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息了

  路石峋环抱着那清瘦肩骨, 手臂肌肉一寸寸加紧力道,与他爆裂的心跳一同合奏。

  叶羁怀说的是面。

  但他知道叶羁怀说的也是人。

  那一声“喜欢”让他一刹忘却他抱着的是个怎样的瓷器。

  只恨不能将那日夜的思盼化入身体每一寸血肉骨骼。

  叶羁怀感受到了路石峋的失控。

  刚才肩头的疼痛只是个开场,他领衬是被咬开的,大手抓向他腰侧, 只一拽, 粘湿薄汗的衣物与一整个棋盒的白棋一并散落在地。

  叶羁怀小腹被抵上棋盘边缘。

  那边缘冰冷坚硬。

  一只温暖柔软的手很快从前侧覆来, 将他胯骨从那边缘抬起。

  叶羁怀五指在暗红色棋盘上抓起, 手指关节处的骨骼泛起青白。

  “路石峋、”

  叶羁怀的出声却被小崽子的声音压下。

  “嗯?”

  路石峋握住那细瘦的手腕, 带着雪白腕骨划过那横竖分明的棋盘, 俯身亲吻那凸起的肩胛,“义父唤我什么?”

  叶羁怀闭了眼。

  他亲手养大的人……

  出息了。

  路石峋终于,做成了他几年来无数次入梦的大逆不道之事。

  他在卖力之时惶恐瞥眼,见到那人滑腻通红的颈间沾上他的汗液。

  从那半合的狭长眼尾里, 他看到了糜烂的餍足。

  路石峋无疑被奖励了。被鼓舞了。

  却又觉得, 那看似的糜烂与餍足,其实是逃避。

  不够。不够。

  总有一日,他要这人心无旁骛地属于他。

  全部属于他。

  总有一日。

  *

  叶羁怀知道陆果之案牵扯众多, 从日后朝廷安稳的角度来讲, 不宜太快结案。

  但眼下最大的隐患在于, 他担心正泰帝会反悔。

  于是, 在叶羁怀的多方努力下, 陆果的判决事急从权,不到三月便完成抄家流放。

  只是在判决下来的这天, 京城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 是阮家遭全家灭门, 独独阮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应典也在宅中遇刺, 但捡回一条命,可被刺瞎了一只眼睛。

  两位朝廷大员同一夜遇害,又是在这个时间节点,所有人都明白,是为了什么。

  动手之人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应典与阮施背叛了陆果,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这第二件大事,是针对叶羁怀的。

  京城人员最密集的前门外大街,最高的一处棚房上挂了一张叶羁怀的画像。

  画像旁还拉了一条白色横幅,上头用血书了两行大字:

  科举舞弊,天打雷劈

  叶氏狗贼,不得好死

  这些年来,因为正泰帝的不重视,张级温之流在陆果的指示下,利用科举食贿百姓,培植党羽。

  一面巧立名目,向科考学子索贿,一面操纵考试,但凡不肯投靠陆果之人,一律无法中榜。

  就在众人怒意积攒最盛的时刻,叶羁怀的科举舞弊案出现。

  可却虎头蛇尾结了案!

  那些原本等待讨个公道的学子盼了多日,却只等来叶大人无罪释放的消息。而如今陆果倒台,叶羁怀眼看不久的将来便能入阁,离那王朝最高权柄又近一步。

  但在这些人看来,叶羁怀比陆果要更为不堪!

  因为叶羁怀太年轻了。

  却已经当了四年国子监祭酒,却已经在这个王朝的权力漩涡中央呼风唤雨。

  他凭什么!

  凭那出身江南大商贾的有钱身世,凭那在朝为官的有权父兄,还是,凭那全不顾文人风骨对着宦官对着皇权的摇尾乞怜。

  就连那些因为陆果倒台而大快人心者,在看待叶羁怀时,也无不哂笑一声:“下一个祸国殃民的害虫尔尔。”

  于是随着前门外大街上叶羁怀画像与指名道姓血书的登场,一场声讨叶羁怀的□□运动在京中声势浩大地展开。

  每一日都会有百姓在皇城附近撒纸花。

  每一日都有写着叶羁怀名字的花圈送到叶宅门口。

  每一日叶羁怀回家的轿子上都会被砸臭鸡蛋与菜叶子。

  不仅肖虎冯龙日夜守在叶羁怀身侧,徐千还加派了人手,暗中跟着叶羁怀,是必护叶羁怀周全。

  城里闹得凶,国子监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因为祭酒厢房被毁过一道,如今守卫森严,学生们无从下手,便只能在院墙上、教室桌椅板凳上、甚至门口的石狮子上,四处涂鸦发泄对叶羁怀的不满。

  叶羁怀每日还是照常上朝,下了朝便去国子监处理学生的教学事宜。

  仿若丝毫没受到影响。

  如今已是正泰二十四年的春日。

  然而京城的气温却不见转暖。

  就在前一日,京城还下了整晚大雪。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路石峋便拎了两个大炉子提前到国子监,想把叶羁怀办公的地方布置得暖和点。

  叶羁怀今日下朝比平日早,肖虎昨夜晚班,冯龙今日请了病假,两人都没来。

  叶羁怀看着满地积雪,起了心思,便同轿夫说:“今日不必送了。”

  轿夫抬着轿子离开,暗卫以为叶羁怀在轿子里,都跟着轿子走了。

  叶羁怀打算走去国子监。

  被贴身护卫了这些时日,他也乏了。

  今日正好能独自走在路上看看雪景。

  但大路人多,他不便现身。

  所以他挑的都是些小胡同。

  路过一户人家敞开的门前,他看见一个小孩正蹲着,用树枝在雪地上写字。

  写的竟是他年少时做的一首诗。

  叶羁怀不禁站在小孩身后,驻足看了一会儿。

  等那小孩写完,叶羁怀才发现,地上的诗一字不落,却并没有作诗者的名字。

  小孩站起身,看身形应当还不到十岁。

  小孩转过了身,见到正往地上看的叶羁怀。

  叶羁怀无意打扰,本打算离开。

  可那小孩竟然直直盯着他,开口道:“叶玉声。”

  叶羁怀有些吃惊。

  怎么连个十岁小儿都认识他了?

  而这小孩喊完他的名字,就走了几步去家门口的木桶里掏了掏。

  叶羁怀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孩就抓了一把煤灰扔向他。

  但因为身高差距太大,那煤灰大部分只扔到了叶羁怀胸口,也有一部分溅到了叶羁怀脸上。

  叶羁怀今日穿的是白衣,黑色的煤印就如同在他胸口泼开的一滩墨。

  这时,一个妇人从家里慌张跑出来,惊恐地瞟了一眼叶羁怀,就把小孩抱走了。

  叶羁怀用捏扇子的手背蹭了蹭鼻尖,还真蹭下一手煤点子。

  雪地胡同,灰色的砖瓦与红墙枯树,堆在墙角的煤灰,今日的京城别有一番北方城市平实粗犷的韵味。

  叶羁怀望着手背上的煤点子,勾唇笑了笑。

  还有个被糊了一脸煤的糙汉子。

  这下韵味不是更足了么?

  看来这趟雪景没白走一遭。

  叶羁怀一走进祭酒厢房,就感觉比平日要暖上许多。

  就在这时,他眼前一黑。

  是一只手掌覆了上来。

  但叶羁怀无需猜测,光闻那气息便也知道是谁来了。

  叶羁怀的手指抓住路石峋那只举在他面前的手。

  路石峋着急道:“手怎么这么凉?肖虎没准备汤婆子?我找他去!”

  叶羁怀却没松手,而是抓着路石峋的手转过身来。

  路石峋这时看见了叶羁怀脸上身上的煤灰。

  目光陡变。

  “谁?”

  叶羁怀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样子,又用手背蹭了蹭,笑着答:“就当是神仙吐了一夜的雪,累了吐的几口黑灰罢。”

  路石峋见叶羁怀这副样子,心疼得肝颤。

  抬手用拇指轻轻蹭掉叶羁怀脸颊上的一处煤灰。

  路石峋很快打了盆热水来,沾湿帕子捏进手里。

  叶羁怀就乖巧立在那里。

  路石峋却在直起身子后,没有很快帮叶羁怀擦脸,而是垂眸望着这人的脸,笑了。

  叶羁怀本还不觉有什么,路石峋一笑,目光里有了片刻慌乱。

  他展开扇子掩饰地扇了两下:“怎么?”

  路石峋道:“玉声你现在,就像我小时候养的花猫。”

  叶羁怀倒没养过猫。

  但他觉得,他养过路石峋。所以猫这种比喻,不适合用在他身上。

  至少不适合从路石峋嘴里说出来。

  可路石峋接下来给他擦煤灰的手法,却更放肆了。

  一点也不轻柔,好似故意要捉弄惩罚叶羁怀似的。

  路石峋已经知道叶羁怀是为了贪看雪景才弄成这副样子,此刻就像个抓包弄了一身泥回来的孩子的老母亲,一面给孩子洗脸,一面喋喋不休地教训道:“下回要再弄得这么脏,就不许吃晚饭了听到没?”

  叶羁怀被训得愣愣的。

  路石峋继续道,“在外头不能太乖了,看给人欺负的。”

  叶羁怀回嘴道:“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路石峋却忽然安静。

  叶羁怀回过味来,再看向路石峋。

  路石峋满眼都是宠溺的笑意。

  叶羁怀也不禁笑了。笑得像个犯了低级错误暗自羞赧的孩子。

  路石峋替叶羁怀抹掉下颌边最后一抹灰,忽然严肃道:“下回谁这么扔你,你就立刻给人扔回去,我还能跟着你一辈子啊。”

  叶羁怀听到这句话,立刻抬眸朝路石峋望去。

  却见路石峋停了手上的动作,也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路石峋忽然放轻了声音问:“玉声,我能吗?”

  叶羁怀答非所问道:“好,下回我扔回去。”

  路石峋又道:“玉声,跟我走吧。让我护你一辈子。”

  就在这时,李德的声音却从外头传来:“哎哟主子!您……跑太快了……我跟不上啊……”

  叶羁怀猛地回过神来,扭头望向祭酒厢房的院子门口。

  楚旸竟然就站在那里。

  肩头落满了雪。

  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路石峋却没看过去,只将手里的帕子丢进水盆。

  却在转身的时候,眼底掠过一抹挑衅的寒光。

  他早知道楚旸来了。

  在他与叶羁怀调笑之时便来了。

  可他没有提醒叶羁怀。

  玉声,既然你不肯跟我走。

  那便不要怪我,让你不得不跟我走了。

  李德来了,可楚旸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他老师笑了?

  不……不是笑。老师总对他笑的,这有什么奇怪。

  不……不对。那笑不一样。跟以前老师对他笑过的样子都不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个人面前,老师会有那样的笑容?

  李德看见小太子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吓坏了:“主子,您哪里不舒服?这雪又下起来了,您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好啊!”

  叶羁怀这时已经走了出来,走到楚旸面前,打开扇子替楚旸遮雪,急道:“殿下,先进屋吧,屋里暖和。”

  然而楚旸没应声,目光还落在里头那敞开的祭酒厢房大门里。

  只是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楚旸目光缓缓移回叶羁怀脸上。

  叶羁怀替他遮着风雪,满眼都是真诚的关切与焦急。

  然而楚旸的目光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他定定看了叶羁怀片刻,才终于开口道:“老师,学生要成婚了。”

  一些些修罗场#??%_>

  &作者又要出差了。。如果哪天突然看到请假条什么的,请轻点骂or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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