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皆是没有言语，月上树梢。
所谓摘星楼便意为手可摘星辰，至少在这个落后的朝代，已然是人类所能触及到的最高之地。
摘星楼内的小侍早已被沧星遣退，他亲自布好玉碟，又将埋了多年的好酒倒在玉盏中。
一切亲力亲为，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孤傲冷漠的模样。
这酒是上一代女帝索要多年也没有如愿的酒。
“陛下，请。”他举杯相邀，目光深邃。
酒杯相碰的清脆声音传来，在寂寥的夜幕下格外悦耳。
他仰首饮下杯中酒，喉结滚动间，一抹殷红自唇边划落。
在星辰的映衬下妖冶夺目，添上了几分从未有过的靡丽之感。
他不动声色的拭去，伏妜也没有出声。
“陛下请。”他再次斟酒。
这一次他并没有举杯相邀，而是执壶为她满上。
伏妜却是没有接过，只看着他的那双眸子。
那双眸子中带着许多个位面前不曾有过的浓重情愫，在这一刻却是全部显露无疑。
白金色的服饰在夜色中玄妙复杂，他低头看了眼国师服，呢喃了一句：“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国师服还是国师服，她也还是她。
沧海桑田对神明来说也只是弹指间。
最后浅笑饮下那杯眼前人并未抬杯与他相碰的酒。
他放下酒杯没有诉说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最终还是因为不常饮酒所导致的酒力不胜，脸上了薄红。
眼眸也有了些迷蒙，他开始喃喃自语。
伏妜静静的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那幅画被我珍藏起来了…”他说着便起身，步伐有些许凌乱却不失优雅。
他的手扶住楼阁的扶廊，目光迷离。
转身看向她时唇瓣微翘：“陛下…可否随臣去取画卷？”
这一刻，他的嗓音有些嘶哑。
伏妜看着那双眸中难掩的祈求。
“好。”她答。
“陛下随我来。”
说罢，他伸出手牵引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在握住这双带着凉意的的手时，那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那有些迟钝的思绪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他垂眸看着两手交握处，激动退却后良久，才询问：“需要臣将他处理了吗？”
声音还有些低哑。
“不必。”
“好。”
他转身手却没有松开，眼底的那抹晦涩被掩下。
一段十几步的路被他走的很慢。
星子闪烁星光坠落，他想时间永远停在此刻。
只是无论多远的路都有尽头…
伏妜松开手时，沧星怔怔的看着那双纤细的手指缓缓抽离。
垂下眼帘遮盖住其中所有神色，唯有那唇边的浅浅苦涩泄漏了他此时的情绪。
他转身从暗阁中取出一幅画。
画上女子一袭白衣，飞仙髻上斜插着一根碧玉簪，额间一抹朱红。
女子的容颜跃然在古朴的画卷之上。
“您还记得吗？”
醉意上了头，谪仙般气质的男人也失了往日的孤高，变得小心翼翼。
他说完兀自开口，“我守了很久才终于拿到的…”
“我有好好的保护它。”
沧星的语气有些低落又很是骄傲。
伏妜的视线从那幅画卷移到沧星的面容上，眼前的国师有了些落入凡尘之感。
沧星那双疏离漠然的眸子，此刻浸满了期许与爱意。
“我喝醉了。”他敛下眸色低语了一句后，将画卷小心收好。
醉意朦胧的双瞳里带着水汽，他有些艰难的迟疑开口：“陛下，今夜…可以陪我观星吗？”
话语卑微，眼中的期盼更加让人无法拒绝。
“好。”
夜空之中繁星璀璨，皎洁的月光洒在两个人身上，让这本该寂寞的夜晚增添了几许温柔。
伏妜没有开口，她抬眸看着天上忽明忽暗像是在眨着眼睛的繁星。
沧星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她眉眼淡漠，嘴角含的笑意温柔诱人沉沦。
“可知我是谁？”她问。
他回答，“女帝。”
只是很快他又面带虔诚开口：“凡人仰望的神明。”
她的眸中染上了几缕笑意：“可信命运轮盘之说？”
“只要是您说的，沧星都会相信。”
他说完这句话却再也没有等到伏妜的下文。
黑夜弥漫，高处可观到的万家灯火彻底熄灭。
他侧眸看着身侧的神明，祈求着那一丝不可能的可能。
只是天色逐渐放明，璀璨的繁星也消失不见。
沧星扯起唇，最终还是开口道：“臣恭送陛下。”
最后他抬眸看着远离的女子身影，酒气也一扫而空。
她裹挟着一夜的凉意与他全部的情愫，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
直到许久，他才垂眸看向那壶酒。
他亲手埋下又亲手挖出，只与他见过两面的那壶酒，已经彻底空了。
那边，一夜未眠的席千尘望眼欲穿，紧紧盯着门处的眸中是无尽祈求与自嘲。
外界的天快要亮了，雾霭升起，他的妻主却还是未归。
青儿守在内间，他微微叹息最后抬步进入，最后出声安慰着自己的主子：“贵君莫急，陛下或许是路上遇了什么事情耽搁住了。”
席千尘摇头，眼底是化不开的悲伤：“她不会回来的。”
只是这句话说出口，守在外间的山儿激动的声音传来：“陛下！奴给陛下请安！”
伏妜没有抬眸径直进入殿内。
听见声响的席千尘也没了刚刚那副深宫怨夫的模样，不顾礼仪约束身着单薄的寝衣朝伏妜扑去。
控制好力道正好娇俏扑进伏妜怀中。
“陛下，您终于来了。”他有些委屈的开口。
“嗯，朕来晚了。”她轻拍他背脊。
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酒气，席千尘微微抿唇，抱住她的手紧了紧。
他不敢去问，为何他等了她整夜她却与他人去寻欢作乐，把酒言欢。
“陛下累了一夜，先小憩一会吧，眼下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他语调妩媚，可语气却很认真。
内里的心疼也让人招架不住。
那个许贵侍也忒没脸没皮！
居然让陛下伺候…呸呸呸，居然让陛下守着他一夜！
还给陛下灌酒！等那男人病好了看他不给那男人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