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顾云则人生中最震惊的时刻。
他拉开帷幔, 看见的是分开.腿、坐在榻上的自己。
或许说,自己的本体。
本体完好无损, 垂着头, 眸子半阖,只披着外袍,里面是赤.裸的雪白躯体。
这点他有预料,并不惊奇。
可他往下一看, 居然看见他的手腕、脚腕上圈着锁链, 好像被人囚住了, 被剥夺了自由。
而就在这时, 他毛骨悚然, 听到了身后的声响。
男人缓步走近, 伴随着手上锁链碰撞的声音, 语气低沉:“……你果然感觉到了。”
顾云则浑身一颤, 大脑警钟大响。
而男人继续说:“你是来拿回这具身体的吗。”
顾云则在震惊中回过神, 顿时急了,正要说话。
可对方从背后环箍着他, 贴耳低语:“你连一具身体都不想让我拥有吗。”
什、什么?你想到哪里去了啊?
顾云则恍然一震, 登时解释:“渊儿,你不要误会——”
然而, 他话音未落, 对方毫无怜惜地将他推倒榻上,他头脑一瞬空白,连忙转过身, 视线自下而上地看到了自己七年未见的傲天儿子。
对方身姿挺拔, 气质凌然,亦如他以往所见, 但身高更高了些。
脸庞还是那么过分俊美,但更成熟了,完全脱离了青涩,成长为了成年傲天。
黑眸还是如此深沉,完全看不清所想,注视过来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顾云则登时想到了未来镜中看到的那个男人。
对方跟那个男人几乎一模一样,或者根本就是一致的。
未来镜当时显示的时间是“十年后”,而经过那么多事情后,时间满打满算,刚好也是过了十年。
顾云则内心涌出了极为不祥的预感。
他醒来后想了很多事,但惟独没有去思考未来镜指示的未来。然而现在这个现场,简直与他第一次目睹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
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不成未来还是会一一发生吗?
他愣了愣。
而对方双眸微眯,忽地勾唇一笑。
“你说误会?”
李长渊重复了他口中的字眼。
冷淡的声音将顾云则彻底惊醒。
顾云则内心慌张,急忙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拿走了我的心。”
然而,李长渊单就这一句话,就让顾云则一瞬哑口无言。
因为这是事实。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动机,是为了让对方不随他而死,还是为了对方不因他而痛苦终身,又或是被天道意识诱导了,但事实就是他趁对方睡着、对他毫无防备、一心信任他、爱着他的时候,拿走了对方最珍贵的心。
那是对方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更是对方关于他的爱。
他却毫无商量地,擅自地拿走了。
顾云则内心钝痛,可懊悔也无济于事,他只能道歉。
“我很抱歉,当时雷劫将近,我不想你因我痛苦,我只能这么做。”
李长渊眼神平静,喉间却发出低沉的笑声,仿佛因为愤怒到极致,几近癫狂,最终表现为了笑。
“你说雷劫还有十年,我信任你,你说你能应对雷劫,我信任你,你说的一切,我都相信,你却催眠我,连记忆、连我对你的爱都不允许我拥有,如今连身体也不给我。”
顾云则从对方平静的语气中听到了过分窒息的痛苦。
他知道他犯了大错,已经无法挽回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道歉。
“这是我的错,我当时一心只想你好……”
“那你觉得我现在好?”
李长渊平静的眸色顿变,彻底变成了龙族的竖瞳,狰狞恐怖,比猛兽还猛兽。
顾云则浑身颤抖,可不禁道:“你至少度过来了不是吗?你七年失忆,减了你七年的痛苦,不是吗。我很抱歉,但如果是为了你好,我……会做任何事。”
“还是为了我好?”李长渊笑容更深了,眼里疯狂蔓延,“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什么危险也不让我碰,我跟你说过吧,你的保护有时会让我很痛苦。”
顾云则一顿:“渊儿,我——”
他刚要说话,却被对方突然按倒在床上。
男人红着眸,笑着质问:“我就是跟你死又如何,你凭什么决定我的选择?”
顾云则一颤。
然而对方的质问如若怒涛,句句冲击顾云则的心理防线。
“你是我的谁。”
“我爱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有什么权力决定我。”
“你当我是孩子,可谁会让孩子干。”
“你是不是根本不关心对方是谁。”
“是不是只要是男人都能干你。”
他绝对是气疯了,眸里没有丝毫的理智,沉积多年、连阉割、分裂都无法消化的剧烈情感在此全部涌现,伴随着恐怖的破坏欲,只想不顾一切地发泄。
顾云则表情僵硬,被说得头脑混乱,“我不是……”
“你是不是不重要了。”
忽然,李长渊伸手从虚空中拿出一团纯黑的能量体。
顾云则瞳孔一颤。他以为对方已经收回了龙心,但怎么还在这里……
李长渊:“我在天雷秘境找到的,我一眼就知道它是什么,可当我想回收它的时候,你不肯。”
为什么?
顾云则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龙心周围还环绕着不易辨识的银色碎片。
那是他的神魂碎片,当时他一心想保护龙心,执念太深,部分神魂分裂开,固执地要守住它,因此他才缺失了部分记忆。
“我若想拿回记忆,就得破坏你的神魂,我怎么做得到?”
李长渊语气已经压不住疯狂了。
“但你既然不想给我,我也不必一定要拿回来。”
他貌若神明,眸底却是浑浊不堪,直接将龙心化作了盘状、雕琢龙纹的黑石,上面银色交缠,带着长链。
顾云则僵硬不动,还在惊愕,而李长渊俯身下来,异常温柔地分开银发,勾着他雪白的脖.颈,将龙纹的黑石戴在了他身上。
好似纯白无暇的雪莲上,染上了墨色的污浊。
李长渊笑了笑,道:“你想要是吗,那我给你。”
“渊儿、这是你的……”
顾云则视线落在黑石上,登时反应过来,意识到事态绝对要失控了。
对方居然在失忆状态下率先恢复了情感,因为那是刻骨铭心的强烈情感,跟有没有记忆没有关系。
李长渊直道:“我有没有记忆都会爱你,你知道了吗。”
“我……”
顾云则彻底慌了,心知必须要做什么,连忙抱住对方,颤抖道:“那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那样了,你不要生气,让我弥补错误,你想做什么我都配合你好吗?”
可对方仿佛完全没听进去。
与其相信你的话,不如彻底占据你,让你一辈子都属于我,那你即使说再多谎,又能如何?
李长渊垂着眸,盯视对方的眼神只剩下压倒性的疯狂、情.欲,问道:“什么都会配合我?”
顾云则被看得浑身悚然,然而还是咬着牙道:“是,无论你想做什么。”
他其实很害怕,因为从来见过对方如此失控,他对此不知所措,但他知道,现在他只能顺从对方,绝对不能让对方生气了。
可话音未落,他就见对方冷冷地笑了。
“这可是你说的。”
“……”
顾云则混乱之际,想起苏镜子的建议,毅然鼓起了勇气,点头道:“嗯。”
“上次……”
他迟疑了下,低下视线道:“这次都、都进来吧。”
李长渊眸色顿深,压着实质的疯狂,竟摁着对方的下颔,居高临下地反问道:“太紧呢?”
顾云则瞳孔一抖,面色涨红,修.长的手指缩了缩,齿间轻颤道:“我、我会自己……努力。”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瞬就被彻底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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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峰周围惊起一众仙鹤,紧接着,突然传来震感。
太一宗的人不免惊愕,转头看向了深山之后。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地脉异动吗?”?
但是跟玄清峰上次不一样,异动转瞬就没了,仿佛被人屏蔽了。
或许发生了极为激烈的事情,但是他们查不到是为什么,只能知道个大概位置。
而那里,宗主让他们所有人都不能过去。
“到底怎么了呢。”
入夜,太一宗大多修士都在忙着蓬莱仙会的布置,以及太一宗对外对内的戒备,没有太多精力关心地脉。
不过,也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了玄昊。
玄昊一直卜算不成功,难免有些沉郁,得知此事,并没有什么想法。
高阶修士的修炼难免会有动静,他随手一算,没有什么恶兆,又何必去管呢。
“但是……”
玄昊叹了口气,不得不认输,他确实算不出那个人。
十几天过去都一筹莫展,再坚持下去估计也不会有收获。
“他究竟是什么人呢,为何如此与众不同,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
玄昊眸里尽是疑惑和好奇。
一个极度神秘的存在。
李长渊对其如此执着,仿佛眼里只有那个人。
“真是……不可思议。”
殿内无人,玄昊孤身仰望明月,身姿竟在地面倒映出狰狞的黑影。
那黑影仿佛是活的,水波般异动,又没有规律,看起来非常诡异。
“罢了,”玄昊转过身,“遗憾不能解决他的难事,大劫难将至,我还有其他职责,先专心在蓬莱仙会吧。”
-
几天过去,深山静默,几无动静,却隐隐散发着令人心颤的气息。
-
“渊、渊儿……”
“嗯。”
“唔……我、是不是会…坏掉。”
“不会。”
“可、可是。”
“我会边往死里干你,边用龙血治疗你。”
“这……啊。”
“你很喜欢的,不是吗?”
“喜、喜欢?”
“你最喜欢了。”
银发修士本来迟疑,身形却被迫剧动,眸子彻底迷乱,叫道:“是、嗯……我、啊……喜欢。”
“……”
“……”
-
十几天后。
蓬莱仙会。
各大仙宗都派来了代表。
修真界有名有姓的大修士也大多出现在了现场。
玄天宗七大峰,来了四位峰主。法宗直接来了他们的宗主符明晓。剑宗宗主伍十一没到现场,但是派来了他的舍弟以及他的三大亲传弟子。散修中的大能来了一半以上,里面甚至还有几位合体老祖。
更令人瞩目的是,禁区生灵也来了很多,凤凰族、玄武族、天机族等等,这些强大的先天生灵天赋卓越,化作人形,仪表带着
他们要一个共谈的机会。
这时,有散修直接提到了域外动乱,恐有天魔入侵。
“边界乱了,已经死了不少修士,动乱发展到修真界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事不平息,恐生灵涂炭,望各大仙宗出力。”
这话说的,难道大宗修士不要命吗?凭什么负起责任?凭什么要首当其冲?
大宗修士表情难看,虽没说话,但明显很不满。
散修就直说了,“大宗大族平时享有最多最好的资源,危机来了,就是该承担最多最高的责任。”
这话几乎点燃了双方群体。
有人直接反驳,骂道:“修士谁不是修自己,谁不是自己夺的资源,你们享不到好资源是自己无能而已,还享受资源挂钩承担责任?鬼话连篇!”
修炼只为长生,修士就是自私的,修士的道体本能就是为自己,哪来什么担起责任,兼济天下?
“帽子戴这么高,你行你上啊!”
对面被喷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道:“那谁都不管,边界崩塌,大家一起死算了!”
有人接着附和:“那就加速灭亡啊,大不了大家一起死,都是一坨黄土,我看到时候谁比谁高贵!”
矛盾再次激化,太一宗长老只好出面调停。
“都别说了,我们今日来此,不正是为了解决问题,看看能否协助合作吗。”
说时,隔壁有个表情不耐的大剑修施加威压,把吵闹的人全部摁倒原地。
“再吵就滚。”
法宗众人对视一眼,一向高傲的他们实在不喜这混乱局面。
说白了,谁都不想死,但是灾难来了,谁都希望别人先顶,所谓“责任”、“道义”等,都不过是怂恿让别人首当其冲的话术。
然而,一些年轻修士就容易吃这套,这一吵下来,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扎根了为众人献命的理想性念头。
当然也有更自私的,他们看别人准备拼命,自己就觉得可以后退观战了。
禁区生灵直视人心,看见这些修士的反应,他们相视而笑,心念嘲讽,这就是人类,弱小又丑陋。
大劫难将至,无数想法交错,如今全部聚集在这里,就把矛盾全部突显了。
符明晓摇了摇头,心道这些人可能团结互助吗,不相害就行了。
真不知道玄昊尊者在想什么。
或许各自求生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吧。
众人眼神交错,暗流涌动。
与其团结解决劫难,还不如从别人手中夺取资源,在大劫来临之前快速变强。
想到这里,有人已经借机盯上了其他修士。
甚至还有艺高胆大的转头盯上了禁区生灵。
这些先天生灵全身上下都是大补品,饮血食肉,绝对能突破境界!
察觉到人类眼神不对劲,先天生灵都怒了,凤凰族的两位登时走出高台,浑身火气直冒,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玄昊终于出现了。
“各位稍安勿躁,我们聚集此处,不正是为了求生么。”
众人登时集中视线,投向了玄昊。
天机兽与人类的混血,知晓天机的存在,依附这个人,他们存活的概率必然会上升。
凤凰族的两人对视一眼,收了收火气。
场面登时安静下来,大宗大族的高层也走出调停。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有一次共谈。”
钟声袅袅,仙鹤停歇。
他们足足谈了九天九夜,要问要说的话太多,一个谈完还有下一个,更多时候是没有谈完就被迫换下一个问题,毕竟太多问题光是谈根本无法解决,最多是聊出一点共识罢了。
好消息是他们确实达成了一些合作,各大仙宗会根据自愿原则派出有志之士解决边界问题,人数不保证,战力也不保证,但毕竟要有人解决。
其中,剑宗一半左右的修士同意承担起救世责任,宗主伍十一将亲自镇守前线。
法宗的意见未统一,因为他们背后主要是世家势力,意见分裂是可以预想得到的,宗主符明晓自己都是符家的人,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玄天宗七大峰只有一座峰肯派人,只能说不愧是最推崇弱肉强食的宗门吗。
太一宗也是自愿原则,然而肯出面的人数比三大宗加起来还多。
高下立判。
散修之中,也有部分人站了出来。
“反正老夫寿命也快到了,不如就去拼一把吧。”
他们仿佛逐渐达成了一种集体的共识,但毫无疑问,只专注自己的人才是最多的。
禁区生灵对此没有表态。
又是几个时辰的谈话。
终于,有人提到了大劫境的话题。
“玄昊尊者,听闻大劫境排位第一那位正在太一宗作客,敢问他如何看待大劫难?”
这个话题让全场人提起了精神,特别是先天生灵们。
大劫境排位第一的人,李长渊,一条由人类亲手养大的先天生灵,当世唯一的龙,种族强悍,剑术更是登峰造极,甚至可能超越了上古剑尊。
关于李长渊,太多人只是听过传闻。
出身李家,拜师玄天宗顾云泽,与顾云泽关系复杂,有传闻顾云泽栽培他只为灵根,所以他斩断师徒关系,叛出了玄天宗。
但又有传闻顾云泽对他的栽培是真情实感,毕竟谁会为了灵材多次出生入死,不惜与李家作对?李长渊当年的离开是为了帮顾云泽寻得渡劫秘法,然而未等他突破大劫境,恩师就已经遭遇不测,所以之前李长渊才会愤怒到轰灭了天雷秘境。
然而,所有这些都不能推出李长渊对大劫难的态度。
据玄天宗人说,这位绝世天才专注修炼,清心寡欲,在玄天宗的时候待人友好,但也仅限于友好,除了他师尊顾云泽外,根本不见他跟谁在一起。
谁都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更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为何作客太一宗却闭门不出?
玄昊沉思道:“我也不清楚,他或许有事在忙,一直不回我神念。蓬莱仙会,他并未说会参与。”
符明晓道:“他通关了大劫境,应该知道一些大劫难的秘辛吧。”
那不好说。不过,玄昊很确定的一点是,李长渊眼里只有他的爱人,此外的事情恐怕都不关心。
这是因为龙性唯我独尊吗?好像也不太对。
剑宗长老问:“能否请他出来一议?”
众人登时精神。
凤凰族的两位尤其紧张,甚至都站了起来。
那是世间唯一的龙族,站在先天生灵顶峰的存在,身为先天生灵,谁不想成为龙族的配偶呢。
那可是意味着最强的庇护、最高的安全感,跟龙族结合能生出更强大的后代。
在场的先天生灵可以说半数都是为李长渊而来。
然而对方却谁也不见,你若跑去那座山前找他,那瞬间就是劈头而来的夺命剑意,谁敢呢。
凤凰族神子心想,龙族血脉就不该由人类养大,该回到他们禁区,管他什么大劫难。
而玄昊露出犹豫的眼神,只道:“我再给他传一道神念吧。”
众人面色各异,但都期待着见一见这一位。
——镇压大劫境出世的修真界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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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幽静,日出带来光明。
几缕光线穿透纱窗帘,将寝殿内映成微暗的金色,又在各处落下斑驳的影子。随着时间,光线还逐渐爬上床榻,勾勒出那人修.长身形、凌乱的姿态。
他枕在黑衣剑修的腿上,侧着面向对方,几无动静,好似沉睡,眸子半阖,眼角殷红,仿佛反复哭过,浑身的痕.迹令人怜爱。
男人拂着他柔软、略湿的银发,在指间卷弄、把玩,却不打算帮人清理,猩红的竖瞳如同一只永远不会魇足的猛兽,注视着他可怜、无助的爱人。
这还不是结束。
只是因为对方实在不行了,所以才休息这一阵。
李长渊眸色阴暗,知道对方意识犹存,只是封闭着不想给他反应,身体仍在本能地发抖。
他怜爱这个人。
但这个人使他疯了。
缓了这一会,银发修士或许以为对方不会再干了,身形有些僵硬地转过身,视线抬起,颤颤地看向他。
李长渊低眉望着那双银色的瞳子,眸中的猩红丝毫不减,甚至更深了。
他一句接一句地平静述说。
“然而我最愤怒的还不是你拿走我的心。”
“是篡改我的记忆。”
银发修士顿时一颤。
李长渊抚摩着他苍白的侧颜,语气依然平静无波,却愈加令人窒息。
他继续说:“你不让我爱你。”
“好。”
“但你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让我以为你是夺我灵根毁我信任、令我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人。”
银发修士表情错愕,努力地摇了摇头,想要说话,可喉咙沙哑无力,根本发不出正常的声音。
李长渊垂眸微笑,箍着他的下颌,继续道:“你想我让亲手杀了你吗。”
银发修士瞳孔骤缩,挣扎着要起身。
而李长渊将他摁了下去,平静的表情下压着极致疯狂,他问:“你为什么能够如此残酷。”
“你到底要把我的心践踏到什么地步才行呢?”
顾云则意志混沌,错乱不堪,却在句句的刺激下终于找回一丝清明,他茫然无措,只能哑着声道歉。
“我……不会、了,你不要、生气……”
我会都告诉你的,所以不要生气了,我以后什么都依你,好吗?
他本能地想讨好对方,可对方低着眸,平静而疯狂道:“但是,这些都过去了,我原谅你的一切,因为即使如此,我依然爱你,浑身上下都好爱你。”
顾云则愣了愣。
李长渊淡淡地笑了,指间梳弄银发,红眸如霞,笼罩猩光,贴着耳道:“我会原谅你。”
“来日方长,我会让你离不开我。”
“只想被我.干。”
-
与此同时。
蓬莱仙会仍在继续,场面比刚开始和谐多了,人们开始畅所欲言,积极聊起了解决方法。
突然,几道惊声响起,有人站起来大喊:“李长渊,他来了!”
这话一出,无数人顺着视线看向来人。
只见高台之上,黑衣剑修迈出虚空,身姿挺拔如松,带着剑修独有的凌厉气息,浑身皆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一瞬而已,无数年轻修士露出仰慕的目光,高阶大修士深感畏惧,面面相觑。
先天生灵们露出兴奋的眼神。
玄昊很不可思议,立刻过去道:“你……有空了?”
李长渊平淡道:“刚好中途有时间。”
中途?什么事情的中途?
玄昊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说到了正题,“抱歉,你让我算的人,我算不出来。”
“是吗,”李长渊好似并不惊讶,“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他了。”
玄昊顿时诧异,我怎么也找不到的人,你是怎么找到的?
李长渊:“劳你帮忙,他已经回来了。”
玄昊一顿,有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回事。
怎么也找不到的人,难道是自己回来的吗。
而他再一看,竟见李长渊眸底闪过一抹猩红,几近无声地说道:“他永远都不会走了。”
不知为何,玄昊一瞬毛骨悚然,竟觉得面前这个人看似平静、清心寡欲,其实骨子里已经疯了。
而这时,李长渊平淡道:“找我是为了大劫难的事情吗。”
玄昊回过神,点了点头。
李长渊仿佛正是为此而来,道:“我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忙。”
包括玄昊在内,无数人露出诧异的眼神,先天生灵尤其明显,那对凤凰差点就跳起来了。
为什么啊,你可是唯我独尊的龙族。
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玄昊忍不住问:“你为何……”
李长渊目光投向深山,竟说出了众人最意想不到的话。
“因为我爱人希望我这么做。”
话音未落,凤凰瞪大了眼睛。
一瞬而已,很多人倒吸一口冷气。
无数年轻修士的心都要崩碎了。
李长渊居然有道侣!
真的假的啊?为什么从来没有过传闻?
对方是谁?什么人配得上举世无双的李长渊?
李长渊突然间有了道侣,他过世的师尊知道吗?
众人何止惊讶,简直是惊吓,因为完全无法想象李长渊居然有爱人。
大劫之中,这个人有李长渊的庇护,也未免太幸福了吧。
凤凰族的两人脑袋都冒火了,要不是李长渊当年一剑杀了他们几百遍杀出了他们的心理阴影,他们恐怕会当场冲过去问了。
你可是龙族!怎么可以找人类配偶!
然而,李长渊旁若无人,视线投向玄昊,直说:“有什么要问的快问吧,我赶时间。”
玄昊又是愣了愣,好险没问他赶时间做什么。
-
与此同时。
深山殿宇。
苏镜子终于有机会说话,开口就是大串的“卧槽”。
“我就说他会变态,你还不信,这下怎么办,完蛋了卧槽。”
顾云则还在恍惚,这十几天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不敢回忆,暂且封住了那段记忆。听见苏镜子的话,他本能地摇头,心念道:“他只是生气,不是变态的,他会好的。”
苏镜子:“不管怎样趁他不在想办法跑路吧。他好疯啊。”
顾云则一顿,还是否定了,他要是再跑,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他只是情绪上头,恢复记忆就好了。”
顾云则笃定地如此认为,也只能这么认为。
他将视线投向被禁锢的本体。
做的时候,他为了转移注意力,视线一直定在自己的本体上面。
无论如何,灵身的状态还是太限制了,他本人都解不开自己困着龙心的执念,必须回到本体,才可能完全恢复。
只是……顾云则有点为难地看着自己的情况。
手脚都被束缚着,腰也是被锁住了,用的应该是封住灵力的绝灵锁,所以他浑身无力,动弹不得,最多手指勉强动一动。喉咙说不出话,只能心念交流。
至于身体的情况,那就更糟糕了。
对方失去了理智,丝毫没有过去的克制和温柔,对他肆意发.泄,毫无怜惜,好几次他以为自己的灵身真的会破碎,却被龙血的恐怖恢复力强行吊了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恢复力强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他记忆模糊,说实话,当时最深的感觉是恐惧,他恐惧那个状态的李长渊。
顾云则垂着眸,万分愧疚道:“我错了,我实在对不起他,他对我如何发泄都可以,我真没想到会使他如此痛苦。”
苏镜子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人总不可能什么错都不犯,而且说到底,本质上不还是天道的错吗?是它诱导了你的意识。”
顾云则:“如果我的意志足够坚定,就不会被诱导了。”
然而谈这些已经无济于事,关键是如何挽救,如何摆脱这个情况。
他怎么解释李长渊都不想听。
要把李长渊的记忆还给他才行。
顾云则视线扫过胸口的龙纹黑石,做的时候它链子碰撞发出的清脆节奏声一度让他非常羞耻,无论如何,哪怕对方不想要,他都要把龙心完整地还给对方。
下定决心后,顾云则视线投向他安静的本体,努力地起身,朝着自己爬去,腰部移动到极限,他颤抖地伸出了手,指尖努力要触碰本体。
只要碰到,他就能回到本体。
顾云则目光坚定,伸直了手指,极力缩短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本体居然动了。
准确地说,是被人搂着移到了更后。
顾云则心感不妙,一抬头竟看见了一双猩红竖瞳,眼里只有欲.望的——
心魔!
顾云则登时发怔。
而对方搂抱着本体,上来就开始舔,垂着眸,仿佛在品尝。
因为身体共感,顾云则只觉那处的肌.肤在发烧,忍不住道:“别、不要了……”
可心魔饶有兴趣地说:“四个人如何?”
顾云则一顿,竟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四个人?什么四个人?那是我的本体,我在灵身,神魂就一个,怎么算都是一个人吧。
加上你们最多也就三个人!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道平静的声音。
李长渊俯身圈住了他的腰,眸子猩红,虚心请教般,微笑道:“共感,如果一起做,是会有双倍的感觉吗?”
什么双倍?
顾云则愣了几下,随即瞳孔地震。
卧槽!!
你、你是变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