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要办赏宝会的消息传出去后, 立刻就收到了很多邀请，都把自家园子腾出来给林言用。
甚至还有人直接送园子的。
林言看着手里一堆邀请信，笑道：“墨远，这么多园子, 我该选哪一个？”
章墨远把一张地契放在他面前, “选这个。”
林言定睛一看, 发现上头还有章墨远的签字，他赶紧拿起来, “你什么时候买的？”
“三个月前, 现在已经修缮好了，随时可以用。”
其实这座园子是章墨远上辈子选定的, 各方面都很不错，当时也花了些时间。
现在正好省的选了。
“恰好明日我休沐, 带你们去看一眼，若是不喜欢再买别的。”
林言笑，“怎么会不喜欢，你选的一定是最好的。”
章墨远挑眉，“是吗，明明昨日还嫌弃我的图样。”
林言：“……”
事情是这样的, 上回铺子里的货品一日全卖完以后, 林言又空闲了下来。
他实在太无聊了，便跟着林阿爹学绣东西, 为此他还特地画了很多卡通图样，准备给糯糯和舟舟都来一套。
章墨远回来看见以后便也画了一张, 林言只看了一眼就把画纸给盖上了。
“这种东西怎么能绣在衣服上？”
章墨远一脸无辜道：“可以拿来做里衣, 你不觉得里衣什么花样都没有太过单调了吗？”
林言：“……”
你少来了，你每日除了官袍就是黑衣裳, 你还会在乎衣裳单不单调？
章墨远的画工一流，而且抓重点非常精准，方才林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张春.宫.图一样的东西是他和章墨远。
“这东西要是让糯糯和舟舟瞧见怎么办，快撕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不让他们瞧见就行？”
林言：“……”
这么幼稚的人真的是外头那个人人都想巴结的章尚书、将来的章宰相吗？
这么能画怎么不去画春宫图册，给家里挣点银子？
章墨远换了商量的语气，“要不绣个帕子？”
林言瞪他，“太难了，我不会。”
“赏宝会的事我替你办。”
林言：“……”
顿了顿，章墨远又试探着问：“那我再画个简单些的？”
林言不想搭理他了。
正在看地契呢，糯糯抱着舟舟进来了。
林言抬眼看过去，“舟舟喝完奶了吗？”
“喝完了。”
糯糯是竖着抱舟舟的，两只手臂牢牢地箍在他的腰上，舟舟显然不太舒服，小身子扭来扭去，嘴巴里还哼哼唧唧的。
林言赶紧过去把舟舟接过来，舟舟和糯糯小时候一样，喝奶非常积极，所以抱在手里很有分量。
抱久了林言也吃不消。
他摸摸舟舟圆鼓鼓的小肚子，笑道：“舟舟这是喝了多少，怎么肚子鼓鼓的？”
舟舟嘿嘿笑，他大概以为阿爹在夸他。
糯糯坐在边上，无奈道：“方才我吃果子的时候，他也想吃，然后没站好，脑袋直接栽到果盘里去了。”
林言赶紧检查了一下舟舟的大脑门，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口才放心。
“没事，没伤着。”
舟舟拉着糯糯的手往自己脑门上放，似乎想让哥哥再给自己检查一下。
糯糯早就检查过了，便把手抽了出来。
舟舟茫然地看着他，停顿片刻后他撅着小屁股把脑门凑到哥哥这边来，“啊……”
林言笑的不行，“糯糯你快替他摸摸。”
糯糯站起身，往舟舟的大脑门上看了一眼，然后再次坐回去。
“真的没事。”
舟舟很高兴，然后又把视线移到章墨远脸上，“啊……”
章墨远非常配合，他还低头在舟舟的大脑门上亲了一口，夸道：“舟舟很厉害，栽倒了都没哭，和哥哥小时候一样。”
舟舟害羞地钻进林言怀里扭了两下。
*
第二天上午，一家人一块儿去看园子。
舟舟睁着大眼睛看着窗外，眼睛骨碌碌转，好奇的不得了。
他身上穿着连体衣，胸前还有一只大大的卡通小鸭子。
这连体的样式是林言朝林阿爹口述的，当时他也是心血来潮，结果林阿爹当真做了出来。
糯糯也有一套一样的，但他只肯在家里穿。
穿上连体衣的舟舟非常可爱，小小一只像个圆胖胖的小企鹅。
林阿爹一看效果这么好，打算再给他多做几套。
糯糯反正是打死也不要新的了。
舟舟什么也不懂，一家人都夸他他就穿的很开心。
看了一会儿，舟舟突然对着窗外的人啊了一声，等人家看过来的时候他就害羞地钻进章墨远怀里。
林阿爹想说哥儿不能这般外向，但看林言和章墨远都无所谓的样子他便也释然了，总归有章墨远在，将来舟舟吃不了亏。
林言笑眯眯道：“一定是因为咱家舟舟穿的太漂亮了，阿爷的手艺真好。”
舟舟立刻看向林阿爹，喜滋滋地啊了一声。
林阿爹立刻把脑子里的想法丢出去，高兴地把舟舟抱了过去亲亲。
园子和林言期待的一样，又大又整洁，景致也十分有章法，简直无一处不令人满意。
林言当即就拍板，赏宝会就在这里办。
解决了一件大事，他心情大好，脸上挂着轻松自在的笑容。
看他开心，章墨远眼里也染上了一层笑意。
赏宝会的请柬是林言亲自写的，写了整整一天才写完，然后交给祁义一家一家送出去。
今年的好珠子非常多，大珠有几十颗，中珠几百颗，林言也没去数。
这些都是杜元挑过才送来的，但赏宝会放不了这么多，林言就又挑了一遍。
优中选优，最后筛出了一百颗的样子。
到时候沿着园子里的小路摆过去，越往里走价值越高。
这样的话就需要很多架子和盒子，林言一边盘算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很快架子的样式和木盒子的样式都有了初步的形状，盒子里还要用布料和棉花填充，珍珠摆放在最中间。
为了突出珍珠的莹润和光泽，林言打算用黑色雪绒布，这种布料非常贵重，但珍珠价值高，贵重的料子才配得上。
他设定好了尺寸和样式，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交给管家和祁义去忙活就行。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个月，等所有的东西置办齐全后，林言亲自带着管家和祁义他们过去布置。
等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距离他选定的赏宝会日期还剩下三日。
把控的刚刚好。
林言拍拍手，大声道：“等赏宝会结束以后，大家都有赏银。”
参与布置的都是自家的下人，本身工钱就给的比外头高，现在一听还有赏银，个个高兴坏了，干活愈发的卖力。
还剩一点收尾的工作，林言不必再盯着，便提早回去了。
沐浴完走到门口就听见糯糯在和舟舟说话。
“弟弟，上回你自愿把你的压岁钱送给哥哥，哥哥十分感动，来，咱们把这份契书签了。哥哥不是不相信你啊，这是江湖上的规矩，阿爹每回都是这么做的。快，把你的手给哥哥。”
林言笑得不行。
舟舟傻乎乎地抬起自己的小爪子，被糯糯拉着在契书上吧唧摁了一个手印。
大概是觉得有趣，舟舟又举起另一只小爪子，糯糯就又给他印了一个。
糯糯很高兴，“弟弟乖，哥哥给你做杯果汁去。”
走之前他随手把契书放在了舟舟手边。
舟舟想了想，把两只小爪子一块儿摁进印泥里，然后吧唧吧唧在那张契书上摁了一堆爪印。
原本上头写的字大概已经看不清了。
林言忍着笑，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糯糯很快就端着一杯果汁进来了，“弟弟，快喝……”
林言悄悄地看过去。
舟舟兴奋地举着两只小爪子给哥哥看，大概想听哥哥夸他。
糯糯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份契书，“舟舟，你怎么印了这么多？”
舟舟笑呵呵地看着哥哥，“啊！”
糯糯：“……”
两个孩子玩闹林言也不会管，反正孩子们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大人不必干涉太多，这是他和章墨远达成一致的默契。
三日后，赏宝会如期举行。
只要林言发了邀请信的都来了，而且个个都是提前到的，不少还带了见面礼。
好在都是合理的小礼物，没有那种让林言为难的重礼。
章墨远想要来帮忙，林言没让。
糯糯和舟舟也都来了，舟舟被林阿爹抱着到处看。
糯糯就跟在林言和祁义后头帮忙做事，瞧着有模有样的。
两位国公夫人前后脚到，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在门口阴阳怪气了一阵才进来。
糯糯走过去，天真道：“两位姨姨，赶快里头请。”
两位国公夫人的年纪都能做他奶奶了，所以糯糯这样一喊两人就笑了。
“不愧是章府的大公子呢，小小年纪就气度不凡，将来定是不一般。”
“你这说的什么话，章府的大公子从生下来就不一般了，还用得着将来？”
两人又呛上了。
糯糯从祁义手里接过一盘精致的糕点，笑眯眯道：“两位姨姨快尝尝，这是我阿爹亲手做的，只有贵客才有哦。”
糕点是林言一大早起来做的，其实每一位客人都能吃，但小孩子说的话也没人会去较真。
两人当即停下嘴上功夫，各自捏了一小块，这种甜腻腻的糕点贵妇人一向都是浅浅尝一下。
但林言手艺非常好，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吃完了，然后一齐去拿第二块。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糯糯又换了一盘，“尝尝另外一个口味吧，这个也好吃。”
吃完这块，林言也来了，本来他一直待在门口的，结果皇帝突然来了，他便去接待了一下。
他一到场面立刻就和谐起来，两位国公夫人也不吵了，毕竟都知道要看场合。
林言笑着把她们往里面引，走之前还不忘了给糯糯递一个赞赏的眼神。
燕俊喆看了一圈，直接选定了c位的那颗大珠，林言二话不说直接给他包起来。
其他客人不高兴了，尤其是两位国公夫人，她们一进屋就看上了这颗最大最亮的，嘴皮子上都已经争了一会儿了。
要不是顾忌着体面，都想直接上手拿了。
没曾想中间突然杀出个不讲道理的程咬金。
“林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颗珠子我可是方才就瞧上了。”
“我也瞧上了，总该大家伙一块儿争一争吧，怎么就直接给出去了？”
林言伸手朝楼上指了指，笑眯眯道：“上头是大梁第一贵客，还请大家见谅，今日其他珠子各位随便选，我给大家折价。”
一听“大梁第一贵客”几个字，大家就都懂了，再无人敢说什么。
毕竟皇帝谁都得罪不起。
沉默片刻，大家如同没事人似的，转换着轻松的话题继续聊起来了。
但行为举止上显然都慎重了起来，连两位国公夫人都不敢吵架了。
林言亲自把珠子送去楼上，章墨远也在，他是和燕俊喆一块儿来的。
刚要行礼就见燕俊喆抬了抬手，“免礼。”
章墨远起身从林言手里接过珍珠盒子，然后轻声问道：“累吗？”
林言摇摇头。
“去吧。”
“嗯。”
林言朝燕俊喆揖了一下才退出去。
门关上后燕俊喆笑了一声，闲闲道：“都说章尚书爱妻如命，现下一看果真如此。”
章墨远没接他的话，只把盒子放在他面前，“陛下怎么突然对珍珠感兴趣了？”
燕俊喆悠闲地晃着折扇，“朕可是大梁头号收藏家，有什么好奇怪的？”
“陛下，一般来讲，珍珠送女子和哥儿更适合些。”
燕俊喆：“……”
可恶，又被他看穿了。
他买珍珠当然不是对珍珠有兴趣，宫里的宝物一大把，他看都看不过来。
之所以来买林言的珍珠，不过是想找个目去袁州找某人罢了。
一年多了，除了公事，蒋天纵从未往京城写过一封信，要是不找个由头直接去，那燕俊喆皇帝的尊严往哪儿搁？
燕俊喆勾起一边唇角，“这是章爱卿和他的夫人送的，朕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陛下……”
燕俊喆白了他一眼，“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把话收回去。”
章墨远摇头，“不是的陛下，臣只是想问，那这珠子的钱您还给么？”
燕俊喆：“……”
赏宝会非常的成功，大珠几乎售卖一空，余下的中珠放到铺子里头慢慢卖就是了。
虽然给了优惠价格，但林言还是狠狠赚了一笔，他说话算话，当即就给所有参与的人发了赏银。
“多谢夫人！”
“夫人真好。”
“我要一辈子给夫人干活。”
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糯糯走过来，摊开手，“阿爹，我的工钱呢。”
他现在已经知道要工钱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傻乎乎地印个手印就行。
林言往他手里放了一颗银锭子，糯糯喜滋滋地揣进自己的小荷包里。
下一刻他就转头把舟舟从婴儿车里抱出来，“舟舟，哥哥挣到银子啦，给你买零嘴吃。”
舟舟高兴地哈哈笑。
两个孩子跑出去玩了，狗蛋跟在后面，林言让祁义也跟出去了。
林阿爹笑道：“家里头越来越热闹了。”
林言点头，“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