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川叹了一口气, 想了想,说:“先开个碰头会吧。”
云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会议室。
参与调查舒明德遇害案的人都到齐了, 林子川站在白板前,拿起油性笔, 开始梳理信息:
“死者舒明德,40岁,凯极生物医药集团董事长,遇害时正准备参加集团四周年酒会, 已婚,妻子王淑桐, 39岁, 因为长年生病所以无法工作, 舒明德和王淑桐育有一女, 名叫舒子书, 今年10岁。”说完舒明德的基本情况,林子川又把宗满、甄路和那个神秘保洁阿姨的录像截图贴在白板上, 道:“舒明德死前进入过舒明德房间的有三个人, 分别是舒明德的秘书宗满、下属甄路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保洁阿姨。嫌疑最大的是这个保洁阿姨, 有酒店工作人员指认, 监控录像中这个保洁阿姨很像在酒店工作的50岁女员工郭茹, 之后小周在郭茹家发现了农药敌敌畏, 并发现在案发时间段内郭茹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郭茹跟舒明德之间有恩怨,目前本案的最大嫌疑人是郭茹。”
接下来, 白离云报告尸检情况:“死者舒明德, 死因是敌敌畏中毒后的呼吸道症状诱发了急性哮喘发作, 死后被人砍下头颅和双臂。案发现场找到了一把宰牛刀,从刀上的血迹、分尸的切口等情况来看,可以确定就是分尸的凶器。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下午3点到4点之间,通过胃部解剖发现,死者当天中午没有吃午饭,而是吃了很多的奶糖,包装奶糖的糖纸也一块吃下去了。”
周岩听到这,奇道:“这是为什么?40岁的人了,不会剥糖纸?”
翁冠道:“或许糖纸是凶手塞进舒明德嘴里的!”
白离云摇了摇头,“都不是,舒明德有异食癖而已,他喜欢吃包装奶糖的糖纸。这种异食癖在生活中并不罕见,大多是因为患有缺铁性贫血而导致。缺铁性贫血在儿童和育龄期妇女中很常见,患者的异食癖常常表现为特别喜欢吃生米、冰块、纸张等物,对这些东西具有强烈的渴望,甚至一想到就会分泌唾液。”
裴温道:“缺铁性贫血导致异食癖,这个我听说过。但缺铁性贫血多见于儿童和育龄期妇女,舒明德都不是啊。他的体检报告显示他贫血么?”
白离云说:“舒明德近年来的血常规报告显示一切正常,我怀疑他的缺铁性贫血和异食癖都出现在童年时期,他童年时期的那个年代条件有限,很有可能孩子出现了症状而父母从未发现,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素质增强,贫血自己好了。”
翁冠问:“成年之后贫血好了,异食癖难道不会自行消失吗?”
“理论上来说,会。”白离云道,“但这只是表现为对异食癖的对象不再有小时候的那种强烈渴望,不会一想到就分泌唾液。虽然解除了上瘾机制,但一旦一种物品进入了人的食谱,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习惯了吃它,那么从此以后,人就会对它形成一种‘能吃’、‘好吃’的印象,只要它在面前就会去吃。不过现在深究舒明德异食癖出现的原因倒是次要的,我们可以从舒明德死前吃过什么东西推断他遇害之前在干什么。”
于现说:“据宗满说,舒明德去星冠假日酒店之前一直呆在自己家里。对了,虽然舒明德和他的妻子王淑桐都去了星冠假日酒店,但因为那天上午王淑桐还要去医院检查身体,检查完之后直接从医院前往酒店,所以夫妻俩并不同路,舒明德派了另外一个司机接送王淑桐。对了,刚才白法医提到奶糖,我想起宗满还说过,舒明德的女儿舒子书非常喜欢吃奶糖,舒明德经常给女儿买很多。”
“舒明德在家的时候是跟他女儿呆在一起吗?”白离云问于现。
于现说:“舒明德在前往星冠假日酒店之前一直和女儿呆在家里,直到宗满开车来接他。这听起来似乎很正常,只是有一点奇怪的,宗满那天给家里的保姆阿姨放了假,所以早餐过后阿姨就走了,中午没人做饭。”
翁冠问:“舒明德没自己做中饭吗?”
林子川提醒道:“离云解剖死者胃部发现,死者那天的中饭没吃,只吃了很多奶糖。”
“有可能死者不饿,没胃口,不想吃中饭,我周末自己在家时偶尔也会这样。”周岩说。
林子川笑道:“小周你独居单身汉一个,当然自己想不吃就不吃,但舒明德带着一个10岁的孩子啊。”
周岩顿时懂了,“对啊,我一个人当然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不想吃饭那就不吃饭,但如果我身边有我的孩子在,我一定会因为他按时做饭、吃饭。”
这个话题引起众人讨论纷纷。有人道:“没错,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经常听我爸调侃他自己是‘铁胃’,他说他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早中晚饭都不吃,最后用一顿宵夜全补回来,这么折腾胃都不会有什么不适。但有一次我妈出差很长一段时间,我爸一个人照顾我,我发现他每次快到饭点的时候总是特别紧张,不停地问我‘饿了没’、‘想吃什么’,然后做饭跟我一起吃。他自己一个人可能不会按时吃饭,但绝对不会让我不按时吃饭。”
“所以这个地方是存在疑点的。下一步就是询问舒子书当时的情况。”林子川说着,用油性笔在白板上写了舒子书的名字。他又问周岩:“小周,目前嫌疑最大的郭茹是不是已经拘留了?”
“是的。”周岩说,“郭茹有作案动机,她的女儿曾遭到凯极生物医药集团的威胁;她也有作案时间,案发当天她休息,不上班,虽然自称一整天都在家,但没有一个证人可以为她作不在场证明;她还有作案工具,我在她家里找到了敌敌畏。”
“但是,根据死者支气管的情况可以肯定死者的死因是敌敌畏中毒后诱发的急性哮喘发作。单纯的敌敌畏中毒极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丧命,中毒者往往要挣扎几个小时。从这里可以判断,凶手对死者的哮喘病史了如指掌,所以选择了这样的作案方式,是熟人作案,郭茹并不符合‘熟人’的标准。”白离云道。
裴温说:“我也这么认为。”
肖榆则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白法医和裴总认为是熟人作案,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有没有可能敌敌畏遇上哮喘纯属意外呢?凶手带了毒药也带了刀,他计划的是舒明德毒发之后就算没有立即死也不会再有什么力气反抗,他就可以趁机杀了舒明德,但没想到舒明德中毒之后引起哮喘发作,很快就死了,给了他意外的便利。”
原姝开口道:“那怎么解释咖啡粉呢?舒明德的房间里有一袋进口咖啡粉,咖啡粉中混有粉末状态的敌敌畏,是导致舒明德中毒的罪魁祸首,而那袋咖啡粉既不是酒店提供的也不是舒明德自己带来的,是凶手带来的,如果不是熟人的话,舒明德为什么敢喝一个陌生人带来的咖啡?”
林子川点了点头,也说:“郭茹跟舒明德没有见过面,郭茹或许可以通过媒体新闻认识舒明德,但对于舒明德来说郭茹就是个陌生人。而且虽说郭茹没有不在场证明,酒店员工也都觉得那个保洁阿姨的身形背影很像郭茹,但是我没有找到案发当天郭茹进入和离开酒店的监控,所以,我觉得郭茹没有说谎,她那天没去过星冠假日酒店。”
“分尸的凶器,那把宰牛刀上没有找到凶手的指纹。从监控录像中看到,嫌疑人在进入舒明德房间时穿着整套保洁装束,双手戴着手套,所以才没有留下指纹。”原姝道,“宰牛刀很明显是新买的,这应该是它第一次被使用。”
“这样的话就没法通过凶器来判断凶手的职业了。”周岩说。
林子川看着白板上贴着的嫌疑人——那个神秘保洁阿姨的录像截图,摸了摸下巴,说道:“从监控录像可以推断嫌疑人的身高,嫌疑人的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身材偏瘦,于哥,排查了案发时在星冠假日酒店中符合这两个身材标准的女性了吗?”
于现说:“排查过了。除去郭茹,当时星冠假日酒店中员工和客人加起来的数目不小,符合女性、身高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身材偏瘦的条件的就有37人。”
“如果加上熟人这个标准呢?”原姝问。
“这37个人中算得上跟舒明德很熟的一个都没有,跟舒明德有过恩怨的更没有。”于现说。
林子川道:“可我记得舒明德的妻子王淑桐,她也符合身高一米六到一米六五、身材偏瘦的标准,她也在酒会现场,她算是熟人呀。”
“王淑桐确实算舒明德的熟人,但王淑桐下午4点50才到达星冠假日酒店,案发时间段内她不在酒店,而在从医院到酒店的路上。”于现补充道。
林子川微微皱眉,说:“我觉得她有问题。这样,咱们下一步就这么计划,重点调查王淑桐和舒明德的夫妻关系,小周和我去趟舒明德家,问舒子书几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之前写的尸检那段有bug,我修改了一下,自己写蒙圈了,sorry。。
这一案结束之后就接近尾声了,大概还有十万字(应该不到)完结,我还在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