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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顾云则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他趴在床上, 道袍薄薄地盖在身上,修.长的躯体曲线分明, 长长的银发贴合着全身, 难免因为动作而凌乱打卷。他不时受惊般一颤一颤,眼角含着泪,殷红如娇花,银色眸子如冰雪融化, 泛着摇曳不定的微光。
呜。
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早知道身为直男也会遭遇这种事。
早知道穿书如此危险, 一不小心连节操都得丢。
虽然知道是自己过分溺爱、一再纵容的结果, 但是……
你真的好变态。
……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男人。
别的男同肯定不是这样的。
这么离谱的只有你!
然而, 正当他内心天人交战, 又羞又恼的时候, 上方又响起了声音。
“师尊, 放松些。”
顾云则颤了下, 随即咬住下唇, 埋首又是一波骂人。
上药就上药,你搞快点好吧!
天知道他看见李长渊打开瓶子的瞬间是什么心情。
可这这家伙居然还说:“如果不是上次师尊自己乱来, 其实不至于这样的。”
“你、”顾云则忍不住了, 转头怒瞪那条龙,“你明明都知道!还装睡!要不是你趁我晕倒……”
龙点头, 红眸意味不明, 缓缓地上着药,说:“师尊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谁管你什么心情啊!顾云则满脸的黑线。
上个药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啊,快上快上, 你个混蛋, 我这辈子就栽在你手上了。
可是李长渊继续说:“当时,我一醒来, 只见师尊……”
顾云则骂道:“你住口!”
“是。”
龙又低下头,慢慢地敷药。
那药又清又凉。
顾云则的背却是火辣火辣的疼。
至于那药是怎么来的,他是半点也不想知道,总觉得一定会跟那个宗门有关。
“……”
沉默下来,顾云则陷入了反思。
自己今后要到底怎么对待这个男人?
难道还是半推半就,莫名其妙地继续这个关系下去吗……
又或者干脆……
他心如乱麻,正处在人生第一纠结的状态之下,又听见龙在身后说:“师尊好美。”
顾云则顿了顿。
龙又继续说:“师尊好美。”
顾云则本来不觉得什么,忽然感觉他视线看的地方好像不对。
一瞬而已,仿佛雷达应激,顾云则登时怒了。
靠!你是对着哪说好美啊!
图色是吧你个变态龙!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
顾云则气到浑身发抖,骂道:“你老是这么说,是不是只图我的色啊?老实交代当初是怎么才开始大逆不道的!”说完他才意识到,他还戴着对方的龙心,对方记忆不全,搞不好还真不知道初恋因何而起。
李长渊愣了下,上药的动作忽地轻柔起来,一手抚摩着背,回忆道:“是因为……”
我去!你难道记得?
顾云则立刻提起注意力,想听这男人怎么说。
“是成年礼第二天早上开始的。”
嗯?!顾云则对这个说法不陌生,他之前就听对方说过,但是没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绝对酒后发癫了……
只听,李长渊低声道:“师尊帮了我。”
他相当的言简意赅,换做以前,顾云则绝对听不懂这男人在说什么,我帮你还少吗,别以为你现在修为好像很高,但你现在还得我帮的嘛。
然而事到如今,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这话什么意思。
顾云则面色僵硬,心知他绝对是帮儿子……而且还是在酒后发癫的情况下。
靠啊,他这辈子栽在酒上多少次了。
但顾云则还是很恼火,追问:“难道因为别人帮你,你就喜欢上了?这样就敢跨越师徒关系欺师犯上了?”
逆子啊!我辛辛苦苦抚养你栽培你,你这白眼狼,你这大变态!
“不是……”
李长渊沉默了阵,好像在回忆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云则想起这男人之前的语言施压,终于抓到了反制的机会,略带挑衅道:“不会是谁帮你,你就会爱上谁吧。”
然而这话让对方手忽地加大了劲。
靠!!
别摁我的腰,要散架了,这次真的要散架了!
顾云则猝不及防之下吃疼地喘了喘,于是更恼了,继续道:“我看你根本不尊重我这个师尊,你就是见色起意,图我色,馋我身子,你喜欢的只有我的身体,所以你才天天这样!”
“不是的……”
李长渊低声否定,面色严肃。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顾云则恼怒的同时,其实更担心一件事情。
那些年他一直尽力维持顾云泽的表面人设,端得一身清冷孤绝,实际上他的真实性格跟清冷孤绝完全不搭边啊,他面无表情就是因为面瘫而已,没有面瘫他根本绷不住人设。
就像几乎每个点文男主的后宫或暧.昧对象都会有个清冷美女一样。有没有可能,这条龙的xp也是清冷挂呢?
想到这里,顾云则眼神幽怨。
此前他跟苏镜子讨论过,自己知道对方太多,而对方知道自己太少,这不公平,也很可能对方喜欢的其实是他伪装的人设,而非真实的他。
顾云则很清楚,除了脸,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可取之处,性格也就那样,想不到什么讨人喜欢的优点,心意还摇曳不定。以前很多人跟他告白,但只是因为他的脸,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真的会有人喜欢真实的我吗?
顾云则对此表示怀疑,内心更是不安。
这时,李长渊终于继续道:“不是因为师尊说的那些事情,我不是因为性.冲动。”
顾云则面色顿红。
卧槽!你个变态,说话委婉一点啊!
他哽了哽,再次刁难本性重欲的龙,追问道:“你光否定有什么用,倒是说因为什么?”
李长渊又是沉默,仿佛苦恼于如何描述那个情况。但再不说,对方好像真要误会。
他蹙眉沉思,边想边道:“那天师尊拉着我睡了一夜。”
一瞬间而已,顾云则大脑炸了。
我、我拉你了?
靠靠靠,这酒后发癫也太猛了吧。你可是我最宝贝的儿砸啊!
我怎么能干这种事啊!
草,变态竟是我自己!!
李长渊继续道:“当时,师尊力气大又不清醒,我挣脱不开,又叫不醒你,只好跟你一起睡。”
顾云则倒吸一口冷气,脑袋上仿佛中了一记回旋镖。
这下不敢说对方变态了!
虽然知道肯定只是睡觉而已没干别的,但光是睡觉就很……唉!
等等,他们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他还经常照顾这家伙睡觉啊。
说着,李长渊一边回忆一边思考,眼神平静道:“那天……”
他的阐述断断续续,明显是边回忆,边感受。
“我没能睡着。但是强迫自己睡着了。”
“然后梦到……”
“然后……”
你……
顾云则听下来人都麻了。
他感觉自己就不该问这个问题。可是话都说出口了,怎么能退缩?
顾云则嘴硬道:“所以不还是自然反应吗?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心动!”
就是青春期……身边没人,刚好只有他在身边而已,要是有别人在帮你,搞不好你就喜欢别人了。
“不是……”
李长渊又摇了摇头,他不会剖析自己的内心,他只知道不是,但如果要刨根问底,他自己也说不清。
那一天,他发现自己喜欢看着师尊露出真实的模样,懵懂、笨拙,眼里泛滥着各种情感。
不顺会抿唇。
疼了会皱眉。
难受会踌躇。
然而即使如此,却饱含着爱,愿意牺牲地让出自己的贞.洁。
以及……
但是这些想法该怎么表达?
李长渊又想了想,想着对方无微不至的关爱,噩梦时陪伴自己入睡、灵根发烧时日夜不息的调理……还有更多。
他幼时渴望爱,而遇见这个人之后,这个人给自己不断地灌溉爱。
他的内心过分满足,拼命地回报对方的爱。
越努力,越接近,越发现这个人的可爱之处。
那是……经年累月的爆发。
对方爱自己,自己也想爱对方。
只是那天量变成质变。
更想爱,更要爱。
于是有一天变质了。
李长渊想了很久,只能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只有师尊能让我口口。”
“……!”
靠,想半天还是不小心的反应啊!
顾云则脸红到了耳根,银眸含水,只想捶打这个男人。
“你果然是龙。”
不管说什么都能说回这个话题。早知道你是这种主角,我就、我就……
呜呜!!
顾云则内心悲愤,埋头忍着不适,真不想跟这条龙说话了。
龙没有说什么,依然耐心地敷着药,动作缓慢细心,堪比手艺高明的大夫,敷起来很舒服。
顾云则脑袋晕晕的,几乎要趴着睡觉了,意识也有点放松,话匣子不小心开了些。
“渊、渊儿……”
“嗯,我在。”
“神、魂还好吗?”
“没事了,多亏师尊的包纳。”
“嗯……没有下次了,你以后要会用洗神诀。”
龙沉默了阵,目光略烫人。
“师尊不是说一辈子属于我吗。”
“嗯?那只是……哄你的。”
“……”
龙的眼神逐渐幽怨,但动作还是很轻柔。
上完药之后,他还做起了按摩,掌摁着对方雪白的腰.部。
他摁得太舒服了,顾云则的腰疼逐渐疏解。
随着手的规律用力,顾云则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喘.息。
他都不知道,对方天天不是修炼就是战斗,到底是怎么学会的手艺。
还是说龙傲天就是与众不同,学什么都快?
可这条龙怎么就是学不会洗神诀啊?
顾云则内心郁闷,但是因为太舒服了,并不想去深究太多,只想……享受对方的服务。
“嗯……”
良久,顾云则真的睡着了,枕着自己的手,发出均匀而安详的呼吸声。
殿内重归安静。
李长渊视线稳定地注视着沉睡的爱人,好似内心叹了口气,才慢慢地帮对方盖上道袍。
这样睡不太好。他想了想,等着药基本吸收之后,便过去将对方摆正,枕在自己腿上。
对方过长的银发披散如绸,滑过手时总有一种酥养感,很撩人。
真好看。李长渊手指玩弄着银发,眼里透着深不可测的爱意。
他喜欢这种平静的时间。
好像他们之间的时间未曾因为那场死亡而中止,不曾分离过一样。
“师尊,你很努力了。”
李长渊怜爱地注视着爱人。
这个人总是很包容自己。纯粹的,只是爱,没有任何的欲望,一心只想自己好,更不求回报。
“我的心意从何而起暂且不说。师尊,你不认为你的爱从何而起才是更应该解释的事情吗?”
“你当年在所有弟子中唯独看中了我。”
“我问你为何,你说了很多,我当时懵懂地相信了,可是现在回忆起来,那个开端其实并不‘自然’,你的理由还远远不够充分。”
谁会因为看好一个弟子而已,就倾尽所有,命都不要,如今还连贞.洁都不顾。
“师尊,你当时究竟为何选择我呢。”
李长渊眼神晦暗,却没有任何的伤痛,反而透出汹涌而疯狂的执念。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既然选择了我,你就是我的,这辈子都不能走。”
这是相当幼稚的一句话,放在不同的时期,他自己都可能唾弃自己,但此刻,他不认为这种占据欲有什么问题。
爱一个人,不想占有,怎么可能?
片刻后,他的影子忽然动了。
心魔缓缓从中走出,靠近了床上的欲.望对象。
这是成年体的心魔,跟他差不多状态。如今两人几乎没有区别,非要说的话,区别大概是他还会收敛些,而心魔从始至终都是放纵的。
“血宗。”
忽然,李长渊提到了一个鲜少谈及的话题。
当年,血宗的巫赫带他去了大劫境,他因此跟血宗结缘,但巫赫本人对血宗并无忠诚心,如众所周知的那样,就是互相利用而已。
进入大劫境后,前几层他或许还跟巫赫等人有来往,第五层之后即各自分散,他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去向和生死。
人各有命。
而如果要问他关于血宗的态度。
他只有一个答案。
——【当诛】
血宗有些人当年胆敢觊觎师尊,张口炉鼎闭口炉鼎,他早就想灭了这个宗门。
觊觎师尊的,都得死。
对师尊出言不逊的,抽血拔骨让其生不如死。胆敢伤害师尊的,囚其神魂反复毁灭。
他抬眼看向心魔,说道:“刚好外面那些宗也要对付血宗,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师尊会很喜欢我们这样做。”
“……”
心魔默不作声,只是埋首舔着爱人的手指,半响才抬起视线,随即消去了身形。
李长渊眼神平静,视线落在爱人身上。
他好喜欢爱人戴着那颗心,更喜欢听那颗心伴随着锁链碰撞,发出清脆、带有节奏的声音。
他淡淡地笑了笑,忽而露出病态的占有欲,又想把解开的锁链再次锁上,将这个人禁锢在这里,永远都无法离开。
可是对方不喜欢。
李长渊眸色晦暗不明,心情反复了很久,最终选择放弃。
“我也想师尊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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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则难得这么舒服地睡了一觉,不止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神魂也是仿佛泡了一晚温泉,舒服得他永远都不想起来,人差点就睡过去了。
但他还是醒了,懵懵地睁开眼睛。
入目还是那间寝殿。
四周过分安静。
然而正当他要起身时,他余光一看,果然那条龙就在……
唉?
顾云则一愣,定睛看着对方。
黑衣剑修沉静不动,闭着双眸,仿佛正在睡眠。
“……”
顾云则心中略惊。
他不是没见过对方睡觉,但那些年之后,对方就几乎没有闭眼,睡觉更不可能。
修士虽然无须睡觉,但完全不睡觉还是不太好。睡眠是唯一能够放下所有,让神魂彻底放松进入休眠状态的方法。然而自重逢起,他就没看到对方放松下来,更别说睡觉了。
“渊儿?”
顾云则试探性地叫了下对方。
那条龙没有反应。明明在睡觉,却几乎没有呼吸声,低着头,露出过分深刻的轮廓。
顾云则靠近对方,蓦地心跳加速,有种做坏事的感觉。之前他为了找对方的破绽,何止绞尽脑汁,然而后果是被对方识破,还被绑起来……
可是现在,这条龙的破绽出现了!
顾云则内心大喜,颇想来一场偷袭,报复这条龙这些天的离谱行动。
让你知道敢对爹那种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缩近距离,正要动作,然而看着对方过分俊美的脸,他忽然又停下来了。
我去!
顾云则差点要殴打自己,内心不禁反思,你可是年上啊,年下小孩子不懂事,你怎么能跟他一般计较呢。而且你还是师尊!怎么可以趁徒弟睡着干坏事啊!
他打域外天魔都那么累了,你还趁他睡觉整他,还有没有师德了啊?
顾云则卡在了原地,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万一被原世界线的李长渊知道自己不仅拐骗他,还试图对他做这种事,他真的不会怒到一剑砍人吗?
顾云则有点慌。
那个李长渊无心无泪还暴虐,现在可能是在沉睡吧,到时候记忆融合,重新复苏,知道了一切。
对方会怎么看自己呢?
原书剧情的结局是距离现在的三千多年后,完成体李长渊可是活了三千多年。
自己与他相遇的这些年,跟三千多年比起来,是否无足轻重,一旦恢复记忆就连这份爱也……
顾云则不禁抿唇。
他看过一些那种狗血剧,什么上仙恢复记忆就不念旧情之类的,要多狗血有多狗血。李长渊虽然不是无情道,但……某种意义上比无情道还可怕,你如果问有没有那种可能性,这还真的无法完全否定。
而且,原世界线的结局……
思及此,顾云则忽然低下头,内心觉悟了,如果真变成那样,挨砍就挨砍吧,一条命而已,随便儿子了。
而忽然,下颌传来温热的触感。
“师尊。”
空气陡然一变。
顾云则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吻了上来,力气大到让他无法挣脱,几刻钟后才终于魇.足离开。
李长渊眯着竖瞳,好奇问:“师尊,刚刚想对我做什么?”
顾云则喘.息不止,颤颤地看向了李长渊,摇头:“没、没有。”
李长渊沉默地笑了,好像他刚刚根本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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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这时。
玄昊沉思许久,特来登门道谢,
人未到,神念先来。
李长渊接到神念,眼神不自觉地往外看了一眼,隐隐透着一种被打扰的不耐感。
顾云则瞬间识破,也知道唯一可能在此刻来“打扰”的人。
肯定是太一宗的玄昊!
顾云则立刻道:“去见玄昊。”
“好。”
李长渊迟疑了一瞬,随后顺从地点头。
然而顾云则下一句竟是:“我也去。”
李长渊顿时眼神变了。
顾云则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然而并不退让,只道:“怎么,我还不能出去?”
“师尊……”
李长渊盯着对方没有锁链的手,想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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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昊来到大殿前,面色严肃,正在心中斟酌语句。
忽然,大殿敞开,显出一片昏暗。
黑衣剑修正在殿内,貌若神明,凌然而立。
玄昊顿时一怔,几句关心后道:“李道友身体可无恙?”
他知道对方对战域外天魔受了伤,为此准备了许多疗伤仙品,而一想对方是龙族,龙血便已是神品,本就恢复力极强,这些东西就难拿得出手了。
“无恙。”
李长渊言简意赅,似乎不想多说一句。
玄昊知晓对方的冷漠,可为了修真界,他有不得不问对方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时。
只见黑衣修士背后白影跃动,竟忽然走出了一个白衣修士。
那人银发及膝,动起来如同跃动的波光,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再一看,只见那人容貌绮丽绝艳,一双银眸惊心动魄。
白雪一样的人。
与其说高岭之花,更像是高天之上的圣洁雪莲。
冰冷、高贵、神圣不可侵犯、不应沾染任何世俗。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身上还带着隐约作响的大道之韵,仿佛被大道所爱,浑身上下皆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特殊感。
玄昊愣了愣。
这个人是……
一瞬而已,玄昊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李长渊藏在殿内的爱人。
然而,他却听见了。
黑衣修士见白衣修士要走出前面,皱眉牵住对方的手,说的居然是——
“师尊。”
玄昊浑身一颤,立刻想到了传闻中的李长渊之师、玄天宗玄清峰峰主、顾云泽。
传闻身受一百道雷劫而陨落之人。
他居然还活着,且一直在殿宇里?这个人居然就是顾云泽?
玄昊一时间没理清楚这是什么回事。
而白衣修士扫了一眼黑衣修士,气势上居然压住了那位镇压当世的孤傲剑修。
黑衣修士沉默不语,视线追着白衣修士走出殿门,眼神死死地盯在白衣修士身上。
玄昊一瞬心思万转,直到冰冷的声音打破沉静。
“渊儿受你照顾了。”
玄昊浑身一震,抬眸看向那双银眸。
“你是……”
“顾云则,李长渊的师尊。”
虽然在徒弟面前已经人设崩塌了,但在外人面前,顾云则还是要坚持师尊的颜面。
玄昊忍不住瞪大眼睛。
“我知道你很惊讶,我在世人眼里已经死了,”顾云则坦然道:“但如你所见,我还活着,是我的徒弟救了我。”
“原来如此。”
玄昊仿佛想通了。
李长渊一出大劫境就疯狂找一个人,原来找的正是他的师尊。
顾云则问:“他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玄昊顿了顿,“并无。李道友惊才艳艳,以一己之力打退污浊海,还斩杀了我体内盘踞多年的域外天魔。我应该感谢他。”
说得好!
顾云则内心笑得好大声,面色平淡道:“如此甚好,我担心他太孤傲,不肯配合你们。”
玄昊不敢看李长渊的脸色,只顾着说好话,“李道友肯帮助修真界已是万幸。”
客套几句后,顾云则终于进入正题,“宗主,目前情况如何了。”
玄昊一愣,对方这话的意思是……?
顾云则继续道:“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我或许无法直接帮你们,但是应该能间接给你们帮助。”
敌人是侵蚀了天道的污浊,光靠他们两还不够,助力当然是越多越好,而玄昊绝对是最好的人选之一。其次,他要想办法消解大劫难,不然最终大劫难还是会落到李长渊头上。
那是他不愿看到的未来。
玄昊听着,忍不住看了眼后方的李长渊。
只见,黑衣剑修干脆闭上了双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可能不在意,可能在意得要死,但要强行使自己平静。
玄昊看回那片澄澈的银色,道:“感谢顾道友的鼎力相助,我们正举行蓬莱仙会,顾道友如有意,可前来参加。”
顾云则要的就是这句话,继续问:“上次给你们的情报都消化了吗?”
玄昊难免心惊,立道:“还有些不解之处。”
顾云则如有预见,道:“我过去讲法吧。”
转达难免会有传播上的误差,还是亲口讲解更放心。
“如此甚好。”
玄昊下意识就应了。
可说完才意识到可能有点不妥。
“渊儿,”顾云则转头看向闭眸不语的黑衣剑修,“你听到了吗,为师要外出一段时间。”
话音未落,空气莫名窒息。
玄昊都不禁提起了心。
窒息维持了片刻。
李长渊睁开眼睛,露出一双平静的黑眸,点头道:“我跟师尊去。”
顾云则面色微变,很想说你不要跟过来,太一宗内都在你的神识范围,时空距离无关紧要。
而且……我可能需要一点距离来反思你我之间的关系。
你离我太近,会让我无法思考。
他想了想,决心摇头道:“渊儿,你不要跟着为师,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空气顿沉。
玄昊目视两人,并不敢打扰。
而僵持之下,最终让步的是李长渊。
李长渊:“师尊说的是,我都听师尊的。”
他竟惊人的顺从。
心态沉稳如玄昊都震惊了。
顾云则松了口气,转头对玄昊道:“我们走吧。”
玄昊愣了下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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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蓬莱仙会一阵轰动。
听到传闻的高低阶修士都争先恐后地挤到了道会现场。
“玄天宗的顾峰主,他居然还活着?一百道雷劫都渡过了?”
“顾峰主果然不一般啊,不愧是李长渊的师尊。”
“听说他道法无双,错过他开坛布道就可惜了。”
现场人越来越多,转眼间而已,居然来了几千修士。
顾云则并不陌生这种场面,想当年他到处开坛布道的时候,人何时少过呢。
而且,既然是讲针对污浊的道法,来听的人当然越多就越好。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现场居然一些修士认出了他。
他们正是他当年教过的弟子,其中还多数是玄天宗的弟子。
顾云则内心感慨,难免怀念起了过去。
当然,比起认识他的人,不认识他的人绝对会更多,里面自然也会有些怀疑他、质疑他的人。
毕竟“顾云泽”的名声摆在那呢。
可那又如何,我何必管你们怎么想?
顾云则内心一笑,张手盛开大道之花,面对一千多双眼,心道都来听是吧,我真敢讲,你们真敢听吗?
一晃几个时辰。
刚开始,无人察觉异常。片刻后,突然有人倒下,惊起一众诧异,直到有人高呼莫惊,那是顿悟!不要打扰!
众人脸色登时不对了,看向白衣修士的眼神无不带着敬畏。
半个时辰,场面已经坐满了人,何止一千,三千人都要有了,且人人皆屏息倾听,唯恐错过一字一句。
早有传闻顾峰主是道法天才,今日亲身耳闻,岂一句“天才”能囊括的?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当死在化神劫,可他不仅活下来了,还更进一步升华己身。
在场的法宗长老都听愣了。
“对抗污浊的道法居然要如此构思吗?”
“为何顾峰主像退治过无数次污浊一样,如此熟悉且懂技巧。”
后面,本来只打算讲几个时辰的道会在一个接一个的讨教下被延长,一晃居然开了足足三天三夜。
再一看,高台之上已开满大道之花。
而即使如此,在场修士仍不想停下,已经完全沉浸到了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之中。
不可思议。
就连对道法完全不敏.感的剑宗修士都意识到了那位尊者的非比寻常。
都说法修最吝啬道法,然而对方却慷慨地倾囊相授。
光是这一点就令人敬佩了。
可是,与此同时的深山殿宇,空气却陷入死亡般的窒息。
足足三天。
李长渊的心情由开始的平静,到压不住的占有欲膨胀,再到现在的妒火焚烧,斩杀再多域外恶形都不足以平静心情。
“师尊……”
他脸上满是阴翳,眸子猩红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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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绕是顾云则再投入也感觉时间差不多够了。
再不抽身离开,那条龙肯定要发疯了。
他于是倏然站起,宣布了本次道会的结束。
苏镜子忍不住道:“快回去吧,我不觉得那条龙能再忍受下去。”
顾云则点头,“我去跟玄昊打声招呼吧。”
然而,他刚走到太一宗的藏书阁,身体却忽然发生异常,不由得扶了下墙。
苏镜子:“你咋了?”
顾云则愣了愣,还没等他仔细感受是怎么回事,随即就是爬满全身的酥麻感,他的身体忍不住剧烈一颤,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靠!难道是本体那边……?
那小子又在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