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明艳,是让人眼前一亮的色彩,梅花凌雪开放,香气冷淡绵长,插在花瓶里供李倏赏玩,想必能令他开怀,韩风临想让李倏永远只属于他一人,又想将这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除了自由。
姜茶很快煮好了端进来,李倏一闻那个味道下意识将眉头拧在一处,别过脸去,不肯喝。
正在宫人犯难时,韩风临亲自接了过去,舀起一勺递到李倏嘴边,“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味道,但是不能不喝,听话。”
李倏拗不过韩风临,端起碗,捏着鼻子喝下小半碗,再也不可能再多喝一口。
韩风临只好摆摆手,“算了,端下去罢,传膳。”说罢往李倏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李倏能出未央殿走一走,心情大好,晚膳多吃了小半碗饭,连带着叫韩风临也高兴了一回。
韩风临抱起吃饱饭晒肚皮的李倏,朝着厚点温泉池走去,“陛下今日冷了身子,定要在温泉池泡上一泡,再好好睡一觉才行。”
李倏想起温泉池直犯晕,挣扎着不肯去,被韩风临收紧手臂箍在怀中,低声哄道:“别动,今天不闹你。”
这混蛋玩意虽说不做人,但承诺与他的事情倒是极少食言,李倏且信他的话。
韩风临着意给他灌了姜茶,喂了饭,又泡了温泉,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不妥,可到半夜李倏还是发起烧来。
韩风临怀里抱着的人越来越烫,将两个人都捂出一身汗,韩风临被热醒过来,立刻察觉到李倏病了。
他忙趿拉着鞋子,朝门外值守宫人喊道:“来人,去传林御医。”
李倏没有清醒过来,身上觉得冷,下意识直往韩风临怀里钻,“临儿,临儿。”
半睡半醒间,一声呢喃细语,令韩风临手指微微发颤,他搂紧住那副单薄的身躯,抚摸着李倏的头发,像哄小孩子一般在李倏后背上轻拍着,“我在呢,子疾再坚持一会儿,御医马上过来。”
韩风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受过的伤害何苦叫李倏再受一次,他因爱而不得逐渐扭曲的心理让他近乎疯狂的报复、占有这个人以及这个人的一切,可真当这个人破碎飘零在他面前,他并不比从前更加好受。
“子疾,对不起,我爱你。”事到如今,他无法回头,也不能放手了,他愿意用余生来向李倏赎罪,却是到死都不能离开他的陛下。
林御医来得很快,他替李倏把过脉,又着意向韩风临询问了李倏近来饮食起居,沉默片刻,写下一张药方递给一旁宫人去抓药,嘱咐了诸多禁忌。
回过身朝韩风临深深一揖,“陛下突遭变故,郁结于心,损了身子,一直强撑着才没倒下,今日突遭寒气入侵,便将从前累积下的病气一并连带了出来。这病来势汹汹,虽说并不会伤及性命,仍须得好好将养才行。”
他先是看了一眼韩风临,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神色,欲言又止终是开口,“陛下他身体孱弱,近来多有亏空,实在不宜太过……须得戒酒戒 色,还望王爷多顾惜着些。”
这话说得韩风临脸上有些挂不住,就好像他是个急 色之人,连李倏病着都不肯放过。他轻咳一声,低头看着怀里还迷糊着的人,只将这嘱托应下,“有劳林御医,本王自会照顾好陛下。”
林御医不好再皇帝寝宫多逗留,便退到外间,由宫人领着在偏殿安置下,以防备陛下病情有所反复。
后半夜韩风临几乎没睡,用帕子打湿了,给李倏擦身子散热,又哄他吃下药,用狐裘裹了抱在怀里,一时半刻也不敢离了视线。
国事繁多,未央殿中宫人也都是个顶个机灵,这些事本可以交代他们去做,可韩风临总不放心假手于人。
在李倏身边这两年多,他照顾李倏起居已经成了习惯,除去已经不在了的叶容,也就只有他事无巨细地了解李倏,得细心照拂,李倏的病或许能好得快些。
到了第二日清晨,热度总算退了下去,只是人还没醒,一场发热烧尽了李倏浑身力气,他多在睡觉。
韩风临免了早朝,又将奏折搬到李倏床榻边上来看,坐在只要李倏动一动他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一年多以前,缠绵病榻的陛下,批阅奏折的小臣子,甚至那份彼此猜忌的暗流涌动都是一样的。
李倏睡到傍晚才醒,一睁眼先是瞧见头顶的帐幔,轻歪头看到寝殿内已经点起烛灯,李倏几乎以为自己尚在昨夜。
他想起身,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张口声音如撕裂般沙哑,“口渴。”
很快便有一只手伸到他后背底下,将他整个托起来,放在一副胸膛里供他倚靠,熟悉温热气息包裹住全身,他微抬眼睑,水已经喂到嘴边。
李倏低头小口喝下几口,皱着眉头,想将杯子扒开,“苦。”
不是水苦,是他口中苦,韩风临叹了口气,“这是白开水,听话,再喝一口。”
“……”
他嘴唇上都起了干皮,韩风临哄着又喂李倏喝下几口才将水杯放下,用手指抹去李倏唇角的水渍,“等病好了嘴里就不苦了。”抻了抻往下滑的被子,将李倏裹得更严实。
“朕病了你是不是很开心?”他如今弱得还不如一只猫,还不得任由韩风临怎么处置。
可韩风临怎么会高兴,这话是拿把刀子往他心口戳,“以后病了痛了不许硬撑,不开心了也都要跟我说。”说完又觉得不对,改了口,“以后可不能再病了。”
“韩风临,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是挺没道理的,可他总盼着这世上事事都能如他意,他爱的人也能全心全意爱他,最起码他爱的人要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韩风临揉了揉李倏的额头,问道:“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去做。”
李倏摇摇头,整个身子无力歪在韩风临手臂上,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