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摇头，坚持自己：“顾小姐，我真的看到你刚才拿着三脚架的时候，有可能不小心碰到了……如果不是，我也不知道会是谁，但我……确实觉得是顾小姐你。”
这种说辞让人甚至难以反驳，毕竟，她说看到了，顾温妍说她没有看到，有什么证据？
除非顾温妍能够作证自己根本没有这样做，但显然，现在所有人都更加相信只有顾温妍最有这个可能性将这幅字画损坏。
薄司寒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微微眯着眼眸：“你们是故意的。”
记者疑惑问：“什么故意的？”
“一个人带我出去采访，一个人留在这里，好栽赃嫁祸……你们的这个计划很周全，并且猜准了我想做什么，不错。”
薄司寒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冷笑，这样的他看起来尤为可怕，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阎王，能够片刻间就主宰人的生杀大权。
但这个记者并没有因为薄司寒的威胁就害怕，她梗着脖子说：“薄家主你不能这么威胁我，我们想要采访你，确实是诚心采访你，至于……刚才顾小姐，我确实是看到她有不小心碰到的动作。”
“至于有没有碰到，我没有完全确定，只说有可能，你不能因为你有足够的地位就随意威胁我。”
“好，我还是第一次碰见，像你这样有胆量的人。”
薄司寒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接下来便有可能会用上他最为极端狠厉的手法来解决此事。
这是薄司寒一贯的处事方式，也是为什么他在外的名声那样令人胆寒，只是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觉得害怕。
突然，顾温妍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摇头，然后冷静地看向顾夜风：“二哥，我可以保证，我从来没有碰到过你的字，也没有要刻意去毁掉的打算。”
顾夜风冷然的脸上暂时没有别的情绪，他就只是沉默地看着顾温妍。
他大概也在思考她是否值得信任，但无论最终结果到底怎么样……
今天他的这场艺术展开馆仪式发生了这样多的意外，已经没有人真正把焦点放在他想要传达的理念上。
等到仪式结束后，或许所有人发稿讨论的重心，也都是今天在这里发生了多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顾夜风沉浸在了自己的失望情绪里，与顾温妍无关，只是因为自己的精心准备被毁掉，想要追求的完美已经难以达成。
他冷冷淡淡说：“我无所谓到底是谁毁掉的。”
结果已经造成，他不在乎缘由了。
顾夜风声音越发的冰冷，眼中更是没有丝毫温度，就好像这个世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
他就像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另一种灵魂。
顾绵绵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眼中的兴奋之意。
她也没想到今天的计划这么顺利，这家媒体刚巧就是喜欢制造大新闻的，而且他们根本就不怕被薄司寒报复……
因为，他们隶属于另一家非常庞大的媒体集团，那家媒体集团背后的背景很强盛，所以有这样的底气。
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
太好了！二哥的这场艺术开馆仪式被毁掉，就算他没有怪罪顾温妍，以后想到顾温妍，就会想到今天这一切……
都和顾温妍脱不了关系！
二哥看见顾温妍，就会失望，愤怒，甚至于自我埋怨。
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吹毛求疵，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他想要完成的一切都必须达到完美水准，否则他便会满心焦躁的情绪，这是他艺术家的偏执。
顾温妍想要讨好他？做梦吧！从今往后，二哥对她又会像之前那样了……
顾夜风神态无波无澜，出人意料说：“今天的开馆仪式就到这里，各位可以先行离开了，至于观众的票我都会退掉，大家走吧。”
顾温妍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虽然她对他没有什么兄妹感情，但是能够理解他为这里付出的心血，前段时间，顾夜风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了这里。
可现在，因为大家的这些八卦，因为她精心筹备的开馆仪式被毁掉，他内心的失望情绪可想而知。
“姐姐，你也先走吧，虽然我相信肯定不是你故意的，可是二哥他现在心里很难受……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和大家一起先行离开。”
顾绵绵这样说，就相当于认定了她也是今天的罪魁祸首，即便不是她刻意毁掉了那副字，也是她不小心毁掉了他筹备已久的艺术馆开馆仪式。
顾绵绵这种白莲花的口吻，顾温妍已经熟悉都不能再熟悉，所以一下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搞不好就是顾绵绵在幕后筹划这一切。
顾温妍似笑非笑看了顾绵绵一眼，然后，叫住了转身离开的男人。
“顾夜风。”
顾温妍声线平静：“我不知道你想要达到的效果是什么，是大家专注地沉浸在你的艺术理念当中，还是所有人都关注你的想法，你的心思，而不是其他的纷杂。”
“但是你记得白老的泼墨山水图吗？”
“他如今是国画大师，可是过去，他的技法，他的风格都受到诟病，很多人指责他，认为他的画作没有灵气，匠气十足。”
“而他之所以能够创造出泼墨山水图，就是在一次失败当中，他崩溃的将所有墨泼洒……”
“然后发现，这些被他放弃的东西却能够缔造出新的美好，这就是艺术本身的魅力，不是吗？”
“虽然大家现在关注的是这幅已经毁掉了的字，它并不完美，可是这样的不完美，本身就是艺术的魅力之一。”
“我想你应该不会脆弱到，无法写出比这幅字更好的作品。”
“还有那些等待着来欣赏的观众，他们会因为这幅字不完美了，就觉得今天白来了吗？”
“不会，在这里处处都承载着你的心血和你的才华，大家都能够感受得到。”
顾温妍说完时，顾夜风离开的脚步停下了。
他转回身来，漠然眼神中，似乎有了情绪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