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讪笑道：“忘了。”
裴煜看她一眼，随手把水果刀丢下，“不削了，六哥累了。”看書溂
萧云祈此时已经坐到床边另外一个空位上，笑盈盈地捏起那水果刀：“我不累。”
话落，他拿起一旁的苹果，有模有样地开始削皮，还将先前裴昭送到他面前的削好的苹果送回裴煜面前，“六哥先吃吧。”
“我自己削一点和裴姐姐一起吃。”
裴煜默默片刻，“好了好了，这一盘这么多，我一人怎么吃得掉？别浪费水果了，一起吃。”
他随口玩笑而已，倒显得挺小肚鸡肠的。
“裴姐姐。”萧云祈低头问裴昭：“你够吗？”
“够了够了。”裴昭把萧云祈手上的水果刀接过来丢在一边。
她现在对吃水果不感兴趣，对修祠堂的事情很感兴趣：“修祠堂莫非有什么内情？”
“是三公主的提议，不过太子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萧云祈用小叉子扎了苹果送到裴昭嘴边，“他是不乐意做这件事情的，三公主请的圣旨，逼得他不得不为。”
裴昭眼眸微微一眯，“三公主一向为太子着想，这一次虽然是为了太子的名声，但这手段可是有些强硬了，恐怕太子恨上了她。”
“他们兄妹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裴昭看向萧云祈。
“嗯……算是吧。”萧云祈手上那块苹果碰了碰裴昭的唇：“吃了。”
裴昭好奇他说后面的事情，赶紧咬进口中就问：“怎么回事？”
“文焕被三公主发现了。”萧云祈说道：“他现在已经不回公主府，直接住到翰林院去了。”
裴昭微愕，“所以她这算是为文焕？”
“算是吧……若非文焕是她的驸马，恐怕她也未见得能做到这个份上，只可惜，修万座祠堂，冤杀的人也回不来。”
更别说太子根本毫无请罪诚意。
裴昭垂眸，“三公主这样，倒是吃力不讨好了。”
萧素柠性子刚烈，也是极为聪明的人。
身在皇家的聪明人多数利益至上，她会做这样的事情，怕是心中对文焕有情吧。
只是这样立场的两个人，有情即是自苦。
“给。”萧云祈又扎了一个苹果送到裴昭唇边。
裴昭顺势吃了，想着一直自己在吃，便顺手拿了个叉子给萧云祈也扎了一块。
萧云祈笑着咬住那块苹果的时候，坐在一旁的裴煜忍无可忍咳了两声。
萧云祈和裴昭都朝着他看过去。
裴煜说：“你们就不能收敛一点吗？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萧云祈摸了摸鼻子：“抱歉，忘了。”
裴煜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动轮椅，走了！
裴昭瞅着裴煜的背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为冤杀两家修建祠堂的事情，太子是抵触的。
但这件事情又是皇帝亲下圣旨，且与他的名声有好处，因此太子表面还是上心了。
比如选地时专门请了当世闻名的大师看了风水，亲自在城郊露面，满面痛悔地交代手底下詹事认真尽责。
花银子的时候也貌似很大方，直接拨了数万两，还是自己私库之中的银钱。
然而萧素柠最是了解自己那位兄长，如何能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做的场面？
太子母族秦氏一族早年败落，皇帝为太子所选太子妃周氏一族虽是老牌的贵族，但这些年也逐渐式微。
太子素来又自持身份，做不出像宁王和姜家那样无下限笼络金银的事情来。
东宫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风光。
万两白银萧素柠听着都觉得虚得慌。
她知太子如今对她十分憎恶，也不去触太子的霉头，拨了自己府库之中的银子补贴修建祠堂之事，也定了日子换上寻常女子衣服，微服前往城外祠堂选址那里去瞧瞧。
那一日是三月二十八，出门时晴空万里，刚出了城却下起了雨。
好在也是丝雨蒙蒙，雨势并不大。
到了地方后，萧素柠扶着婢女的手下了马车，望着那些工匠们有条不紊地忙碌，总算是稍微安了几分心。
“公主真是好手段。”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男音。
萧素柠慢慢回过头。
细雨之中，文焕一身棉布白袍，袍摆边缘已经染上了一层泥污，他左手撑伞，右手负后，素来清俊温和的脸上，狭长而深邃的眼眸悠远寂静。
“修祠堂请罪，至少能为太子挽回一点名声。”
文焕唇角轻勾，笑容讽刺至极，“冤杀几百条人命，如今倒也有脸用他们做名声……公主就不怕夜深人静时，那些冤魂入你们的梦吗？”
“驸马，你——”萧素柠身边的婢女脸色煞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公主说话？”
“退下。”
萧素柠反应平静，“去马车边等我。”
“可是——”
“退下。”
婢女咬了咬唇，欠着身子往后退去，不忘吩咐随行的护卫时刻注意这边的情况，万一出点什么事，也好及时上前来保护公主。
萧素柠说：“修祠堂只是为了让冤魂安息，并非是为了名声。”
“哦？”文焕挑眉，冷冷问道：“冤杀之事被牵扯出来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为何以前公主不提议修祠堂，却在这个时候提议？”
“难道不是因为现在皇上又重新启用太子，你们以修祠堂之事为太子博名声？公主，你并不是个为了正义勇往直前的人，公主只为你的太子哥哥打算。”
萧素柠欲言又止。
是，她不是个为了正义勇往直前的人，若那冤死的几百余口是旁人，或许她根本不会为了这件事情和太子撕破脸。
只因为事关文焕。
萧素柠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垂眸时面色已经恢复平静，“太子哥哥当初也是被人蒙蔽。”
文焕不为所动：“犯错的人都说自己不知者不罪，但不知者不罪这句话本就是最大的笑话，今日若是文某枉杀别人家几百余口人命，我必无颜面存活于世，以死谢罪！”
“你想要太子的命？”萧素柠盯着文焕，“他是一国储君，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想法是大逆不道——”
“我只要公道。”文焕咄咄逼人，“朝廷不能给，我自会用我自己的方法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