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隅说:“打人不打脸,他们也太不懂规矩了,一定是嫉妒我们的盛世美颜,才净往脸上打。”
他们三个相互看了一眼,每个人脸上都有大小不一的伤口和淤青。
宋隅右边脸靠下巴处也有一条很长的血痕,那是被指甲狠狠刮过的痕迹,聂五一看到说:“我去,哪个瓜娃子留这么长的指甲啊?劳资最讨厌留指甲的男生了。”
宋隅也附和道:“我也讨厌,感觉像人妖。”
江晕挑了一张粉色的创口贴为他贴上,嘴角噙笑,“不错,像量身定做的。”
宋隅拿手机当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对他无语地干笑了一下。
他们今天上完课之后就放假了,这是高考之前最后的一次假期了,这次会连放三天,回来的时候就高考了。
这天晚上回家,梅清早早地就在家里忙活了,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眼看着高考就要到来,她准备给孩子们做点好吃的,做点有营养的来补补身体,江晕回家后就被她吆喝着去外面买菜了,“江晕,你喊上宋隅一起吧,待会儿晚上顺便让他留在这里吃饭。”
“哦,好。”
于是,才回到家躺下的宋隅就又被江晕给拖起来了,“快点起来,要买好多东西呢,没你实在是不行。”
“呵呵呵,我就还剩这么点利用价值也要给我榨干净,你是吸血鬼吗江晕?”
“我就吸你,咋滴?”
宋隅看到他即将要低下来的头,飞快地起身溜了。
他们先是去菜市场买了一点青菜和一条鱼,然后又去旁边一家大超市买了一袋鱼料,在出超市的时候,宋隅忽然顿住了脚步,江晕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忘买了吗?”
他刚问完,就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江晕抬眼一看,那个人正是宋隅的爸爸宋达礼。
他一上来就大发了一顿火,指着宋隅的鼻子一顿臭骂,“宋隅,你怎么又和这个小子混在一起了?”
宋隅仰着头不屑地说:“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凭什么来管我?”
“就凭我是你爸!”
“是我爸又怎样?”
“我是你爸,我就可以管你!”
他们这一争吵,引来了路边不少人的目光,江晕悄悄拉了拉宋隅的衣角,示意他别吵了。
宋隅对着宋达礼说:“要骂回家骂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你敢说老子丢人现眼,我再丢人能有你丢人,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怎么丢人了?”宋隅不甘地问。
“你还不觉得你丢人?你把我祖宗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这时,江晕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江望打来的电话,江晕走到另一边去接电话,江望说她想喝果汁,于是江晕跟宋隅说了一声,就又走回超市里去了。
等他选好果汁再出来结账的时候,宋隅却不见了,连同不见的还有他的爸爸。
江晕给完钱迅速地冲了出去,他向右边的街道跑去,那边是他们家的方向。路人的行人稀稀松松,他眺望前方,有很多的背影在移动,但是他却看不清,这个时候他很后悔自己没有戴眼镜出门。
他提着那瓶橘色的鲜橙汁走完了一条街道,也没有看见宋隅,他给他打电话却无人接听,江晕这才想起刚刚出门的时候,他的手机好像还在沙发上没有拿出来。
他一路向前走着,路上听见街上有行人在讨论宋隅的事。
“你们刚刚听见了吗?有个爸爸在那边教训儿子呢,听说……听说是因为那个小孩喜欢男人,还谈了一个男朋友。”
“啊?还有这种事?这么稀奇?”
“是啊,我刚听见他们吵得很凶。你说现在的小孩都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了呢?”
“是啊,这种人肯定脑子心理都不正常。”
江晕听到后心中一股怒气直冲冲往上窜,他走到那两人的面前,冷着脸问:“这怎么就是一条不归路了?”
那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她们根本都来不及说话,就被江晕一句又一句的怒吼给堵住了。
“怎么脑子和心理就都不正常了?”
“两个男人又怎么了?”
“同性又怎么了?”
“为什么就不配拥有爱情了?”
“为什么就要被你们来指指点点?”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了?”
江晕将心里的愤怒全都一一吼了出来,他太愤怒了,凭什么他和宋隅的爱情就要被这些人说三道四,还必须要征求他们的同意才能在一起。
凭什么啊?
他吼完之后就转身走了,街边有好多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没有理会,一直朝前走。
他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个踩着滑板的人从自己面前飘过,他定睛一看,那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女孩,她身上穿着一件白粉色的汉服,江晕看到这个女孩就想起了上次的宋隅。
他看到那个女孩应该是刚学滑板,滑得没有宋隅那么顺畅,还不是很稳。
江晕此时正在沿着街道外边缘行走,突然看到那个女孩从街边冲了出去,冲到了马路上,而马路上现在正有一辆白色轿车朝这边开了过来。
江晕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马路中间,凌空将那个小女孩抱了起来,然后往回跑。
对面行驶过来的车忽然打了一个光,白色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很不适应这样的灯光,脑袋忽然感觉很疼,他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天地一片旋转,他在倒下的时候,耳朵里听见的,是那个滑板被汽车撞飞的声音。
可想而知,如果他不去救那个女孩的话,那现在被撞飞的人就是她了。
他的眼睛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耳朵却能够听见所有的声音。他听见四周有无数的呼喊与尖叫,有在喊那个小女孩的,也有在喊他自己的,场面一度混乱,他想站起来,可是却站不起来,只能像个死尸一样躺在地上。
渐渐的,那些声音在远离,不知道是自己在飘远,还是他们在飘远,那些声音愈来愈远,愈来愈小,他快要听不清了。
忽然,他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呼喊声从远方传来。
那个声音他听了整整一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像是刻在了脑细胞里的一样。
“江晕!”
“江晕!”
那个人正在撕心裂肺地叫他的名字。
那是来自远方的呼唤,他觉得那声音好远,好远,远到他根本触摸不到。
那声呼唤中充满了焦急、担心、失措与无助。
他真想回他一句“我没事,别担心。”可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好奇怪,他到底怎么了?
宋隅的声音还在外面嘶吼,他喊了几十声自己的名字,声音都快喊得沙哑了,可他还依旧在喊,那带着哭音的声音一直在坚持,就好像他只要一直坚持下去,江晕就可以醒来。
然而,江晕却没有醒来,他陷入了深度沉睡之中。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周围的景象全都变了,高楼大厦被破落山村所代替,繁华街道被无人小路所代替,就连他身上的白色衬衫也被青衣长衫所代替,他的短碎发也被一头飘逸长发所代替。
怎么会这样?
他这是穿回去了吗?
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会穿回去了呢?
他拼命摇着头,不敢去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远处的天边还挂着一个残阳,残阳如血光般点燃那片天空,那是和之前青蓉那里一模一样的天空。
明明天空都还一样,为什么自己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那脸颊上还贴着宋隅给自己贴的创口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的衣服头发换了,可是脸上的这张创口贴还在呢?
难道这张创口贴随着他的灵魂穿回去了?
太神奇了。
他沿着这条路向前面奔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城门口,他看到了前方的长安城,他不相信,拉了旁边一个路人来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长安呐,你不识字啊?”那人指了指城门上的两个大字说。
江晕如雷大轰,他垂头丧脑地说着,“是,我不识字,我是学渣……”
他呆立在城门口,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离开,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只是一个死人,一个没有人期盼着回来的死人。
以往,他是多么怀念这个地方,是有多么眷恋这座城,是有多么想回到这里,但是,今天他真的回来的时候,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他的内心充满了抗拒,他问自己,他还属于这里吗?
这座城还是这座城,可是他却已经不是他自己了。
忽然,他看到前面城中有人骑着白马而过,他的内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种念头,他随即冲进了城内,来到了一处马厩,“老板,你这里最好的马是哪一匹?”
那老板见生意来了,立马迎上来,挤着笑脸问:“公子,您这是要出远门吗?您要去哪儿啊?”
江晕的声音异常坚定,“蜀地。”
“啊?公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对。”
那小厮带着他来到了旁边的一间马厩,指了指里面的一匹白马,“这匹,就是我们这里最能耐跑的马了,不过,这价钱……”
江晕拿出腰间的一枚玉佩,那是他从小就戴到大的,戴了许多年,记得那是在他六岁生辰时娘亲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他一直没舍得取下过,不过今天形势逼人,他毫不犹豫地将玉佩拿给了那老板,然后牵着马走了。
趁着城门还没关,他骑着马迎着晚霞出了城。
出城后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几个人,那些人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身上还背着长剑,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了。
“江柳臣,真的是你?”那些人的目光很惊讶,似乎是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你竟然还活着!”