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宛若春回大地, 冬雪初融的一瞬间,赵明轩如同一棵被春意唤醒的小草,睁开了他的眼睛。

  顾不得分辨周遭的环境, 他本能的第一反应便是起身去看被他抱在怀里的人——

  肢体健全、皮肤温热、心脏跳动、呼吸均匀,无一不说明对方仍好好地活着。

  一瞬间, 赵明轩明白了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是心跳怦怦急促,大脑仍发着蒙。

  ——“快走……”

  耳畔似仍有人语轻声催促。

  ——“快走啊……”

  眼前似仍有一抹红飘荡。

  ——“这是……最后的……”

  或许受到了他的动作影响, 靠在他胸前的肖少华动了动, 接着也醒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那抹红与面前的人影重叠了,赵明轩的嘴唇张了张,嗫喏了两个字音, 除了他自己谁也没听清。而肖少华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困惑的“嗯?”就被结结实实地吻住了。

  狂风骤雨的强吻, 不由分说的唇舌纠缠, 哨兵将他紧紧抱着,双臂以令人几乎窒息的力度,传递了失而复得的欣喜与余悸。“太好了……”亲吻的间隙, 那沙哑得像被锉子磨过的嗓音说,“太好了……”一遍遍地重复着,颤抖地,“你没有死……”

  呼吸打在了他的耳畔。无人可见处, 泪水从赵明轩的眼角滑落, 沁入了肖少华外套的衣料。

  肖少华被这一下弄得措手不及,半晌才缓过神来, 想到大概是他刚刚的突然晕倒将人吓着了, 心就融化了, 原本推拒的手不禁回抱, 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时一道温和的男中音从他们身后某处响起:“恭喜三位成为此一行的获选者。”

  三位——

  两人顺声望去,方看到叶昕云也起身了,并显然和他们一样,是刚醒的,面对其余四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同伴表现出了极大的着急与不解,忙问他们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因为三十年前,有人动了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但听那名长相酷似肖少华,被邱景同当做已故龙组组长宣烨的红衣男子答道,他依旧坐在那山亭之中,石桌之后,面前摆着棋盘,手上捻着棋子,仿佛在他们昏迷的这段时间内也一直在闲适地下着棋,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是以余者皆不得不相应而动。”

  只除了他面前的石桌上、棋盘边多了一炷香,现在那香已燃到了尽头,尾端变得灰白,“而我仅是将一段你们原本应有的经历,以梦境的形式归还给了你们。”

  说话间,香烟袅袅,映得那面容叫人越发看不真切。

  梦境?尽管知道眼前的这位极其危险,肖少华却奇异地升不起一丝敌意。他不由站起,朝对方走了两步:“所以刚刚的昏迷,是你让我们做了一场梦?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请问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么?”

  如果这样,所谓的梦境意义何在?

  “是。”红衣男子注视着他,似乎已看透了他所想,坦然道,“一炷香内,能从梦中醒来者,便是你的心已替你做出了抉择。”

  肖少华追问:“什么样的抉择?”

  男子答道:“即使粉碎一切,亦要追寻自由的勇气。”

  听得叶昕云若有所思。

  而赵明轩皱起了眉头。

  “何况,忘记那个梦对你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男子道,“人类大脑具有自我保护的机制,会自发地选择将太过痛苦的记忆遗忘。”

  “太过痛苦……”喃喃着这几个字,肖少华怎么想不起梦中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醒来后竟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了。

  感觉到赵明轩握住自己的手一紧,肖少华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你梦到什么了?”他问哨兵。

  赵明轩答:“……我梦到……”哨兵顿了几秒,方道,“天元门赢了……而我失去了你。”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听得肖少华心尖一颤,脱口而出:“对不起。”

  尾音未落,赵明轩一把将他紧紧抱住了,又一次地。

  “……你没有,你没有,”哨兵语声发哽,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梦中的谁说,蕴着几要溢出的痛楚,“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肖少华本来还想继续问的,好奇梦中的自己是不是太过没用,没有异能,什么都没有,一直在拖哨兵的后腿,以至于一被追兵追上就挂了,结果被赵明轩这么一搞,他什么都不敢问了,只好反抱着对方,跟哄小朋友似的,一边拍着那宽厚后背,一边道:“没事了、没事了,不过梦而已。没事了……你看我不还好好的么?”

  他还留意着躺在地上的邱景同等人,叶昕云已去检查了一番,确认都只是睡熟了,怎么也叫不醒,尤其那位胖乎乎的空间物理学家,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咂巴着嘴直乐。叶昕云试着摇醒他,被不耐烦地跟赶苍蝇似的挥开了手。老太太看向了肖少华,摇了摇头。

  肖少华估摸着赵明轩应该缓过来了,就松开双臂,拽着哨兵连忙去看其余同伴的情况。

  “没有醒来的人会如何?”肖少华蹲在鼾声震天的导师邱景同跟前,谨慎地问亭中的那名红衣男子。

  “不会如何。一场美梦一场醉罢了。”红衣男子起身道,也不知他如何做的,就见他一拂袖,面前的棋盘、棋子、香灰等物俱已不见,石桌上干干净净,“待你们此行结束,自然就醒了。三位请随我来。”

  说着,他步出了山亭,朝亭后山路走去,眨眼间,如湖面的波纹荡起一圈涟漪,山亭便从他们面前消失了。

  此时已顾不上叫醒睡着的人,赵明轩索性将他们一块儿扛起,一边肩两个,奈何才到那山亭处就如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再无法前进半寸。

  肖少华冷静下来,开口:“这样果然不行。”

  赵明轩与叶昕云一经提醒,皆想起出发前白湄所说的“唯有获选之人方能进入”,赵明轩问:“怎么办?”

  肖少华道:“现在有两个选择,A,留一人与他们一起在外等候我们,B,留他们单独在此处,发紧急定位给国安,我们继续前进……”

  他话还没说完,被那两人直接打断:“选B。”

  二比一,肖少华闭嘴,赵明轩当即放下肩上四人,将他们胸前的国徽拆下,翻到背面,依次用他们各自的指纹解锁发射器的保险装置。赵明轩动作稍快,肖少华动作稍慢,待赵明轩一气发了三人的位置,肖少华才拆下邱景同的国徽。

  “老师,抱歉。”

  他轻声道,将导师的拇指按在国徽背面的指纹识别处。

  一道红色丝线一样的光从国徽的五星中央笔直射出,穿透云端。

  据称这是一种新的技术,具体原理他们尚未被告知,只知道因原有的通信方式极可能会被天元门拦截,才提前配备他们使用,装置亦是一次性的。

  而在肖少华发定位的时候,赵明轩顺手将他们的手机前置摄像头也开了,期间密切注意着红衣男子动向的叶昕云道:“得快点了。接应的人多久能到?”

  肖少华:“不好说。”

  叶昕云看向了他。

  肖少华问:“您想留下?”

  “不。”叶昕云果断道,继而解释,“之前的直播未获选者们都平安而归了,我认为可以一试。”

  肖少华明白她的意思,正好这也合他的意思。他并不避讳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所谓的‘未获选’,即是他们的大脑,对天元门而言,已失去了攫取价值,也不再有下手的必要。所以从这一方面,他们可以说是暂时的安全了。”

  叶昕云不由接口:“那么获选者们……”

  肖少华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大腿,向前迈了一步,赵明轩一直牢牢攥着他的手,像是生怕一晃神,人就又不见了——这一回,他们轻易地穿过了先前怎么也过不去的“墙”。

  ——这是他们接下来即将,亦是此行真正面临的问题之一:天元门究竟想从所谓的“获选者”身上得到什么?

  景色倏忽变了。

  不过穿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世界就从苍穹云海登时变作了夜空星河,仿佛谁给他们一下戴了一副隐形的VR眼镜,又仿佛从地球一步跨到了外太空,尽管视野内,前方的红衣男子仍在走着、领着路,并与他们有了相当一段距离。

  那天梯似的路也再度出现了,奇妙的是,这回肖少华与叶昕云都能看见了,且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这台阶看上去至少是透明的,冰晶化成的一般,远远地,犹若一条银色飘带在浩淼星河间隙穿行,蔚为壮观。

  到了近身处,又有朵朵星云,大的小的、远的近的、形态各异,似清水中晕荡开来的彩墨,辉芒绚烂,纤毫毕现得如同触手可及。

  “天啊……”老太太有点激动地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肖少华伸手探了一探,没能碰到什么。那些闪烁星光看似近,实则远。略略环视了一周,发现后路皆隐,邱景同等人的身影俱已不见——就如同不久前一路跟随他们盘旋而上的无人机、直升机,他将目光投到了那绵延向上的台阶上。“你们先前看到的那些台阶也是这样的么?”他问赵明轩,“一块块长得跟冰雕一样,这样连上去?”

  哨兵认真观察了片刻,回答道:“还是有些不同的,先前走上来的那段路更薄一些,没有这么凝实。”

  肖少华闻言眼睛一亮,“这么说,我是真的看见了?”他还蹲下去用手摸了摸这台阶,强调道,“小二,你看,手感是一样的。”

  犹嫌不足地,他抓着哨兵的手也去摸,语气里已有些压不住的情绪透了出来:“是不是?是不是一样的物质?难道这就是你们一直说的‘精神力实质化’?这是什么原理?难道精神力能达到了一定程度,真的产生了希格斯机制?”

  赵明轩望着他难得雀跃的侧脸,又陷入了一阵恍惚——有那么几秒,他分不清自己尚在梦中,抑或回到了现实,思绪纷纷错落,那几近撕裂灵魂的疼痛感是那般真实,提醒着他:也许这才是梦,而那是现实?

  赵明轩不敢再往下想了,生怕控制不住,一下又唤出了那个名字——眼前的这个人,在梦中的名字。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名字藏入了心底最深处,唯恐一不小心就碰碎了眼前的美梦。

  “是……”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叶昕云按捺不住地问,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因红衣男子与他们的距离,她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

  对方便在前方停下了,待他们赶上来后,方答道:“天元门。”

  叶昕云试探地:“你们……战后新建的基地?”

  男子答:“非也,天元门从古至今一直在此,从未变过。”

  “什么?”

  叶昕云惊讶道。

  “——什么?”

  与她一齐失声的还有赵明轩。

  不仅哨兵,肖少华也瞪大了眼睛,因为他清楚记得天元门在赵明轩回来时就被毁了,毁于中方里应外合联手造成的空间坍塌。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一举救出那么多普通人,还上了新闻,更引发后续种种首都大战。

  红衣男子了然:“那也是天元门,”并打了个比方,“蚂蚁拆了你家的一角,心满意足地换了一处,殊不知那仍是在你的家中。”

  肖少华与赵明轩:“……”

  叶昕云:“所以你们这儿的占地面积到底是多大?”

  红衣男子:“并非面积。用你们人类的话讲,应该是维度不同。”

  肖少华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用词:“我们是人类,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红衣男子说了一个词,其发音听起来像“希望”,又像“死亡”。

  肖少华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对了,就跟着念了一遍。却听叶昕云忽然发问:“请问您对着英国的获选者会怎样说出方才那句话?”

  红衣男子便用英文将上一句的回答再说了一遍。这回三人都听清了,在英文中,那个词仍旧是那个发音,只是听起来像英文中的“swarm”,中文可译为:群。多用于蜂群,或虫群之类。

  叶昕云继续问:“请问这个词本身属于中文还是英文?”

  红衣男子摇了摇头。

  叶昕云问:“那么它来自于地球上的哪一个语种?”

  红衣男子仍是摇头。

  肖少华与赵明轩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唯有彼此能懂的凝重。

  叶昕云道:“所以你们属于‘思网’,而‘思网’并不属于地球?”她三下五除二便给这词捋了个临时翻译。

  红衣男子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就是望着她。

  叶昕云道:“那么,请问你的名字在‘思网’中是什么?”

  “呵……”出乎意料地,红衣男子笑了,这一笑令他脸上的淡漠融化了些许,也令那三人感到了一丝微妙的不适——像蒙在偶人面上的皮被位移了毫厘。他像答过了多次同样的问题,这一次同样不厌其烦,“没有‘我’,只有‘我们’。不过你可以称呼我为一七八|九。”

  “一七八|九?”肖少华喃喃出这四个数字。

  赵明轩轻声问他:“怎么了?”

  肖少华摇头:“……只是个素数。没什么。”

  叶昕云道:“一七八|九年,法国大革|命,启蒙运动中颁布《人权宣言》,其第一句便是:人生而自由。高中课本知识,没学过?”老教授怼起她教过的学生,犹然毫不手软。

  肖少华:“……”

  赵明轩适时插话:“所以你和宣烨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宣烨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肖少华闻言一凛,这也是他想要问的。

  红衣男子答道:“宣烨是我们来到此间后,第一百六十七任守钥者。若问我与他的关系,那么我目前应当算是暂代他的遗嘱执行人,模拟他的思维,以完成他留下的残局。”

  “所以你的容貌……”肖少华脱口而出这一句时,耳畔响起了公孙弘那一句“为骗过天道,又将自身容貌予以受术者”,语气便逸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

  许是从未有人当面问过他这个问题,红衣男子,或者说一七八|九,先是一愣,方道:“我的容貌怎么了?”他不明所以地解释,“容貌之于我们,好比衣服之于你们。”

  随而恍悟,失笑:“便宜行事罢了。”

  他说着一抹脸,那脸一下就变成了付昱凌的模样。这下不仅是肖少华,三人齐齐退了一步,赵明轩更是一把把肖少华拉到了身后,唰地拔出了腰间手|枪,对准了面前的人:“你,究竟是谁?”

  “一七八|九啊。”男子轻笑答道。

  当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们,不得不说,连与付昱凌实打实共事了好几年的肖少华都挑不出一点不像的端倪。从语气到神态,到眼神,到那眸光后偶尔一闪而过的探究,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付昱凌从这些天的电视屏幕上大大方方地走了下来,披着一身大红衣裳,毫无预兆地站在了他们面前,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肖少华忽然就明白了邱景同的心情。

  脚下星河如琉璃淌漾,如同在他们不知不觉间,外界那已飞速流逝的时间。

  而一七八|九显然不打算继续用这副容貌与他们对话,手一抹又换回了和肖少华,或者说和宣烨一样的脸孔。

  叶昕云看得十分牙疼:“你就这两张……‘衣服’了吗?”

  一七八|九:“非也。不过此番作为宣烨的遗嘱执行人,自是模拟他的思维比较好。”

  这一句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三人暂时无暇深思。

  “宣烨的遗嘱是什么?”肖少华下意识地想往前一步,被赵明轩拦住了。

  “遗嘱为……给予当年所有被移动了命格的‘棋子’们,”一七八|九道,“一次重新抉择命运的机会。”

  ——这是一句付昱凌在全球直播中说过的话。

  这一次经由一七八|九使用宣烨的面孔重新说出,又染上了别样的意味。

  而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周遭的星云陡散,以他们四人为中心,形成了一片圆形镜面似的平台,中央再起一圆桌,呈透明的金属质地,桌上凭空多了三支香。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三支香尚未点燃,直直立在凹槽里,干干净净,仿佛它们本就在此等候多时。

  一七八|九再一拂袖,三人身后又多了三把椅子。

  一七八|九道:“坐。”见无人动作,他先兀自坐了他身后那把,任椅子带着他滑到桌前,再望向他们,“现在开始,你们每一个人,将重新拥有一炷香。”

  三人皆不吭声。

  一七八|九:“以指尖触及香头即可点燃,香燃一炷的时间内,你们各自可以向我提出任何三个问题。我无权拒绝,并会尽我所能,以你们所能理解的形式,将我所知,尽悉告知。”

  他在“尽我所能”四个字上用了重音,不知是否赵明轩错觉,这镜面的外缘似有绰绰黑影一晃而过。

  肖少华马上捉住了语句的关键:“所以我们一共可以提九个问题?”

  一七八|九道:“正是。”

  叶昕云随即问:“任何问题?包括人类的未来?”

  一七八|九道:“然,‘预见未来’并非尔所以为,人类能决定的,只有自己的未来。此之中,观测将引起‘未来’的坍缩,即言之,原本尚未被确定的‘未来’一旦被你知晓后,就会被确定了。”

  叶昕云:“明白了。”

  眼见着叶昕云就要上前点燃属于她的那炷香,赵明轩开口:“慢。”

  他终于看清了,倒映在镜面上的,并非什么黑影,而是一串串的人!

  像那耶稣受难记里的耶稣,他们都被绑在了巨大的十字架上,黑色的浓雾中,那些面孔时隐时现,叫赵明轩一下就辨认出了其中几张——当年宫鸿声那帮人留给他的印象着实太深刻,尤其那个精神体是蜘蛛,名叫“吕峰”的男哨兵,当年他们腾云驾雾、大摇大摆出现在天元门乾坤殿前的模样是何等气派,若说如今与当年有何区别,那就是比赵明轩记忆中的当年瘦了许多,快瘦到了脱出人形,仅剩一层皮包骨的样子。

  他看着他们垂着头、紧紧闭着双眼,背缚着十字架的如今,说不清什么感觉,一下子,一层寒栗就蹿上了脊背。

  “那些是什么?”迎来叶昕云和肖少华疑惑的眼神,他就知道,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忍着恶心,赵明轩指着镜面外缘的倒影问一七八|九。

  一七八|九但笑不语,指了指他面前的那支香。

  赵明轩便明白了,这是一个对方有权拒绝回答的问题。

  没有去点燃他的那炷香,也没有直接告诉肖少华他看到了什么,赵明轩退了一步,示意在场的两名同伴跟来。距离圆桌二十来步远,他拉着肖少华,对叶昕云道:“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再确认一次,要问的九个问题都是什么。”

  叶昕云道:“我没意见。”她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了一本巴掌大的便携笔记本,翻开到他们昨天开会讨论的那一页记录,用笔打上了三个勾,递给了赵明轩。

  赵明轩一目十行,看完递给肖少华,肖少华划出叶昕云打勾的一个问题,在一旁的空白处备注:需要知道所谓“思网”究竟是什么,过去发生了什么,来到地球前的全部历史,与向导的渊源。

  叶昕云了然,点了点头。

  赵明轩同样拿出他的备忘录,在那上罗列的一堆问题中,只圈住了两个字:目的。

  三人心照不宣地互视一眼。

  肖少华收起纸笔,还给叶昕云道:“叶老师,在您点燃那炷香前,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叶昕云大大方方道:“问吧。”

  肖少华有点迟疑地,慎重地开口:“请问……您梦到了什么?”

  言出,叶昕云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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