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样的想法到底未能付诸行动, 毕竟对方不是他手底下的兵。
而被惦记着的别笙也并不多轻松,浸着寒阳的风扑到面上, 砭得人生疼, 他舔了舔有些起皮的下唇,抓着缰绳的手指更紧。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大腿内侧逐渐生出了一股子酸痛,不多时, 就变得火辣辣的, 别笙蹙着眉感受了会儿, 心知那处应是叫磨破了。
本要勒马停下, 但想到身后不断催促他快些的辜厌, 还是咬咬牙忍下了。
旷野云烟明净, 落在别笙眼中, 却只剩了凄零惨淡, 这般强自忍着又过了许久, 腿上几乎是半点儿知觉都没有了。
自然也夹不住马腹。
马儿都是有烈性的,何况自小长在边城的马, 察觉到背上之人势弱, 猛不丁的尥了下蹶子。
半点余力都没有的别笙此时连控制缰绳的手指都是僵的,哪里能抵得住这般不驯。
被颠的身体往外一歪, 眼看着就要从马上坠下。
落了别笙一个马身的辜厌见状瞳孔一缩, 霎时间从马背翻下,而后甩出马鞭缠住马儿的左后腿,用力往后一拉, 顷刻间手背青筋尽覆。
健马失蹄, 仰颈长嘶。
趁着这个间隙,辜厌急步跨到两匹马身下, 揽住了自马背跌下的别笙,而后抱着人就地一滚,落到了旁边的草丛。
动作间惊了风,叫本就摇摇欲坠的木叶簌簌飘落。
辜厌没去管打在头上的枯叶,他迅速摸了摸别笙的骨头,没发现伤处后才舒了口气,只这样轻散的情绪维持了不到两息,思及别笙双腿自马腹撤开的动作,面色倏然沉下,“方才为何没有夹紧马腹?”
他偏目瞧去,语气堪称冷厉。
尚未从方才坠马的惊险中回过神来的别笙微微仰面,才渗出的汗渍转瞬没入了鬓发,他抓住辜厌的衣袖,抖了下唇。
“说话。”
辜厌将别笙的手指拂下,面色沉的滴水。
别笙本就磨伤了腿,方才又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正是又疼又惊又骇的时候,是以听着辜厌严峻的话音,眼泪一下子就从眶中滚了下来。
辜厌在军中最是厌烦怯弱之人,此刻见别笙一语不发的落了泪,神色自是愈发沉凝。
他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别笙抽泣。
别笙在学业上许是迟钝了一些,但对人的情绪总是格外敏感的,感受到辜厌泛冷的视线,眼泪掉的更凶。
他低着头扶住旁边枯瘦的树干,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是我……骑术不精,日后定会勤加练习。”
硬撑着没有发出哽咽。
辜厌见别笙认错,攒着的眉毛微松。
“走吧,继续往前。”
别笙“嗯”了声,没再多话。
两人回到路上后才发现马儿已经没了踪迹。
辜厌顺着蹄印瞧了瞧,垂目思量片刻后道:“灰马应是找不回来了,我们去寻那匹棕马。”
别笙还是只一个“嗯”字。
他安静的跟在辜厌身后,即便痛的再是难忍,也没有吭上一声儿。
这样一段路本算不得长,但因着腿上受了伤,别笙走的格外艰难,等找到那匹棕色的马匹时,裤下已有血色渗出。
正当他想停下歇息一会儿的时候,就听前方传来一句,“过来,上马。”
别笙顿了顿,纤细的指节渐渐陷入掌心,往日里柔软的掌心随之多出了几弯月牙。
“好。”
他腿上打着颤,慢慢走到了马匹旁边。
明明是最吃不得苦的一个人,可在辜厌平静的目光下,强忍着疼爬了上去。
因着马儿只剩了一匹,两人不得不同骑。
在别笙上马后,辜厌紧跟着落在了后面。
马背颠簸,别笙哪怕不动,大腿也会被铁鞍磨到,他拧着眉,一阵一阵的冷汗洇入内衫。
辜厌又是一心赶路,自是未能注意到这些。
待两人将将到达山脚时,一弯新月已悬了空。
辜厌翻身下马,转身朝着别笙道:“到了,下来吧。”
别笙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说话,只听到耳朵里却成了混沌,再加上身子没了支撑,风一吹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