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司华遥谈吐大方,不卑不亢,很容易赢的人的好感, 德辉也不例外。

  来到御书房门口,两人停住脚步, 德辉小声提醒道:“待会儿皇上问什么, 你便答什么, 多余的话不要说,可懂?”

  司华遥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多谢公公提点, 草民定不敢忘。”

  德辉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进殿回禀,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回转, 道:“公子,皇上让你进去。”

  司华遥应声, 深吸一口气, 迈过门槛走了进去。这是他第一次见赵连章,不知为何竟还有点紧张。他低着头走到殿中, 行礼道:“草民司华遥参见皇上, 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赵连章抬头看了过去, 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是, 皇上。”

  司华遥应声, 抬起了头,视线却保持低垂的状态,直视君王是大不敬之罪, 现在的他实力弱小,暂时还得缩着脑袋行事。只是他感觉到殿中有两个人的气息, 眼角余光扫了过去,竟发现赵韩青也在,就坐在靠窗的软榻上。

  赵连章看着殿中的司华遥,不禁被其完美的容貌所惊艳,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父皇。”赵韩青见状眼底闪过不悦,出声提醒道。

  赵连章猛地回神,怪不得会有那种传言流出,这等容貌也只能是谪仙降世。想到这儿,赵连章越发深信赵韩青的梦境,看向司华遥的眼神也越发兴奋,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不负朕之所望。”

  这还什么都没问,就直接下了定论,司华遥不由怀疑赵连章是颜控的可能性,想虽是这么想,该谦虚的,还得谦虚,“多谢皇上夸赞,草民愧不敢当!”

  “你的试卷是朕亲阅,写得很好,发人深省,只是有些地方,朕有疑问,召你来便是为此,想听你好好说说。”

  “是,皇上。”

  “你文中提及许多地方利用职权强征暴敛,可有化解之法?”

  “皇上,现今的赋税制度是田赋和丁银合一,可改为以田亩为基础征收赋税,以食物计征为主,统一税率,废黜各种名义的摊派。”

  赵国的发展与历史中明朝的发展类似,包括各种制度,应该是作者以明朝历史为背景,架构出来的虚拟朝代。而司华遥所陈述的正是明朝名臣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放在现代是不行,但在赵国的这个时期,还是很先进的。

  赵连章闻言不禁眼前一亮,道:“详细说说。”

  司华遥沉吟片刻,主要是回想他看过的《明朝那些事儿》里有关‘一条鞭法’的描述,随后组织言语,详细地解说起来。

  赵韩青的目光始终放在司华遥身上,看着他神采飞扬地侃侃而谈,让原本就无可挑剔的容貌更上一层楼,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好在赵连章的注意力都在司华遥身上,若是看到赵韩青此时的表情,定会心生疑虑。

  待他说完,赵连章不禁龙颜大悦,道:“好,好啊!大才,果真是大才!不负朕之所望!”

  “皇上过誉,草民实不敢当!”司华遥被夸得有些心虚,说得难听点,他这就是偷,偷了张居正他老人家的成果,幸好这只是个虚拟世界,否则他的罪过就大了。

  “当得,当得!”赵连章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转头看向赵韩青,道:“青儿说得没错,你确实身负大才。”

  司华遥闻言恍然大悟,他说怎么赵连章这时候召见他,原来是赵韩青的缘故。他若是重生,应该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为何非但不打压他,还在赵连章面前力挺他,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草民谢太子殿下赏识。”

  “不必多礼。”赵韩青从软塌上下来,躬身说道:“恭喜父皇喜获大才!”

  “好!好!”赵连章眉开眼笑,难掩喜气。

  赵韩青接着说道:“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父皇恩准。”

  “青儿有事直说便可。”

  “状元郎大才,儿臣十分欣赏,能否让他偶尔来东宫伴儿臣读书?”

  这是赵韩青来御书房的主要目的。虽然他是太子,却因为年幼和身份,不能时常出宫,两人即便同在京都,也很难相见。若是司华遥能做他的侍读,那他们便能日日相见,且名正言顺。

  司华遥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了赵韩青的意图,不禁暗暗翻了个白眼,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这是想把他留在身边看着,只待时机成熟,再将他拿下吧。

  司华遥刚想开口阻止,就听赵连章说道:“有何不可?按照惯例,金科状元应担任翰林院修撰,便再让他兼任东宫侍读便是。”

  得,一个皇帝,一个太子,他们说的话,他一个草民如何反驳?

  “皇上,草民才疏学浅,恐耽误太子学业,还请皇上三思。”

  司华遥清楚以他们的身份,自己即便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赵韩青的想法,这么说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哎,为人谦逊是好事,却也不能太过,此事便这么定了。”

  无视司华遥的挣扎,赵连章直接拍板。

  司华遥心中一阵无奈,却也知道既成事实,他无法改变,只能谢恩道:“多谢皇上、太子殿下赏识,草民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至于要怎么做,还得看他自己。

  说的人心里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事听的人很满意,赵连章心情愉悦,道:“今日你便先回去,待明日早朝时,朕再宣布此事。”

  “是,草民告退。”

  赵韩青见状忙说道:“父皇政务繁忙,儿臣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赵连章看看赵韩青,又看看司华遥,笑着说道:“去吧。”

  司华遥闻言眉头微蹙,低垂着头等在一边,让赵韩青走在前面。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前世他是摄政王,若非他同意,赵韩青只能走在后面,如今自己是一介布衣,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这落差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两人相继走出御书房,德辉见状招来一个内侍,让他送司华遥出宫。

  赵韩青出声阻止,道:“不必,我有话与状元郎说,事后会派人送他出宫。”

  “是,殿下。”德辉应声,挥退了内侍。

  赵韩青抬头看向司华遥,道:“状元郎随我来。”

  “是,殿下。”

  司华遥跟在赵韩青身后,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这样小小的软萌的外表下,很有可能藏着一个偏执又强大的灵魂。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们已走出很远,赵韩青也挥退了身边的小喜子,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赵韩青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司华遥,嘴角勾起甜甜的笑,道:“哥哥,时隔两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司华遥内功深厚,清楚周围空无一人,不过他这声‘哥哥’叫得他格外别扭,道:“草民还未恭贺殿下荣登太子之位。”

  “哥哥最近风头过盛,难免会被针对,若有了东宫做支撑,那些人做事前,便需好好思量思量。不过哥哥还需收敛锋芒,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听着赵韩青的话,司华遥忍不住在想,他这是在收买我?无论他是重生,还是和他一样的穿越者,都该明白拦在他们之间的是国仇家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化解,否则司南遥也不能苦苦挣扎了三世,到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不对,前世他给自己树立了为国为民的高尚人设,说不准赵韩青就是想利用这一点来拿捏他。让他为赵国鞠躬尽瘁,榨干他每一分剩余价值。

  若当真如此,那他是重生的可能性就大得多。

  “哥哥。”见司华遥盯着他发呆,赵韩青心中竟有几分紧张,忍不住出声叫道。

  司华遥猛地回神,甩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道:“多谢殿下提点,草民定铭记于心。殿下若无他事,草民想先行告退。”

  听司华遥这么说,赵韩青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现在在司华遥心中,自己与他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再加上他如今正是年轻气盛之时,面对仇人不能坦然面对,也属正常。

  “确实有件事要知会哥哥。”才刚见面,赵韩青怎么可能这般轻易放他离开。

  “何事?”司华遥很好奇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哥哥可知当年青儿被劫持一事,后来为何会不了了之?”

  司华遥一怔,忙追问道:“为何?”

  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存有疑问,没想到赵韩青竟主动提及。

  赵韩青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只是刚到五月,阳光照在身上已有灼热之感,道:“哥哥,我们去那边的凉亭坐下说吧。”

  只要能解开心中疑惑,司华遥不在意身在何处,道:“好。”

  司华遥下意识地转身就要走,却在下一刻顿住了脚步,僵硬地躬下身子,道:“殿下请。”

  赵韩青察觉他的僵硬,漂亮的凤眼闪过笑意,挺直腰背走了出去。前世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卑微的,如今的两人可以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形容,只是他并不知晓这些。

  两人来到凉亭前坐下,司华遥迫不及待地说道:“殿下现下可能说了。”

  赵韩青点了点头,道:“哥哥曾叮嘱我,不要将哥哥救我的事告知父皇母后,可父皇母后势必会追问,我便想了套说辞,说是神仙哥哥救的我……”

  赵韩青没有隐瞒,将之前他和赵连章的那番说辞说了一遍。

  司华遥听得一阵怔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皇上信了?”

  “父皇曾派人去东华山搜索,随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赵韩青虽然没给出明确的答案,司华遥却听明白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古代帝王对鬼神真的很在意。

  憋了半天,司华遥只说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今日让哥哥进宫,便是想借此机会知会哥哥一声,以免日后穿帮。”经历了前世,赵韩青对赵连章十分了解,清楚他对鬼神的在意,所以之后的事才会那般顺利。

  司华遥深吸一口气,道:“殿下之聪慧非常人能及,草民佩服。”

  赵韩青闻言扬起笑脸,“青儿不如哥哥,哥哥可是状元之才。”

  就算是状元,也不过是给你俩打工的。司华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现在真的很怀念前世那个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沉吟片刻,司华遥出声说道:“殿下,草民也有一事,想请教殿下。”

  “哥哥有话直说便可,青儿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司华遥清楚这话的水分有多大,却还是问道:“自送殿下离开,草民便察觉有人在暗中监视,草民想知道这与殿下是否有关?”

  赵韩青茫然地眨眨眼,道:“监视?有人监视哥哥?”

  司华遥仔细观察着赵韩青的表情,只可惜赵韩青神情自然,根本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除殿下外,山中的大宅从无外人去过,草民很难不怀疑殿下。”

  赵韩青清楚司华遥在试探他,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不让司华遥发现异常。他心里清楚,一旦司华遥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监控之下,定会心生反感和戒备,这与他们的关系不利。

  “哥哥,我虽去过大宅,却是在山中转了一日一夜,才被哥哥救下,根本不清楚大宅在山中何处。更何况哥哥身边有高手保护,而我因年幼不能出宫,身边除了内侍,便是宫女,要如何监视哥哥?”

  司华遥眉头皱紧,玄影的脸在脑海中出现,道:“殿下曾被劫持过,皇上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全,应该会派影卫贴身保护。”

  赵韩青点了点小脑袋,道:“父皇确实说过,会派影卫保护我,不过那是在我被劫持之后。更何况,我对父皇说是神仙哥哥救的我,若派影卫去监视哥哥,那父皇定然会有疑问,派人追查哥哥的身份,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司华遥不得不承认赵韩青说到了点子上,赵韩青当年只有四岁,不可能是他训练的影卫,只能是赵连章派去保护他的,是保护,也是监视,这样他的一举一动,便都在赵连章的监控之下。若是他派影卫监视自己,赵连章不会不知道,这也是他最初否定自己推测的原因。

  就算赵韩青是重生的,在别人眼中却也只是个孩子,他要拿什么去收买赵连章的影卫,让他们背叛赵连章为自己所用?

  除非那个影卫也是重生的,拥有前世的记忆……

  想到这儿,司华遥只觉得一阵头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身边的人不是穿越就是重生,还有个原住民吗?

  见司华遥眉头紧锁,赵韩青心中紧张,道:“那人监视哥哥,可是对哥哥做了不好的事?”

  司华遥不答反问,道:“太子可知前刑部侍郎曹军?”

  “曹军?”赵韩青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眼睛一亮,道:“哥哥问得可是被处死的曹军?”

  司华遥的眼睛始终盯着赵韩青,道:“是。曹军被斩首,他的儿子曹营在诏狱中自尽。”

  赵韩青点了点小脑袋,道:“我知道此人。”

  司华遥紧接着问道:“殿下可知他犯了何事?”

  赵韩青四下看了看,起身来到司华遥身边坐下,小声说道:“哥哥,此事是皇家隐秘,父皇和母后都叮嘱我不得外传。”

  “皇家隐秘?”王子俊曾与司华遥提起过,不过王子俊也是听人说起,并不知内情。

  “嗯嗯。”赵韩青趁机靠近司华遥,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道:“父皇说家丑不可外扬。”

  心中存有疑问,司华遥只想知晓事实真相,没有留意两人靠的很近,“殿下可能告诉草民?”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味道,熏得赵韩青的小脸染上红晕,却又不舍得拉开距离,故作为难地皱紧了眉头,道:“那哥哥不要告诉别人哦。”

  司华遥点点头,“殿下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那日是皇姑姑的生辰宴,父皇染了风寒,不能前往庆贺,便让母后和青儿一同前往……”赵韩青将那日发生的事,能说的都详细地说了一遍,“母后说曹军胆大包天,竟趁酒醉欺负皇姑姑,父皇震怒,便将曹军抓了起来。”

  “殿下可知为何曹军能进入公主的院子,而无人阻拦?”

  赵韩青摇了摇头,道:“当时曹汲落水,我只顾着叫人救他,没留意这回事。不过父皇应该派人查问过,只是此事事关皇姑姑,我也不好多问。”

  虽然赵韩青说得合情合理,可司华遥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道:“那曹营为何会在诏狱自尽?”

  赵韩青的小眉头皱紧,道:“这事我并不知晓,还是听哥哥提起,才知道原来曹营也死了。”

  司华遥看着赵韩青,心知若他是重生而来,定不会说实话,即便他在问,也不会得到结果。以后的日子还长,尤其他们还会时常见面,他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刻,自己只需小心防备便可。

  司华遥回神,这才发现两人居然靠得这么近,忙起身说道:“殿下若无其他吩咐,那草民便先行退下了。”

  “还有一件事。”萦绕在身边的温度骤然消失,赵韩青有些怅然若失,下意识地出声阻止。

  司华遥愣了愣,随即问道:“还有何事?”

  “昨日我去御书房,碰到了淑妃。”赵韩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司华遥坐下,道:“哥哥,我这样仰着头不太舒服。”

  司华遥重新坐了下来,不过两人隔着一定距离,道:“淑妃可是姓周?”

  “是,不过已被父皇降回嫔位,还赐了个‘清嫔’的封号。”赵韩青小眉头皱了起来,一脸厌恶的模样。

  “清嫔?”听到这个封号,司华遥愣了愣,紧接着问道:“淑妃为何会被降为‘清嫔?’”

  赵韩青不答反问道:“哥哥可了解清嫔的身世?”

  司华遥点点头,道:“清嫔是前任内阁首辅周志洲的孙女,周志洲还是皇上的老师。”

  “没错。凭着这层关系,清嫔进宫不过三年,便从贵人升至妃位,还是四妃之一,可以说在宫中的日子如鱼得水。”

  见他停了下来,司华遥忙问道:“那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龙颜大怒,将她降为嫔位?”

  “她有个弟弟叫周立,也参加了这次的科考,且在会试中排名第三,仅在哥哥和王子俊之下。不过有哥哥在,他不可能做状元,于是淑妃便想趁机在父皇面前说哥哥坏话,妄图败坏哥哥名声。”

  赵韩青的小脸越皱越紧,就好似刚蒸好的白白胖胖带着褶儿的包子。

  司华遥看得一阵好笑,又有些手痒,想要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不过在伸手的瞬间,清醒了过来,掩饰地问道:“后来呢?”

  “我怎能让她得逞,就反驳了回去,说她道听途说,搬弄是非,妄图干涉朝政。好在父皇贤明,识破了她的小伎俩,不仅训斥了她,还降了她的位份。”赵韩青的小脸由愤愤不平,慢慢变成得意。

  “那皇上可问殿下怎知那些是谣言?”司华遥很快便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问了,我说曾在锦绣阁见过哥哥,清楚哥哥的品性。”

  “锦绣阁?”司华遥的眼睛一亮,忙问道:“殿下何时在锦绣阁见过我?”

  “锦绣阁是皇姐开的,前些日子皇姐跟我提起,在锦绣阁见过一个极美的男子,我一听便知定是哥哥,随后一问名字,果然如此。真后悔没有早点去,生生错过了与哥哥见面的机会。”

  说到最后,赵韩青小脸上尽是懊恼。他心里清楚以司华遥的智慧,定能猜到锦绣阁是谁开的,所以主动说起这个,这样真假掺半的话,才不易被识破。

  “这般说来,殿下也去了锦绣阁?”这正是司华遥在意的地方。

  赵韩青点了点小脑袋,道:“嗯,前段时间受了伤,太医说温泉对我养伤有益,父皇和母后便让我去了锦绣阁。”

  司华遥想起他舌骨骨裂的事,顿时有些心疼,明知故问道:“殿下怎会受伤,伤在何处?”

  赵韩青受伤这事不是隐秘,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却也瞒不过那些官场老油子,无论是黄安(黄灵的父亲),还是高志廉(蒋冲的姑丈),都是混迹官场多年,以他们在朝中的人脉,不可能不知此事,所以以黄灵、蒋冲与司华遥的关系,他知晓此事的可能性很大,这般问还是试探。

  “哥哥可听说过邵家?”

  “曾被封国公的邵家?”

  两人一个装模作样,一个陪着装模作样。

  “正是。邵家是皇祖母的娘家,曾经也是国公府,后来邵家犯了事,皇祖父便剥夺了邵家世袭国公的爵位。邵家三代单传,最近一代的子嗣叫邵光宇,他也不知犯了什么病,竟在会试当日在贡院门外大闹,被应天府李大人押进了宫。那日我正好遇到个难题,打算去找父皇解惑……”

  赵韩青半真半假地讲了那日发生在御书房,他被邵光宇差点掐死的事。说到最后,他漂亮的凤眼内尽是恐惧,在外人看来,那件事让他受了很大的惊吓。

  “那月余我只能喝粥,不能说话,尽管如此还是好疼好疼。”赵韩青委屈巴巴地看着司华遥,漂亮的凤眼里渐渐蒙上水雾。

  看着这双眼睛,司华遥顿时有些恍惚,前世他曾不止一次的见过,便是如此,他才会慢慢放下戒心,落得一个早死的下场。

  想到这儿,司华遥又硬起了心肠,道:“邵光宇为何要伤害殿下,这太反常。”

  “我也不知,他就好似犯了疯病一样,突然掐住我的脖子,还恶狠狠地说要杀了我。”赵韩青有些失望司华遥的反应,皱紧了小眉头,故作困惑的模样,道:“后来影卫救了我,砍断了他一条手臂,他又好似回了神,张口闭口喊着冤枉。”

  司华遥盯着赵韩青的脸,“殿下以为他是突然犯了疯病?”

  “我不确定。”赵韩青摇摇头,道:“我曾问过父皇,邵家可有人犯过疯病,父皇说没有。”

  司华遥接着试探,道:“皇上便没怀疑是有人给他下了药?”

  “我被影卫救下后,便晕了过去,不知后来发生的事,但听太医说,父皇曾下令让他为邵光宇诊治,并未发现不妥。”

  赵韩青说得每句话都合乎情理,逻辑分明,若是换个人定不会有所怀疑,可司华遥不是旁人,越是如此,越说明问题,谁家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如此说话。

  “殿下的伤可康复了?”

  “嗯,太医说已经恢复如初。”

  司华遥再次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殿下若无其他事,草民就先退下了。”

  赵韩青见他要走,心有不舍,可他也明白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道理,道:“哥哥,明日进宫能否给我带些栗子糕来?”

  司华遥奇怪地问道:“栗子糕?宫中御厨不会做吗?为何要从宫外捎带?”

  “御厨房做的不好吃。”赵韩青说话时,又下意识地尅着手指。

  方才表演的天衣无缝,这会儿又轻易让自己看出他在撒谎,司华遥不禁在心中感叹,这演技当真厉害,怕是连楚熙也比不上。

  “殿下若想草民捎带,便和草民说实话。”

  赵韩青漂亮的凤眼眨了眨,老实说道:“前两日我牙疼,太医不让我吃甜,母后管得严,我已有七日未曾吃过点心。”

  “牙疼?”司华遥眉头蹙起,道:“殿下张嘴,草民瞧瞧。”

  赵韩青依言长大了嘴巴,司华遥躬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发现他的牙齿确实有虫牙的迹象。

  “太医说的对。殿下若不想受疼,以后还是少吃甜食为好。”

  司华遥突然想起,赵韩青确实爱吃甜食,只是前世并未留意他牙齿的问题。

  “哥哥……”赵韩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手揪着他的衣袖,撒娇道:“我已有七日未吃点心了。”

  “还是那句话,殿下若不想受疼,以后少吃甜食。殿下若无其他事,草民先行告退。”司华遥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赵韩青忙走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哥哥……”

  司华遥见状有一瞬间的心软,随即又硬起心肠,道:“不行就是不行!若被皇后娘娘知道草民给殿下带点心,那草民的罪过可就大了。”

  “那……好吧。”赵韩青虽然嘴上答应,脸上还是难掩失望。

  司华遥当自己没看见,甩了甩手,道:“殿下,可能松手了?”

  赵韩青恋恋不舍地松了手,道:“那我让小喜子送哥哥出宫。”

  “多谢殿下。”

  司华遥差点忘了,他这一世统共进宫了两次,再加上他只是一介草民,想要出宫还得有人送。

  司华遥跟在小喜子身后,径直走了出去,赵韩青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虽有不舍,更多的却是期待。既然老天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他就要好好把握,无论如何都要让司华遥爱上自己,然后再想办法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恨,就算司华遥想复国,他也会毫不犹豫让出皇位。

  “恭喜司公子高中状元。”

  小喜子虽然不清楚赵韩青为何如此重视司华遥,但他知道主子重视的人,他也得重视起来,所以主动与司华遥搭起了话。

  “多谢公公。”

  小喜子是跟随赵韩青时间最长的内侍,不过在司南遥上位之后,为了控制赵韩青,他将小喜子送去看皇陵。后来赵韩青并未召回小喜子,而是召回了高怀和德辉,是因为小喜子没有政治斗争经验。在大局已定后,才将小喜子召回,重新做他的贴身内侍。

  “公子以后便是殿下的侍读,定会时常出入东宫,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公子尽管开口,奴才定竭尽全力。”

  “那就提前谢过公公了。”

  司华遥想了想,道:“听闻殿下前些时日伤到了舌骨,不知是否完全恢复?”

  “劳公子挂心,殿下的伤已经恢复如初。”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殿下这伤怎么好的这般快,可是有什么秘诀?”

  这时的小喜子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心智还不成熟,最是容易被套话的年纪。

  “太医说泡温泉能有助伤势恢复,所以殿下便去了锦绣阁。”

  “锦绣阁可是好地方,我也曾去过一次,不知……”

  “小喜子公公。”

  远处传来的呼喊,打断了司华遥的话,他们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内侍小跑了过来。

  待他来到近前,小喜子忙出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内侍喘了口气,道:“殿下有事,召公公回去,说是由奴才代替公公,送公子出宫。”

  小喜子怔了怔,随即转头看向司华遥,道:“公子,殿下召唤,奴才必须回去,他叫小顺子,便让他代替奴才送公子出去。”

  “好,公公慢走。”

  他刚要套话,就被赵韩青召回,若说这是巧合,他绝对不信。应是赵韩青反应了过来,唯恐小喜子说漏了嘴,引起他的怀疑。

  小喜子躬身行礼后,转身走了回去。

  小顺子见状看向司华遥,道:“公子请。”

  司华遥没再逗留,很快便出了宫门。

  春海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公子没事吧?”

  “没事。”司华遥回头看向宫门,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一切才刚开始。”

  春海也随之看了过去,深吸一口气,道:“是啊,一切才刚开始!”

  西城宅院内,黄灵等人各自打听后,相继回了这里,只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司华遥回来,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阿遥怎么还不回来?”黄灵坐立不安,看向蒋冲,道:“蒋大哥,高大人也说皇上十分欣赏阿遥吗?”

  蒋冲点了点头,道:“你且稍安勿躁。阿遥可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且已放了榜,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事,若皇上对他不喜,不会这么做。”

  话虽这么说,但黄灵还是忍不住担忧,道:“往年都是放榜第二日再进宫谢恩,为何皇上要在此时召见阿遥?”

  “虽是惯例,也并非不能提前见人,说不准是皇上太欣赏阿遥,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蒋冲无奈地说道:“好了,你别再走来走去了,走得我的眼睛都花了。”

  黄灵闻言讪讪地坐了下来,可没过多大会儿,又起身走向门口,探头往外看。

  蒋冲看得一阵好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王子俊,自从他回来,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未发一言。

  “王兄,还没恭喜你高中榜眼。”

  这次殿试,司华遥是状元,王子俊是榜眼,蒋冲虽有进步,却只考了第四名。最令人意外的是邵阳山,竟超常发挥,挤掉了会试排在他前面的周立和管恕,高中探花。

  王子俊微微笑了笑,道:“多谢蒋兄。”

  蒋冲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忍不住出声问道:“王兄可是有事?”

  王子俊沉吟了片刻,刚想回答,就听外面传来小年子的声音,“司公子回来了,司公子回来了!”

  黄灵闻言连忙跑了出去,“在哪儿呢?”

  王子俊也下意识地起身,却在抬脚的瞬间,又收了回去,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下来。

  蒋冲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更加疑惑,也有些担忧,道:“王兄,阿遥回来了,你不出去迎一迎?”

  “不必了吧,他总会进来的。”王子俊说着,又坐了下来。

  蒋冲闻言心中的担忧更甚,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却没有多问,而是走向了门口。

  司华遥刚进大门,就见黄灵急匆匆地跑出来,玩笑道:“这地上也人没撒钱,阿灵这般脚步匆匆,是所为何事?”

  “阿遥,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担心死了!”

  司华遥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心下感动,笑着说道:“我可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不过是进宫一趟,有何好担忧的?”

  黄灵好奇地问道:“阿遥,皇上到底为何宣你进宫?”

  “皇上宣我进宫,是因我写的文章,考教了几句。”

  “原来如此。”黄灵松了口气,兴奋地说道:“看来皇上十分看重阿遥,否则也不会单独召见。”

  “我们进去再说。”

  “对对对,进去再说,蒋大哥和王兄都在等着呢。”

  两人进了大宅,来到正房门口,正遇到出门的蒋冲。

  “阿遥回来了。”蒋冲见司华遥红光满面,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司华遥抱歉道:“让蒋大哥担心了。”

  “只要你平安回来便好。”蒋冲靠近司华遥,小声说道:“阿遥,王兄好似遇到了什么事,我方才问他,他也没说,他与你关系最好,你好好问问。”

  司华遥一怔,随即看向坐在正厅的王子俊,若是往常定然会出来迎他,而今却一动不动,确实有些不对劲。

  “好,蒋大哥放心。”

  三人相继走了进去,司华遥看向王子俊,道:“让王兄担忧了。”

  王子俊打量了打量司华遥,起身说道:“既然阿遥回来了,那我便回府了,王府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处理。”

  司华遥微微一怔,点头说道:“王兄高中榜眼,按照约定晋王要纳王兄入族谱,确实会忙些时日,那我送王兄回去。”

  “不必,宅子外有马车等我,就不麻烦阿遥了。”

  “那我送王兄到门口。”司华遥转身,不给王子俊拒绝的机会。

  王子俊张了张嘴,到底没再拒绝,看着司华遥的背影,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平静,看了看蒋冲和黄灵,道:“蒋兄,阿灵,那我先走了。”

  黄灵想要和两人一起,却被蒋冲一把拉住,道:“那我们就不送了。”

  王子俊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黄灵不解地看着蒋冲,道:“蒋大哥为何拦着我?”

  “他们有话要说,你跟着作甚?”蒋冲没好气地将他按坐在椅子上,道:“给我好生呆着。”

  司华遥在大门口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王子俊,道:“王兄可有话要对我说?”

  王子俊一怔,下意识地错开视线,又转了回去,道:“皇上召见阿遥所为何事?”

  “皇上看了我写的文章,召我进宫考教一二。”

  “原来如此。”王子俊点点头,回避道:“阿遥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王兄,我们结识多久了?”

  王子俊答道:“已有三载。”

  司华遥点了点头,道:“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王兄与我相处,可还自在?”

  “自在。”

  司华遥直视他的眼睛,道:“与王兄来说,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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