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姝走到办公室门口, 悄悄探个头去看,只见裴温已经进入工作状态,正在跟于现翁冠他们了解案件细节, 讨论并发表自己的观点。
原姝把头收了回来,说:“嚯, 是个帅哥,但看起来好严肃哦。”她问林子川:“今晚是不是按照惯例一起聚餐?”
林子川摇摇头,把手指压在嘴唇上,道:“别了, 新同事一来就一心扑在案件上,说‘命案大过天’。还是破了案子再聚餐吧。”
“也好。”原姝说。
白离云对林子川道:“对了林队, 我有一些疑惑, 想来找你讨论讨论。”
林子川点了点头, 示意原姝和白离云进办公室说。
办公室的人围坐成一圈, 新同事裴温正襟危坐在翁冠身边, 林子川先简单向白离云和原姝介绍了新同事,然后开始说正事。
白离云说道:“成人误服氯化钡, 0.2-0.5g就会中毒, 0.8-0.9g就能致死, 这个中毒过程不会很迅速, 有一个由轻到重的发展过程。中毒第一阶段, 中毒者会感到肚子不舒服, 有胃肠道反应;第二阶段,中毒者肌肉麻痹;第三阶段最危险,中毒者进入完全瘫痪状态, 濒临死亡。我觉得奇怪的是, 为什么袁奉港在经历第一阶段, 出现胃肠道反应也就是恶心、呕吐、腹泻等症状时,不把这些症状放在心上,不仅不及时去医院,甚至还若无其事地打游戏?”
于现说:“年轻的时候谁会把小病小痛放心上?都以为自己能扛,睡一觉就好了,所以就没去医院呗。”
林子川说:“于哥的猜想倒也合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个问题还没讨论出结果,原姝又提出了一个疑问:“袁奉港周六中午拜托钱铎帮他买一桶6L装的矿泉水带回寝室,6L装的矿泉水,够一个成年喝三天的了吧?但才一天不到,水就没了大半,这是怎么回事,袁奉港喝掉的吗?如果袁奉港一个人喝水量这么大的话,他有什么理由嫌弃裴由尧喝水多而不愿意寝室合订桶装水?”
周岩说:“或许不是喝掉的,水有可能用在其他地方了,比如洗水果?”
大家又是七嘴八舌地讨论,裴温始终一言不发,林子川认为不能冷落了新同事,便问裴温:“那个,小温,你有什么看法?”
裴温本来眉间笼着忧愁,听到林子川“小温”的称呼后,突然眉目间闪过一丝震惊之色,这一情绪变化闪瞬即逝,但林子川最擅长观察人的表情,所以迅速捕捉到了。
办公室里立即鸦雀无声,等着新同事开口。
裴温并不怯场,他神态自若,表情严肃,缓缓说道:“我认为,案件线索都藏在案发现场中。我还没有看过案发现场,不好随意猜测。林队,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看看案发现场呢?”
林子川“啊”了一声,说:“很快,很快。”
裴温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很有型,也挺酷,自带气场,虽然林子川严肃起来时面带凶相,但似乎也镇不住他。他坐在这里,跟林子川周岩等嘻嘻哈哈的家伙格格不入。
“对了。”裴温说,“林队以后请不要叫我小温,怪怪的。”
周岩好奇地问道:“你以前的同事都怎么称呼你?”
“裴总。他们说我有老总气质,虽然我不这么觉得。”
周岩哈哈大笑,“这个好,太合适了,以后我们也这么叫你。”
“听说案件已经锁定了一个最大嫌疑人?”裴温问,“死者的同班同学,叫钱铎,被投毒的矿泉水瓶盖上只有他和死者两个人的指纹。”
林子川点了点头,望向裴温,“一会我去跟钱铎聊聊,一起吗?”
“好。”裴温说。
钱铎被带到了警局,坐在林子川和裴温面前,他身高一米七左右,瘦瘦小小,戴着眼镜,一副普通大学生的打扮。
裴温带着工作笔记本和笔,他打开笔记本时,林子川偷瞟了一眼,登时被吓了一跳。裴温的工作笔记本上每一页的字迹都工工整整,每一个字都是板板正正的方块字,连连笔都没有。林子川想起和这形成鲜明对比的自己的工作笔记本,不光字写得乱七八糟,甚至还有随手画上去的小人,于是林子川暗自腹诽:这人一定有什么强迫症。
钱铎有些害怕,低着头不敢看林子川和裴温,有些紧张地叙述着当时的情况:“周六中午,我从外面回寝室,走到寝室楼下时奉港给我发信息,让我帮忙买一桶大容量的矿泉水带上去。我想顺手帮个忙嘛,也不费事,就去商店买了水,带到他的寝室。”
裴温工工整整地在笔记本上做记录。林子川问钱铎:“6L水很重啊,提上四楼蛮费力气的,你和袁奉港关系不错吧?”
“对,虽然不住一个寝室,但我和他关系很好。”
“哦,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很够义气的一个人,仗义,爱出风头,为朋友两肋插刀……”
“他朋友不少吗?”
“当然了,我们班上的男生大部分以他为中心领导,只有少数人跟他走得比较远。”
“你们不觉得他抠门、还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吗?”这两点是林子川从袁奉港室友口中得来的对袁奉港的印象,不太好。
“也还好吧,缺点肯定是有一些的,但优点也不少,优点就是够义气,肯帮朋友出头,要知道这在男生群体里很重要。”
林子川忽然想起了自己和管明淞的一段对话,“你眼里我的形象和别人眼里我的形象并不相同。”这是管明淞的原话。原来如此,原来一个人给一些人的印象和给另外一些人的印象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一旁的裴温奇奇怪怪地看了林子川一眼,似乎对林子川这种漫无天际、想到什么问什么的问询方式很不适应。
林子川又问:“你把水带去0435的时候,寝室里除了袁奉港还有其他人吗?”
“有,袁奉港的两个室友都在。”
刘室戚家在外地,周六周日不回家;裴由尧周六晚上回家住,但一般下午才出发。也就是说,被投毒的矿泉水到达0435室时,刘室戚和裴由尧都在,刘室戚和裴由尧都有接触这桶矿泉水的机会。
“你打开过瓶盖吗?”林子川问。
钱铎急得举手发誓:“虽然是我把矿泉水带到0435,途中我可能触碰过瓶盖,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打开过瓶盖!更别说投什么东西进去!我和袁奉港是朋友,我跟他没有仇啊警官!”
这时裴温开口道:“我看过你们的课程表和课程内容,你们化学系上上周日有一次实验课,实验中恰好用到了氯化钡;实验分成两人一组,而你恰好和袁奉港是一组;实验过程中,恰好你们那一组出了点小意外,导致氯化钡粉末洒了不少在桌面上,冯圣老师还因此批评了你们。这么多恰好,真的是‘恰好’吗?”
裴温的语气冷冷冰冰,显然是在给钱铎施压。钱铎急得满头大汗,矢口否认。
即使钱铎坚持否认是自己投的毒,可他一能接触到实验室用氯化钡,二能接触到被投毒的矿泉水,在提着矿泉水走到袁奉港寝室的过程中又有足够的时间投毒,到目前为止他的嫌疑依然最大。
问询完毕后,裴温对林子川说:“动机。如果能找到钱铎杀人的动机,钱铎就无法否认了。”
林子川道:“或许并不是钱铎干的。”
“不是钱铎?难道袁奉港是服毒自杀?”裴温沉吟,“也不是没有可能,氯化钡中毒后的胃肠道反应是很难受的,袁奉港能把这么难受的症状忍下去,或许因为他其实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子川拍了拍裴温的肩膀,说:“明天一起回案发现场看看。”
下班后,夜幕降临,林子川家里,白离云坐在沙发上玩俄罗斯方块,林子川在厨房做饭。
林子川穿着围裙,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看到白离云正在全神贯注地玩俄罗斯方块,便笑道:“你也不来帮我一把。”
“等我把这局打完。”白离云头也不抬。
林子川鄙夷道:“俄罗斯方块还有打完一说吗?不想干活就直说。”说着,他走到白离云面前,抢过白离云的手机,把游戏退出,把手机严严实实地塞到沙发抱枕下面去。
白离云看着林子川藏手机的动作,说:“你幼不幼稚?”
“再幼稚也没你天天玩俄罗斯方块幼稚。”林子川愤愤道。
“第一,我不是天天玩;第二,俄罗斯方块并不幼稚。”白离云认真地说。
林子川愤怒地捏了白离云大腿一把,白离云“哎哟”一声,作势去踢林子川,没踢到。
菜全部上齐了,白离云和林子川坐在饭桌前,林子川满脑子都是案子,若有所思道:“离云,你说,袁奉港会是被自己同学杀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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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说。但化学一班的学生有机会拿到氯化钡,光是这点,就让袁奉港死于同学之手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白离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袁奉港自己也能接触到氯化钡,如果他是自杀的话。”
“我已经让小翁去查化学实验室的监控了,希望能得到重要线索。”林子川边吃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