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流愣了愣, 随即反应过来，女人应该是把他当成公司主管。刚才被当成场馆领导，这会儿又被认成公司主管。
他今天约莫是来兼职coser。
“你们不用在意我。”温白流还是不动声色, 冲他们挥了挥手, 举手投足间, 挥斥方遒的霸气中又透着股慵懒精致。
“是。”众人立刻四散，干起活来更加带劲。
“尚总。”女人凑上来：“您有什么意见，尽管跟我说。”
温白流看向桌旁堆起的纸箱子, 最上面的箱子打开，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瓶子。
“这是明天的展品？”
“没错。”女人赶忙介绍：“这是我们的主打款, 名为今夏。”
温白流走过去, 从里面取出一瓶。普通褐色不透光瓶，约莫是为了衬托这个名字, 瓶身上的贴纸印刷一片透过阳光的树林。
拧开瓶子，一股夏日清爽的海盐柠檬味立刻铺袭而来。
味道是好闻的，但是——
见温白流蹙起眉头，女人又说道：“咱们这条线除了精油, 还推出香熏、香水以及各类日化。”
温白流依旧没有说话。
“这味道，有什么问题吗？”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尚晨开口问道。
温白流猛然回神，被这个忽然开口的家伙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对于尚晨的身份、目的都不感一点兴趣。
头回遭人嫌弃的尚晨忍不住愣了愣，随后低头轻笑，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对这款精油的香味有何看法？”
“……你就是那个尚总？”温白流斜了他一眼。
话说到这份上, 温白流还能猜不出他是谁么。
尚晨又是诧异地挑眉, 温白流能猜出他的身份这不让人惊讶, 让人意外的是他能如此大方地挑明。
毕竟他可是刚刚冒充了自己的身份。
见温白流没有一点被抓包的窘迫, 反倒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这些就是你的品味？”
卫东都听出话里的嫌弃, 算上这一波，他们尚总已经被连续嫌弃三回啦。
大招来自同一人。
“愿闻其详。”尚晨耐着性子道。
温白流一脸‘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香味，也能讲一个故事。当你闻到一种香味的时候，脑海中如果第一秒在思索这是什么香味，那便是普通了。”
“而你闻到香味后，在脑中出现了一个故事。关于这个香味的故事，就好比同样是吃肉，当你咬下这块肉的时候，你会忍不住回想这只猪生前的经历。它在一座充满鲜花的山头肆意奔跑，喝的山泉，呼吸新鲜空气，还能听到鸟儿唱歌。就是因为这般长大的猪肉，才能变得如此美味。”
温白流的比喻……让人啼笑皆非。
但不可否认，的确很有道理。
卫东忍不住看向尚晨，就是不知这位贵族后裔能不能认同。
作为seven集团的创始人，尚晨的背景同样深不可测。据说他祖上是国外贵族，血液里流着贵族血统。
尚晨的模样偏向华国，听说他那位弟弟更有混血感。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千人千味，也许你只是不喜欢这种味道。”尚晨的嗓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一旁的女人知道尚晨才是她真正的老板，拍马屁道：“是啊，这位先生请您不要无理取闹。这是我们seven集团新推出的主打款，肯定是进行过市场调研，一致好评之后才会上生产线的。”
温白流勾唇：“是吗？”
他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又取了一片香片，将小瓶子拧开，滴了一滴淡粉色液体上去。
当液体在香片上弥散，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旋即扑散开。
众人眼前仿若出现了一朵，大雪纷飞之下，雪地里傲然挺立的红玫瑰。玫瑰的颜色不是鲜红色，而是如丝绒一般的暗红。雪花落在玫瑰花瓣上，白红相得益彰，红是朱砂痣，白是白月光。
尚晨的脸色慢慢冷下来，跟这香味一比，让seven引以为傲的主打款今夏的确是逊色了。
正如温白流所说，没有故事感。
一种香味，也可以讲好一个故事。
“这款香水，叫什么名字？”
“凛冬。”温白流嘴角噙笑。
尚晨点点头，他的确有挑剔的资本。如果可以选择，他肯定会让凛冬成为seven新香薰线的主打款。
“我来这里，就是想找个同伙。”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温白流干咳两声，改口道：“找个合作伙伴。”
“借一步说话。”尚晨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温白流跟着他走开。
就在这时，阴影中走出一名妆容精致的女人，女人脚步飞快，朝展台逼近。就在众人忙着继续布置展台的空档，伸出手将那片随手放在一处的香片捏在手里。
卫东扭过头，见到一名女人匆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疑惑了下。
“那女人是谁？”他问身边人。
“哪个？不知道啊，看背影很眼生，也许是场馆里的工作人员吧。”
商晨定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容貌出色到让人下意识以为他是哪家品牌方请来的代言人，谁会想到，他居然也是来谈生意的。
“温先生，”商晨客气地说道：“不知你对合作有什么要求？”
温白流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眼角的小痣嚣张又肆意。
商晨忍不住微微发愣，眼前的人就像散发出灼热光芒的太阳，直视别人心底的阴霾。
“商总，不如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温白流开口道。
“在包装上注明你们品牌的联名，利润五五分成。”
“这样的话，岂不是算把配方卖给你了？”温白流嗤笑：“这是seven集团下面新的子品牌，就用了那样一个主打款，以为消费者会买账吗？”
话刚说完，温白流就想到，冲着seven的厂牌，这款新的子线就不会失败。这就叫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要挂着seven这个名号，就算是坨shi都是香的。
“冲着新鲜劲买账是一时的，商总不会目光短浅到想干一棍子买卖吧？”温白流挑着眉问道。
他的眸如一片干净澄澈的泉，透过他，商晨看到了内心的角落。
他忽视已久的角落。
seven靠他一手创立，不断发展成规模庞大的国际集团。
服饰、珠宝、箱包、彩妆护肤……这里一个令所有人疯狂的天堂。这两年，他又收购了好几个百年工匠品牌，请了新的设计师执掌，让濒临破产的品牌一跃成为时尚圈新宠。
每一季的单品靠着明星艺人带货，刚一发售就脱销，排队订购三个月都是常有的事。
没有人敢质疑商晨的眼光和决策，这是他头一回被质问，是不是只想做一杆子买卖。
他似乎已经疲倦了，认为做任何品牌都会成功，推出的产品都会收到追捧。
今夏系列，的确会成功。
因为它是属于seven。
但它会成为经典吗？
商晨心中也持否定答案。
没有故事感的味道就如空中漂浮的泡沫，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
见商晨瞳孔震动，温白流的唇角带着挑衅：“以我的品牌名义生产，挂你的联名。”
“配方你去研发，我要挂专利。”温白流说罢，又挑了挑眉说道：“放心，利润跟你55分账，不占你便宜。”
商晨无奈，配方他去研发，专利却要给自己拿。
这还叫不占便宜？
这叫明着抢！
“如何？”见商晨脸色复杂，温白流干脆利索问道:“你如果不愿意，也可以直说。”
“扭来的瓜，我不会咬。”温白流一脸嫌弃:“咬了也不甜。”
况且家里还有个铁憨憨，等着帮他解决一切问题。
想到莫沉淮，温白流又多了几分底气。
对于温白流的比喻，商晨忍不住失笑。
他还总是会说出一些让自己意外的答案:“好，你放心。既然我们达成合作，seven必定会拿出百分百的诚信。”
商晨没有以自己的名义，而是以seven的名义。
温白流勾起眼尾，如一只得逞的狡猾狐狸。他缓缓朝商晨伸出手，指节修长分明，皮肤白皙中透着粉色。
商晨对这只手看出了神。
谁也不知道，seven的尚总是个十足的手控。
别人是颜控腿控，声控，而他是个手控。商总眼光极其挑剔严苛，还没有一双手能够踩中他的xp。
而刚才，他听到恶魔在耳旁的低语:“商晨，你完了。”
……
回到酒店，温白流才丢下包掏出手机。
果不其然，漫漫长夜，莫总不甘寂寞。
[莫]:到嘉市了吗？落地了吗？
[莫]:[我的脑婆不理我，]
[莫]:[喂，妖妖灵吗？我的脑婆失踪了，]
[莫]:[脑婆，没有发现你丢了一件行李吗？]
温白流一副地铁站老人的嫌弃脸，是谁把这货教成表情包大户的！？
还是这种表情包，没眼看，扣工资！
此时，莫家别墅。
莫沉淮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看着手机。
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
温白流还是没有回信。
忽然，手机振动起来，莫沉淮差点从床上跳起。
温白流居然拨了视频通话过来，连忙用手撩了把刘海，莫沉淮才手指略微颤抖地摁下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