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三早早起来，胡乱吃了一口饭，
他要在员工们上班之前赶到服装厂，这样才能分批多截住几波人，多打听点儿服装厂内部事情。
可一直等到了上班的时间，却还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咋了？这服装厂不会是黄摊儿了吧？那可挺好，这二十元挣的容易。”
张三正在这里叨咕，忽然看见门卫室里有人走出来。
仔细一看，是门卫赵林，之前和他搭讪过，所以张三认得。
又想起昨天林木光的话，于是直接走上前。
“好几天不见啊，挺好的？”
赵林也是呆着没事干，出来走走，听到声音转头一看，是几天前和自己闲聊的人。
回应道：“啥事没有，整天呆的无机溜受的。”（无机溜受：无所事事，提不起精神来的意思）
“这还不好？待着都挣钱呀，不像我，没个固定工作，对了，我叫张三。”
赵林一听他就是张三，急忙说道：“没事别大摇大摆的就来，背着点儿人，今天院里没人，都走了。”
“服装厂黄了？”张三凑上去问道。
“黄啥？干的好着呢，昨天一天就把这些天做的衣服都卖了，今天员工放假休息。”
“那你们厂长呢？”
“叶不凡和我堂哥出去了，没说干啥。”
“哦，知道了。”
张三眼珠转了一下，接着道：“以后要是有啥紧要的事，你就往你门卫窗台上放一截杨树枝，我看到了就来找你。”
“行，知道了，你快走吧，让人看见不好。”
赵林开始撵人离开。
“哎，最后问你个事儿，林老板给你多少钱？”
赵林伸出一根食指。
“10元？”
张三问道。
“我就那么像要饭花子么？”
“100元？”
赵林点了一下头，转身回了门卫室。
张三也转身离开这里，心中暗骂林木光。
好你个王八羔子，给赵林出手就是100元，而给我张三的钱，就像大便干燥似的，一点儿一点儿的挤。
…………………………
春城印染厂的厂长马如龙最近比较焦躁，厂子里是处处不顺。
前段时间弄来一批的确良，辛辛苦苦印染完卖不出去。
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找买主，最后赔钱卖给了赵显。
这不，一个多月前，打样部也不知道在哪里取得经，把时下本就不咋流行的涤卡布料设计成偏暗的湛蓝色。
工人们甩开膀子大干一番，结果把布料拿到市场上却没人要。
年轻人都喜欢鲜艳的颜色，老年人又穿了一辈子的蓝、灰、黑，也不喜欢。
两万米的涤卡布料堆在厂房，一点儿都卖不出去，马如龙每天想想都闹心。
正在办公室里抽闷烟，忽然传来敲门声。
“当当当！”
“进来！”
马如龙没抬头，揉着脑门，以为是下面的人进来找他签字的。
叶不凡一看，好家伙，屋里是烟雾缭绕啊！这个厂长得是有多大的愁事儿啊！抽这么多烟。
“马厂长你好！”
和叶不凡一同来的赵显和马如龙打过交道，上前打招呼。
马如龙一听是来客人了，急忙抬头。
“哎呀！老赵来了，快坐，这位是？”
马如龙站起来说道。
赵显介绍：“这位是叶不凡，树叶服装厂厂长，我的老板。”
又对着叶不凡说道：“这位就是春城印染厂马如龙，马厂长。”
“你好！”
“你好！”
二人握了握手。
落座后，马如龙给二人倒了茶水。
“老赵，你的服装厂现在效益咋样？”
“赔完了，现在叶厂长接过去，我给叶厂长打工。”
赵显现在说这话很自然，不再颓废，因为通过节约领叶不凡给了他希望。
“哦哦，那今天这是？”
马如龙也不是一个喜欢兜圈子的人，直接就问。
叶不凡笑了一下，接话道：“我就喜欢马厂长这样的人，爽快直接。
是这样的，我在报纸上看到咱们印染厂有一批滞销的布料要出售？”
“是的，这可是质量最好的涤卡料子。”
马如龙知道对方是来买这批滞销布料的，马上夸自己的产品，希望能多卖点钱。
“可是颜色不对，没人接手啊！”
叶不凡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喝了起来。
马如龙也端起茶杯，同样喝茶。
赵显夹在中间，感觉气氛凝重，但也知道，现在谁先开口谁就处于被动。
足足有一根烟的时间，马如龙挺不住了，毕竟自己的东西是滞销品。
说白了就是没人要的东西，现在终于有人要买，万一再给弄跑喽，就坏了。
“叶厂长，你能把这批布料全买下么？”
马如龙说着又给几人添了茶水。
叶不凡双手接着茶杯，说道：“那要看马厂长什么价格卖了。”
“叶厂长，我这里可是两万米的涤卡料子！”
马如龙怕叶不凡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强调了一下数量。
而恰恰是这句话，叶不凡把原本和赵显提前商量好的收购价格，再次往下砍一毛钱。
笑着说道：“马厂长，赵大哥原来的厂子你也知道，现在实在是困难重重，不然谁会买滞销布料啊！
要是能让员工们吃上一口饭，我们不为挣钱也就凑合干了，要是实在不行也就只能停产，也没办法！”
马如龙一听，这是老母猪吧嗒嘴——要糟啊！听那意思还不一定买这滞销布料呢。
急忙说道：“叶厂长，原计划这批布料的定价是每米2.4元，现在到底价1.5元一米出售！”
马如龙一副赔到姥姥家的样子，双手还不忘配合地抖动着。
实际上，之前马如龙就去找过春城服装二厂的采购，给出一米1.5元的价格，但对方直接就是一句话：我们厂长说了，不是钱的事，不要滞销货！
现在马如龙也是在试探，不知道叶不凡心里的理想价位。
实在不满意，谈到最后可以再降5分啊，2.4元降到1.45元，那可快是对半砍了，任谁都会满意了。
“马厂长，说实话，你这布料就是做出衣服也都是不好卖的，都要去乡下减价处理。
我也估算过，1.2元一米的话，两万米布料我全拉走。
要是高于这个价我就没办法了，不能明知赔钱还往上冲啊！”
叶不凡放下茶杯，双手放在膝盖上，作势欲起，意思很明显，1.2元要是不干，立马走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