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银幕上故事还在继续, 林子川看到了十八岁的原姝和白离云，由白杞民带领着，在一个特殊的军事基地里训练。
林子川问白夜：“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白杞民专为红螺计划建造的基地, 白杞民为原姝和白离云制定了一套全军事化的培养计划，包括身体机能、格斗、军械操作、军事策略的训练, 就在这里进行。”
“格斗？可我印象中离云是个武力值为零的法医！”林子川不可思议道。
“那是他装的。”白夜耸了耸肩说，“这没什么奇怪的，原姝枪法很厉害，不是也装成不会用枪的样子？”
“白杞民为什么训练他们？”
“白杞民认为, 要做好红螺计划会进行整整一个世纪的准备，一个世纪, 一百年, 仅仅靠他和原澄这代人是不够的, 所以必须培养接班人。”
“白杞民想把离云和小姝培养成他和原澄的接班人？”
“没错。军事化的培养计划很有成效, 原姝和白离云都是非常有能力的人。白杞民期望两人大学读军校, 但那时候白离云和原姝都到了叛逆的年纪，他们觉得白杞民的军事化训练已经够了, 如果再去上军校, 那生活也太单调了些, 他们自己选择上公安大学, 按照兴趣分别选了法医和痕检专业。”
林子川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不可能, 依我对白杞民的了解，他是那种掌控欲很强的家长，他想让两人上军校, 两人还有按照自己兴趣做选择的机会？我不信。”
“两个孩子共有四个家长, 虽然白杞民掌控欲强, 但其他三个家长都觉得应该尊重孩子的意愿，白杞民一个人拗不过三个人，所以在选学校这件事上原姝和白离云成功摆脱了控制。”
“原来公安大学是他俩自己选的啊，我还以为是谁安排的呢。”
“自己选的，纯自愿。”
这时大银幕上，原澄好像在研究什么新课题，他的年纪大了，头发也掉了不少。
“原澄看起来怎么气色这么差？”林子川问。
白夜说：“这一年，原澄的妻子季月藜因病去世，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原澄十分悲痛。”
“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原澄化悲痛为力量，一头扎进工作中。原澄基于他的研究成果，对未来做出了非常大胆的新预测，他认为，黄赤夹角变化，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林子川没听懂，问：“什么意思？黄赤夹角变化，不是人类陷入危机的诱因吗？”
白夜立即反问：“那么黄赤夹角变化的诱因又是什么呢？”
林子川哑然。白夜说：“黄赤夹角不会无缘无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黄赤夹角变化，是宇宙大环境巨变引发的，原澄预测，宇宙大环境巨变，必会导致地球直接暴露在外星文明面前，人类文明和外星文明之间可能会发生战争。原澄把他的预测结果告诉了白杞民，白杞民一拍板，决定在红螺计划中加入研发宇宙战舰的内容，并呼吁国际社会一起重视起来，现在在国外也有类似红螺计划的项目，只不过他们的名字不叫红螺计划。”
“然后呢？”
“做出这个惊人的预测后，原澄变得非常悲观。”
“对什么感到悲观？”
“对人类感到悲观，他觉得人类太弱小了，无法应对这么大的挑战。”
“人类很弱小吗？”林子川转头看白夜，问他。
白夜依然正视前方，眼睛盯着银幕，他身体放松，坐姿优雅，看起来既温和又高冷。“不是吗？”白夜轻笑一声，说，“牛马一出生就会走路，而人类婴儿都是早产儿；秃鹫吃腐肉不会生病，因为它们拥有强大的免疫系统，而人类呢，那脆弱的肠胃吃一点变质的生肉不是拉肚子就是进医院，真是矫情又娇贵。”
白夜那冷淡的口吻让林子川莫名生发出一股寒意。白夜肯定不是人类，林子川心想。
“但人类有智慧，还有，人类很勇敢、很团结。”林子川说。
“智慧，勇敢，团结，林先生，您一共用了三个褒义词，巧的是，当年白杞民也用了这三个褒义词，他是个乐观主义者。但悲观主义的原澄说不，人类愚蠢，懦弱，又自私，不过人性中有一种非常厉害的法宝——恶意，他说要是人总体变得更坏一些，人类这个族群就能变得更强一些。”
“人总体变得更坏一些，人类这个族群就能变得更强一些？”林子川满脸震惊。
“打仗讲礼貌的周天子败给了不守信义的诸侯王，吃‘两脚羊’的游牧民族扰得安分守己的中原百姓叫苦连天，文明总被野蛮打败，原澄认为想要平安度过充满危机的下个世纪，人类的进化要往更强壮、更邪恶的方向发展，原澄把目光放在了研究犯罪分子的基因上，研究犯罪分子的犯罪表现、犯罪心理，哪些基因片段可以诱发此类表现，并获得这些基因片段，通过基因编辑技术，让它们在人群中变得普及。”
“疯了吗？”林子川脱口而出道，“这是嫌我们刑警的工作太轻松了是吗？”
“原澄觉得这应该是红螺计划的一部分，他在国际社会上宣传他的理念，找到了赞同他观点的一批人，这些人组成了一个跨国组织——A SHADOW，简称AS。AS组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壮大，在多个国家设有分部，中国也有，中国分部的首脑被军方称作代号‘银狐’。”
林子川瞳孔一缩，“A SHADOW，翻译成中文就是黑影！原来如此，我办案的时候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其实是AS组织的人在研究犯罪，也就是肖榆口中的‘做实验’。”
“白杞民对AS组织的出现感到十分愤怒，他斥责原澄的做法是反人类，他要把原澄监.禁起来，并清除AS组织。AS组织听说了这个消息，派专机连夜帮原澄逃出国，白杞民派人拦截。那天晚上十分混乱，反正结果就是原澄乘坐的专机坠毁，原澄死了。”
“原澄死了，那小姝怎么办？ ”
“当时原姝已经参加工作了，在警局干得好好的，如果原澄被判为□□，肯定会对原姝的工作造成影响，严重的话饭碗不保，是白杞民动用关系阻止了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原姝的工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原澄去世后，虽然白杞民夫妇仍然对原姝很好，但白杞民已经不打算再让原姝参与红螺计划，甚至对原姝实行了暗中监视。”
“因为原澄是小姝父亲的关系，白杞民不再信任小姝？”
“没错。”白夜点了点头，又道：“白杞民发誓要清除AS组织，尤其不能放过AS中国分部的首脑‘银狐’，这个任务他交给了白离云。”
“离云？”
“白离云选择干法医，是因为他真心热爱这一行，他喜欢切开尸体找到线索的那种成就感，但林先生刚才说得不错，白杞民是那种掌控欲很强的家长，他希望白离云以后可以当他的助手，当红螺计划的接班人，并不把法医的那些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法医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很有意义的工作。”林子川立即反驳。
“白离云也不愿意放弃法医的工作，所以他一直在兼顾两头。”白夜说。
“难怪他一直这么忙。”
“林先生，您知道吗，白离云曾经怀疑您是AS组织的成员。”
林子川一愣，“什么？我？”
白夜微微一笑，他打了个响指，大银幕上的画面骤然一变。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白夜狡黠地朝林子川眨眨眼。
林子川认出银幕上的场景是他自己的家，他做了一桌菜，白离云过来蹭饭，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瓶昂贵的红酒。
“这时候林先生认识白离云还不久，你俩还没有发展成情侣关系。”白夜说。
银幕上，白离云对林子川说：“老蹭林队的饭，我都不好意思了，今天送林队一瓶酒吧。”
两人开了酒，愉快地共进晚餐。
一餐饭结尾的时候，林子川习惯性地点了支烟，忽然他想起来白离云不抽烟，便抱歉道：“对不起，我忘了白法医你不抽烟。”
“用不着把烟掐了，林队你抽吧，没事。”白离云说。
“连烟都不抽，白法医在家大概从小就是那种很乖的小孩吧？”
“那可不一定，有时候我也挺叛逆的。”
白离云说着，身体微微前倾，用他那双平时用来拿手术刀的、漂亮得像艺术品一样的手，从林子川手里抽走了那支烟，他就着烟嘴上刚才林子川咬过的地方咬了上去，同时杏眼往林子川脸上一瞟。
屋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氛围暧昧到了极点，林子川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呆呆盯着白离云看，像个傻子一样。
这是林子川彻底沉沦的第一个夜晚。林子川老脸一红，紧张地“喂”了两声，对白夜说：“这这这这可不兴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