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禾宁和吴仪筠都已经先上大雁塔去了，墨芜荑和谢珩也只得紧随其后。
今日虽然大多数人都去了朱雀街，想要去凑一凑皇上赏灯的热闹，但是大雁塔这边儿的人也不少，人流还是有些拥挤，谢珩在身后稍稍护着墨芜荑，两人一路往大雁塔里面走去。
谁会知道一不小心，就迎面碰上一个熟人——曾旭清。
曾旭清的旁边是卫玉芝。
墨芜荑倒是又好几个月都没有见到曾旭清了，大概是因为去跟着太子去了一趟开封，比较劳累的缘故，曾旭清倒是消瘦了不少。
“郡君和谢公子一块儿出来赏灯？”曾旭清眼神不明地看着墨芜荑和谢珩，嘴角还有几分暧昧的笑意，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恰巧碰见的而已，我是跟顾家姑娘和吴家姑娘一块儿来的，她们就在前面。”虽然墨芜荑并不在意曾旭清误不误会，但是也不想传出什么别的流言来。
“那倒是巧，这么多人，都能碰上，”曾旭清说着，话锋一转，“那既然咱们也这么巧的遇上了，不如就一道赏灯？”
“不了吧，”墨芜荑还没来得及拒绝，谢珩就先开了口，“曾三爷还是好好陪陪身边的佳人吧，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说着，谢珩拉着墨芜荑就往大雁塔里边走。
曾旭清还想要说什么，卫玉芝却开了口笑道：“夫君不是说今日好好陪我赏赏灯吗？我看那边的灯不错，咱们去那边吧？”
“好。”曾旭清笑着回应卫玉芝，然后就拥着卫玉芝往另一边儿走了，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墨芜荑和谢珩离去的背影，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目光有几分阴鸷。
“近段日子，他在那位殿下的身边，很受重用，你要小心。”因着人多，谢珩和墨芜荑靠得很近，于是低声在墨芜荑耳边耳语道。
墨芜荑点了点头，随即又揶揄道：“谢公子也应该小心才是，毕竟你和我在一处，被他看见了，回头少不得会跟那位说道说道的，可别回头坏了你的事儿。”
谢珩轻笑一声，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咱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怕被人看见吗？”
墨芜荑：……
行吧，你长得好看你都有理。
等墨芜荑和谢珩随着人流走上大雁塔最高的那一层，已经找不见吴仪筠和顾禾宁的人影了。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墨芜荑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两人，便嘀咕了一句。
“郡君难道看不出她们二人是故意的？”谢珩挑了挑眉，高楼上呼呼的风吹过，吹起了谢珩脑后没有挽起的长发，也将他的话吹散了几分，让墨芜荑听得不是很真切。
但大体意识墨芜荑还是明白的，她失笑，摇了摇头道：“她们大概是误会了。”
谁叫之前还有过谢珩非墨芜荑不娶的荒谬言论呢。
“既如此，那咱们就好好赏一赏这长安城上元节的美景，”说着，谢珩往边缘处走了走，他微微俯身，将整个长安城几乎都扫入眼中，指着下面的灯火璀璨，笑着对墨芜荑道：“三州花似锦，八水绕城流，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这便是长安城了。”
高楼的风轻轻拂过，吹起少年公子的墨发和衣袍，在风声里，夹杂着少年微微有几分清冷的声音，墨芜荑的嘴角不自觉就扬起了几分笑容。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墨芜荑也朝着外围的栏杆边走去，轻轻念了一句诗。
“也不知道千百年后的人，还能不能看到长安城此等美景，”谢珩转过头去，目光又放在了下面的夜色中，“若是看不到，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通过这些诗词，窥探一二此时的景致。”
“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站在高楼，享受着微风拂过的墨芜荑，心情在这一刻无比的放松，她微微侧目看着一旁的谢珩，笑了笑道：“谢公子从前可有与人来着大雁塔赏过灯？”
谢珩摇了摇头：“并未，怎么了？”
“那也就没有人见过此时谢公子的模样了，”墨芜荑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几分，“昔有嵇氏子，龙章而凤姿，今有谢辞之，丰神如玉兮。”
墨芜荑说着，眼神微动，目光里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意味，然后不轻不重地带了一丝轻笑。
“郎艳独绝，何止动人。”
墨芜荑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时时刻刻都在为谢珩的容貌所惊艳。
她向来知道谢珩容姿过人，但以前似乎也没觉得谢珩的样貌出色到了这种地步，她自认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今日在这灯火的照耀下，墨芜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这几眼，墨芜荑觉得已经化身成为了那好美色的登徒子。
啧，还是美色误人。
听着墨芜荑几近调戏般的夸奖，谢珩脸上的笑容也跟盛了几分，他稍稍靠近了墨芜荑一些，见风吹乱了几分墨芜荑额角的碎发，便要抬手去帮墨芜荑拨弄头发。
墨芜荑也没有动，她感受到谢珩的手指在她的额角轻轻滑过，带着几分凉意，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她正要说话，却被旁边的人给挤了一下，因着没有设防，便下意识地朝谢珩扑了过去。
谢珩接住了墨芜荑，倒是很君子的，没有让墨芜荑摔进自己的怀里，只是扶住墨芜荑之后，在墨芜荑的耳边轻笑了一声，回敬方才墨芜荑的话：“郡君主动投怀送抱，又何止撩人。”
墨芜荑脸色微红，暗骂自己方才被美色所误，说了不该说的话。
从大雁塔出来，夜色也深了几分，带来了几分凉意。
“我送郡君回去吧？”
墨芜荑点了点头：“一事不烦二主，今日就多谢谢公子了。”
“郡君客气，能陪郡君赏灯，是我的荣幸。”谢珩拿那双桃花眼笑看着墨芜荑，多情又似无情。
墨芜荑赶忙别过脸，暗道日后也不知道谢珩这妖孽会娶谁，不过不管是谁，恐怕都能沦陷在这人的一双多情眸中吧？
“我原以为今日郡君不会出门，只会在家中等候消息的。”离人群远了些，谢珩才和墨芜荑说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墨芜荑一愣，随即又笑了：“谢公子如何猜到的？”
“那位可不像是会在上元节出来与民同乐的人，”谢珩微微垂眸，“听说他今日身边带的是华清宫那位。”
一个不会再上元节出来的人，身边又带了珍婕妤，那这事儿是被谁给撺掇的就不言而喻了，而珍婕妤无缘无故，也不会让皇帝出来赏灯，只能是墨芜荑在背后指使了。
“谢公子就不怕自己知道得太多了，被灭口吗？”墨芜荑轻笑了一声，看着谢珩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危险。
谢珩委实太过于聪明了，这样的人若是敌人……
还好他们不是，起码现在不是。
“郡君大可一试，”谢珩抬了抬眼眸，“再说了，郡君手中不是有我的把柄吗？我对郡君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若是可以，我还真不想和谢公子这样的人成为敌人。”墨芜荑看着谢珩，目光认真。
谢珩却轻轻一笑：“郡君放心，不会有那一日的。”
“那自然是最好了。”因着在外面，所以两人也没有说太多。
“来来来，瞧一瞧了，花灯啊！精美的花灯！祖传的手艺，便宜卖了！”街边有小贩在吆喝，看见墨芜荑和谢珩之后，又赶忙叫住了两人：“这位公子，给你家娘子买一盏花灯啊！这两个是比翼鸟的，寓头极好！公子买两盏啊！”
“我们……”墨芜荑正要解释，却被谢珩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墨芜荑也就干脆闭了嘴。
“怎么卖的？”谢珩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有几分凉意。
“十文钱一盏！”小贩喜滋滋地将灯递给墨芜荑。
墨芜荑却没有接，只笑着道：“祖传的手艺，这花灯还这么好看，怎么卖这么便宜？”
这灯却是做得不错，灯架和图案都好看，若是拿去方才那边的大雁塔，起码得一百文，现下就十文钱，未免太过于便宜了。
小贩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嫌便宜的，好一会儿才笑着解释道：“这不是上元节都快结束了嘛，这灯卖不掉，砸自己手里岂不是亏得多，十文钱，也就想将成本赚回来而已！”
“是嘛，那我要两盏，你将那两个给我。”谢珩指了指摊子上最里的两盏灯。
“好勒！”小贩伸手去拿。
墨芜荑和谢珩对视了一眼，然后墨芜荑就默契地后退了一步，那小贩拿过灯来，就要递给墨芜荑，却被谢珩给接了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等，低声笑道：“这灯确实不错，只可惜……”
说着，谢珩一脚踢向着灯笼铺子，小摊应声倒地，只听见的却是“哐哐”的声音，不像是灯笼掉地上了，而是什么兵器。
仔细一瞧地上的东西，可不就是在一堆灯中间夹杂着几把刀剑。
小贩的眼神在这一刻也变得凶狠了起来，哪里还有方才点头哈腰，老实巴交的样子。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