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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逼宫(三)

  新任兵部尚书廉成平握着手中的通关文牒,沉默了片刻。

  他本以为会费上一番功夫劝说,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真的请不来圣旨,便吊起城门,与文林王带来的兵马鸣锣开战。

  可谁知,文林王爷真如外界所传的那般,儒雅守礼,先是差人呈上了圣上的密旨,又按照规矩,将大部分兵卒都留在城外驻守。

  挑不出一丝逾矩错漏。

  “禀大人,陛下不见朝臣,不议事,请不来圣谕。”

  “...放行吧。”

  申行带着三千精锐走入了承启。

  他近二十年都没有踏足这片城镇,似乎一切喧闹如旧,论起繁华,似乎还不及望台。

  本以为会怀念这承启的烟火繁华,可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每多看一眼,他都会忍不住想起他那两个不孝子。会忍不住想,他们是否像小时候那般,在街头巷尾挑灯论诗、驻足而看舞龙舞狮,满脸天真地抚掌而笑;会忍不住想,他们是否因为无人相护而被欺负折辱,暗自神伤。

  他从外城、中城,一路走进了那四四方方的内皇城。

  玉砌雕阑仍在,巍峨依旧。

  只是,换了主人。

  禁门外,还是有无数国子监学子端端正正地跪着。

  他们似乎总有数不清的胸中愤懑要抒发。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他目光不期然划过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背影。

  “钟祭酒?”

  一把年纪的国子监祭酒钟山,他跪在最前面,正垂着个山羊胡子,脑袋一点一点地,仿佛正在打瞌睡。

  “祭酒,您等的人到了。”

  黄学正十分贴心地递上了帕子,希望祭酒好歹在外人面前给国子监撑撑面子。

  “没睡着,没睡着。”

  钟祭酒费劲地撑开眼皮,满脸神游太虚以后的恍惚空虚。

  “下官没说您睡着了。”

  这可不是不打自招嘛,祭酒大人。

  “哦,哦呵呵。”

  钟祭酒揉了揉冻僵了红鼻子,敲了敲膝盖上坚硬的护膝,被黄学正慢慢地扶了起来。

  其实黄学正并不知道为何祭酒这次一反常态地站了出来。

  他一贯是不插手朝堂纷争的淡泊性格,这么多年的党派纷争,他从没有站过一次队,也没有因为自身的立场而用国子监生当做党争的武器。

  他仿佛游离于朝堂外的一介闲散人,能在权力漩涡间悠然放牧,只醉心学问,修撰史册。

  申行拢了袖口,快步迎了上去,微微弯了弯腰:“祭酒,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钟山用昏花的老眼瞅了瞅申行那张保养得当的脸。

  “下官祭酒钟山,参见王爷。”

  最后两个字拉得很长,有气无力的,说着,便直挺挺地往申行身上倒。

  黄学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祭酒光天化日下公然碰瓷文林王爷。

  上次碰瓷,是为了从廉尚书手里讹梁王殿下的手札。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这么多年不见,祭酒还是说晕就晕的性格。”申行双臂撑直抵着老头子脆弱的老骨头,没让他沾身,反而温和地笑道。

  “这么多年不见,王爷依旧志向凌云,不改当年勇。”钟祭酒挠了挠红鼻子,笑呵呵地站稳,完全没有被识破的窘迫。

  “人近半百,哪敢有什么凌云之志?”

  “王爷实在是过谦了。”

  “敢问祭酒,今日监生又是要跪谏何事?”

  “不过是求陛下上朝理政事、求陛下彻查梁王谋逆一事。老生常谈,无足新奇。”

  “祭酒出现在此地,已经足够新奇了。”

  钟祭酒又含羞带臊地笑了笑。

  申行拢袖抬手,告辞道:“本王有要事在身,必须要尽早入宫觐见陛下。待来日得空,定然与祭酒把酒话谈。”

  钟山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拢了拢长胡子,笑眯眯地赶紧答应了。

  “希望来日,下官与王爷之间,没有隔着什么难越的障。依旧可以长夜促膝,推心置腹。”

  申行望着钟山的殷切目光,只淡淡一笑。

  “骑虎难下,多谢祭酒。”

  钟山望着申行身后的铁甲军。

  半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站回了国子监的队伍中。

  申行以为他妥协了。

  钟祭酒一贯油滑、一贯见风使舵、一贯能躲便躲明哲保身,没有非要拦阻在自己身前的道理。

  可谁知,老爷子重重地跪在青石板地面上,腰背挺得极直,整个人焕发出了与以往昏睡敷衍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双目迥然,不怒自威。

  他宛若草场上自由奔走的领头羊一般,高高地震袖一挥。

  “梁王谋逆一事蹊跷,请陛下彻查!”

  “老臣愿在此长跪不起,以命谏言!”

  “若当真无罪,请陛下饶其死罪,还其青白!”

  “若罪证昭昭,谋朝篡位者,天下共唾!”

  黄学正偷偷望着申行眼底翻滚的阴沉,忽得明白了什么辛密,随即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话,明着为梁王开脱,实则以天下大势威胁于文林王。

  黄学正看着跪得腰板儿如参天大树般直挺的祭酒大人,忽得眼睛一热,心口一烫。

  祭酒大人不插手党派纷争,给学子完全的自由。

  可,事关大庆正统,他便主动站了出来。

  他挡在学子身前,是为了护住所有未来的国之栋梁,对吗?

  黄学正抹了一把盈眶热泪。

  辗转多年,他终于看到了前路那隐约晦涩却坚毅不坠的希望之光。

  他双膝猛折,重重跪下,撕心裂肺地吼道:“谋朝篡位者,天下共唾!”

  国子监监生齐声怒吼,惊得禁门前的白玉牌坊微微震颤,发出了嗡嗡的回响。

  或许他们极易被人挑唆,或许他们的声音微弱如蝇,可那又何妨!

  汇小流方成江海!

  聚萤火可映明月!

  若朝堂晦暗,他们便用自己的鲜血燃成一束光!

  若前路艰难,他们便用自己的尸首铺成康庄坦途!

  申行视线扫过那些稚嫩的学子面孔,他们脸上写满了悲愤不屈与灼热期冀。

  明明事不关己,却肯为了心中道义无畏至此,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或许是因为,心有高山,便不甘困于泥潭;知道终点,便不会被繁花迷眼。

  在学子那振聋发聩的齐吼声中,申行沉默地带着三千铁甲军踏上了御道。

  “王爷,可要动手...”

  “留着吧。”

  申行轻叹。

  大庆到现在还未亡国,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愚蠢却正直的人,还没有死干净吧。

  皇宫里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御道上来往的婢女侍卫均不见了踪影,太监小厮也人间蒸发,仿佛这皇城里空空荡荡的,无人看守。

  议事殿外跪着两人。

  申行脚步渐缓,遥遥传来杨文睿十年如一日的苦心劝诫。

  “陛下,国事一日不可误,耽于玩乐便是误国!国君误国,百姓何辜?”

  议事殿的朱门紧闭,门口守卫的太监垂着头,看不清脸色,只是轻言细语地解释着:“陛下不见任何人。”

  “首辅,这...这该如何是好?”

  口干舌燥的杨老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没有看懂身旁王安和温和笑容背后的深思与揣度。

  “不如让本王来劝一劝陛下,如何,杨御史?”

  申行浑厚斯文的声音裹着冰凉的大雪砸在杨文睿背上,他转身,看着申行立于雪中,他身后的铁甲军齐整凛然,宛若黑潮压城。

  杨文睿先是微怔,后而大惊。

  “文林王殿下!你怎么...为何...”

  王安和揣着袖口跪着,只微微侧了头,用略带红血丝的双眼温和地盯着那逼宫而来的罪魁。

  “王爷到了。”

  他笑着说。

  见王安和一副早知如此的成竹在胸,杨文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

  “王首辅!!”

  “本王奉陛下密旨前来勤王,领兵捉拿叛贼梁王李昀,还请杨御史莫要拦阻本王搜宫。否则,陛下若出了事,杨御史可担不起这罪责。”

  “怎会如此!”

  杨御史撑着冻僵的双膝,踉跄跑向申行,苦心解释道:“梁王殿下并不在承启,早就领了军饷奔赴北疆战场,其中是定有什么误会!”

  “本王只遵旨,不知其他。”

  申行手随意一抬,武断地挥出三支兵队朝着三个方向包抄了这偌大的宫殿,不再听杨文睿的琐碎念叨。

  他抬眼,用冷锐的视线凝望着宫门紧闭的议事殿。

  若一切如他所谋划,小皇帝此刻就应当在这议事殿中,只余一口气,只为将禅位诏书传与他。

  带着试探,申行脚踏着镶玉厚底黑靴,缓缓地,朝着议事殿迈出了一步。

  “王爷!陛下未允你入殿,何敢闯宫!!”

  杨文睿拼着快散架的老骨头,快跑两步,直直地跪在申行面前,用身体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刻,他若再看不出来,文林王带兵逼宫,王安和在内接应,他就白做了这三十多年的御史头儿。

  出人意料地,王安和只是望着那紧闭的议事殿,笑着叹了口气,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真慢。’

  申行微微眯了眼,用目光追着王安和慢慢踱步而来。内阁大学士天崩如常的修养,让他宛若闲庭散步般,在申行面前欠了欠身子。他没再说话,只是垂着头,如谦恭垂首的杨柳。

  “王首辅。”

  “烦请王爷稍等片刻,容内侍通传陛下。”

  面对王安和并不算强硬的拦阻,杨文睿嗤之以鼻,申行却停了脚步。

  这才对。

  申行心中并不惊诧,甚至有了一种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王安和此人,身上总是有着一股不协调的妥帖。

  那人身材不算高大,衣袍永远都不沾一丝褶皱。比起一人之下的威慑,那人更多的是斯文雅致的和蔼。

  可如此温吞的表象下总是藏着令人骨头发凉的谋算与城府。

  从他们联手除掉了摄政王伊始,到如今这最后的对峙时刻,他依旧无法看清这人所图几何。

  权吗?

  文官之首,翻手为云,已经无法更进一步了;

  钱吗?

  钱权从来一体,他早已不缺,再加上那人一生清高,又怎会贪恋这黄白之物?

  并非野心勃勃的弄权之臣,亦非汲汲营营的獐头鼠目之辈。

  他要什么?

  今日,王安和只用一个拦阻的动作,便将所有的不融洽、所有的矛盾重重都埋在那坦荡的脊梁骨之下。

  申行也终于得出了那个荒谬却又令人唏嘘的答案。

  他缓缓上前,双手并齐,双臂举高过头顶,弯腰过膝,竟是朝王安和行了大礼。

  “首辅所图,本王今日终于知晓。”他抬眼,微微笑了,“首辅想要的,本王能给。”

  王安和双手拢袖,回了标准而恭敬的礼。

  “下官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议事殿的朱门却缓缓打开。

  那凛冬寒风猛地灌入如三春温暖的议事殿,吹起了殿内无数白纸,如同白雪翩飞。

  在那喧闹的薄宣絮雪中,一人身穿威严的明黄龙袍,手臂被温婉端庄的姑娘扶着,一瘸一拐地自殿内走了出来。

  原本圆滚的脸颊宛若被刀削过般瘦弱,可眉眼间竟多了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王霸气魄。

  王安和缓缓放下了微绷的长眉。

  于无声处,释然一笑。

  李临冷眼环视着殿外申行所带的铁甲军,那黑盔在白雪地里映得极为夺目,可他半步都没有退却,反而唇边勾出了一抹从容的笑意。

  “时景,到朕身后来。”

  崔时景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柔顺温软地应了一声‘是’。

  李临站在议事殿的高阶上,腰间别长剑,孤身一人,独披风雪。

  他的面前是想要造反的皇叔,是袖手旁观的首辅帝师,是压境逼宫的带刀军伍。

  可他不怕。

  李临手臂缓抬,从袖中取出一枚干净温润的骨瓷茶杯,猛地朝着青石阶边沿一掷。

  身穿绿袍的天威卫从宫墙一跃而下,抖落肩上的冰雪,引弓操刀,黄雀在后。

  白雪、青阶、碎瓷、朱袍、黑盔、绿服。

  可李临身上的明黄龙袍压倒了世间所有的颜色。

  他是大庆的皇帝,是天下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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