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死都疑惑的问题，他来替她问。
风水霖看着架在自己脖子的柳叶刀。
冷笑。
“她不过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从雾都买回来的奴隶，我给她这辈子都不曾拥有的生活，不愁吃穿，不用颠沛流离，这不够？”
“呵呵，当初我就不该将她带回来，生下你这么个孽障便是这般报答我？说你是白眼狼吃里扒外，有过之而无不及！”
架在他脖子上的柳叶刀嵌入了脖颈几分，鲜血顺着刀刃湿润了手心。
“回答我，有还是没有！”他面无表情，看似冷漠无情可那只独眼里闪烁的水雾，却出卖了他心底的在意。
哪怕只有一点，他爱过娘，他包庇叔伯只是因为他是族长他身不由己，告诉他。
说，他在意她，爱过她。
不是她一厢情愿。
“哈哈哈，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风水霖看向他。
“我在雾都拍卖行见到你娘，正巧和几个朋友谈论起澜沧国人，说她们的身体很美，并带有异香，于是出于好奇我买下了她，试了一下，果然不错。”
风水夜紧咬着牙齿，眼眸赤红。
“我将他买了回来，正好族里出现事情惹得我烦躁，我建了花满院，将那里布置得犹如仙境，我醉生梦死，逃离现实，后来我明白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不再去花满院。”
说着，他看向冷哼一声。
“我离开之后，并没有亏待你们母子，该有的你们都有，你究竟在恨什么？”
“就算你娘和叔伯发生了什么，可你叔伯事后承诺会对你娘负责，是她自己看不开，我本就没有与她成亲，族里若有谁想娶，是她的福分。”
“至于你的眼睛，挖了也好，至少你不再因为拥有澜沧国血脉而被人追杀了，不是吗？”
风水夜紧咬着唇，浅浅的刘海垂落遮盖了眼眸。
“所以你到现在还觉得是娘做错了……所以你从来没爱过娘，娘只是你逃避现实的工具……”
“没错。”
“啪嗒……”
泪水顺着下巴滴落，他紧咬着唇忍着喉头的哽咽。
……
“娘，今日我去族里的学堂，看到爹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他喊她夫人，他身边还跟着个大哥哥，长得可高了，他也叫他爹。我追过去喊他爹，爹他生气了将我推开，娘，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女人温柔的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泪水早已失控，却用最温柔的话说着最残忍的谎言。
“你爹是爱你的，只是他身为一家之主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不能给他添麻烦。”
……
“咚。”一枚石头砸在他的额头，鲜血染红了视线。
“他是个长不大的小怪物。”
几个孩子围着他殴打，他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娘说了不能添麻烦，他不能惹事。
“你们在干什么。”
孩子们散开，他抬头看着那个高大的少年，那是他的……哥哥？
他眼里透着喜悦，他是来帮他的！
“回你的花满院去，这里不是你该来地方。”
满园的花凋零了，他脚踩着花瓣，抓着一把杂草擦干了脸上的血迹狼狈的回去，推开门准备进去便见到了风水霖。
他抓着女人的头发，掐着她的脖子。
“族里那群老东西和我作对，是对我这个族长有什么不满？你说，他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一群老不死的！”
“啪。”
这清脆的巴掌声，狠狠的撞击着他的心。
事后他穿上衣裳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你做的很好。”
“……”
“哈哈哈哈……”
风水夜大笑，这笑声越来越大，泪水越流越多。
“听到吗，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他大吼着，手中的柳叶刀毫不留情的落下。
“嗤！”
一口鲜血喷出，风水夜低头看着刺穿他小腹的剑尖，转头看向来人瞳孔缩紧。
“嗤。”
剑拔出，风水夜倒在地上，泪水被鲜血染红……
黑衣人从天而降红衣魔徒纷纷被杀。
“你来晚了。”风水霖看向来人。
男人抛过来一个小瓷瓶，风水霖倒出药丸咽了慢慢的站了起来。
“路上遇到一些事情耽搁了些许时间。”
男人甩去剑上血渍收入剑鞘。
再看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
“他跑了。”
“追。”
……
一个时辰前。
“清远你快走，离开这里。”
“要走我们一起走。”杜清远抓住风水夜的手臂。
风水夜望着他，眸光闪烁。
“清远和我娘很像，一样的善良一样的愚笨。”
“你才愚笨，为何要去送死，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活着比什么都好！”
“有些事情我想去确认，这是我的事，别跟过来。”
“可是……”
他追上去才走出一步，一枚石子落在他的胸口，穴道被点住，风水夜背对着他。
“将他送出走。”
红衣魔徒跪在地上。
“是。”
红衣魔徒扛着他出了风水家老宅，离开没多久一道黑影闪过挡住他的去路。
见是墨尘红衣魔徒将杜清远方向便离开了。
后背被迅速点了两下，穴道解开。
“还好赶上了。”
墨尘呼吸略有急促，满眼焦急神色。
杜清远推开他，转身往回走。
“你要去哪。”墨尘抓住他的胳膊。
“去救小夜。”
他看得出来，小夜没打算活着回来，他要做傻事，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你认为就凭你能救得了他？”
杜清远顿住，回头看向墨尘。他摘下脸上的面具宠溺的望着他。
“我和你一起去。”
他揽住他的腰身，飞身一跃出现在屋顶上，刚到屋顶便看到小夜被刺中小腹。
墨尘飞身跃下救下小夜带着杜清远一并离开。
出了风水老宅，墨尘将小夜放下，杜清远取出银针扎上几处穴道止血，撕破衣角替他包扎伤口。
“咳咳……”
小夜睁开眼睛。
他看向墨尘又看向杜清远。
“是你们救了我。”
“你伤的很重。”
树木摇晃，几个黑影从树林中走出，风水霖通过血迹寻到了他们。
“将风水夜交出来！”风水霖冷声道。
墨尘拔出长剑。“你果然和‘澜沧’有勾结。”
‘澜沧’并非是只是澜沧国人，他们想推翻朝廷，并且信奉花殇能令人长生不死，一心想重启花殇为此他们不惜手段也要得到琉璃玉。
风水霖眯着眼睛，他本不想这么快泄露自己的身份，没想到被风水夜逼到这般境地，不得不让他们出面帮助。
“墨尘，你认为就凭你一人能对付得了我们？”
黑衣人嗖嗖落下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个个身怀武功绝非普通风水家弟子能比。
墨尘扫了一眼，手中长剑一扫杀了过去。
对方人数众多，就算墨尘对付起来也有些吃力，他撑不了多久。
风水夜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见杜清远一脸疑惑。
“他们是一个自称为‘澜沧’的组织，他们的目的是你，一旦你现身他们将不死不休，清远你最终还是回来了，也将重新陷入这场纷争之中。”
“蓝千诡杀人是为了复仇，而这些人杀人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咳咳咳……”他咳出一口血来。
“别说话了。”杜清远看着小腹被血染红的布条，心咯噔一下。
“清远……谢谢你将我当成朋友。”
他将手深入怀中，取出一张地图递给杜清远。
“三年前我得琉璃玉，并将它藏在这里，他是冲着它来的，你去寻到然后带着琉璃玉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他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小夜，你别在说话了，我替你止血。”杜清远眸光闪烁，小夜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在交代后事。
“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他笑了，眉眼弯弯的，可爱得亦如初见。
“你是这世上唯一关心我的人……所以……”
他费力的站起来，朝风水霖扑了过去，下方是悬崖峭壁，他紧紧的抓着风水霖，唇一张一合。
“你得好好的……”
风呼呼的吹过，二人同时急速下坠。
“小夜！”杜清远冲到悬崖边企图抓住他。
悬崖深不见底，唯有杜清远的呼喊声在回荡。
白卓带着兵马赶到，黑衣人离开，墨尘收回剑搂住杜清远。
“下去找。”
杜清远坐在悬崖边，垂眸看着手心里被鲜血染红的地图，他眼眶肿了，鼻头透红。
墨尘站在他身侧，望着山头上下坠的夕阳。
“‘澜沧’已经盯上了你，清远……与我回宫吧，至少到那里你是安全的……”
杜清远握紧手里的地图，下巴微动。
“好。”
墨尘怔住，他方才说的是‘好’他答应与他回宫，他肯原谅他了？
他欣喜若狂，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清远！”
他紧拥着他，满脸喜悦。
“知道吗，我等这一日已经许久了。”
杜清远任由他拥着，缓缓的闭上眼睛，攥着地图的手收紧。
墨尘准备好了马车，与杜清远一同离开通城。
清远国皇帝亲自迎接未来皇后回宫，通城街道两侧百姓驻足。
如家饭馆的掌柜抱着账本一脸激动。
“这个账本是皇后亲手所写，得当做全家宝供起来！”
一行人离开了通城。
风水明站在通城最高的城楼上，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风水族长死了，作为嫡长子风水明继任了族长的位置。
可此刻，他却一点都开不起来。
对于风水夜他是陌生的，父亲带着他们回来，到风水夜出生，他一直在外历练，等他历练回来他便已经长大了。
见过的面也没超过十次。
依稀间他记得有个小小的人儿躲在圆柱后偷偷地叫他。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