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杜清远决定先去一趟张大婶家。
从这里去张大婶家不远,绕过一条山路就能到。
杜清远将钥匙给阿宝,吩咐阿宝去开门煮水,便先去了张大婶家。
镇尾头的小茅屋前,张大婶将石磊拉到一侧。
“昨夜,他一个人在屋里也没个动静,不会是死了吧。”
说完,推了一把自家男人。
“你去看看。”
石磊也有些担心,受了伤还不让包扎,不仅如此什么东西都不吃,是个人都顶不住。
要是死在他的屋里,被人发现了,做好事都得变成杀人犯。
石磊看向张大婶,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瞅瞅看。”
说完,壮着胆子走到门边,叩响房门。
“公子?”
里面无声无息,石磊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
男人躺在床上呼吸匀称。
石磊松了口气,看向不远处躲着不敢过来的张大婶。
“还有气。”
张大婶对他招了招手。
石磊跑了过去,张大婶拉着他到一侧。
“你赶紧想办法,若死在咱们屋子里,那就说不清了。”
石磊思索片刻说道:
“要不然,送去里正府?”
杜清远刚到张大婶家门口,见他两口子在门口低语着不知在商议什么事情。
“张大婶,石磊大哥。”
二人一个激灵,吓得不轻。
拍了拍胸口,看向远处对着他们招手的人。
“清远,您怎么来了。”
骤然,房间里眼眸紧闭的男人,霍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不可置信的转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落在正朝这边走来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上。
他身着一袭素色布衣,一头墨发用布带系着,带子尾端随着垂落于胸前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动。
天边第一抹阳光笼罩在他身上,素色被照得耀眼,那熟悉的眸子清澈如故,小巧的鼻子下唇色桃红,下巴愈发消瘦。
他似乎瘦了一些。
“张大婶,我想买些秕谷子喂鸡,你这里可还有多余的?”
“秕谷子我这里还有不少。”
张大婶接过杜清远递来的布袋朝厨房走去。
杜清远疑惑的看向紧闭的房间。
“里面有什么人吗,大白天的为何关门?”
“没人!”石磊脱口而出,又心虚的摆手。
“什么人都没有,没有可疑之处。”
“这是你要的秕谷子。”张大婶将一袋子的秕谷子的递给他,并开始催促。
“时辰不早,您快回去吧,别饿着鸡仔了。”
杜清远看了一眼那道门,点了点头。
“多谢。”
待他走远,张大婶和石磊长吁了口气。
“咯吱”那道紧闭的房门从里打开。
墨尘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望着那一抹纤瘦的背影,干裂的唇动了动。
“他是谁。”
冷不丁的问起,张大婶和石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说道:
“他是白雪阁茶馆的掌柜。”
“白雪阁……”
他喃喃着朝外走去,见他要走,石磊上前一步。
“这位公子,你的伤……”
男人并未理会他们二人,一言不发的走远。
石磊与张大婶暗道是个怪人,进了屋子,却见桌子上放着一锭银子。
“这是!”
……
杜清远将秕谷子带了回去,刘氏接过撒了一把,小鸡果然就开始吃了。
杜清远打了声招呼便朝茶馆走去。
从这里要走一段山路才能到达白雪阁茶馆,日头渐起,今日艳阳高照,春季来了,枝头上长出了小小的花苞。
杜清远步伐轻快的走过,忽的他停下,回头看向背后眯着眼睛扫视一圈。
背后空无一人,是自己多心了?
转身接着朝前走。
躲在树后的墨尘走了出来,拉低了兜帽继续跟着。
镇口一家名为白雪阁的茶馆正对着官道,为途径此地的人提供茶水和休息的地方。
杜清远刚到门口,便听里面传来吵扰的声音,他快几步进入茶馆。
一进去便见茶馆里桌椅被人掀翻在地,阿宝正倒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
一个青年手持着棍棒凶神恶煞的踢翻了茶壶。
见杜清远来了,青年走了过来,抬起木棍指着杜清远的鼻子。
“你就是茶馆的掌柜。”
“是我。”
见他这般镇定,青年用拇指指着自己。
“知道我是谁吗?”
杜清远蹙眉。
青年脚踩着凳子嚣张至极的说道:
“看到那边那家茶铺了吗?”
他指向距离此处十米开外的茶铺。
“那是我家的茶铺,就因为你来了,我家茶铺已经没人来喝茶了。”
杜清远了然,原来是同行。
“你的茶铺没人去喝茶,你跑到我这里来闹事能有什么用,还不如钻研一下自己的茶技,别什么隔夜水都给客人端上去。”
“你找死!”青年揪住杜清远的衣襟,怒瞪双眼。
杜清远不惧的看向他。
“砸坏了桌椅和茶壶,伤了我的人,一共需要赔偿三十两银子,若不给,咱们就去里正府理论。”
话还未说完,青年抬手照着杜清远的脸狠狠的落下一巴掌。
杜清远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青年嚣张的啐了一口,指着他。
“听好了,老子叫李四,要去里正府告我,尽管去。”
说完,抡起棍棒抄起家伙对着里面的东西一通乱砸后离开。
“少爷。”
见人走了,阿宝急忙过去将杜清远搀扶起来。
“少爷,你没事吧。”
杜清远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疼的嘶了一声,见阿宝要哭,他轻轻的摇头。
“没事。”
远处树下,男人的黑眸落在杜清远红肿的脸上,袖中拳头缩紧又松开,青筋鼓起,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李四带着人嚣张的出了白雪阁茶馆,一边走,一边冷哼着说道。
“我舅舅就是余桥镇的里正,还想去里正府告我,也不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明日我就去找舅舅,让他将这座茶馆在余桥镇消失!”
“该消失的人,是你。”
李四停下,看向四周。
“谁在说话?”
话刚出口,一阵疾风吹过。
“噗!”
一拳头落下,一口血沫子夹杂着两颗大黄牙飞了出去,还不等反应又一拳头落下……
只片刻,李四趴在地上,脸肿得和馒头一般,满嘴鲜血牙齿一颗没剩下,鼻梁断了,下巴也脱了臼。
李四挣扎着抬头,对上男人兜帽下如同地狱修罗般的眸子,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
杜清远与阿宝一同收拾地上的残局,忙活了一个上午,今日一个铜板都没赚到。
“凳子桌子还有茶具都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阿宝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
“这些都是少爷辛辛苦苦才弄好的,结果全毁了。”
杜清远垂着眸子,回去了,要如何和爹娘解释……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一群人抬着一堆东西朝这边走来。
“快,将这些桌椅都搬进来。”
杜清远和阿宝对视一眼,从惊诧到最后的震惊不已。
茶馆里被砸坏的东西都被人换成了新的,放好了东西,二话不说便走人。
杜清远拉住一位大汉问道:
“这位大哥,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是李四吩咐,他说他砸了您的东西,这些是赔偿给您的。”
说完,大汉带着人离开了。
四周安静,茶馆里焕然一新,杜清远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还是阿宝先打破寂静。
“定是李四怕少爷将他告到里正府。”
说完,走到桌子前,扯下肩上的桌布擦拭。
“这桌子是铁梨木的,比咱们原先松木的桌子好太多,桌角稳固都不会摇晃,这得多少个铜板才行。”
见阿宝开心,杜清远笑着摇头,却也疑惑,自己说的那句话,这么管用?
耸了耸肩,转头看向外面,不经意有黑影掠过,是个人?
“这位客官要喝茶吗?”
他走过去,绕到树后面,树下空无一人。
“难道是我看错了?”
因为上午那番闹腾,下午人少,杜清远早早的就关了门与阿宝一同回了院子。
沿路遇到了昨日刘氏说起的宋媒婆,见到杜清远便笑着堵住他的去路。
“清远呐,老大不小了,成个家吧。”说完,二话不说抓住他的胳膊。
年轻帅气有礼貌又孝顺还勤快能赚银子,这等好后生上哪里找去,逮住了就赶紧给人家姑娘送去。
杜清远求助的看向阿宝。
阿宝挤眉弄眼的表示自己没办法,因为另外一个媒婆缠上了他。
宋媒婆手劲很大,连拖带拽的将杜清远给带到了一家小院子前。
“陈家烧饼铺子家的闺女,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人美嘴甜还会刺绣,绣出来的花儿都能引来蝴蝶。”
院门打开,宋媒婆拖着杜清远进去,二话不说推入了房间。
杜清远想出去,却发现上了锁。
顿时气恼。
“公子……”
杜清远身子僵住,回头便见一位容貌清秀的女子正羞涩的看着他。
杜清远脸色古怪,忽然被拉来相亲这算什么事啊。
“陈小姐,我。”
“公子叫我小桃便可。”
“我不想相亲,也不想耽误你,我还有事,你有开门的钥匙吗?”
见他急着出去,小桃红了眼眶。
“你嫌我丑?”
见姑娘哭了,杜清远手忙脚乱,情急之下说道:
“我,我……我不喜欢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