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盘哇小说>古代言情>买椟还珠【完结】> 第100章 掌握

第100章 掌握

  “这是他的原话?”梁长宁问辛庄。

  他趿着屐鞋踩在还带着水汽的木地板上,远处的侍女正在打扫落叶,刷刷声掩盖了二人的谈话。

  “是原话。”辛庄说:“闵大人说完之后,张道就给他磕了个头,还改口叫主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梁长宁慢悠悠地提起水瓢给罗汉松浇水,说:“没什么问题,你下去吧。”

  辛庄哦了一声就准备往外走,梁长宁才想起什么来,喊住他:“暮秋说小厨房做了几大框板栗酥,你带回去跟他们分着吃吧。”

  “诶?”辛庄骤然被赏,兴高采烈地往外跑:“多谢主子!”

  梁长宁浇完水,把水瓢搁在了墙角的架子上。这株罗汉松好养,浇水施肥都不用太勤,什么样的环境都能长,环境好就茂盛些,环境不好叶子也不耷拉。

  铁杆海棠就不行,花房的工匠要定时施肥,花盆底下要埋透气的石子,得娇惯着养。

  “真记仇……”梁长宁喃喃自语,忽地失笑,“苦肉计不管用啊。”

  他撑着膝盖,俯下身去看廊下的盆栽,那盆海棠的红花早就谢了,结出的果子长势缓慢,挂了一年多都不见成熟,梁长宁抬手戳几下,果子还牢牢钉在枝条上不见摇晃。

  “十几个花匠伺候都养不熟,真跟你那主子一样是个小白眼狼。”

  “王爷骂谁是白眼狼?”闵疏恰好从廊下转角过来,他右手拎着棋篓子藏在背后,言笑晏晏:“背后说人坏话要改,安鸾殿的墙四面漏风,不严实。”

  “当面教子,背后训妻。”梁长宁直起身子,跟闵疏隔着圆形的雕窗对视,说:“这也叫坏话?”

  “跟海棠拜了洞房?”闵疏低头闻,嗅见淡淡的香气,说:“那我可要尊称一声海棠娘娘。”

  闵疏看着他,语气温和,说:“王府有几个娘娘?”

  “一个也没有。”梁长宁撑着窗框,离闵疏更近一步,说:“后院中空,没有人气儿,不如闵大人赏脸来坐坐?”

  “庙太大,我怕折了寿,王爷另请高明。”闵疏说,“把小世子从宫里接回来住,立刻就有了人气。”

  “面上看着是世子,实际上还要尊贵些。”梁长宁望着他,顿了顿,“闵大人见了郭顺,还想见梁在安?”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到世子,这个孩子怎么来的闵疏再清楚不过,他曾经诱骗文画扇另谋出路,但在他入局之后又心生悔意,他委婉劝告文画扇及时止损,可惜文画扇没有听。

  这个孩子未来的路不见得好走,闵疏心情复杂,说:“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要分开谈。”

  “那就分开谈,”梁长宁说,“我把他养大,送到宫里去读书,太后很喜欢他。裴家倒了之后,太后安分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多喜欢孩子,我没有亏待过孩子,也不打算叫他知道这些。”

  梁在安这样养着,读书写字都学得快,前几日还闹着要骑小马,自己用木头磨了把剑喊着上山打猎,上林苑得罪不起世子,只能选了两只兔子给他玩儿。

  “那么王妃呢?”闵疏抬头看他,说:“我瞧着王爷是念旧情的人,枕边人这么多年,好歹也有点感情了吧?文沉入狱后,我听闻王妃娘娘屡次来请求王爷入宫求情,都被拦在了外头,王爷舍得心狠,不知是独一份还是一视同仁呢?”

  梁长宁也望着闵疏,他看了闵疏片刻,说:“对你是例外。我没有碰过文画扇,你应该知道。”

  闵疏别开了脸,说:“不重要了,说到底都是姻亲关系,从一开始就乱了,再要理清楚又有何用呢?”

  “乱成这样,说出去都叫人觉得荒谬。”闵疏垂眼,“论辈分,梁在安该叫我一声什么?舅舅?听着也不太对。”

  梁长宁一哂,说:“辈分怎么论?若是文家倒了,那就没得论。”

  “也是。”闵疏竟觉得他既荒谬又说得有道理,“快刀斩乱麻,王爷一贯的战术。”

  梁长宁再往前两步,隔着雕花圆窗和闵疏就要贴在一起,他们隔得近,梁长宁能闻见海棠香。

  海棠无香,那该是闵疏身上的味道。

  “战术再深也有败的时候,兵法谋划说穿了都是讨价还价,一亩三分地争来争去,输赢胜败还不是转瞬即逝。”梁长宁语气缓和,“三年前的残局,我就败在你手里了。”

  白子叮当落地,雕花棋篓里都是退让。闵疏把手里拎着的棋篓搁在窗沿上,意思不言而喻。

  有时候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东西拿出来彼此都心知肚明。

  闵疏走之前的残局没有下完,对弈双方寸步不让,都说落子无悔,有的人还在心里复盘。

  “那局棋已经终了,王爷也该走出来。”闵疏收回手,垂在身侧,“人心有限,很难同时兼并太多事。对弈的时候只想着输赢,就没工夫去瞧下棋的人;谈感情的时候只念着恩怨,就没工夫再计较输赢。”

  他从前只想着要活下去,苟全性命成了他最重要的事情,情爱恩怨就成了他脚下的梯子。他踩着梯子逃离了方寸之地,又有人问他喜不喜欢那把梯子。

  太可笑了。

  “至少也还有那么一点感情。”梁长宁缓慢地问,“也不想谈吗?”

  闵疏沉默片刻,说,“棋篓我已经还给王爷了。”

  他转身要走,梁长宁大步从屋里跨出门去,说:“你打开过棋篓。”

  “没有。”闵疏背脊挺直,他矢口否认,又说:“今夜我要见花十七,有些话我来教他说。”

  他把话扯到了正事上,梁长宁心知他在逃避,干脆按住了他的肩膀,说:“还是先跟我说清楚,伤口藏着掖着总会发脓,竟然已经撕开了口子,就说清楚。”

  “你是混账。”闵疏不欲跟他纠缠,“我跟一个混账有什么话好说?咱们俩不过合伙做单生意,东西到手就分道扬镳,没必要理得太清楚。”

  “你想得美。”梁长宁盯着他说:“逗我好玩儿?”

  闵疏嗤笑一声,“养你的花去吧。”

  “我花养得不错。”梁长宁看了他半晌,说:“这还是从前花房给你培的花,你不要它们了,我就端回来搁在廊下,有的花桀骜不驯,我也养出了果子。”

  闵疏好言相劝:“花都会结果子,但不是所有的果子都好吃,有的果子就是又酸又涩,指不定还有毒。梁长宁,自己种下的果子,没得挑选的余地。”

  梁长宁点头,接着突然把闵疏横打抱起,阔步进了寝殿,还顺脚关上了门。

  “做什么!”闵疏骂道:“梁长宁,光天化日的别发疯!”

  “偏要。”梁长宁把他压到榻上去,和他贴得近,说:“要入夜了,不谈果子,谈谈别的。”

  闵疏不说话,闭眼偏头,权当听不见。

  梁长宁低头作势要亲他,闵疏躲不开,只好睁眼问:“谈什么?”

  “谈旧情。”

  “那没得谈。”闵疏推他一把,推不动。

  梁长宁双臂撑在他耳侧,问:“跟郭顺谈了,跟花十七也能谈,怎么跟我就谈不了?难不成我说不是人话?”

  闵疏脸色不变,说:“王爷也去张道手底下住两天,住完再谈。”

  “果然记仇。”梁长宁说:“你吓了张道一通,却没对他做什么,是个仁慈的主。可这仁慈怎么落不到我身上来,嗯?”

  “我对你不仁慈?仁慈这个词听起来太可笑了。”闵疏抓住他的衣领,半身都陷入被褥里,“我早该把你杀了,你以为我没想过?但我知道不能杀你,你战功赫赫还要扛着塞北十三卡么,好!我都忍了!”

  他数次在深夜侧目凝视枕边人的睡颜,他幻想过自己伸出手去掐住他的咽喉,或者刀剑穿透他的心脏。他希望能一起死,或者交易完成得偿所愿后彼此分道扬镳。

  二人隔得越近,离得越远。梁长宁能闻到闵疏发丝的香气,他低声说:“我倒宁愿你来杀我,人人都说你状告生父薄情寡义唯利是图,只有我知道你爱恨分明有怨报怨,我等了也有这么久了,你不来杀我,真的不是因为私情?”

  闵疏没有说话。梁长宁舌头顶住上牙膛,等了片刻,闵疏还是没有开口。

  屋里气氛僵持,梁长宁没有再逼迫闵疏,他起身后退半步正要离开,谁知闵疏一把攥紧了梁长宁的衣领狠狠一拉。

  二人一同向后栽倒进床榻上,床帏被带起的风鼓动,梁长宁只来得及把手掌垫在闵疏脑后,就被他张嘴咬住了颈侧。

  “嘶你——”

  闵疏松口,唇齿间已经有铁锈味,他舔舐齿尖,舌头扫过齿尖,手还攥着梁长宁的衣领。

  梁长宁抬手一抹脖颈,指尖有血。

  他看着闵疏不做声,闵疏恶声恶气道:“这就是我的私情,别离我太近,我牙齿尖着呢。”

  梁长宁顿了片刻,哈哈笑出声来,他不顾自己脖子上明显的齿痕和钝痛,问闵疏,“我来跟你换这份私情,你想要什么?”

  “要得多,怕你给不起。”闵疏说:“称王拜相、权力地位、位极人臣,你能给得起哪个?”

  “我能当你的裙下之臣。”梁长宁话音刚落,没撑住滑下去,下半身刚好顶在闵疏胯间。

  闵疏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给不起就滚起来!”

  “给得起这个。”梁长宁反手拉上垂幕,握着他的腰俯下身去。他把闵疏按在床上,一只手迅速地剥了闵疏的裤子,闵疏觉得不好,但已经来不及。

  梁长宁没做过这样的事,但他做得很仔细。他嘴巴说不出来话,在吐出的空隙见问:“怎样?”

  闵疏无暇顾及,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咬了梁长宁一口,梁长宁就要拆开来还给他。闵疏没受过这样的对待,扑腾着手去推梁长宁,掌心按在他头顶上,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闵疏拱起腰,觉得整个人都被温热裹住了。他动不了,好像全身筋骨都被抽出去。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小幅度地颤抖,感官异常清晰,每一次都把他往上带。

  这样太奇怪了,闵疏头颅高扬,修长的小腿裸露在外,脚没地方借力,蹬了两下才踩在了梁长宁的肩膀上。梁长宁今天穿了件绣暗纹的棉麻长袍,布料硬挺粗糙,闵疏的脚心磨在上头难受,梁长宁掐住他的脚腕,把他拖到自己身下。

  等到终于找到帕子擦嘴,闵疏眼眶里已经溢出水汽,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哄的。他轻喘两口,见梁长宁在擦嘴,恼道:“混蛋!”

  “不喜欢这个?”梁长宁故意曲解他,说:“我喜欢得紧。”

  梁长宁把被子一裹,闵疏被他搂在身上,听他说:“天色晚了,睡觉。”

  闵疏多日熬夜,方才又废了神,现在确实昏昏欲睡,但他话还没说完:“你不讲理。”

  “咱们谈的是情,跟理有什么关系?”梁长宁说:“,我要讲理,你跟我谈旧情,我谈旧情,你又叫我滚。情理都讲不通,我混账还是你混账?”

  闵疏翻身想坐起来,梁长宁压着他,强硬哄他睡觉:“花十七并不在京城,我已经派人去接了,明日才能到。”

  他又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声音都放得很低。再低头去看闵疏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闵疏一夜无梦。

  天微亮,他悠悠转醒,身侧已经没有人了。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就着铜盆里的凉水洗漱完,出了殿门就看到张俭和辛庄站在廊下看头顶上的一巢新燕。

  雏鸟叽叽喳喳地叫,辛庄脖子都仰酸了还不肯低头,他手里捏着把小米,可惜两只大鸟不许他靠近。

  辛庄见他出来,就两步跨过栏杆,说:“主子,花十七到了,在偏殿等着。”

  辛庄之前还叫闵疏大人,梁长宁把他拨给闵疏之后他也没改口。闵疏和张道的对话提醒了梁长宁,他点了辛庄,叫他把闵疏当主子对待,辛庄有些不愿意,但还是跟着改口。

  辛庄私下问过张俭:“王爷不要我了吗?我以后就跟着闵大人啦?”

  张俭意味深长:“谁不要你了,叫你跟着闵大人才是王爷要重用你,再说了,他们俩怕是分不了家,早晚要合到一起去。”

  辛庄跟了闵疏几日,闵疏也不拘着他,点心随时供应,街上买的小玩意糖葫芦也报销,辛庄现在贴着闵疏比跟着梁长宁还开心。

  “带我去见他。”闵疏随手挽起头发,注意到了他这声主子,说:“你跟着我,梁长宁给你多少月例银子,我也一样。”

  梁长宁千金买骨,他闵疏也不苛待。

  辛庄给他带路,手里还抓着小米,说:“花十七跟着戏团跑到了端州去搭台子,他本来不愿意跟我回来,但听说他惹了麻烦,被一个公子哥看上要强掳,才愿意跟着我回来避一避。”

  闵疏嗯了一声,转过连廊就看到了一个粉衣男子坐在栏杆上用柱子磨指甲。

  这是花十七第二次来长宁王府。面前这个人他见过一次,知道他就是安之。长宁王待他有些特殊,先前只隔着屏风看过一眼,看不真切,如今面对面才发觉闵疏面如珠玉,看着有些冷然。花十七自己是个戏子,平日里除了唱曲儿练身段之外,还要钻研怎么才能勾住人。

  闵疏看起来跟他格格不入,却叫人一眼就能勾住,他这样走进来,给人一种清高、矜贵且尽在掌握的感觉。

  花十七不知道他和长宁王的关系,却直觉他是个能说上话的主子。

  “劳烦先生一路奔波,还要请先生帮个小忙。”闵疏带他进了屋子里,隔着书案端坐,说:“先生口技了得,我已经见识过,很是佩服。”

  “好说,好说。”花十七连连说,“两片嘴皮子的事,但学舌废时间,不知大人要多久……”

  “半个月。”闵疏提笔写字,思索片刻就流畅下笔,他温和道:“上一次学舌,梁长宁给了你多久的时间?”

  花十七想了片刻,比了个七。闵疏停笔,端详了会儿,把纸推过去,说:“这几句话,能不能学?”

  花十七接过纸一看,上头的词句都不难,只是情绪不好拿捏,他思考着说:“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学谁的声音?”

  闵疏笑容和煦,“当今圣上和北镇抚司佥事应三川。”

  花十七立刻一惊,笔直跪了下去,磕头叩首不敢再动:“大人!这是……这是死罪啊,”

  “会有人带你假扮太监进宫,你只需要记住声音,别的听从安排,我保你不死。”闵疏说:“京中虽然会口技的人不多,但也你并非独门绝技,我若是找到旁人来做这事,可不会留你活口。”

  他说到这里,花十七已经知道自己没路可选。他此番进长宁王府本就是打定主意要谋份差事,他跟着戏团在外面搭台子,招惹了好些好色之客,花十七不愿意干这行,跑又跑不了。辛庄去的时机巧,他抓住了救命稻草,心甘情愿进长宁王府唱戏。

  不曾想人家主人不要他唱戏,要他学舌。

  花十七不过权衡片刻,就应下了。总之他是给长宁王做事,面前这个人看着万事在握的样子,说不得跟着能吃到肉汤。

  “大人怎么称呼……”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闵疏。

  闵疏略感诧异:“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只知道大人的小字,叫安之。”

  闵疏垂眸看他,似乎是在衡量他话中的真假,花十七跪到现在,闵疏也没叫他起来。闵疏不曾了解过花十七这个人,闵疏受到过教训,所以如今不管是用人还是用计都一定要查清底细背景。他想用花十七,不是因为花十七能办事,而是京中会口技的人如今熟悉的只有他一个。再者这是梁长宁敲打过的人,闵疏信得过梁长宁。

  闵疏在估摸花十七的诚实可信度,花十七说:“从前张大人只给了本册子叫我学,册子怎么写我怎么学,绝不敢多问多打听,故而大人的名字我还不曾知道,这是实实在在的真话!绝不敢欺骗大人!”

  “我姓闵,闵乱思治的闵。”闵疏说,“会有人教你进宫礼仪,进宫小心着些,仔细听清楚,我要分毫不差。”闵疏靠着椅子,语气轻柔,笑着说:“我叫人单独分个院子给你,开支从我账上走,十五日后我来验收成果,到时候再谈。”

  闵疏叫人进来,让人把花十七带下去安置。

  梁长宁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带着军务,此时正好晌午,他等着闵疏一起用饭,叫张俭去催了一遍,张俭回来说:“闵大人回自己房里吃了。”

  梁长宁坐在饭桌前,暮秋还没叫人上菜,梁长宁挑着帘子问:“回去了?你没跟他说我等他呢?”

  “说了啊。”辛庄说,“闵大人嗯了一声,没答应啊。”

  梁长宁不气反笑,指挥暮秋,说:“得,山不就我我就山,盘子端上,咱们过去吃。”

  这个季节收了最后一波茭白,梁长宁吩咐烧鸭子,软烂到脱骨。又挑了其他的新鲜蔬菜,炖了鹅掌汤。闵疏看着连桌带菜一起搬过来的梁长宁,说:“这么大张桌子,我屋里摆不下。”

  “那就在院子里吃。”梁长宁撩袍子坐下,招呼他:“别客气。”

  闵疏暗自骂他,说:“真无赖!”

  梁长宁脖子上还挂着牙印,他乐意挂着,也不嫌羞人显眼,他说:“看着这几天都没什么空,趁这会儿吃饭,我再跟你说说朝里的事。”

  这对闵疏是种诱惑,他虽然能上朝,但接触到的事情始终比梁长宁浅,梁长宁是他重要的消息来源之一,他能听则听。

  闵疏坐下去,接过递来的热帕子擦手。

  梁长宁给他夹茭白,说:“刑部派了两个人去南边,里头有个咱们的自己人还算能用,我叫他正儿八经地去查。这二人到了南郡,确实查到了你母亲的老家,陈家出过两个举人,不过都没成进士。陈家风评不错,出了名的善心,捐过私塾铺子,开过粥棚,你母亲订过婚约,但后来遇到了文沉。”

  他边说边看闵疏,闵疏神色无异,他便继续道:“文沉想纳你母亲,但是你母亲拒绝了,她说家里不让做妾。文沉到南郡是去办公务,他提前了半个月隐姓埋名到南郡考察,所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后来他借着公务查案,说陈家有人写反诗,还套了些其他的罪名,就将一家发配入狱。他事情办得很快,不出三天就尽数判了满门斩首,只留了你母亲一人,销了户籍敲晕了藏在船里带回京。”

  闵疏嗯了一声,咬着茭白没说话。茭白味道甜,他却觉得有点苦,他三两下嚼碎了咽下去,问:“按律例,文沉要怎么判?”

  梁长宁说:“按律例,判停职查办,官降三级……不过如果官官相护,最后不会有太大的动静。”

  “所以还不够,”闵疏吃了小半碗饭,拿筷子挑着米粒,说:“真正能动他的罪名太少了,能不能从暨南拨一批粮出来散?价格稍微调高点,免得文沉买不起。算算时间,他也该知道刑部查到了他的消息,他的手脚多,要是还豢养私兵在手,那就下一步就该囤粮了。”

  “文沉没多少钱,他买得起粮么?”梁长宁问。

  闵疏看着梁长宁,说:“他有私产,这么多年攒了不少,李开源死后,他应该接手了一部分有油水的差事,除了盐矿,还有铜铁和丝绸。这些本该由户部管,但我那日看钱方带来的账簿,发觉有一部分的银子流向不明,我猜就在文沉手里。”

  闵疏一谈正事,整个人就变得正经起来,他说话很少犹豫,能出口的都八九不离十。

  “往年户部能做假账应付,但现在户部换了人,又不愿意背之前的黑锅,自然不会再遮掩。我料想钱方是故意漏这个破绽给我,文沉要用钱容易得很,钱方就在这里等着他呢。”闵疏说:“梁长风为什么想要危家的商路?因为贪官用银子肯定是要花出去,要么奇珍异宝,要么修房买地,总要从商路运,粮食也一样。各地都有专门伺候这类人的铺子,帮他们销账洗钱都有规矩,价格要比市面上高那么一点。找个懂行的去问清楚,咱们喂一批粮食给他,但精铁武器一件也不许漏出去。”

  只会吃的胖子好打,拿刀的壮汉不好打。

  闵疏吃完最后小半碗饭,又被梁长宁灌了鹅掌汤下去。他擦了嘴角的油,拍开梁长宁的手,说:“太腻,不如淡茶清口。”

  梁长宁叫人撤了餐筷,带着闵疏回了书房。他还有一顿军务没有处理,周鸿音带着三万龙纹军进大凉山,塞北的将领督军都有调动,他要先跟闵疏谈。

  谁知刚坐下去,下人就来报,说王妃求见。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

推荐小说

  1. [古代言情] 顶级Alpha豢养的小蜜桃超凶【完结】
  2. [古代言情] 捡来的俏夫郎[穿越]【完结】
  3. [古代言情] [以身为饵]冥王深陷反派温柔乡【完结】
  4. [古代言情] 蒙尘珠【完结】
  5. [古代言情] 诡异融合【完结番外】
  6. [古代言情] 荆棘玫瑰【完结】
  7. [古代言情] 战神跌落神坛后被标记了[ABO]【完结】
  8. [古代言情] 我用小说征服全宇宙【完结】
  9. [古代言情] 一生一世一浮屠【完结】
  10. [古代言情] 情杀仇【完结番外】
  11. [古代言情] 修真界幼崽求生指南【完结】
  12. [古代言情] [星际]上将的崽崽竟是人外触手系【完结】
  13. [古代言情] [穿书]帝师为后【完结】
  14. [古代言情] [穿书] 撩了疯批反派后我跑路了【完结】
  15. [古代言情] 雌君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完结番外】
  16. [古代言情] 大师兄选择去修无情道【完结番外】
  17. [古代言情] [ABO]顾先生的小替身【完结番外】
  18. [古代言情] 拿错清冷仙君剧本的我【完结】
  19. [古代言情] 折剑【完结】
  20. [古代言情] 逐日同归【完结】
  21. [古代言情] 逃婚雄虫恋爱后失忆了【完结番外】
  22. [古代言情] 重生之雌君我此生挚爱【完结】
  23. [古代言情] 小炮灰不想努力了【完结番外】
  24. [古代言情] 完美适配[星际]【完结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