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回舟带他走过了一遍军校，沐连溪对学校的环境还算熟悉，很快抄近道到了操场上。
隔着操场的围栏看到操场中央已经被新生们挤满了，不同专业的学生分在不同的队列，每个队列的最前方有学长学姐举着牌子，方便新生们寻找。
“沐友仁，你看那边——那是个异族Alpha吧，他在做什么？行为艺术？”
沐连溪顺着吴珣的目光看过去，他们机甲专业的方阵周围围绕了一大圈人，就连隔壁方阵的学生都有不少趁乱好奇地凑过去围观的。
方针中间隐约能看到一对银色的龙族翅膀。
好像是杨霄。
“在操场中间倒立，他想干什么啊？”
沐连溪无奈地弯了弯唇：“他一会儿不仅要倒立，还要直播呢。”
“啊？”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他们挤不到人群前排，沐连溪索性用通讯手环打开了校园论坛。
他面前浮现出了一面淡蓝色的光幕，果不其然，论坛里新出了一个高热度的帖子，帖子标题是《直播倒立向沐友仁同学道歉》。
帖子里开了个直播间，正对着杨霄倒立的样子，对方的脸已经被晒得通红，全是汗渍。
直播间里还有文案。
【我为之前质疑沐友仁同学入校考核作弊道歉，我当天亲眼目睹了他的面试，也申请查看了他的笔试试卷，我愿赌服输，直播倒立喊三声“祖宗”。】
【这个直播的我记得也是入校考核前几名的学生啊，好像还是异族星球的豪门少爷，居然直播向沐友仁道歉？】
【嘶，难道沐友仁的入校考核成绩真的是自己考出来的，不是因为楚回舟上将？】
【谁知道是不是沐友仁买通了这个异族，自导自演的这一出啊。】
【不可能，入校考核那天这个直播的异族还在校门口跟沐友仁起了冲突，我当时就在现场。】
【直播喊三声“祖宗”也太丢人了，这可是在全校面前出丑，以后在军校里还混不混了？换成我我可不乐意，给再多星币都收买不了我。】
【+1，而且这个异族不是豪门出身吗？应该也不差钱吧，哪有那么容易收买。】
【只有我是个乐子人吗？我不在意什么入校考核成绩是真是假，我就想问什么时候喊“祖宗”，再不喊老师该来了。】
直播间里杨霄支支吾吾地回复。
“等沐友仁到了我就立马喊。”
沐连溪看着前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他倒是到了，问题挤不进去，而且当时提出打赌也是一时少年意气，杨霄认错挺干脆的，他也没想非要人叫“祖宗”道歉。
身边吴珣也在校园论坛里吃完了瓜，惊讶地追问他。
“看不出来啊……三皇子殿下跟我说你的身体不大好，之前发热期楚上将照顾了你好几天，从地下拍卖会回来那次你受伤也休息了十几天，你是怎么——”
“怎么拿到入校考核第一吗？”沐连溪认真答，“如果楚回舟在你身边给你做几个月的私人辅导，你的机甲操纵水平也会突飞猛进的。最主要，我还是沾了信息素等级的光，如果我的信息素不是S级也拿不了第一。”
信息素等级是天生的，算起来他这个第一还是有不小运气成分在。
他用自己的号在帖子里回复了一句。
【我是沐友仁，道歉已经收到了，叫“祖宗”就不用了。】
【哎？正主来了。】
【戏演得还挺全，我看你之后的课程考试怎么作弊。】
【大家别看论坛了，快点回自己专业的方阵吧，我看到老师来了！】
围观的人群顿时散开了，操场里乱了一阵，沐连溪走到了机甲专业的方阵站好，杨霄也关掉了直播间从地上站起来。
来到他们方阵前面的老师是一个中年男Alpha，皮肤是古铜色，看起来严肃而干练。
“大家安静，既然上了军校就是军人了，懒懒散散成什么样子？”
“赶紧把队伍给我排好。”那名老师走到了方阵中间，一个个新生看过去。
“你的帽子怎么戴的？反戴帽子很帅是吧，觉得帅就反戴帽子去跑个三公里。”
“你排队排不齐吗？跟人隔了这么远。”
“你的军装扣子解开三颗干什么，嫌天气热？嫌天气热去家里吹空调，来什么帝星军校。”
沐连溪站在最后一排，那名老师走到他面前时，前面已经有好几个新生被罚去跑圈了。
“这届机甲专业怎么还有Omega，还是两个？”
沐连溪绷着表情，在心里小声道。
错了，是一个。吴珣过几个月就不是Omega了。
“你就是这届新生入校考试第一的那个异族是吧？”
沐连溪想起了在蓝星上看过的军旅题材的电视剧，这种时候老师问话，他应该——
俊秀的青年犹豫一下，提高嗓门大声喊了句。
“报告老师，是！”
这一声前排的新生齐刷刷扭头看向了他。
那名老师愣了一下，表情看着很满意：“不错，挺精神的，S级信息素是吧，一会儿新型号的机甲来了你可以先去试一下。”
等跑圈的新生都回来了，那名老师才自我介绍了一下。
“大家以后叫我严老师就可以。今天开学第一天，课表也没给你们排课，主要是要了解一下大家机甲的基础水平。”
“虽然入校考试已经考过机甲操作，但那些都太简单了，很难看出真实的差距。”
“大家都知道我们军校有全帝国最大的机甲研究基地，最近有一款新型号的机甲正在测试期，这款机甲各方面的数据相比之前的机甲型号有大幅度的提升，但同时对信息素的要求也更加苛刻了，一会儿机甲研究基地的人会送一架机甲到训练室，每个人都上去尝试一下。”
话音落下，机甲专业的新生们都忍不住兴奋地低声讨论起来。
“新型号的机甲，我们这就可以尝试操纵了？”
“开学第一天就测试机甲水平，确定不是针对那个沐友仁吗？”
“我有听家里人提起过那款新型号机甲，据说操纵它需要消耗的信息素比普通机甲高三倍。”
“那要是操纵不熟练，很容易信息素枯竭脱力昏过去吧？”
严老师没有制止他们交谈，等讨论声小了一些，又补充道。
“另外，几个成绩优异的大三学生也会过来测试这款机甲，到时你们如果有胆子，也可以和大三的学长学姐比试一下。”
沐连溪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怎么感觉严老师的话这么像在拱火呢？
不少新生已经跃跃欲试，像是恨不得立刻把大三的学生斩落马下，然后一战成名。
“我听说……这是帝星军校的传统，为了打压一下新生们的傲气，每一届都会安排这个环节。”吴珣在他身边科普，“先说那个新型号机甲，我听三皇子殿下说，那个机甲不仅耗费信息素巨大，而且操纵很困难，对信息素使用的精准度要求也很高，一般人上去连控制机甲移动都做不到。”
“再说那个和大三学长学姐比试……来跟新生比试的那都是专业排名前五的大佬，上去估计会被吊着打，连还一下手都不可能的那种。”
沐连溪咋舌：“这么夸张吗？”
“我可没夸张，一会儿你看着就知道了。”
“那这么多届新生，有没有真把大三的学长学姐打赢的？”、
“当然有，不过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打赢的毕业以后从军最后至少都是少将军衔，在帝国军事教材里面的人物——其中就包括你的楚上将啊，楚上将没跟你提过吗？”
沐连溪被“你的楚上将”几个字弄得脸颊有点热。
“楚回舟一般不和我说这些。”
那人不分享自己的辉煌经历，老爱跟他说逃课、违反校规什么的。
他们跟着严老师去到了学校的机甲训练室里，训练室中心的场地上已经摆放了一架崭新的机甲，似乎有隐身功能，远看几乎和空气融为一体了。
相比他在异族主星看到的机甲，这架机甲的体型要更大一些，安装的枪炮型号也更加偏向重型火力。
严老师：“那就是最新研发出来的新型机甲了，如果测试期一切顺利，预计半年后就会投入军方使用。”
“有没有人想先上去尝试一下？训练室里有摄像头，会实时在校园论坛直播。”
很快就有几个新生提出想过去尝试。
沐连溪也有些好奇这款机甲的性能，只是照吴珣的说法，这款机甲操纵起来没有那么容易，他打算先看看其他人的成果。
第一个上去的是个寸头Alpha。
对方进入驾驶舱后，很顺利地开启了机甲的操纵面板，机甲的前端亮起了象征启动成功的红色光点。
严老师：“好，接下来请进行基础的行走、转动、开启助推器等操作。”
那架机甲在几秒钟后艰难地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在转向的时候忽然失控地朝前跑起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那个寸头Alpha才做完所有的基础操作，期间有好几次失误，都让机甲做了错误的动作。
严老师：“还要尝试进行攻击或者使用防御光罩吗？如果信息素消耗已经很大了千万不要勉强。”
那个寸头Alpha从机甲上下来了，上去时脸上的兴奋已经一扫而光，头发上一层湿漉漉的汗，看起来信息素消耗极大，脸色都白了几度。
严老师似乎并不意外，平静地：“好，第一位同学已经尝试完了，下一个谁上？”
又有三四个新生不信邪地上去了。
有的上去以后尝试操纵机甲进行攻击，结果勉强开了一枪，子弹歪到了十万八千里远，连虚拟靶子的边都没摸到。
有的防御光罩开起来之后关不上了，满头大汗地下来了。
还有的硬撑着不承认自己信息素消耗过大，在驾驶舱里直接晕了过去。
当严老师再次说“谁还愿意主动上去尝试，没有的话我按照名单依次点名了”时，全场一片安静，大部分新生脸上都露出了踟蹰的表情。
原本操纵不了新型号的机甲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毕竟他们还是新生，如果机甲操纵水平无可挑剔的话那还来上什么军校？
但是这次测试是在校园论坛直播的，在一百人面前丢人不算什么，在成千上万人面前丢人就有些尴尬了。
【新型号机甲这么难操纵吗，能考进帝星军校机甲专业的至少都是A-级别的信息素啊。】
【我的天，这款机甲研发出来打算给谁用？大部分人都用不了吧。】
【已经开始同情机甲专业的新生了，看他们的表情，换我我也觉得很挫败。】
【大三的表示，一会儿还有更让新生挫败的事情。】
【你是说新生可以和大三的学长学姐比试是吧？他们连正常控制新型号机甲都做不到，怎么跟人比试啊。】
吴珣：“要不我上去试试？”
沐连溪点头：“你测试完我也去试试。”
吴珣上了机甲，对方虽然现在还没完全从Omega变回Alpha，信息素有些不稳定，但还是顺利完成了机甲的基础动作和攻击、防御。
严老师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这位同学表现不错，要不要尝试跟大三的学生比试一下？”
“好，反正都上了，不试白不试。”
站在严老师身边的是一个女Alpha，扎着高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女Alpha已经被军方提前录取了，是上届军校大赛机甲单人项目的冠军啊？】
【没错，是她。】
【打击新生也用不着找这种大佬来吧？】
【静等新生学弟被碾压。】
双方用的都是同一型号的机甲，比赛一开始，两边就同时朝着对方靠近了。
那位学姐的动作明显要比吴珣快很多，从找准位置到开火一气呵成。
特制的弹药击中吴珣的机甲，爆发出了一团火球，并且火焰迅速随着对方不断的命中而蔓延开来。
吴珣几乎只有躲闪的份，一路往场边败退，起初他还能躲过一些炮火，但随着对方开启机甲的隐形功能，移动越来越隐蔽，进行攻击的角度也越来越刁钻，不到三分钟他操纵的机甲就已经到了场地边缘，身上积累的伤害数值也达到了比赛结束的线。
现场观摩的新生们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考入帝星军校带来的自豪感几乎一下子被消磨得不剩几分了
这要怎么打？他们连正常控制机甲都费劲，但是这位学姐各种操作行云流水，对信息素的掌控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严老师示意吴珣下来。
“第一天入学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操纵机甲固然有很多技巧，但最主要的还是对自己信息素的掌控——还有没有人想挑战一下？”
【应该没有人会上去找虐了吧？】
【帝星军校校史已经数百年了，真的能在入校第一天就打赢大三学长学姐的怪物总共就没几个，其实新生输了也不用太在意。】
【那个入校考核第一怎么不上去？】
【是啊，前面又是让人直播道歉，又是有楚回舟上将陪着来学校，不是挺高调的吗？怎么这种时候就不敢上了？】
【他当然不敢上，万一上去以后发现连机甲都开启不了，那不是丢死人了？】
【哈哈哈哈哈。】
严老师环视一圈：“没有人想尝试了吗，那——”
沐连溪往前走了一步：“严老师，我还想尝试一下。”
吴珣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杨霄站在前排，也用口型做了个“加油”。
沐连溪走向了通往驾驶舱的阶梯，没忍住打开通讯器给楚回舟发了一句。
【沐连溪：楚老师，这回我可能真的要给你丢人了。】
【楚回舟：你说测试新型号机甲的事情？】
【沐连溪：你怎么知道的？】
他很确定楚回舟肯定不在这个训练室里。
【楚回舟：你忘了，我以前也是帝星军校的学生，能登入校园论坛的，我在论坛里看到了直播。】
【沐连溪：我听吴珣说，你入校第一天就打赢了大三的学长。】
【楚回舟：算是吧，不过那场打完我也灰头土脸的，当时还被送去校医院了。其实当时跟我比试的学长未必是真的打不过我，只是当时我打起来不要命，他大概怕真的出人命，所以有些束手束脚。】
沐连溪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沐连溪：我已经进驾驶舱了，没法继续跟你说了。】
【楚回舟：嗯，我在看直播，会看着你打完的。尽力就好，不要受伤。】
他切断了通讯，将自己的信息素和机甲连接起来。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小型的机甲，只是比起他以前操纵过的看起来更加复杂一些，攻击用的枪炮就分布在各个位置，而且型号繁多，每一种使用时都需要不同的信息素调控。
他尝试着控制机甲走了几步，估算了一下自己信息素的损耗。
还好……没有五倍那么夸张，但是也有两三倍左右。
【这个入校考核第一的Omega恶魔学弟还真控制机甲走了两步？】
【我还当他连机甲都不知道怎么开呢。】
【走两步有什么难的，你信不信他马上就撑不住要下来了。】
沐连溪适应了一下信息素的消耗，找到了目前自己能用最少的信息素控制机甲做出动作的临界点。
然后顺畅地做完了转动、打开助推器、攻击等一系列基础操作。
严老师点头：“很好，动作都没有失误。”
【竟然真的做完了？】
【这么看的话，其实这个Omega恶魔学弟的入校考试成绩可能真的没有作弊啊，你看机甲专业那么多人基本都没有能完成所有基础操作的。】
【先看看他和大三的学姐比试是什么结果吧。】
【我劝他还是早点下来比较好，免得输得太惨，一会儿该有人说学姐欺负Omega了。】
沐连溪回想着刚才自己看到的吴珣和那名学姐比试的过程。
毫无疑问，不管是对这款机甲的熟悉程度，还是信息素控制能力，他基本上都不如大三的学生。
但是楚回舟也说了，如果打得不要命一点，说不定对方有所顾忌，没法施展出全部水平，他侥幸打赢也不是没有可能。
学校论坛里那些传闻他没太放在心上。
但能赢为什么要输呢？
能让周围的声音安静一点，好像也不错。
比试开始，那名学姐依旧和刚才那场比试一样，迅速朝着他的方向移动过来，准备找机会进行攻击。
沐连溪留在原地没有动——移动机甲也是要耗费信息素的，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对方故技重施，在半路打开了机甲的隐形功能。
沐连溪全神贯注地听着机甲移动的机械声和风声。
恶魔族听力的优势让他能不借助设备，很清楚地通过声音分辨对方的位置。
【沐友仁怎么不动啊？】
【不会是没经历过实战，吓傻了吧？】
【赶紧认输，真的也不丢人。】
【说不定沐友仁真打赢了呢？我不信楚回舟上将会看上一个废物。】
【楼上的没开玩笑吧，打赢？就凭他？】
【别开玩笑了，一个异族……要不是星际帝国和异族和谈修改了律例，他只配当个奴隶，连上军校的资格都没有。】
【你又是哪家的大少爷？没人伺候活不了了是吧？】
【什么年代了还歧视异族，如果异族真的像某些人口中那么弱小，星际帝国也不会和异族打了这么多年还没打赢。】
【是啊，现在好不容易休战了，学校里还有异族交换生呢，别发这些东西。】
机甲在发动攻击的瞬间，隐形效果会有短暂的消失。
沐连溪的目光随着听到风声的方向移动着，在看到机甲表面合金的反光后，迅速朝着边上躲闪了一下。
下一秒对方的机甲完全显形，一枚激光弹在他刚刚停留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个深坑。
底下发出了一片哗然。
【躲开了？！】
【我看得出，学姐可没有留手……】
【是运气好吧，瞎猫撞上死耗子。】
【只会躲有什么用，信息素迟早耗完，难道他去了战场也一直躲，我们学校还有逃兵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