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答应过要同他一道去往边城的。
所以……外面的会是殿下的人吗?
若是殿下的人, 为何会出现在陵光城外?
许许多多的疑惑盘桓在脑海,想要开口再问, 药效却逐渐漫了上来, 昏昏沉沉间别笙再次阖上了双眼。
坐在马车前面驾车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扬起马鞭喝道:“驾。”
破败的官道上,渐渐的只能闻及马蹄空响。
越是靠近边城,地上的荒草便越萎败, 连着月色都要清寂许多。
翌日, 晨星将落, 两人的马车终于缓缓没入边城。
连振衣驾着马车驶到早已托人买下的院子, 算算时间, 别笙身上的药效应该已经过了。
他揭开帘子进入车厢, 本是想要将人唤醒, 探身之际却发现了不对。
别笙的身子紧紧挨着车壁, 露出的侧脸和脖颈晕着红潮, 连着唇上也起了裂痕。
连振衣见情况不对,忙碰了碰他的额头。
一片滚烫。
他拍了拍别笙的胳膊, “醒醒。”
似是感到有人靠近, 别笙下意识的蜷了蜷身子,密匝匝的睫毛也颤着, 几乎是带着一种伶仃的姿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 才半掀了眼皮朝着连振衣睇来一眼,眼角栖着水色,低眉间又倏然落下。
好不可怜。
连振衣蹲在旁边, 垂下眼睑看着溅在指尖的一点湿痕, 目中焦色与冷然糅杂。
半晌过去,男人终于还是将人给提了起来。
只别笙生着病, 又叫人拎着后领,哪里能好受。
蹙着眉不说,嘴里也不住哼哼。
连振衣听的心烦,没忍住停了脚步看他:“你是小猪吗?”
这么能哼哼。
别笙迷迷糊糊自然回不了他。
连振衣问完之后也觉得自己是傻了才会问一个意识不清的人,他冷着脸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将别笙夹在了腋下。
两人这才顺利的回到院子。
这还不算完,因着别笙发热,原先的计划自然要有变动,他不仅不能回去复命,还得留下照顾这个麻烦精。
是的,连振衣此刻已经意识到了,别笙是个麻烦精的事实。
他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别笙,沉着脸去给他请大夫了。
大夫来的倒是快,他将药箱放下,给别笙搭了搭脉。
只不消片刻眉毛便攒了起来,他将别笙的手腕放回去,转目朝着连振衣询问道:“小公子近日可否惊惧交加?”
连振衣想到别笙同长龄世子一路躲避追杀的事,轻轻颔首。
“是否饮食不调?”
思及这几天别笙喝的全是掺了药的米粥,连振衣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是否冷热交加?”
边城本就要比京都更冷,何况别笙来时又只一身单衣,没有顾虑到这一点的连振衣僵着脸再次点了点头。
老大夫见到他的反应,胡子都叫气得翘起来了,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心态,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小公子此次发热起自气不相得,起居无节,五行不调,经此之后要好好养一段,才能把底子给补回来了。”
连振衣对于别笙的娇贵又有了新的体会,只是想到别笙变成这样不乏自己的原因,心中再是冷硬,到底还是生出了些许愧意,也因此没有反驳,应了声“好。”
老大夫见他态度尚可,面色也就缓和了几分,他走到圆桌旁坐下,写了方子递给他:“先去抓药吧,饭后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
连振衣本不是多话的人,闻言只“嗯”了一声,便给足诊金将人送了出去。
他先去药铺抓药,路上又买了些容易克化的粥饼,这才转道回府中煎药。
小心的将药吊在炉子里后,这才拎上粥饼准备给别笙喂饭。
才踏入屋内,连振衣便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许是生病的人胃口不好,每每喂饭时别笙总要吐出一些来,连振衣又从没做过喂饭的活计,短短的半炷香里,手忙脚乱不说,连着衣裳、被褥洒的也全是饭粒子。
等到一顿饭喂完,他的头上已是浸满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