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姑娘们的到来, 的确拯救了这群行走在堕落边缘的泗山盗。
甚至他们离开泗山，攻打诸侯国，也是因为这样的改变。
做英雄久了, 他们似乎就真的把自己当成英雄了。
可是, 到了现在，就连紫月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 究竟是好是坏了……
当年泗山盗们意气风发地离开了泗山, 向那些残暴的统治者们进军，所到之处, 人人夹道欢迎。可是，三年了，泗山盗们不仅没有向他们说的，给大家带来和平和安定，反而一直在不停地挑起战火。
连绵不断的征战使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堪其扰，也同样让泗山盗们疲于奔命，无论是谁，大家都已经厌倦了战争。
现在的他们，只想要休息。
看着满眼恳切哀求的紫月, 费言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开口说道：“再给我一段时间……”
“等这次，我们和昌国的这场战争结束, 我便带你、带着大家，回到泗山……”
紫月的眼里顿时露出惊喜的色彩, 她忍不住重重点头, 脸上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嗯！”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 我们以前种在泗山上的花也应该要开了, 到时候，漫山遍野、山花烂漫，一定会很漂亮的……”
看着满是憧憬期待的紫月，费言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的，我会带你们回家的。”
***
不错，虽然当初第一个去泗山攻打泗山盗，致使泗山盗出山的国家就是昌国，但奇异的是，三年过去了，昌国却并没有灭亡，反而奇异地存活了下来，在群敌环绕的情况下苦苦挣扎。
这其中，当然是有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这就很难说了。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费言的家乡，或许是因为紫月的朋友在这里，或许是因为泗山盗里面有一个和大家混熟之后天天阻拦大家去攻打汇阳的大夫，又或许是因为，这里有——
很多很多很多妖怪！
汇阳城中。
黑夜，月隐星稀。
一只只兔子在静寂无人的街道墙角小心翼翼地跳跃，一只白胖胖的屁股后面跟着另一只，形成了一连串的长队，它们的背上都背着小包裹，一张张兔子脸上满是紧张，稍有风吹草动，它们就会被吓得开始刨地，兔子们迅速地刨出一个洞，然后把自己的身体塞进去，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等过了许久，都无事发生，它们才会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个兔子头，害怕地东张西望，见没有敌人，它们才会再次出来，然后背着自己的小包裹，继续紧张地往前走去，离开这片地方。
只有原地留下的一个个兔子坑，才能见证它们来过这里。
等第二日，早起的人们睡眼朦胧地离开家门，才会发现外面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个诡异的土坑，密密麻麻，让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都头皮发颤，到时候，说不定又有什么可怖的志怪故事，要在汇阳城里流传起来了。
事实上，最近，汇阳城里已经发生了许多诡异的事。
比如莫名在一日之间飞走的数百只乌鸦、深夜里总会出现的谜之黑影、明明没有看到人却听到有人在说话……甚至有人发现，连他种在院子里的菜，都在一夜之间神秘失踪……
这么一想，街道里突然冒出了一堆的土坑，除了让人走路的时候一不注意就容易摔跤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大概吧……
总而言之，让我们把视野再次回到深夜，回到这一只只正在准备跑路的白胖胖兔子们身上。
这是一个庞大的兔子家族，涵盖了老中青幼四代……
在今日之前，没有一个人知道，在汇阳城里，居然会有那么多只兔子。
一眼望去，一二三四五六七……街道上几乎被无数只白团子填满了，数也数不清……
兔子本就是繁衍能力极强的动物，而兔子精，就更是如此了。
因此这兔子家族虽然只有四代，但其成员却几乎浩瀚无穷。
而此刻，这些兔子家族的兔子精们聚集在了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浩浩荡荡的迁徙。
只见为首的是一只老兔子，行动间双脚扑朔，虽然年迈，但动作威猛迅速，快如闪电，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里，满是严肃，它警惕地看向周围，见一切安全，这才抬爪向身后的兔子们示意。老兔子一马当先，其余兔子们都跟在它的身后。
而队伍的末尾。同样有一只老兔子，眼睛宛如璀璨的红宝石，毛发如雪，它眼神迷离，身姿却同样矫健，一边警惕地观察周围动静，一边催促落在后面的兔子们快速前进。
而当初“无害动植物联盟”里的八只兔子精，也同样在这里。
此刻，雌兔子精和雄兔子精背着行李，带着自己的六个孩子们，小心翼翼地跟着大队伍一起迁徙。
“注意，前方有敌！”
走在前面老兔子一声令下，众兔子们脑子里的雷达就立刻响了起来，迅速往上一跳，腾空而起，威猛刚烈，迅如雷霆，然后，伸出它们尖锐锋利的爪子，在落下接触到地面的一霎那——
开始飞快地刨地。
一瞬间，原地便再没有了任何一只白团子的身影。
为了来给自己的朋友践行，特意等在路口的众“无害动植物联盟”成员，就一脸懵地看着眼前一只只白兔子迅速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斑斑驳驳、满是黑洞的地面。
等等，它们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啊！
“误会、误会！”灰老鼠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们是来给兔三十一、兔小白践行的！”
哦？听到自己的名字，兔三十一和兔小白忍不住从黑漆漆的兔子洞探出头，露出红彤彤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红光。
果然是“无害动植物联盟”里的妖怪，它们忍不住松了口气。
“我们是……”灰老鼠话说到一半，却卡了词，因为他看到，那一个个漆黑的洞里出现了无数只闪着红光的眼睛，正诡异地盯着它们，众“无害动植物联盟”里的妖怪忍不住感到头皮发麻、双脚发软。
这到底是谁更加可怕啊！
就在此时，有屋里的人类被这外面的动静吵醒，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透过蒙了纱的窗户往外看，却见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可是……明明没有人，外面却有说话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有人在交谈着什么……
出现了，午夜怪谈！无人的声音！
这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脑子立刻清醒了，他不敢再透过窗户往外看，在流传在汇阳城里的志怪传说中，过去，就是有人因为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出了家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见到了什么……
这个人类立刻迅速蹿回了床上，用被子蒙住全身，他躲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只能希望这诡异的声音能尽快消失……
可惜，上天显然没有眷顾他，这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离他越来越近，简直就像是在他的墙角响起……
人类只能把自己越缩越紧，他不停发颤，连被子都被他的冷汗浸湿了，看上去弱小无助又可怜……
而在屋外的墙角，那扇窗户下面，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黑洞，黑洞里冒出了一个兔子头。
若是当时这个人类看向街道时，能将自己的视野往下移一些，说不定就能发现这诡异声音的秘密。
可惜，谁能想到，这些诡异的声音，是由一只只没有窗户高的小动物们发出的呢？
“盟主、灰鼠、白鼠、紫鼠……你们怎么来了？”兔三十一发出惊喜的声音。
“诶，你们怎么都一动不动的？”不过看着一个个肢体僵硬的“无害动植物联盟”成员，它很快就疑惑问道。
而看到来妖是兔三十一的朋友，最前面的大黑洞中，一只老兔子从里面跳了出来，威严地审视着众小妖。
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看到老兔子从洞里出来，其他兔子们也一个接着一个跳了出来，回到了地面。
一双双红彤彤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联盟里的妖怪们。
老山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稳住自己发软的双腿，勉强直视这一群兔子，颤颤巍巍地对兔三十一说道：“我们，是想在你们离开之前，再见你们一面……”
“毕竟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了……”
这时，为首的老兔子似是对它们审视完毕了，一挥爪，就下了继续前行的命令，留下了兔三十一和兔小白，给了它们告别的时间，只是在离开这里前，老兔子告诫兔三十一和兔小白，一定要尽快赶上。
兔三十一把它们的六个孩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姐妹，跟着大部队走，自己则和伴侣留了下来，和朋友们告别。
看到朋友们到来，兔三十一和兔小白原本是很开心的。
但听到老山羊的话，它们的心情也忍不住低落了下去。
是啊，此次一别，等它们再见，也不知道要多久了……甚至，说不定它们一辈子也不能再见面了……
人类世界的动荡，也波及到了这些生活在人类社会的众小妖们，虽然汇阳城还未失守，但它们却敏锐地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对于一些大妖来说，这是令它们激动的气息，也许它们可以凭着这场人类之间的内战，享受到许多美味的血食，但对于这些实力低微、热爱和平的小妖们来说，这却是不详的气息。
不少小妖都纷纷从汇阳城中逃离，回到野外，虽然人间繁华令人眷恋，但对大部分妖怪来说，还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一点。
当“无害动植物联盟”的兔子精们也准备卷铺盖跑路时，兔三十一却突然收到了自己多年没有见面的老祖宗的召集令。
当年，就是两位老祖宗眼光独到，来到了锦衣娘娘治下的汇阳城，从此不必担心天敌妖怪的侵害，在汇阳城繁衍生息，这才有了如今几乎浩瀚无穷的兔子家族。
可是如今，就连当初几乎同时跟着锦衣娘娘到来的老祖宗们，都开始召集子孙，离开汇阳，回到荒野，可见如今的局势，已经坏到了什么地步……
兔三十一担忧的是，老祖宗不会轻易召集众兔妖，当初锦衣娘娘失踪，费言和梨花妖大战，老祖宗都没有发出任何消息，如今老祖宗将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恐怕也有抱团取暖之意……
可是，究竟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会需要它们抱团取暖呢？
“唉，”寒暄过后，灰老鼠忍不住叹气，“金鱼们早游进河里走了，乌鸦们也跟着它们的同类飞走了，狐狸和菜精们也离开了……现在，连你们也要离开汇阳了……”
朋友们纷纷离开，零落在各处，灰老鼠突然有一种萧索孤独之感。
“也不知道以后，我们联盟里的成员，还有没有团聚的一天……”
“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白鼠坚定地说道。
“等人类世界的动乱结束了，我们便可以再来到汇阳，团聚一堂，继续看这人间！”
听到白鼠的话，大家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
“没错，我们肯定会团聚！”
“看来，老夫也得好好努力活下去了，至少要活到大家再回来汇阳城的时候啊……不然死在了中途，老夫也没有脸当这个盟主了……”
“好，那就这样约好了！”
“嗯，约好了！”
众人会心一笑，看了看时间，兔三十一不免露出了歉意：“时间快到了，我们该离开了……”
“走吧、走吧，别让你的亲人们久等……”
“替我们跟小兔子们问好！”
“说不定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你俩都已经是祖父祖母了呢……”
告别之后，兔三十一和兔小白背着包裹，冲众小妖挥了挥爪子，便朝着兔子部队离开的方向赶去。
而看到两只兔子的身影消失，老山羊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对老鼠们说道：
“恐怕不久之后，我也要离开汇阳城了……”
“盟主……”灰老鼠眼里忍不住闪过泪光。
虽然老山羊总是絮絮叨叨、长篇大论，还喜欢抓住它们给它们强行上课，但不得不说，老山羊帮助了大家很多，就连这个联盟，都是老山羊建立起来的，在大家的心里，老山羊是它们亲爱的朋友，也是它们敬爱的师长……
看到小妖们眼里的不舍，老山羊忍不住笑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别伤心啦，现在虽是离别，但我们将来，总会有相遇的一天……”
“嗯！”众小妖们重重点头。
“对了，那你们何时离开？”老山羊问道。
“唔……盟主你知道，一般人类的动乱，都波及不到我们老鼠，所以我们大概率不会离开……就算是走的话，我们也会最后走吧……”灰老鼠想了想，说道。
老山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它劝说道：“今时不比往日……我有预感，这不仅仅是人类的动乱，恐怕妖界……甚至锦衣娘娘也会受到影响，不然兔三十一的老祖宗又何必召集它们，匆忙迁徙？”
“其余的妖怪们也跑得跑、逃得逃……所以，你们还是尽早离开汇阳城较好。”
众老鼠精们对视一眼，觉得老山羊说的话有道理。
“知道了，盟主，你放心，我们会尽快离开的！”灰老鼠拍拍胸膛保证道。
老山羊依旧严肃着一张脸：“一定要尽快！”
“知道了！”众小妖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
汇阳城，皇宫。
容月躺在床上，突然被噩梦惊醒。
“怎么了，容月？”
谁在她身旁的男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浑身冒冷汗的容月，男人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惊慌地看着容月，他抚上她的肩膀，焦急地问道：“容月，你没事吧？”
容月脸色苍白，但还是露出了一个温柔安抚的微笑：“放心吧，殿下，妾身无事。”
这位殿下却不太相信，他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容月，忙对外喊道：“快传太医！”
“无事，殿下，臣妾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无需这般兴师动众……更何况，若是被王上知道，殿下因为这点小事就为妾身传太医，王上恐怕就会更加厌恶臣妾了……”
听到这话，殿下最终叹了口气，熄了传唤太医的心，他愧疚地看着容月：“是孤委屈你了……”
“能得殿下垂青，已是容月毕生之幸，容月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好不容易将殿下哄着再次入睡，容月却再也睡不着了。
刚才的噩梦始终萦绕着她的脑海，似乎连身体上，都还笼罩着那股森冷之意。
容月走下床，离开了内室，没有惊扰已经睡着了的男人，随侍的宫人们纷纷为她披上外衣，又点燃了香烛。容月驱散了众人，独自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月光。
如今的她，是昌国太子殿下的宠妃，受尽宠爱，衣食无忧，出行皆有宫人伺候，所食之物、所用之物，无一不精贵。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低贱的□□了，那些不堪痛苦的经历，永远都只会停留在梦里了。
想到这里，容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驱散刚才那场噩梦带来的寒意。
只是看着眼前装饰华美的宫室、精致莹润的玉器、随意撒落在地上的珠宝……她有时候，也会感到迷茫。
数不清的财富和男人的宠爱，她都已经唾手可得，这或许，是俗世中每一个女人都想要达到的最高目标，说出去，也许会让每一个女人都羡慕嫉妒，但对她而言，却不然。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仅仅是这些。
容月一向都是一个贪心的女人。
比起数不清的财富和男人的宠爱，她更想要的——
是那高高在上的权力。
曾经的容月，看到这宫廷中的王后，曾经大逆不道地产生“取而代之”的想法。
昌国的王后，是如此高高在上，又大权在握，她的位置，是容月一向努力的目标。
她当然知道，她出生低贱、身份卑微，又没有势力强大的母家，登上那个位置，宛如痴人说梦。
如今的昌王更是不会同意。
但容月却并不气馁，她知道，现在的昌王和王后终有一天会老去，而太子软弱无能，几乎对她言听计从，她只要努力保住太子的位置，并暗自扶植自己的势力，等到太子即位之后，自有她实现野心的时刻。
而且不是她的错觉，她能感觉到，那位王后，那位高不可攀的娘娘，同样欣赏她的野心勃勃。
既是如此，容月自然不会再掩饰自己的野心，在昌国，娘娘的命令甚至比昌王的更重要，若是得了娘娘的眼缘，那便再没有人敢小瞧她。于是她竭尽全力地在娘娘面前表现自己，试图讨这位娘娘的欢心。
容月知道，接下来她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昌王老去退位的那一天。
可是容月没有想到，事态变化如此之快，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
她从来没有想过，当初带着紫月她们逃离汇阳城的泗山盗，竟然能成长到如此地步，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摧毁了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诸侯国，如今更是召集了数万大军，朝昌国袭来，来势凶猛，虎视眈眈。
若是当初容月能预料到今日，也不知昔日紫月带着泗山盗们从密道里离开时，她是否还会故意延迟泄露泗山盗的消息？
又或者，她会干脆跟着紫月一起离开？
容月心中有没有生出过悔意，无人能知。
但此刻的她，眼神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她从来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后悔，因为这毫无用处。
所谓的后悔，不过只是人用来逃避现实的借口。
此时，突然有宫人前来禀告，娘娘的人来到了这里。
容月心中不禁生起疑惑。
现在已是深夜，娘娘怎么突然派人来找她？
她让对方进来，很快，就有太监走了过来，用尖锐的公鸭嗓笑道：
“容夫人，娘娘要见您，请随奴来吧。”
娘娘要见她？
容月的心中越发疑惑。
***
费言带着泗山盗们，一路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很快，他们便又打下了一座昌国的城池。
这已经是他们攻下的第六座城池了，再攻下三座，就离昌国的都城，汇阳城不远了。
泗山盗们狂笑着，砍下里面官员的脑袋，将他们的财产洗劫而空。
费言将自己的刀从一个人的脑袋上拿下，双目赤红，面容狰狞，浑身喘着粗气，像一只杀红了眼的斗牛。
周围很快就人敬畏地献上烈酒和干净的洁白丝绸，费言接过酒，将其倒在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刀上，血液被酒冲刷，却怎么也冲刷不干净。
好在费言也不是很介意，他又拿起洁白的丝绸，开始慢慢地擦拭自己的佩刀，直到将它擦拭得干干净净，费言这才感受到自己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看到逐渐恢复平静的费言，周围泗山盗才松了口气。
费言扔下血迹斑斑的绸带，绸带掉落在地上，和鲜红色的土地融为一体，再难分辨出它本来的颜色。
地面上满是零碎的尸体，是刚刚在战斗中被费言所杀的敌人，这些尸体堆积在一起，让人走路也困难。
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泗山盗们，在这些不能细看的尸体上走路时，也不免小心翼翼。
和过去还没攻打投降的城池不一样，这座城池里，抵抗的人很多，死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尸体放久了就会发臭，甚至可能会产生瘟疫，对于这些尸体的处理，泗山盗往往都是将他们聚集起来，堆叠在一起，一把火烧了了事，简单干脆，一了百了。
因为进入昌国后，许多城池里的人都选择了顽强抵抗，而非弃城逃跑或投降，费言酣畅淋漓地战斗了几场，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叫嚣着的杀戮欲望终于暂时平息了下来，他对战斗的渴望也暂时得到了满足。
费言眺望远方，那里是汇阳城的方向。
等他攻打完那里，灭亡了昌国，他就可以，带着紫月和弟兄们回家了。
他们可以一起回到泗山。
……或许，他还可以带着紫月回到他的家乡，那个平静美丽的乡里。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自从他落草为寇，他就再无颜见他的乡亲们了。
也许这次回泗山的路中，他们可以顺道一起去看看。
那些淳朴可亲的乡亲们，一定会很喜欢紫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