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云淡淡一笑, 问管明淞：“我请你帮的忙，怎么样了？”
“我建了一个数学模型，做了一个GIS系统, 接入了原姝的信号源，还帮你们计算出了最优的抓捕路线, 我给你看看。”管明淞一边说，一边在屏幕上展示他的成果
屏幕上一个红点一闪一闪，那就是原姝的位置。
白离云所处的地方在怒江州附近，位于横断山脉纵谷地带, 与缅甸接壤，这里有茂密的雨林, 地形复杂, 虽然白离云有军事地图, 但他仍嫌地图不够精细, 所以他拜托管明淞在原有地图的基础上做了个升级版的GIS系统, 管明淞顺便帮他计算出了最优路线——这是数学在军事上最常见的应用。
现在的管明淞是红螺计划研究团队的成员之一，他是数学博士, 数学是所有理工科的基础, 在许多领域有着非常广泛的运用。管明淞是被白离云拉入伙的, 白离云通过林子川认识了管明淞, 一番接触下来觉得这个人可用, 于是有一次白离云单独把管明淞约出来, 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询问了他的意向。不得不说在处事风格上白离云跟白杞民有相似的地方，当初白杞民询问林子川意向时也非常直接, 可惜林子川志不在此, 白杞民便没有勉强。
红螺计划目前还是不对公众公开的状态, 管明淞加入时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需要保密的对象包括他家那位大明星宋瑾风。签保密协议的时候管明淞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忽然对白离云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么大的项目对公众保密，你们不信任公众。”
“但我们在保护他们。”白离云回答道。
“你们没有给公众提出不同意见的权利。”管明淞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得像看不到波纹的湖水，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尽管这是一句质问的话语。
“在一项庞大工程进行的前期，太多的不同意见是不需要的，不同意见一多，小则容易起内讧，大则容易走向错误的道路，比如AS组织。等情况稳定下来后，我们会公开红螺计划，这是迟早的事。”白离云说，
“你还没有跟我详细讲AS组织的事，对于他们我只知道个大概，他们真的是错误的道路吗？”管明淞懵懂地提出疑问。
“是，他们的行为反人类。”白离云斩钉截铁地答道。这一瞬间白离云的形象跟果决又专.制的白杞民重合了。
管明淞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的时候，屏幕那头的白离云已经完成了对新GIS系统的验收工作。
“做得非常好，这能帮到我很多，太感谢了。”白离云对管明淞表达了谢意，态度很是尊重。
红螺计划的研究和实验基地全部进行军事化管理，白离云承担了一部分管理工作，基地研究人员都认识他，白离云没什么架子，对科研人士一向这么礼貌。
“你太客气了，白少校。”管明淞说。
“这两个圆圈是什么意思？”白离云问。
“圆圈代表那一位置建有不明建筑物，我怀疑是AS组织的研究基地。”管明淞回答，“红点的位置跟其中一个圆圈重合，原姝就在那里。”
“把研究基地建在这种靠近边境线的雨林深处，藏得真深。”白离云道。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白离云话题一转，跟管明淞闲聊了起来：“宋大明星还是那么喜欢给你打电话吗？”
管明淞挠了挠头，苦恼道：“是。虽然他特别忙，通告特别多，但无论什么时候他总能挤出休息时间给我打电话，真是服了他了。他的每个电话我都会接，有时候他问我在干什么，我会撒个小谎，总之白少校放心，保密协议我记得清清楚楚，不该泄露的对谁都决不泄露。”
白离云笑了，“管博士心眼也不少嘛，怀疑我在旁敲侧击你。我只是随便聊聊，嗯……宋大明星的每个电话你都会接吗？”
“接，尽管有时候只是一次很无聊的联系，尽说废话。”管明淞停顿了一会，又道：“但是无聊的联系很重要不是么，如果没有这些无聊的联系，怎么证明世界上两个独立的个体是彼此的陪伴呢？我以前不懂这些，是他教会了我很多。”
“你还挺文艺。”白离云继续笑。
“再说了，我不接电话他肯定担心，我担心他担心。”管明淞好似来了一段绕口令。
听到这里，白离云怔了一下，神使鬼差地想到林子川是不是在担心自己，自己一声不吭地走，一下没了联系，对林子川来说是不是有些残忍？
管明淞隔着屏幕观察白离云的表情，问：“白少校想起谁了吗？”
白离云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白离云结束跟管明淞的视频通话后，一边摆弄新的GIS系统，一边脑海中浮现出林子川的身影。
还挺想他的。白离云想。
——————————————
京城，林子川家。
白夜走后，林子川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感到有些疲惫。
白夜给的目的地坐标林子川查了一下，发现那地儿离京城很远，十分偏僻，林子川问白夜自己怎么过去，他有没有安排，白夜告诉林子川他已经帮林子川订了一张明天的机票，飞往离目的地最近的机场，下了飞机后，林子川可以在当地租一辆车，自驾前往目的地，去找白离云。
就在林子川认真在做行程计划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叶蔚蓝。
在原姝遇袭一事中，如果不清楚真相，叶蔚蓝怎么看都有疏忽任性的过错；知道真相后，林子川有理由相信一切都是原姝设局，叶蔚蓝甚至从认识原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入了她的局。
林子川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叶蔚蓝迷迷糊糊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像是刚喝了酒。
“叶蔚蓝？你怎么了？”林子川问。
“林警官，小姝找到了没有？那么久没消息，我只好主动打电话来问你。”叶蔚蓝焦急地说。
林子川叹了声气，说：“叶蔚蓝，这件事情，很复杂，你听我一句劝，永远不要再过问这件事。”
“医院劫持案突然没了后续，谁都能想到这里面很复杂。林警官，我知道你查案厉害，我告诉你我的一点猜想，你帮忙查出真相，找到小姝，好不好？”
“你有什么猜想？”林子川问。
“我的猜想是，小姝因为站在了跟某些大佬对立的立场上，所以被追杀了。”
叶蔚蓝的猜测居然跟事实大差不差，这让林子川有些惊讶，他又问：“你知道小姝在干什么吗？在工作之余。”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想起小姝说过的一些话，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联想，她说对立是永恒的，她说在一件事上分离出的不同派别之间的对抗与竞争，能够产生巨大的推动力，这种推动力是历史进程朝前发展的关键，可有人不允许不同声音存在，这无异于消灭了前进的推动力。她跟我说这些话时我没有多想，但出事后，我越想越觉得后怕。”
林子川沉默了一会，安抚叶蔚蓝道：“或许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有你猜出来的那种意思。这样，真相我来查，以后你有问题就来问我，我有进展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林警官……林警官，你一定要找到小姝啊！”叶蔚蓝在电话那头撕心裂肺地喊。
林子川挂了电话后，发出沉重的一声叹气。
在一件事上分离出的不同派别之间的对抗与竞争，能够产生巨大的推动力，这种推动力是历史进程朝前发展的关键，可有人不允许不同声音存在，这无异于消灭了前进的推动力。原姝的意思很明显，控诉白杞民搞独.裁。林子川反复思忖原姝的话，不知怎的忽然有些迷茫。
次日一早，林子川坐上白夜给他订的飞机，一觉醒来后飞机落地，林子川马不停蹄地在当地租了一辆越野车，开往目的地。
到达怒江州后，林子川找到一位本地向导，但当林子川告诉向导他的目的地时，向导却面露难色。
“虽然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但你要去的地方在雨林腹地，我还没深入过，没有人到过这么远。”
“怎么会呢？”
“你们以为本地人对雨林肯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事实上雨林很可怕的，我们对它心存敬畏，也心存恐惧。”向导说着，拿出地图，大概跟林子川指了指，说道：“这里有一条沟，那是我到过最远的地方，我只能带你到那里，到了之后，你只能自己一个人往前走了。”
“好。”林子川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向导看向林子川，露出钦佩的眼神，他竖起大拇指，诚恳地说道：“老弟，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