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川想了想, 说:“这倒是个好办法。”
白离云手上的工作完成之后,坐林子川的车和林子川一起回家。林子川坐在驾驶座,白离云坐在副驾驶。
系上安全带后, 林子川忽然问:“你会不会开车?”
“不会。”白离云干脆利落地答。他说:“我不需要会,家里有司机。”
当白离云和白杞民在一起的时候, 身边有司机和警卫员,林子川又问:“在家里有司机,那不在家的时候不就不方便了吗?工作时我可没见过你家的司机来送你。”
白离云闭目养神,懒懒地说道:“工作的时候我家里的司机当然不在, 但我工作的时候也有司机。”
“谁?”
“你啊,林队。”
林子川一愣, 然后眨巴眨巴眼睛, 对着白离云微微欠身, 说:“乐意之至。”
白离云睁开眼, 偏头看了林子川一眼, 两人目光相撞,相视一笑。
次日, 林子川坐在办公位上。他打算出差, 刘室戚的老家在扈省鱼跃市, 离京城十万八千里, 去这么远的地方出差, 林子川不希望空手而归, 所以打算好好做一番计划。
然而林子川的计划书就只写了“计划书”三个字,剩下是一片空白,他什么也写不出来。
裴温路过林子川的座位前, 看到林子川在写的东西, 他知道林子川要去鱼跃市出差的计划, 问:“林队在写出差计划书吗?”
“是啊。”林子川撑着脑袋说,“写不出来。”
“我以前每次出差前都会写类似的计划书,后来发现基本派不上用场,就不写了。”裴温说。
“其实我也不是每次出差都写这玩意,这不过这次去的鱼跃市有点远,我不希望空手而归,就想提前做做计划。”林子川解释道。林子川把笔放下,叹了口气,说:“你说的没错,计划书什么的根本没用,不写了。”
林子川想起自己也算是个小领导,也该关心关心新同事,于是搬了张凳子来,让裴温在自己座位旁坐下,露出和蔼可亲的表情问裴温:“来了几天感觉如何,一切还适应吗?”
裴温点了点头,惜字如金道:“嗯。”
“我们队里的氛围比较欢脱,平时大家喜欢互相开开玩笑,尤其是小周,他最爱带头,不过我们也最喜欢开他的玩笑。”
裴温微微一笑,“看出来了。”
“工作上面,因为你刚来没多久,所以我暂时没有分配太多工作给你。但我们重案中队一直非常忙,平时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等你适应环境后就会发现自己手上的工作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裴温淡然道:“林队,我是从别的分局调过来的,又不是刚毕业的小白,这些我都懂。”
两人又聊了几句,裴温忽然问林子川:“林队,咱们重案队的卷宗我可以看吗?”
“可以啊,你想看什么?”
“想看未破的陈年旧案。”
“说到这个,不久前上面下了清理旧案的指示,陆队专门开会说过这个事情,那时候你还没来。前段时间我们把那些陈年旧案的卷宗都整理出来了,堆放在一起,你可以去看。”
“好,谢谢林队。”
林子川没有把裴温要看旧案卷宗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在去鱼跃市之前,他找到了逗留在京城的袁奉港的父母。
袁奉港家境普通,袁父袁母平时很节俭,这次留京的时日较长,二人不敢住贵的酒店,选择了便宜的小旅馆住下。
小旅馆里,林子川和袁父袁母聊了聊他们的儿子,没聊几句,袁母便眼眶一红,哭了。
“我们虽然是普通家庭,但从来没亏待过儿子,他是我们的宝、我们的骄傲。”袁母抹着眼泪说。
林子川斟酌用词,小心翼翼地说道:“会不会……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因为您从小宠爱他,所以导致他有一点自我?”林子川想起袁奉港用手机录室友的呼噜声发给别人听,以及逃课并在背后辱骂老师的行为,觉得这个人实在不太讨喜。
但问题来了,如果袁奉港这个人真的不讨喜,他在班上的人缘为什么那么好,能让班上男生以他为中心?
袁母摇了摇头,否认道:“我很宠爱他,但是是宠爱而不是溺爱。从小我们就特别注重培养孩子阳光、开朗、自信的性格,我们不希望孩子因为家境比不上别人而感到自卑。奉港爱折腾,从初中开始他们班上有什么大的集体活动就都是他来组织。他是有点淘气,爱跟朋友开玩笑,爱搞恶作剧,但绝不是那种被溺爱长大一点事都不懂的小孩,他知道家里不富裕,心疼我们俩,所以虽然爱玩但从不跟风攀比,生活上很节俭,还去勤工俭学。”
林子川恍然大悟,原来袁奉港的节俭是受家庭影响的,他的本意是体谅父母,却在0435引发了不小矛盾;从初中开始,班上的集体活动都由袁奉港来组织,袁奉港显然是有表现欲的,喜欢被人当焦点,在一些场合这是优点,然而在0435却给人留下以自我为中心的印象。
林子川叹了口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即使袁奉港的父母和同班同学都为袁奉港说了很多好话,但林子川心中袁奉港的形象已经立下了,着实不是太好。不过林子川始终坚持一个观点,受害者再如何他都是受害者,论起是非时绝不能本末倒置。袁奉港再如何如何,都不是他被杀的理由。
林子川启程去鱼跃市,刘室戚的老家。他坐的是火车,车上的时间很长,林子川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林子川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在脑中回想嫌疑人刘室戚说过的话:
“昨晚就我和奉港两个人在寝室,奉港打游戏打到很晚,我提醒他明早有课,他很不耐烦,大骂我啰嗦,甚至还骂了明早上他们实验课的冯圣老师……”
“由尧摔门走了之后,寝室里剩下我和奉港,奉港笑嘻嘻地点评我们两个人的呼噜声,甚至发给我不知道是谁的其他人听,拿这当乐子……”
“他在我面前常常不自觉地流露出颐指气使的姿态,比如用命令的语气叫我去关寝室灯……”
“由尧走之后,奉港在寝室里曾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过一句话:‘我和裴由尧,可千万别到了不是他杀我就是我杀他的地步啊。’奉港平时很爱开玩笑,所以他说这句话时,我没在意,只觉得是玩笑话而已……”
“警官,我说说我的看法,我认为奉港的问题大一些……”
林子川突然“蹭”的一下睁开双目,猛地直起背,他的脸色中带有惊恐,把旁边的乘客吓了一跳。
林子川惊恐地意识到,案发之后他第一个接触的就是刘室戚,刘室戚在与林子川的对话中经常用非常自然的语气提起袁奉港一些令人生厌的行为,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些所谓的令人生厌的行为全都是在只有刘室戚和袁奉港两个人在一起时发生的,也就是说,刘室戚说的事情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刘室戚一个人知道。
之前刘室戚还不是嫌疑人的时候,林子川没有注意到这些;现在刘室戚是最大嫌疑人,一股寒意立即从林子川脚底蔓延到头顶,也就是说,刘室戚很有可能是在用一种润物细无声似的方式抹黑袁奉港,从一开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