怎？怎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明代还不忘踹了封御饶一脚，并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你离我远点。”
不知道自己身上油腥味很重的吗？
害得他又饿了。
被自家师尊踹了，封御饶一副师尊又嫌弃我了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你身上的油腥味确实太重了，师尊天天想吃肉你不知道吗？还天天偷吃，现在竟然明目张胆跑到师尊面前。”
踹你都是轻的。
齐宵不满的瞪了自己不着调的二师兄一眼。
“师兄，你还是下去洗洗吧，师尊受不了这个味道，这里一切有我。”
封御饶，“...”
他怎么记得是齐宵暗示他，他可以吃肉的来着？
现在又对他一脸嫌弃，到底是要闹哪样？
封御饶挠了挠后脑勺，只觉得人类的世界真的是太复杂了。
前一秒还跟你说的好好的，下一秒就能跟你翻脸。
还是师尊对他最好。
此时他已然全然忘记明代刚踹了他一脚。
封御饶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明代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刚想张嘴叫住封御饶，齐宵就开口了。
“师尊，我给你宽衣。”
明代沉默。
“师尊不要试图反抗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师尊不要拒绝我，好吗？”
前一秒齐宵还是一副剑拔弩张，话语里隐隐包含威胁的黑化样子，后面一秒就是一副可怜兮兮求抚摸的小奶狗模样，变得不能更快。
打他一巴掌又给他一颗甜枣的。
天知道当看到大师兄将师尊抱在怀里时，师尊还一副懵懵懂懂，逆来顺受，不懂拒绝的柔顺样子，齐宵就恨得想要杀人。
明代被威胁了之后，缩了缩肩膀，老实了。
最终就真的不敢再动弹了，连反抗的举动都不敢有。
倒不是明代不想，只是他这段时间除了吃就是睡，行动不便，眼睛还看不见，他就懒了。
“师尊真乖。”
齐宵放下明代头上插着的玉簪，明代那一头青丝便柔顺的散落下来。
齐宵没忍住轻轻用手摸了摸。
“师尊的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爱不释手。”
明代，“...”
好吧，这具身体还是有对齐宵有记忆的。
虽然那段过往挺不堪的。
齐宵的目光在明代身上浏览了一遍，重点停在他的胸口，那里虽然被傅柏琛修补过了，但依旧留下一个丑陋的碗大的伤疤，看起来碍眼极了。
齐宵心疼的伸出指尖在上面轻轻摸了摸。
明代浑身一颤，就想着往后躲，却被齐宵按住了肩膀。
“师尊别动。”
他的师尊真的瘦了好多。
身上没有一点肉，只剩下一副骨架外面包着一层皮，摸上去硌手的很。
“师尊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明代往后躲的动作瞬间僵住。
看着明代伤痕累累的身体，与蒙着黑布的眼睛，齐宵再也没忍住，泪毫无预兆的流了满脸。
他真的好心疼自己的师尊，恨当初的自己为何会下得了这样的重手，他的师尊明明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师尊。
“你...别哭了...”
齐宵猛然抬头，他的师尊分明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会知道他哭了的？
他分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齐宵，你别哭，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有师尊在，你别怕...”
明代虽然看不见，但他有系统啊。
“师尊...”
齐宵心头大痛。
“师尊，你记得我了吗？对不起...是齐宵错了，齐宵甘愿领罚...”
齐宵仰起头来看明代的脸，就见明代一脸的茫然。
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说了那么一番话。
齐宵心头更苦涩了。
师尊自然是对他千般好，万般好，可惜他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齐宵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痛恨自己。
如果...如果...师尊的眼睛还在，那么...
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如果他没有对师尊做那些事，是不是...
是他...是他毁掉了这一切。
最后齐宵颤声道。
“师尊...我把眼睛还给你好不好？”
“师尊？”
明代像是陷入了什么恐怖的回忆里，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嘴唇被他咬到发白。
“我...”
明代的声音沙哑晦涩。
“我不要...痛...”
齐宵瞳孔骤然一缩。
痛？
师尊是说挖眼睛很痛？
齐宵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忍不住往外冒。
虽然没有体会过被生生挖掉眼睛的痛苦，可从当时师尊的反应来看，一定很痛，毕竟最后师尊痛到昏厥，却硬着忍着一声不吭。
当时的师尊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时的师尊心里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齐宵不敢想。
明代的身体却还在颤抖，如同秋风里的落叶，单薄到让人心生怜惜。
齐宵猛地将明代揽进怀里。
“师尊，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眼睛还给你的...”
“不！”
明代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刺激，忽然惨叫了一声，不顾齐宵的阻拦，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嘴里断断续续的重复着一句话。
“不，不要眼睛，痛，不要挖别人的眼睛，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不能伤害别人...”
听清楚了明代嘴里的喃喃自语，齐宵愣住了。
他的师尊...
还是这么善良啊，宁愿自己眼瞎一辈子，宁愿一个人承受痛苦，也不愿意伤害别人...
明代喃喃自语了一阵之后就成功的晕了过去。
齐宵吓得六神无主。
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才想起来傅柏琛闭关之前说的话，他师尊有时候情绪会不太稳定，让他尽量少刺激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