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各自有很大的收获。原姝通过窗台的鞋印推算出了嫌疑人的身高;翁冠查了费源家附近几条街道上的监控, 锁定了一个在案发当晚出现费源家附近鬼鬼祟祟的年轻人;周岩和裴温在周边摸排,认为一个叫马谢的没有工作、整天无所事事的混子非常可疑。周岩和裴温把马谢带回警局,发现他就是翁冠在监控视频中找到的可疑分子, 马谢的身高也和原姝通过脚印推算出来的身高相符,他们还在马谢家中找到了还未出手的从费源家偷来的金首饰。
马谢听说别墅的主人费源死了, 这是一桩杀人案的时候,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马谢说:“不是我,不是我,我承认我爬窗户进别墅偷了东西, 但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林子川得知抓了个叫马谢的人时非常淡定,因为这个人就是《黑影》中此案的凶手。在小说《黑影》中, 马谢最初的目的只是入室盗窃, 但被费源发现了, 马谢情急之下对费源动手, 费源的死是一个意外, 马谢离开别墅时并不知道费源会死。
审讯室里,林子川问马谢:“你爬窗户进入费源家, 是在几点?”
马谢老老实实回答:“八点四十五。他家窗户没装防盗网, 我盯他家很久了, 我知道最近女主人晚上会出门, 一出门很久都不回来, 我就等一个机会呢。那天晚上我发现他家二楼窗户没锁, 打开了一条缝,心想我等的机会终于来了,就爬窗户进去了。”
“我们从监控录像中看到那天晚上你带了手套, 是为了犯罪时不留下指纹专门戴上的吗?”林子川问。
“我没考虑到那么多。那天戴手套存粹是因为天太冷了, 不戴手套冻手。”
“你爬窗户进去, 然后呢?”
“然后我蹑手蹑脚地穿过二楼走廊,路过一个房间时听到里面传出咳嗽声,于是我知道男主人在里面。为了不被男主人发现,我去一楼偷东西,在一楼的卧室里找到了现金和金首饰,得手后我从屋内打开大门,跑了。”
“所以你是从二楼进入,从一楼离开的。”林子川说道。
“是。”
“走的时候锁门了吗?”
“我……我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慌慌张张的,好像锁了又好像没锁。”
“你去厨房拿小厨刀做什么?”坐在林子川身边的裴温冷不丁插嘴。
“小厨刀?什么小厨刀?我没拿啊。”马谢惊恐道。
“费源家的厨房少了一把小厨刀,是你拿了吗?”裴温继续问。
“当然不是啊。我去他家是去偷钱的,偷刀干什么?”
“你大概几点离开费源家?”裴温再问。
“我不敢在里面呆太久。我应该呆了十五分钟左右吧,大概九点钟的时候离开的。”
附近街道的监控显示,马谢偷了东西后第一次出现在监控镜头中是在九点十一分,马谢从费源家走到街道需要约十分钟,这说明马谢没有撒谎,也说明马谢有机会行凶的时间跟费源的死亡时间是对得上的。
两人又问了马谢一些问题。走出审讯室后,裴温对林子川说:“林队对这个案子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林子川看了裴温一眼,笑道:“你看出来什么了?”
“这个案子从目前看来,最有可能是由入室盗窃转化成的恶性杀人案。如今入室盗窃的人已经找到了,但从刚才在审讯室里林队的语气和态度来看,林队不认为马谢是杀人凶手。”
林子川笑了笑,用笔记本拍了拍裴温的胸口,说道:“虽然杀费源的真凶是谁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不是马谢。”
“林队有点太肯定了吧?”裴温和林子川并肩走着,背挺得很直。
林子川胸有成足道:“信我没错。”
别的林子川不敢肯定,但林子川知道如果白夜那家伙不亲自来通知他有特殊情况的话,那么游戏的基本规则是不会变的,书中写的“凶手”不会是幕后真凶。
林子川召集重案中队的人开了一个会。会议室里,林子川坐在桌子上,两只脚晃啊晃,双手抱臂,说道:“马谢不是凶手。”
周岩不客气地拿笔一戳林子川的腿,说:“下来下来,注意形象。要是让陆队看见能把你的腿掰折咯。”
既然周岩把陆队搬了出来,林子川只好老老实实地跳下桌子。
“认怂还挺快。”周岩笑道。
众人哄笑。林子川赶紧拿手里的笔记本去拍周岩的脑袋。
林子川走到白板面前,画了一个桌子,在桌子附近几笔画出了一个躺着的人,然后说:“费源倒下的位置就在他工作的书桌附近,费源死前跟凶手的搏斗痕迹也在书桌周围,很显然凶手是冲到费源工作的书桌前把费源杀死的。入室盗窃转化成杀人的契机通常是两个人遇上了,现在一个在楼下偷东西一个在楼上写作,什么情境下马谢会追到二楼书房去杀人?”
翁冠想了想,说:“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费源写作累了,走出书房透透气,刚好他们俩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目光相撞了,费源很胆小,看到对方后他很害怕,害怕得躲回了书房,马谢担心费源在书房里打电话报警,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拿了刀冲上去杀人。”
这个情境设想听起来是可以成立的,但林子川却摇了摇头,说:“如果是小翁说的这种情况,外面有个歹徒,一般人躲进书房的时候应该立即反锁吧?门被反锁了,外面的歹徒想要进去就要砸门吧?但是费源书房的门没有一点被破坏的痕迹。”
众人听了觉得有道理,纷纷点了点头。
林子川又继续说道:“我们跟医院确认了一件事,费源患有胃癌,已经是中晚期了。结合费源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来看,我觉得这应该是一起因为争夺财产引起的犯罪事件,导火索就是费源在去年年末被查出癌症。至于马谢,他只是入室偷盗的时间刚好和凶手杀人的时间相近。”
于现问:“不对呀,费源的癌症除了他自己和医生,没有任何人知道,怎么可能会是导火索?”
裴温说:“其他人不知道费源患了癌症,但费源自己知道。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往往会做一些比较反常的举动或决定,这会让不明真相的家人们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我觉得林队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知我者,裴总也。”林子川立即道。
“所以现在我们应该把调查的重心移到费源这一家来。”翁冠说。
“还要看看费源在查出胃癌后做了哪些反常的举动或决定,这些举动或决定引发了什么效应。”周岩补充道。
“走访的时刻到了。”于现说。
“我怎么有种要去调查这一大家子八卦新闻的感觉。”肖榆调侃道。
林子川说:“费源家里铺了不容易留脚印的地毯,所以屋内的脚印很难找,只找到了窗台上马谢留下的脚印;这几天天气很冷,手套是出门必不可少的装备,马谢为了御寒戴了手套,凶手也有可能为了御寒戴手套,导致现场没有找到可疑指纹。现场的痕迹比较少,现在压力在侦查这边,所以大家加油吧!”
重案中队的人分了工,各自行动了。
晚上,林子川家。
白离云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林子川看了一会,笑道:“没想到白公子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水果刀倒是用得很好。”
“你说什么呢?我们法医天天拿手术刀,哪有刀用得不好的道理?”白离云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林子川一眼。
林子川笑道:“对对对,我一下子忘记了。”
林子川坐到白离云身边,白离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很自然地把另一半递给林子川,林子川也很自然地接了。
“采访你一个问题。”白离云说。
“什么问题?”
“旁观了我两次解剖,有什么感想?”
林子川想起那些黄黄白白的皮下组织,脱口而出道:“当法医真难,天天要看那些东西,这工作反正我是干不了。”
“这就干不了了?你还没看过巨人观呢,还有那种爬满蛆的。”白离云轻飘飘地说。
“我一点都不想看……你闭嘴吧,吃着苹果呢。”
白离云双眼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说:“人啊,不论生前是富贵还是卑微,死后就都是那么回事。分解尸体的虫子和微生物,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林子川惊悚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突然装哲学家?”
白离云“啧”了一声,说:“就许你天天抹眼泪,不许我感慨一下吗?”
“我什么时候天天抹眼泪,胡说。”林子川表示抗议。
“懒得揭你底。”白离云没理林子川,他吃完了手里的半个苹果后,又从水果篮里拿出了一个梨,开始削皮。
林子川盯着白离云的手看,他很早就知道白离云的手很好看,手指很灵活,这双手天生就是该拿手术刀的。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林子川突然神使鬼差地冒出来一个想法:这双手除了适合拿手术刀之外,拿其他刀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灵敏,比如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