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注射进他身体里的药剂一直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秦野的手指才恢复了知觉。
这个药剂有些像是麻醉剂，但是秦野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里的力气更少了。
他的手指动弹了两下，就被摄像机捕捉到了。
紧接着他实验室里的门被打开，现在到了饭点的时间，广播里开始提醒所有的人去食堂吃饭。
秦野又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等力气上来了，这才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这本来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对于以前的他来说一秒钟都不需要。
现在不一样了，他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就已经是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手背因为用力而崩起了青筋。
秦野的胸口剧烈喘息着，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就已经耗费了他现在积蓄的所有力气。
他靠在床头，却总是忍不住往下滑。
他的手臂阵阵发软，根本撑不住他的身体。
秦野还没有起来几分钟，手臂就突然一拐，人就又掉到床上了。
“可恶！”秦野咬牙切齿。
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透过病房与走廊之间连接的一面窗户，他可以看到其他房间里的实验体井然有序地离开了房间。
他们的身上穿着病号服，甚至有的人脸上带着笑容。
他们还会等在走廊里面寻找自己的朋友，然后一起结伴去食堂吃饭。
有说有笑。
秦野的目光顿住了，他看到了很多的人类。
全部都是纯种人类。
数量很多。
而这些人类在外表上都有一定的缺陷。
有的人脸颊凹陷，看着营养不良，有的人眼睛发红，秦野可以看到他揉着自己的眼睛很不舒服，然后走路的时候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眼药水，滴两滴。
那眼药水进了眼睛，那眼珠子更加红。
像是在渗血。
还有的人坐在轮椅上，双腿被白色的纱布紧紧地缠绕起来，身后的病患朋友推着他前进。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现坐在轮椅上的人的眼睛已经出现了变异。
秦野只是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实验体。
但是为什么这些实验体这么高兴呢，从他们的脸上不难看出，他们对于生活在这个实验室里面是多么地高兴。
秦野迟迟不动又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的状态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哟，那个是新来的吗？”
“年纪好小啊。是有什么病症吗？”
“我看看，好像是软骨病。”
耳熟的字眼传到了秦野的耳中。
病症、软骨病。
他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
不会这些人以为自己身上的这些都是病症吧？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了几个男人。
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很是和蔼。
“你还能起来吗？”
“新来的？”
秦野对他们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很虚弱，脸色也是苍白的。
一个男人拿过他床头上已经倒好的水杯，递给他，“不急不急，你先喝口水吧。”
秦野看了眼这个水杯，他并不是很渴。
但是又担心这个水杯里有什么药物，于是只接过来在其他人的视线中，将杯子贴在了嘴唇上，仰起头，喉咙动了一下。
并没有喝一口。
秦野将杯子放了回去。
给他拿杯子的男人看了眼水位线，几乎是没有下降的。
“你不渴吗？喝这么一点。”
秦野开口想回答人家的话，只是他的嘴皮子开始有点疼痛，他伸手揉了一下嘴唇，结果看到了手指上沾上的血。
“呀！”
他的突发状况惊动了这几个人，他们顿时紧张起来，还有两个人跑出去喊医生。
秦野的鼻尖闻嗅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硫磺的气味，他的呼吸道开始发热，很快变为了灼烧。
嘴唇上像是点了火，那火顺着鼻腔进了他的肺腑，在他的身体里很快地蔓延开来。
烧干了他的喉咙。
“你没事吧！”
“天啊，软骨病这么严重吗？”
“我看他不像是单纯的软骨病，可能有其他的并发症。”
“医生！医生！”
走廊上有人在大喊大叫，秦野伸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的喉咙干得厉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喉咙太疼了，这股疼痛像是蜘蛛在爬行，从他的喉咙一直往上爬，要钻到他的耳朵里面去。
他听到了很多人走动的声音，也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只是他无法提起心神去关注。
面前出现了很多的人影，有人拉开了秦野卡住喉咙的手，用力地压住了他，然后将一杯水直接灌进了他的嘴巴里。
秦野虽然不能说话，疼得厉害。
可他下意识是知道那水是不能喝的。
“帮我按住他。”
“医生，他怎么了？”旁边的病人听了医生的话，立刻上手按住了秦野。
他以为对方会挣扎地很厉害，但实际上秦野的力气小得可怜，比他们家里以前养的猫儿的力气还要小点。
秦野本就是打了软骨药剂，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他咬紧了牙关，防止有液体进入他的食道，可是面前穿着医生服装，带着蓝色口罩的纯人类，直接禁锢住他的下颚，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倒进去。
有水从秦野的下巴处流下来，但是更多的水还是进入了秦野的食道。
很快秦野的喉管里就开始冒出了血珠子。
等所有人放开他的时候，他宛如死狗一般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能动弹了。
那几个好心帮忙的病人被秦野的状态吓到了。
他们急迫地向医生寻求心理安慰，“医生，他这是什么病啊？怎么这么可怕？”
医生收拾他的东西，语气轻飘飘的，“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不过他有点可怜，是个得了软骨病的哑巴。”
医生露在口罩外面的眉眼这时候带上了一点无奈，他垂眸看向趴在床上半天都起不了的身的N01，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他日后的情况。
那望着秦野的眼神，带着可怜，像是在看一个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玩意儿。
秦野虽然疼，但是他的听力没有坏。
他终于是知道了这些人的目的，他们要他说不了话。
替他们保守住这个实验室的秘密。
那么这些纯人类，都是他们骗过来的。
秦野努力地抬起头，他要记下这个人的脸，只是在他抬头的那瞬间，对方转过头，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
“你们不用看着他，先去吃饭吧，之后会有人过来照顾他的。”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从刚刚就等在秦野病房里的几个病人这才起身一个个接连离开。
走的时候还在不住地小声感叹，“这个人好可怜啊。”
“是啊，我以为瘸子已经是很惨的了，结果这个人都不能说话，还软骨病。”
等房间安静下来后不久，就有人过来给秦野打上吊瓶。
这个吊瓶是葡萄糖和其他的营养物质，可以代替食物给病人保持生命特征。
不过这个吊瓶里面也带了一些药水。
秦野还没有清醒太久，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N34，女性，子宫改造完成，胎芽成功着床，无排斥反应。”
观测站里头，所有的人都看着屏幕上的一个女人。
女人脸色发红，紧闭双眼，身子蜷缩起来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子，她的浑身不住地颤抖，还发出阵阵呓语，而她的腹部已经被她的指甲抓出了道道血痕。
像是被撕烂的水蜜桃。
所有的人都盯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状态，却没有一个人去关心这个女人的身体与精神状态。
教授点点头，眉眼舒展，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
纯人类的体质是不好，但是却能够胎芽着床生长，很是不错。
不过这个排异反应是看母体的排异程度。
只要母体的排斥反应低于胎芽的实力，那就是无任何排斥反应。相反，母体越是痛苦，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实力也就越强大。
融合基因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下一个。”他说。
“N32，男性，子宫生长中，排异反应激烈。”
屏幕上的监控记录被切，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他趴在病床边上，脑袋垂在床的旁边，使劲儿地吐，脸蛋憋地发紫。
简直要将自己的胆汁也要跟着一起吐出来似的。
“他的体质倒是比N01好很多，子宫受到的排斥很大。N01现在连子宫都没着床。”
老教授又忍不住和自己的侄子吐槽。
“好吧，不要再提了。我知道错了。”鹰钩嘴男人连忙回道。
听到侄子软和下来，认了错。老教授的脾气这才收敛了不少。
说到N01，他正好有事要问。
“药剂都给N01打了吗？”
“打了，喉咙也哑了。”
“很好。既然不能为我们的圣母育种计划做出贡献，那就当个真的实验人吧。”
老教授的这番话，决定了之后秦野在他们实验室之后的生活。
每天醒过来就打针，挂吊瓶，为了保持他身体的洁净，实验员不允许他吃人类的食物，所有的营养摄取完全来自于他们给对方配的吊瓶。
秦野还会被送到淋浴室搓洗，他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白一点。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开始健康偏麦色的肤色在这一天天的时间流逝中变得白净，等秦野的队友顺着秦野耳朵上的痣钉定位器找到他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是自己像是看到了一个艳鬼。
秦野躺在床上，手上还挂着吊瓶，本来还有些肌肉的身体变得匀称，瘦削了。
肤色惨白，只有嘴唇是红的。
床上的人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那双眼珠子乌黑深邃，只是一眼，就叫人心底发凉。
明志与这双眼睛对视，心尖发颤了一下，下意识想呼唤对方的名字。
秦野在发现是他们之后，终于放松了神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接着就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了沉睡中。
而他下意识地在黑暗来临前，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腹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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