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充州羽枝会所,从宁市回来的薄西谚难得的出现, 约薄星翊见面。
羽枝会所的建立人是薄星翊, 这里一度是他的乐园,里面聘佣过各种皮囊完美的陪酒公主跟少爷。
不少娱乐圈现在正当红的面孔,都有在这里上过班的经历。
以前有很多商圈或政治圈的大佬来这里寻欢, 洋酒一瓶一开,就是一个普通家庭一整年的花销。
但是现在被薄西谚夺去之后,这里不再有陪酒少爷跟公主,这帮靠贩卖美色为生的人全部被遣散。
往日那些浮夸的歌舞升平,醉生梦死都悉数销声匿迹。
平日会所里只有一些最基本的正规歌舞表演, 并且吧台售卖的酒类也逐渐趋向于中高档消费。
换言之, 羽枝自从被薄西谚接手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正规的娱乐会所, 不再是谁用来纵情声色,上演朱门酒肉臭的绮丽乐园。
今晚是薄西谚回到充州后, 第一次主动约见薄星翊,确切说来,也是他第一次跟薄星翊打照面。
以往,薄星翊对这个半路回来继承家业的小叔率先发了很多次难,他都没有接招, 很巧妙的避过了跟薄星翊碰面的机会, 然而却在暗地里数次把薄星翊赢个彻底。
自薄西谚从部队归来,入驻薄氏集团以后,实行的那些稳中求胜策略现在已经全部发挥作用。
薄氏在南部经济中堪比命脉的重要地位在薄云暮去世以后, 非但没有被动摇,反而变得更稳固了。
现在南部几省的政府相关单位, 都在急着跟薄氏合作,海外的各类巨型跨国集团也在着急跟薄氏签下长期合作合同。
薄西谚只是回来打理了集团一年,就做出了这种斐然成绩。
薄家话事人梁挽霞在一众老股东跟宗亲面前竭力扶持他,是理所当然的。
薄星翊这派逐渐势微,但是薄星翊不觉得自己输了,因为,现在,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来了。
不枉他从不放弃的跟薄西谚斗了这么久。
今日,两叔侄约见,薄星翊带了不少人马陪同。
暮色时分,霓虹跳闪。
羽枝会所门口停泊五辆纯黑的迈巴赫,车上坐满了人,全是拳脚厉害的练家子。
薄星翊惜命,他自知没有他这个小叔阅历丰富,也没有他这个小叔心思缜密,所以,今晚他得带很多的「保镖」来,才敢出现。
现在他被港城的那帮股东支撑着,还有他父亲拉下老脸扯出来帮助他上位的各类资本,其实眼下薄星翊还是能跟薄西谚叫一阵子板。
这阵子,具体是多长时间,薄星翊不知道。
本来觉得时间不会长,直到薄星翊最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有人爱美人不爱江山,好不容易回充州来铲除异己,迎难而上继承了家业,却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
薄星翊知道了,温袅袅在兰城拍综艺的时候,夜会的神秘大佬是谁。
哎哟,薄星翊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他那个酷寒如霜的小叔,会对一个女明星狂热痴恋到这种地步。
薄星翊一面吃惊,一面想要把薄西谚往死里整。
这他妈都能忍的话,他还有什么不能忍。
薄西谚明知道温袅袅是薄星翊的未婚妻,还偏要染指,他暗戳戳给薄星翊戴绿帽,而且还是戴很久了,一直把薄星翊蒙在鼓里。
从宁市的春山空苑借给温袅袅拍的那部古装电影当拍摄场地,这件事被薄西谚耽误那时候起,他就知道温袅袅是薄星翊的未婚妻。
结果他还是睁着眼睛脱了温袅袅的衣服,睡了温袅袅。
薄星翊阴沉着脸,从车上下来,迎着天空飘下的冻雨进了会所,身后跟着十多个黑衣保镖。
在薄家,他们上一代的人经常这样处理事情。那时候,枪管得不严,说这种事的时候都是要操家伙的。
现在,法治社会,没这种情况了,但是刀还是可以带的。
薄星翊咬着燃烧的烟,蹙紧英俊的眉眼,想着今天要不然就在这里把薄西谚这个小叔用刀划个稀巴烂算了。
反正他已经给了薄星翊如此对待他的正当理由。
那就是,薄西谚碰了温袅袅,而温袅袅是薄星翊的未婚妻。
今晚羽枝挂牌不对外营业,因为两个薄少爷要在这里说事情,会所里的灯只开了一半,不似平日那般金碧辉煌。
羽枝周围还散布了许多的保镖,一帮是薄西谚的人,一帮是薄星翊的人。
火.药味浓重得充州今夜的街头霓虹都变得迷濛。
“翊少,请。薄总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薄星翊被白崇宁带着,进了薄西谚在的包厢。
身后跟着的十多个保镖,浩浩荡荡的跟他一起前进。
薄西谚穿着随意,套头黑毛衣,深灰牛仔裤,纯黑短碎发没有搭理,翘腿坐在卡座里,正拿着一本数独本子,在用铅笔填答案,看起来很淡定,还很悠闲。
啧,薄星翊见了,觉得这个小叔很是装蒜,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做数独。
薄星翊上前去,不再装模作样的喊男人小叔,直接称呼他的大名,“薄西谚,找我来什么事?”
薄星翊明知故问,他偏要让薄西谚自己亲口承认他到底做了什么龌龊的事。
薄西谚放下数独本,喝了一口温酒,道:“先坐吧。”
包厢里一下进了那么多保镖,都在呼吸,空气一下不好了。
薄西谚说:“要不把他们先叫出去?你不必怕成这样。”
“谁怕了?”薄星翊虚张声势的否认,其实他就是怕,因为薄西谚做过空军,他在部队里面对峙跟制服过各种国际罪犯,薄星翊真的没有自信能斗过他。
薄星翊在卡座的对面位置坐下。
薄西谚提起放在火炉上的银壶,给他倒酒,慢条斯理的跟充州最纨绔不羁的公子哥摊牌:“温袅袅我要了。你可以开个条件,只要我觉得不过分,我都会满足。”
“好,我要整个薄氏的继承权。”薄星翊一口说出他的交换条件。
那个连跟他相处一次都没超过24小时的未婚妻如果能换到薄西谚现在在薄氏集团的首脑位置,薄星翊还是愿意的。
“这个不行。”薄西谚淡淡回应。
薄星翊就知道这个男人阴险狡诈。
“老子就要这个,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你做的事在董事会上公布,你本来就不是名正言顺的薄家人,薄云暮强.暴了你母亲,才生下的你,也许这样出生的你就是天生阴郁不堪,心理扭曲,才会想要去抢别人的未婚妻。薄西谚,我告诉你,你这个位置做不了多久了。”
薄星翊怒目圆睁,训斥明明是跟自己一样年纪,却端着比他辈分跟身份都高出许多的男人。
薄西谚被如此言辞恶劣的攻击,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浅浅问道:“薄星翊,你做温袅袅未婚夫的时候,可曾对她有半点关心?又可曾为她做过一件对她好的事?
与她的婚约定下三年来,你哪一天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甚至能在订婚宴当天都放她鸽子,从头到尾根本不出现,现在知道她被别人夺走,就想拿她当自己逐利的筹码?”
“不行吗?”薄星翊扬声问,“是谁他妈没有底线的做了初一,我才被逼得做十五?如果你不碰温袅袅,今晚约我在这儿见面做什么?我们是亲戚,你是我亲小叔,你做了什么事,居然包养自己亲侄儿的未婚妻?你他妈真是太离谱了!”
薄星翊愈发激动,站在他身后的一队保镖统一将手伸进西装领子里,他们都带刀了。
这些人根本不是单纯的保镖。
薄西谚早就瞧出来了,唐郁在外面安排了人手,但是这个包厢里现在只有他跟白崇宁在。
白崇宁有些慌,想要即刻打电话给唐郁,薄西谚扬手,说:“不必。”
末了,他再抿一口温酒,瞧着薄星翊的眼睛道:“有件事我得跟你澄清一下。”
他故意做下一个停顿,才说:“那就是,我不是包养温袅袅,我是跟温袅袅结婚了,今年三月,我跟她去民政局领证,到现在快十个月了,我准备领证一周年的时候,跟她正式补办婚礼。”
“薄西谚,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薄星翊听完更加震怒,他得到的消息只有温袅袅在兰城拍综艺时夜会薄西谚。
因为那个在网上爆料的人被他找到了,是温袅袅的对家吴芊荔安排的。
而这个吴芊荔家里最近接连出事,她爸的手机工厂不停的被人退单,她在娱乐圈也不停的被人爆黑料。
她交往的富豪男朋友上礼拜被警方拘留了,因为参与非法赌博。
薄星翊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给温袅袅撑腰。
吴芊荔不怕死的整温袅袅,下场就是她迎来家庭破产跟彻底过气。
今晚的薄星翊被气炸了。他万万没想到温袅袅跟薄西谚结婚了。
“你娶一个女明星,而且还是我的未婚妻,你就等着董事会那帮老头子找你麻烦吧!”
“好,我等着。先不说那群老家伙,就说你,你这儿要怎么解决?你要怎么才罢休?”薄西谚的口气像是在哄小孩。
薄星翊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顽劣的孩童。
薄星翊一直在豪门浸淫富贵,人生没吃过任何苦,他的心思永远只有单纯的赢或不赢,所以在薄西谚回到充州之后,才会如此这般的跟薄西谚叫板。
“我说了。我要你的位置,如果你从董事会主动请辞首脑的职位,我就罢休。”薄星翊将薄西谚倒给他的那杯温酒倒在地毯上。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煞有介事的宣告。
“如果我不呢?”薄西谚斗胆,逼视纨绔公子的眼睛说。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薄家这个家吗?憎恶这里的浮华,讨厌这里的争斗,何必不情不愿的回来?”
薄星翊纳闷为何现在薄西谚不肯退位,以往,他不肯即位,现在他不肯退位。他都是怎么变的。
“以前是。”薄西谚勾唇浅笑,回答,“不过现在不是了,遇上温袅袅,让我觉得充州是个好地方,起码这里冬天不下雪,不冷。我要在这里常驻,直到跟她一起老去的那天。”
“行。”薄星翊气得喘粗气,他懂男人的意思了,意思就是继承权他要,温袅袅他也要。
他妈的,他是土匪吗?
什么都要,那他还约薄星翊出来见面做什么?
单纯就是来告诉薄星翊,他在阳春三月瞒着所有人娶了薄星翊的未婚妻,然后持证合法的睡了薄星翊的未婚妻快一年了吗?
薄星翊咬了咬牙,觉得今天这面没必须要再见下去,或者,不止是今天,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不想再见薄西谚。
薄星翊起身离开,冲身后的保镖做了个手势,他不管了,就让这个阴险狡诈又大逆不道的男人去死好了。
就让胆敢绿他的温袅袅守个寡吧。
薄星翊大步流星的走出包厢,到门口,那钥匙将包厢门反锁。
他做过这儿的老板,他有办法找得到每个包厢门的钥匙。
薄西谚约他见面的这个名为幻月的包厢,他今晚是揣了钥匙才来的。
他知道薄西谚的行事作风,拽得不可一世。薄西谚很狂妄,不会在包厢里安排人手。
于是薄星翊就放手混这么一次。
看薄西谚在部队里到底学了什么样的本事。
十秒钟不到,薄星翊便听见包厢里传来激烈打斗的声音。
薄星翊觉得这声音无比的动听,伸手从西装口袋里掏香烟盒,敲出一根,拿定制打火机点燃了,不送到唇边点,反而将它插在包厢门口盛开的那盆素冠荷鼎里。
这么贵的兰花,拿来给他的小叔送行,也不错,值得起这人的身价。
“小叔,走好。”薄星翊冷笑了一声。
包厢里的打斗声音愈发激烈了。
薄星翊满意的走出羽枝,见到唐郁站在路灯下抽烟,他还没去帮忙。包厢里,只有薄西谚跟白崇宁在。
白崇宁一介书生,不会拳脚,根本不能帮薄西谚,还会给他拖后腿。
传闻薄西谚是空军精锐,薄星翊今晚就好好睁眼看看人民军人的佼佼者的命是不是真的够硬。
薄星翊走向自己来时坐的迈巴赫,坐到车上,他没有吩咐司机立刻走,他重新点了根烟,夹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隔着车窗,想看唐郁什么时候带人冲进去。
可是等那根烟燃完,唐郁都没有所动,他带的人一直在会所门口站着,三三两两闲散的说话。
他们丝毫不知薄西谚在里面正命悬一线呢。
薄星翊心里有些得意,他掏出手机给温袅袅打了个电话。
温袅袅好像意识到他会打来,很快就接了。
“喂。”她嗓音不稳,知道薄星翊肯定发现她跟薄西谚的事了。
“温袅袅,要是你变成寡妇,你会怎么做?”薄星翊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意思?”温袅袅担心的问。
“就是跟你结婚的男人活不过今晚的意思。”
“你对他做什么了?”
“他约我喝酒,我给他点烟。”
语毕,薄星翊挂断电话,见到唐郁那个傻缺还是站在路灯下,神情闲散,薄西谚好像故意不叫他进去帮忙似的。
真好,就这样吧。
适才见面,薄星翊想要的东西,薄西谚一样都不给,那他就去死吧。
薄星翊才不管他经历了什么,才坐上今天这个位置。
薄星翊更不管他们身上是不是流了一样的血,其实一起姓薄,就是属于他们的一种不幸。
温袅袅哭着打电话来,问:“到底是怎么了,薄星翊你说那些奇怪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想你以后每天都哭着过日子的意思。”听到她哭,薄星翊觉得心里很痛快,她终于被薄星翊弄哭了一次,却是为了薄西谚哭的。
“薄星翊,你到底对薄西谚做,做什么了?”温袅袅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她哭得哽咽,伤心到了极点,“他那么艰难才回充州拿到继承权……”
温袅袅就是觉得会有这一天,才会想要跟薄西谚离婚,如果她一早知道薄西谚是薄星翊的亲小叔,她不会跟他结婚,更不会跟他相恋。
“那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薄星翊冷漠至极的说,“重点是他惹到老子了,下场就是这样。死无全尸。”
薄星翊再次挂断温袅袅的电话,她那么单纯的人,肯定从来都不知道顶级豪门的生存法则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这一次,薄星翊就让她亲身体会一下,什么是顶级豪门。
薄池瑶那样的黄毛丫头都会被人拿枪指着,要她放弃继承权。
在诸多争产危险之中,壮着胆子回来为他们这个家衬头的薄西谚输了,斗了那么久,他就算十八般武艺傍身,文韬武略,又如何。
他喜欢了温袅袅,他有了弱点。
他心虚了,就软弱了。他今晚在不得不任薄星翊践踏他。
今晚薄西谚主动约薄星翊见面,他就是觉得亏欠,知道他瞒着薄星翊跟温袅袅睡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他才允许今天薄星翊带人来对他撒野。
他的意思,薄星翊懂。
他想表达的是,要是今晚他熬下来了,他欠薄星翊的就还了。
可是薄星翊不会让他熬下来,薄星翊今晚带的人不是单纯的保镖。
几分钟后,薄星翊手里的烟燃尽了,唐郁还是站在那盏路灯下,薄西谚的保镖四散在会所门口,依然没进去帮忙。
薄星翊知道只有两种可能,里面还在负气的打,或者是已经死了。
死了最好。
“开车,送我去南郊别院。”薄星翊对司机说。
他要在这夜里赶着去见梁老太太,问问上了年纪,饱经世事的她,当自己的亲小叔抢了自己的未婚妻,这个大逆不道的亲小叔值不值得死一次。
肯定值得,薄星翊将手里的烟头扔进风雨里,想着温袅袅以后会如何过日子呢。
要是薄西谚今晚真的没活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