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月如钩。
萧云祈处置了自己的事情，匆忙赶到定国公府时，却被青思告知，裴昭早已经离开半个时辰了。
萧云祈一边恼恨那人屁事太多耽搁了他的时间，一边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天霞楼。
只是他到天霞楼下的时候，正巧碰上裴昭和龙昭禾渊一并从里面出来。
两人停在天霞楼门前，互相告别。
不知是不是萧云祈太过敏感，他觉得裴昭看龙昭禾渊的神色变了，变得喜悦又激动。
而龙昭禾渊看裴昭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全是笑意温柔。
两人站在那里，男俊女美，便是一幅好看到刺眼的画面。
进出的客人都忍不住频频侧目，眼神暧昧难言。
萧云祈捏紧马缰，沉了脸。
龙昭禾渊的眼神忽然朝着萧云祈扫了过去，先是带着几分淡淡打量，后来洞悉了什么，竟忽然抬手，抚了抚裴昭鬓角。
这一下，萧云祈眸色骤冷，周身失控地朝外迸射杀气。
青禾都被这杀气冻的僵了僵，小小声地说：“主子别激动、别激动，看看再说啊！”
裴昭对龙昭禾渊这亲近的动作，有些微的不自在，侧了侧身躲开了。
龙昭禾渊收回看着萧云祈的目光，撩袍上了自己的沉香马车。
马车摇晃，很快离开了天霞楼门前。
裴昭站在天霞楼的牌楼之下，看着那马车消失在街角，都没有收回视线。
萧云祈将一切看在眼中，心里翻江倒海。
龙昭禾渊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过迟了片刻功夫，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裴昭对龙昭禾渊这般亲近？
萧云祈心中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他勉强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翻身下马，走到裴昭身侧，“昭昭。”
“嗯？”
裴昭回头，眼底还有喜色，“你来迟了。”
“我临时遇到一点事情……”萧云祈抓住裴昭手腕，“说的怎么样？无双城主答应吗？”
“回去说！”
裴昭满脸笑意。
两人上了马，便一起往定国公府而去。
等回到国公府玉笙居内，萧云祈已经等不及，开门见山问道：“如何？”
“他说可以。”裴昭笑道：“答应的很利索，还说只要龙昭尘说出玉脉所在，他会亲自帮我跑一趟，找来。”
“……”
萧云祈拧眉道：“龙昭禾渊不是个会随意为人效劳的人。”
他神色怪异地盯着裴昭，看似面色平静，实则心里早乱做一团。
难不成龙昭禾渊看上了裴昭，所以便什么都愿意为裴昭做？
裴昭这样的女子，一般的男人只能仰望，不敢亵渎。
但龙昭禾渊这样的当世枭雄，却有足够的底气可以追求她。
虽然自己和裴昭早已经定了情分，也曾春宵一度，但如今交情不冷不热的，他总是不安。
现在又冒出个龙昭禾渊，叫萧云祈更加紧张。
“嗯。”裴昭点点头说，“他的确不是随意为旁人效劳的人，只是裴家到底不同……我也没想到有这样的渊源。”
裴昭心情极好。
在天霞楼的时候她几乎没吃东西，一开始是太过戒备，后来是太兴奋。
此时正好青思送了新做的糕点进来，裴昭连吃了好几块，还好心情地送了一块到萧云祈唇边。
若是往常，萧云祈必定能乐得笑开花。
但现在，他却只是僵硬地将糕点含在口中，心情更加复杂。
裴昭说：“你早点回去，我去找找龙昭先生，问一下玉脉到底在什么地方。”
“……好。”
萧云祈把糕点抿在口中，含糊地说了一声。
裴昭快步往蔷薇院去了。
此时时辰已晚，龙昭尘住的蔷薇院内一片漆黑。
裴昭可不管。
她现在太高兴了，连平素的风度礼貌都顾不得，一把就将门推开：“龙昭先生！”
龙昭尘连忙拉了纱巾遮挡自己的脸。
但裴昭推门太快。
龙昭尘没挡住，一张坑坑洼洼的脸直接露在裴昭视线里。
裴昭张大了嘴：“龙昭先生，你、你这是——”
“……”
龙昭尘向天翻了个白眼，没挡住被裴昭看到了，索性也是破罐子破摔，直接躺回床榻上做尸体，“吆喝什么？解毒不就要这样吗？”
“呃……”
裴昭想起前两日他蒙个纱巾在脸上，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如今这满头包的脸，和龙昭尘平素那仙风道骨的模样，可实在是天差地别。
龙昭尘恹恹道：“笑吧笑吧，臭丫头，笑不死你。”
裴昭失控地大笑起来。
龙昭尘噎住，恨恨道：“臭丫头！等老夫好了，老夫甩袖就走，不给你哥哥治腿，让你哥哥瘸一辈子！”
“抱歉！”裴昭连忙收声，轻咳了两声，正色道：“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我今日见了无双城主，他说玉脉可以给我哥哥先用，希望您老人家告知玉脉所在。”
“哦？”
龙昭尘翻身而起，盘膝坐在床榻上，语气散漫：“他没跟你说点别的？”
“说了。”裴昭顿了顿，才说：“说起了我母亲，龙昭听雪。”
……
裴昭在蔷薇院也待了半个时辰。
回到玉笙居的时候，里面亮着灯，房门微开着。
萧云祈坐在那铺着描金桌布的圆桌边上，桌上的玉盏里还有三块糕点，茶杯摆在他手边位置。
他一身靛青色锦衣，眼帘微垂，背脊微弯。
桌上烛台蜡泪蜿蜒，烛心随着夜风吹拂忽闪明灭，昏黄的光打在他的身上，竟生生沁出几分愁思和失落。
裴昭心头一闷，进到房中来，“你怎么了？”
她拖了张圆凳，到萧云祈面前坐下，“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置的事情？”
靠的近了，裴昭发现他脸色也有点不好，唇色泛白有些憔悴。
裴昭的手忍不住抚上萧云祈的额头，“生病了？”
萧云祈静静看着她，并不说话，只是那双眼睛却深邃漆黑的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一般。
这样的眼神叫裴昭不好招架。
她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到底怎么了？”
萧云祈的眼睛眨也不眨，眼尾泛着几分红丝，“若有个能力超群，样貌绝世的人喜欢你，追求你，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